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邊。
蒙白在煮著一罐湯。
邊凌涵則在烤著一塊狐肉。
雖然那日沒有好意思取雷霆學院學生丟下的肉條,但是從他們身上得到的簡陋陶罐也幫了蒙白的大忙。
有了可以煮湯的陶罐,他就可以隨時喝讓身體更加暖和的熱水,而此刻用十幾條小魚和一些塊莖煮成的湯看上去也是十分的鮮美。
至於和林夕一樣箭技很好的邊凌涵,獵取獵物起來也比一般學生要容易一些,這兩天她也沒有餓著。
一罐看上去很鮮美的小魚湯燒好了。
「林夕到底跑哪裡去了,一直都不露頭。」蒙白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之後,就用兩根枯木端起了這罐魚湯,準備坐到一邊好好的享受起來。
但就在轉身的瞬間,他卻是一下子呆住了,一罐魚湯在他的身前晃晃悠悠,看起來很有可能隨時掉下。
邊凌涵狐疑的轉頭,只是看了一眼,她便霍然的站了起來。
沿著山坡往上,隔著幾百步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已經不見了兩天的林夕。
林夕的黑披風、內裡止戈系的衣衫,包括他的頭髮、眉毛上都在滴水,他的臉龐顯得無比的蒼白和憔悴,看著剛剛看到自己的蒙白和邊凌涵,他露出了一絲微笑,然而就在下一個呼吸之間,他就像一塊石頭一樣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
蒙白灑掉了小半罐魚湯,邊凌涵沒有管架在火上的狐肉,兩個人的臉色也瞬間變得十分蒼白,而就在兩人拚命的朝著倒下的林夕狂奔時,在一側的一片樹林之中,神情狼狽的暮山紫也是正好抓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禽鳥的蛋走出來。
看到跌倒在地上的林夕,這名止戈系的金勺頓時也是一愣。
「林夕,到底怎麼回事?」
邊凌涵的心瞬間就抽緊了,她第一時間想將林夕攙扶起來,但是她一接觸到林夕的身體,卻是發現林夕的肌膚簡直就像冰塊一樣,沒有絲毫的熱氣。
除了林夕呼出的氣有些溫熱之外,他的整個人幾乎都是冷的。
「不用擔心,只要過去烤烤火吃點東西就行了…我是在那上邊修行了兩天多的時間,今天又沒吃東西。」林夕對著邊凌涵和蒙白勉強的笑了笑,有氣無力的道:「幫我到那火堆邊去應該不算違規。」
「你到雪線上的雪峰中去修行了?」林夕身上散發的寒意和這句話讓邊凌涵的呼吸一頓,不由自主的抬頭去看遠處那雪線之上,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多高的巍峨冰峰。而正好看到林夕身上掛著的許多肉條的蒙白卻是徹底想不明白,下意識的問:「你身上帶著這麼多肉條,怎麼不吃?」
「上面凍得太硬了,啃不動。」
「….」聽到林夕的回答,蒙白猛的一呆,終於明白林夕這消失的兩天多去做了什麼。
邊凌涵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林夕渾身就像是被冰水透了一般。學院的這種黑色披風擁有極佳的御寒和阻擋雨水的效果,就算是雨水滴上去,也會馬上滑落,根本透不進去。林夕現在這樣,肯定是因為他的身上,他的頭髮、眉毛上都凍滿了冰雪,下來之後融化才會如此。
「林夕,你瘋了麼!這麼不要命,竟然跑到那種地方去修煉兩天多的時間!」因為心驚,因為痛惜,邊凌涵一邊和蒙白飛快的把林夕往火堆旁攙扶,一邊也忍不住厲聲的喝罵。
頓在一側樹林邊上的暮山紫看清楚了林夕此刻的景象,也聽清楚了邊凌涵此刻的罵聲,他的眼睛瞪圓了,「你媽…林夕你也太狠了點?」這名家教不錯的金勺在用力的乾嚥了一口口水之後,又忍不住又有些無語的說出了句粗話,然後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就在此時,身上依舊有些滴水的林夕看著已然不遠的那堆火堆,臉上卻是浮現出了有些滿足和得意的神色,他微微偏轉頭,以只有邊凌涵能聽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解釋般輕聲道:「雖然是很瘋,但是很值得。我魂力增加了不少…應該可以達到中階魂士的修為了…而且我還捏住了風雪,我的箭技應該會大有長進。」
「捏住了風雪?」
邊凌涵的身體頓時猛的一震。這句話就算是蒙白聽清楚,估計也不會明白什麼意思,但是身具真正風行者天賦,和林夕一起進行風行者特訓的她自然十分清楚其中的意味。
……
天樞峰,夏副院長和有些發愁的拍著自己肚腩的蕭明軒正在看著一副小捲上的圖畫。
圖畫一共有十幾個片段的畫面,畫得十分簡單,但連在一起卻正是林夕和完顏暮燁那一戰中最後的一刺,描繪得十分清楚。
「你看得出他是怎麼刺得出這決定勝負的一刺的麼?」夏副院長看了許久,長呼了一口氣,轉頭看著蕭明軒問道。
蕭明軒搖了搖頭,他的回答依舊十分直接:「我怎麼看得出,以他的修為,這根本沒有任何的道理。」
「看來這依舊只能歸結於天賦。」夏副院長笑了笑,道:「他的修為進步得似乎很快。」
