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使人約束,傳統可以樹立信仰,院長這麼規定,應該也有他說的這個意思。但是有關新生殿的第一條守則可是有點古怪,有點不近人情。」
裘路突然冒出了這一句,前半句讓人覺得很有水準,後半句讓很多人翻白眼,由代表榮耀的徽章扯到第一條不准進入他人房間的守則,這思維也太跳躍了點。
「這是張院長規定的,其中自然肯定有獨特的道理。」新生之中本來也有不少人看不慣這名面容稚嫩但是驕橫跋扈的少年,當下有人反唇相譏道。
裘路冷笑道:「誰說張院長說的就一定是對的?我記得來前,教授就對我們說過,我們青鸞學院可以接受任何的質疑。」
大約是覺得用張院長的規矩砍了張院長的規矩一刀,這個迴環十分難解,所以裘路好看的小臉上甚至浮現出了點自得的表情。
但獨眼黑袍講師卻是毫無猶豫的冷道:「院長說的話,自然一定是對的。」
裘路一滯,但還是很不服氣的說道:「我並無對張院長不敬的意思,但是人無完人,若是說院長的話就一定全是對的,這也太過絕對了點?」
「我說院長的話,自然是對的,不是因為他是什麼完人不完人,而是因為他很強,強到整個雲秦帝國都沒有人打得過他的那種強。」獨眼黑袍講師冷冷的說道。
裘路小臉一白,驀然想到,自己要是和一個打遍雲秦帝國無敵手的人將道理,論對錯…對方隨手將他打死,那對方自然就是對的了。
林夕卻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那名中年大叔的確給這個充滿古風的世界帶來了許多的改變,這名獨眼黑袍講師即便是用這樣的對話,就已經讓人隱然明白了學院的處事道理。
獨眼黑袍講師看了不說話的裘路一眼,接著出聲道:「現在我和你們講些最基本的學院規矩。除了我們止戈系的幾項必修課目之外,全院還有數十門選修課目可供挑選…詳細的課單等會就會貼在你們新生殿門口,你們修足一定學分,便可以離開新生殿,有更多的課目和試煉可供挑選。」
「現在我給你們講的這一課,便是所有系的必修課,魂力修行。」
只是這一句,便使得整個靜謐山谷小溪畔的草廬之中沒有了絲毫的雜聲。
「終於開始了。」林夕凝了凝神,專心致志的看著獨眼黑袍講師。
「如果將我們的**簡單看成一具軀殼的話,那我們體內流動的血液,便是驅動這具軀殼吃飯、睡覺、走路…一切動作的力量來源。而魂力,也可以簡單理解成我們體內和血液類似的東西。只是一般人的魂力太過弱小,甚至根本感覺不到,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冥想和一些藥物的輔助,可以讓我們的魂力變得越來越強,從而起到作用。初始時可以控制體內氣血流轉,改變肉身機能,增強氣力,更強則可以形成實質,斬殺對手。」
「其實幾乎所有的冥想修行之法,都是大同小異,關鍵在於心靜,至於目前所有修行之地,所有學院和宗門所知的可以輔助魂力增長的靈藥,在修到第四階,魂力結丹之後,便再無用處。」
整個草廬之中依舊沒有一絲其餘的雜音,因為所有新生都知道,止戈系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與人對敵,以殺止殺,而這魂力,便是大多數對敵手段的力量源泉,所以即便心中有什麼不解,此時也是不敢打岔,生怕因為自己的打岔而導致這名講師說錯漏了什麼東西。
「心靜便是要做到心中平和,不帶雜念,物我兩忘,忘記自己的肉身,只靜心感覺自己的精神、魂魄。」
獨眼黑袍講師緩慢而吐字清晰的接著說道:「世上所有修煉者,最難做到的便是感知自己的精神、魂魄在何處,只知道我們的所觀,所行,所想,都是精神和魂魄在支配,但是自己卻找不出來。」
「雖說久坐必有神,只要真正能進入心靜冥想的狀態,哪怕自己無法感覺自己的魂力,事實上魂力多少都會有些增長。但對於一般人而言,所花的時間往往太過漫長,所以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無法突破這一關口而成為修煉者。」
「一般而言,在夜深人靜之時,萬物俱寂,才最容易進入冥想狀態,修煉效果最佳,所以入夜之後,便是每個修煉者開始之時,而在修煉者進入冥想修煉之時,別的修煉者若是進入身側,魂力的激盪,便很有可能令正在修煉的修煉者陷入某種不可知的可怕後果中,就我所知而言,有些落下偏癱,有些變成白癡。所以這也是院長嚴格規定,所有的學生不管在任何條件下,都不能進入別人房間的真正原因。」
