「這個世上擁有強大修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然而我們可以讓不知道多少擁有強大修為的人為我們生,為我們死….所以最為重要的,還是抓住人的弱點,抓住人心…」病榻上的皇太后看著鳳軒皇帝,認真的說道:「所以對於我們來說,最關鍵的不是武力,而始終是心。」
鳳軒皇帝深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有些依賴的道:「那我再加一方居然古玉和一方魂晶?」
「很好。你想到的不是惠靈丹和輪迴丹,而是這煉製強大魂兵的材料…的確讓我欣慰。」皇太后讚賞的看著鳳軒皇帝,道:「你想的不錯,再強大的兵刃也是要靠人用…所以人的本身遠比兵刃要重要。」
若是此刻唐藏古國有謀臣完整的聽到了年幼的皇帝和皇太后的對話,必定會渾身充斥刻骨的寒意,知道小皇帝那驚人的表現並非只是因為天賦,而是因為有著極其高明的名師的引領。
一個名師如果強大到令人膽寒,那弟子就算得些皮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而雲秦的這名皇太后,比他們所有謀臣想像的還要強大。
「鳳軒,你幫我安排一下,等到學院的下次答覆過來…我想也出宮,再去看看禪雲臨海,再去看看般若大佛。」
欣慰的看著已經徹底想明白其中利害關係,並作出了正確決斷的小皇帝,皇太后又摩挲著他的手掌,回憶般輕聲道:「我十分懷念那壯觀的景象…」
「母后…」她這句話說得十分平淡,但是被她熏陶得早已經不是一般少年心智的鳳軒皇帝卻是從中聽出了非同一般的深意,他的身體猛的一顫,手不由得抓緊了她的手,生怕一鬆手她就會從自己的面前消失一般,眼淚般直接如同一顆顆珍珠一般,從他稚嫩的面孔上滑落了下來。
這名在朝堂之上威嚴得令唐藏群臣心悸的小皇帝,一時竟泣不成聲。
他十分清楚,他所敬愛的母親此刻想要出宮,並非只是懷念那生活過的地方…而是因為在某種時候提出的要求,會更加讓人無法開口拒絕。
「人終有生老病死…即便是青鸞學院張院長那樣的人物也不能例外,對於我而言,沒有什麼看到你此刻的成長讓我更欣慰的事…所以我很滿足,這個世上能夠真正做到心中平靜和滿足的又有幾個人?所以你不應該為我感到悲傷,而應該感到高興。」
皇太后微笑著摩挲著小皇帝的手,灰暗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些許少見的自傲的神色:「這世上,又有誰能夠做到如我這樣…除了那張院長之外,又有誰能有我這樣精彩的一生?」
「母后,您說的不錯。」鳳軒皇帝飲泣著,道:「然而你也對我說過,我們終究也只是平常的人,即便能夠漠然的操控許多人的生死,但是對於自己至親的人…也注定無法控制內心最直接的悲喜。」
……
唐藏古國的最東邊,是碧落陵,雲秦帝國的最西邊,也是碧落陵。
碧落陵的景美,而且壯奇。
這是一片到處都是秀麗樹木和湖畔、大河的丘陵、平原地帶,然而延伸至唐藏古國的疆界之時,卻是有一條走廊般的峽谷將地面切開,峽谷的東側是如同江南的秀美水草之地,然而隔了這條深深的峽谷,在另一側,卻是各種各樣奇怪的沙山和沙漠,唯有一些古代的城堡和房屋的遺跡,遺跡一些已經枯死了數百年但還矗立著的胡楊。
以前的水草肥美的碧落陵的主人是十五個遊牧部落,統稱為西夷十五部。
但是在六十年前,這十五個民風彪悍的部落在幾個不甘寂寞的族長的帶領下,一路燒殺搶掠,想要看看傳說中遍地黃金的中州皇城到底是什麼樣的,想要看看中州城的女子的冰雪柔肌是否真像傳說中的一樣,細滑得可以掐出水來。
然而這些原本以各種獸肉為食,自幼在馬背上長大,又自幼和許多猛獸搏擊長大的武力強橫的西夷人一路東進,宣洩自己的**時,卻最終惹惱了一名姓張的中年大叔,然後這名中年大叔便徹底的出現在了雲秦的史冊上,掀開了雲秦最輝煌的一頁。
西夷十五部被殺得徹底心寒,丟掉了碧落陵,退到了沙山和沙漠之間的一些不毛之地,只能以沙漠之中的蛇蠍為食,靠亡命的劫掠為生,徹底的淪落成了喪家犬一般的流寇。
若不是唐藏對這些因為千百年來河脈走向自動的更改而導致沙化嚴重的大片荒原不感興趣,即便這些流寇對雲秦的敵意遠超於唐藏,這些流寇恐怕也早已被徹底剿滅。
然而就算是雙方達成了某種默契唐藏軍隊和一些修行者不管這些流寇,這些流寇也不襲擊唐藏的一些路過的苦行僧和商隊,但是為了渡過冬季的苦寒,這些流寇每年到秋季,都必須亡命的越過碧落陵,搶奪糧食,搶奪牛羊馬匹,搶奪衣物,甚至搶奪婦女孩童…這樣才能活得下去。