「不是很快,是非常快。」接觸的都是真實數據的蕭明軒看了夏副院長一眼,道:「就算沒有任何丹藥,按照真實的魂力累積,他一個月的修煉,一般人恐怕至少也要一個半月的修煉才能趕得上。」
夏副院長點了點頭:「所以他下次遇到完顏暮燁的話,應該還是能勝出了?」
蕭明軒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應該是。」
「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夏副院長再次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我去見他們。」
蕭明軒也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好。」
……
在足足等待了七天的時間之後,從中州皇城出發的車隊,吏司副司首顏少卿、正武司大統領封千寒,中州衛都統葉少楓終於見到了可以代表學院說話的夏副院長。
地上的青色石磚彷彿漫無邊際的青色江水的空曠大殿之中,滿臉皺紋的夏副院長看著這三名雲秦權貴中的重要人物,開口問道:「你們來見我,是想要說什麼?」
雖然對方足足的讓自己等待了七天,但是吏司的第二號人物,不知一跺腳可以震動多少人物的顏少卿卻是沒有半分不耐之意,他看著這名真正的大人物,緩緩的述說起皇城中的旨意:「想必夏副院長也早已經知道,長公主在如東陵遇襲,其中有兩名刺客便是來自大莽,究其原因,和這些年我們雲秦不復之前的強勢有關,否則大莽和唐藏這些年也不敢公然和我們為敵。聖上很是擔憂,此次遇襲的是長公主,那下次遇襲的會不會是他…所以聖上想請夏副院長,請青鸞學院再為他多分點憂,再多出些力。」
因為這些意思對方肯定早已經猜到,而且因為被對方拖了七天,那一場刺殺陡然顯得遙遠,少了許多震撼的力量,所以現在說起來,就連顏少卿自己都感覺有些彆扭,忍不住覺得自己即便是已經跳過龍門的鯉魚,但是對方卻是一條真正的老蛟龍,依舊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然而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他懷著真正的恭謹接著道:「聖上的意思,青鸞學院的修行方法,修行所用的丹藥,都是雲秦帝國的真正瑰寶,這些年三大學院都出了許多拔尖的人才,若是將這些修行方法和丹藥賜給三大學院之中最頂尖的一批人,對雲秦貢獻最大,也最為忠心的那些學生,效果恐怕會更好,恐怕對於目前的局勢會有所改善。」
夏副院長平淡如水的聽完,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請顏副司首替我轉告聖上,我們並不同意聖上的觀點。這麼做有可能會湧現出更加厲害的修行天才,但是一些原本有可能有大用的修行者,卻有可能會夭折。我們青鸞學院在如何將這些資源提供給學生的時候,本身已經做了細緻的考量,會提供給合適的人,並讓他們發揮最大作用。」
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顏少卿的目光停留在了身旁的葉少楓,此刻便應該是這名中州衛都統說話的時候,他只希望這名中州衛少壯派被一名在這學院之中極為普通的講師折了銳氣之後,說話還能有力一些。
葉少楓咳嗽了兩聲,緩慢的出聲:「夏副院長,但是聖上已然下了旨,而且周首輔他們也已經同意…好和不好,作為我們臣子的,只能聽著,總歸要試了再說。」
夏副院長依舊溫和的搖了搖頭,道:「聖上應該也會聽取我的意見。」
「可是聖意已決。」葉少楓臉上的線條再次堅硬了起來,讓顏少卿和封千寒在心中想著周首輔派這人來,終究還是有些道理的。「不說別的,學院許多丹藥的材料,許多資源都是聖上提供的,現在聖上有危難,想讓學院多做些貢獻,難道夏副院長都不願意聽聖上的話試一下麼?」
夏副院長聽到這番強硬的話,卻是反而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覺得我為雲秦所做的貢獻和付出還不夠多麼?若是你找一個比我做的多的,我倒是可以接受一下你此刻所說的話。」
葉少楓頓時無言,唯有事實最難辯駁,放眼整個雲秦帝國,能比他付出更多,擁有更多榮光的,恐怕只有張院長,然而張院長如果還活著,那也更不可能接受他所說的話。
「當今聖上賢明,也不會下毫無根據的旨意。」顏少卿恭謹出聲,看著夏副院長道:「他已然料到夏副院長會這樣的意見,他只是想讓我和夏副院長說,夏副院長和一些教授是這樣的意見,但學院還有許多教授,先前卻是已經多次提出過對青鸞學院的教學的異議。而且此次吏部和正武司也特意仔細統計了近十年的雷霆學院和青鸞學院出去的學生的軍功和陞遷。不能否認的是,這十年之中,雷霆學院出去的學生的表現是徹底的壓過了青鸞學院的學生。」
頓了頓之後,顏少卿看著夏副院長道:「聖上認為,究其原因,是十年前雷霆學院某項機密的教學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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