說完這些,獨眼黑袍講師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白玉丹瓶,看著所有還在等他下文的止戈系新生道:「每人一顆,你們取了之後馬上吞服。」
「你們之中很多人可能知道了,這就是明真丹,我們青鸞學院獨有,可以幫助你們在修煉路途上突破感知自己魂力的那一個關口。」看到許多眼神瞬間變得異常狂熱的新生,獨眼黑袍講師點了點頭道。
……
一顆只有黃豆大小的翠綠色丹藥落在了林夕的手中。
這一顆丹藥的光澤十分柔和氤氳,好像充滿翠色的南方行省的煙雨,一股撲鼻的清香有點像梔子花的味道。
「被你改造過的這個學院,還真是直接…」
林夕暗中苦笑著搖了搖頭,吞下了這顆丹藥。
雖然在從靈夏湖趕往這登天山脈的艱難旅途中,學院的教授就已經不止一次的透露出青鸞學院的學生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修煉的條件和可以得到的資源強大,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青鸞學院竟然會如此直接,在第一課就派發出了這樣的一顆丹藥。
光是從獨眼黑袍講師的簡短述說和那些明顯知道這顆丹藥價值的金勺少年的神色,林夕就知道這顆丹藥必定價值驚人。
丹藥幾乎入口即化,酸酸甜甜,就像親嘴的味道。
獨眼黑袍講師的一隻獨眼盯著每個人吞下丹藥,冰冷的說道:「你們現在可以試著按照我所說的平心靜氣,試著物我兩忘,開始冥想。」
「在這裡冥想?」數名金勺少年和同時吃驚道,「老師,您不是剛剛說,在夜深人靜之時,才最容易進入冥想狀態麼?而且我們都靠得這麼近…」
草廬之中即便安靜,但仍有流水潺潺、鳥語花香,微風吹拂,這些都是容易使人分心的東西,而且眾多人聚集一處,對於接觸過修行的人而言,此處的確不適合修行。
但獨眼黑袍講師再次面露冰冷譏誚神色,厲喝道:「以你們現在的修為,即便是堆在一起修煉,魂力又如何可能對身邊的人造成影響?而且我在這種地方都教會了你們冥想,那你們晚上在新生殿中自行修煉,還會有什麼問題?閉上眼睛,不准說話!從現在開始,等我叫你們睜開眼睛,你們再睜開眼睛。」
林夕滿懷期待的閉上了眼睛,卻是聽到獨眼黑袍講師嚴厲的聲音接著道:「第一次接觸修行的,無法靜心者,可以試著用呼吸、意識、導引三法,舌抵上顎,口生津|液吞入腹中時,全力默想天水從喉中灌入,灌溉全身,週而復始,再慢慢讓自己不要去想此事,腦中空無一物。」
林夕也不勉強,不試著光憑靜坐去挑戰物我兩忘的冥想之境,照著獨眼黑袍講師所說的做著。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魂力修行之事,但是把自己視為一個旅者的林夕,心中卻是比絕大多數這個世界的人都要純淨光明,他的心中沒有什麼名利的羈絆,所以令他自己都絕對想像不到的是,他進入修行所需的冥想狀態,竟然比唐可等數名已經修行過數年的「邊蠻」還要快。
溪水潺潺、鳥語花香、微風吹拂,初始林夕的腦海中有鹿林鎮風調雨順牌坊上的雜草在搖動,有站在鎮口的兩大一小外加一條老黃狗的身影,然而這一切都使他的心中更為安寧,他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他似乎站在無邊空曠處,視線之中,只有一團青色的光,就像一個輪盤,而青色的光旁邊,有一股股的熱氣在匯聚,慢慢的形成一條游動的黃光。
……
獨眼黑袍講師默然的看著這群止戈系的新生。
草廬外的陽光由淡轉濃,又漸轉淡,絕大多數原本閉著眼睛,但面上還不時有表情變化的止戈系新生也漸漸的變得異常平靜,有數名止戈系的新生,卻是發出了重重的鼾聲。
「好了,睜開眼睛!」
隨著一聲長刀出鞘般的凜冽厲喝從獨眼黑袍講師的口中發出,面色平靜自然的林夕和所有的止戈系新生身體都是一震,睜開了雙目,那數名發出了鼾聲的人剎那間羞愧得滿臉通紅。林夕卻是第一時間怔住,不知不覺之間,竟然是已經從清晨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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