他們稱這為秋收,而雲秦碧落邊軍,便稱這為秋蝗。
平時這些流寇是殺得怕的,而到了這種時候,這些流寇便像蝗蟲一樣,殺不絕,還殺不怕,而且會變得更加的可怕,邊軍之中也會倒下無數的強者。
鎮守碧落陵的,是威名赫赫的鎮西大將軍,聞人蒼月。
這名殺得許多人膽寒的大將軍因為覺得自己原先的這個名字太過女氣,所以便自己改了名字,將月改成了岳字。所以此刻很多人稱他的名字,便稱聞人蒼岳,但許多原先便熟知他的人,還是習慣稱他為聞人蒼月。
因為在極重教化和禮儀的雲秦,自改父母取的名字,也是會被認為十分的無禮….只是因為他是雲秦這數十年來,戰功累積最快,最為顯赫,陞遷最快的人物,足以掩蓋他的一些過失,所以這才沒有導致一些人的非議。
……
碧落陵的東部有一片平靜荒蕪的大湖,名為鏡天湖。
無論是湖畔山林還是看似平靜至極的水域之中,都有一些極其兇猛,甚至戰力不下於修行者的異獸存在。
在水中速度驚人,而且能噴射出輕易洞穿人體的水柱的人形魚尾異獸鏡天人魚便是其中的一種。
所以這一片遼闊到了極點,按照面積絕對可以位列雲秦前三的巨大水域之中,沒有任何的船隻航行,更加的平靜。
但因為這片湖畔東頭,和唐藏疆域相接的地方,有一片由巨大樹木組成的森林,而且因為這些巨木的密集,鎖水汽比較厲害的關係,林中終日白霧繚繞,所以這一片連經驗豐富的老軍人很多時候都會迷失方向的森林,始終是蝗蟲一樣的流寇和平時唐藏古國的一些軍人和修行者進入雲秦的跳板,也是和雲秦的邊軍絞殺之地,林中深處,不知道有多少莫名的凶險和埋著多少的枯骨。
鏡天湖畔的一處地勢略高的開闊平原上,建立著碧落邊軍的營地,黑色的營帳連綿如海,一面面軍旗飄揚其中。
若是從未見到過這個世界真正軍隊的林夕見到這種景象,肯定也會覺得十分的震撼。
此刻以勇武和鐵血著稱的聞人大將軍便端坐在此處的中軍大帳中。
超出普通營帳數倍大小的中軍大帳前方的旗桿上,掛著一面用鮮血染成紫黑色的大旗,上有聞人兩字,十分的囂張霸烈。
聞人蒼月身穿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眉濃如墨,唇紅如錦,輕薄布衣下的魁梧身軀有如鐵鑄,臉上的線條說不出的堅毅和冷酷,這樣的人,哪怕身穿最普通的衣衫,走在普通的萬民之中,也可以讓人一眼看出他的不凡,看出他那種真正的卓爾不凡的將帥氣息。
雲秦以武立國,以武為尊,所以哪怕是正武司的副司首,恐怕也有著和其餘各司司首拍案一爭的權勢,他身為一方大員,總鎮碧落邊軍,職階已然等同於正武司副司首,然而他的面目,只有三十如許。
一名五十餘歲,臉上有著一條醒目刀疤的散發男子坐在他的下首,靜默而森冷的看著聞人蒼月,等著他的表態。
這名面目有些猙獰,看上去像是屠夫,很有武者氣息的散發男子,卻是碧落邊軍的軍師,聞人蒼月的第一智囊劉玉翔。他在這碧落陵一帶,有個外號便叫鬼軍師,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會突然出現在哪裡,而且他似乎能像鬼一樣鑽入人的心間,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一個人心中在想些什麼。
「一尊重甲,說在哪裡都行,但卻是落實了出自我們碧落邊軍。」聞人蒼月放下了手中的一冊簡報,冷漠的看著劉玉翔,道:「你怎麼看。」
鬼軍師看了一眼聞人蒼月,直指人心的冷道:「這自然是一個讓你退出的訊號,然而我不甘心,你也不會甘心。」
「原本我只是想進入那重重帷幕之後,不甘為他們所主導而已,然而現在…我想著,雲秦一帝九老八公的格局已然存在了這幾十年,然而他們就覺得這格局就一定能永遠這樣下去?」聞人蒼月面無表情的看著鬼軍師,道:「他們也不想想,他們已經老了,然而我卻還年輕,我還有六七十年年富力壯的時間,他們就要我安心的沉寂下去,在這樣的位置上終老?既然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那他們要我收手,我便立更多的戰功,做出更大的功績出來,我看他們如何端得平我這碗沸水…他們不是推了個朱墨筠出來麼?難道我就不能推個朱墨筠出來?」
「如東亂,天子震怒。」鬼軍師陰冷的點頭,「那些人不怕亂,是因為沒有亂到他們無法掌控,讓他們驚心的地步…然而對於軍人來說,越亂便越是顯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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