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很暗,李承志只能看到人影晃動。有人在談話,拉丁語的地方口音非常明顯。
李承志沒有動彈,他不認識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所以不敢相信這些人,必須找機會離開這裡。
有人靠近,從瘦弱的身材與長長的頭發來看,應該是個女性。
那人手裡那著一個碗,用一根木棍把碗裡的東西塗到李承志的胳膊上。是一種黏稠的膏藥,塗到胳膊上後,有一種冰冰涼的感覺。
李承志依然沒有動彈,任憑那人在自己身上搗鼓。
四肢麻木的感覺正在消退,雙眼也逐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聽覺也更加敏銳。
這是一個狹小的房間,準確的說是一個洞窟。往傷口上敷藥的確實是個女人,而且看上去很年輕。只是,她一直背對著門口的油燈,所以李承志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能大致判斷出她的年齡在二十歲左右。
交談聲是從外面傳來的,大概有兩個人,也許有三個人,而且都是男人。
等女子轉身的時候,李承志稍微活動了一下胳膊。已經不再麻木了,而且李承志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很快,女子又轉過身來,開始為李承志大腿上的傷口敷藥。
這應該是一種草藥,混合了多種植物,然後用一種植物的汁液調和製成,具有消炎與止痛的功效。
只是,這也必然會使傷者的行動變得緩慢。
李承志在等待時機,他知道,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趕在外面那幾個男人進來前,制服眼前這個女人。
等到女子再次轉身,李承志爬了起來。
雖然他的動作很緩慢,主要是避免發出響動,但是洞窟本來就很小。所以李承志只移動了兩步就來到了女子身後。
那只一個瘦弱的女子,根本沒有什麼威脅。
李承志用右臂扼住了她的脖子,左手則摀住了她的嘴,沒有讓她發出聲來。
只是,李承志忽略了一個問題,即女子手裡的瓷碗。
遭到突然襲擊,女子在驚恐中丟掉瓷碗。伸手去抓摀住她嘴的那隻手。同時,她還在拚命掙扎。
瓷碗落地。弄出了響動,也驚動了外面的人。
三個男人衝進來的時候,李承志剛好倒地。
「放開她!」
「不要過來,不然我扭斷她的脖子。」李承志知道,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沒能嚇住對手,肯定會束手就擒。
「伊森。不要亂來。」第二名男子叫住了前面的同伴,沒讓他做傻事。
局面得到控制,李承志背靠著牆站了起來。
「你不要驚慌,我們不會害你。」
「放我離開,我就相信你的話。」
「立即放了她,不然我就殺了你。」那個叫伊森的傢伙很強壯,而且看上去與李承志挾持的女子有關係,也許是她的男朋友。
「伊森,你給我出去。」顯然,後面進來的那個男子才是領頭的。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那個叫伊森的男子還是離開了洞窟。
「我們會放你走,只是你身上的傷口還沒癒合。」那名男子上前一步,拔出了別在腰上的手槍。
李承志立即手上發力,被他扼住的女子又開始掙扎。
「不要激動,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們。」那人把手槍掉轉過來,握著槍管,然後把手槍遞到李承志面前。「這是你的手槍,我只是暫時替你保管。你的步槍。也由我暫時替你保管著。你想要的話,隨時可以拿去。」
李承志沒有笨到去接槍,因為這需要讓他騰出一隻手來。「關上保險。丟到地上。」
「沒問題。」那人照辦了。
「踢過來,然後退後兩步。」
那人又照辦了。
李承志扼著女子蹲了下來。迅速揀起手槍,將槍口頂在了女子的額頭上。手槍的份量沒有變輕,表明彈匣裡裝著子彈。
「如果你要人質的話,我跟她換。」
「不需要了。」李承志把女子推開,只是槍口一直對著她。「現在,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都送過來,然後我就放她走。」
「沒問題,只是在你離開之前,我們的族長想跟你談談。」
「族長?」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知道你不是這個國家的人,而且遭到韋戈斯的人追殺,所以我們覺得,你可能是我們的朋友。」
李承志皺起眉頭,也許這人沒有說慌。
「如果我們要害你的話,就絕對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那人說出這句話,李承志才意識到,他們不是敵人,不然自己就不會醒過來,更不可能拿到武器。
「好吧,帶我去見你的族長。」
「看來,我們沒有看錯。」
那人出去的時候,李承志才發現,這確實是一個洞窟,外面是一條高不足兩米,只夠兩人側身通過的地道。
顯然,這是一個非常完善的地下坑道體系,只不過不像是軍隊修建的。
一路上,李承志經過了很多洞窟,大部分與他呆的那個差不多,只不過住在裡面的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而且以婦女、兒童、老人為主,還有幾個洞窟裡主著傷員,而一些面積較大的洞窟則用來存放糧食等物資。
因為沒有電,只能使用油燈,所以坑道裡的光線非常昏暗。
在坑道裡穿行了十多分鐘,那人把李承志帶到了一個面積最大的洞窟裡面,而且是一個有天窗的洞窟。
洞窟裡只有一個人,背對著李承志他們,而且穿著軍裝。
「族長,他來了。」
「坎德,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跟客人單獨談談。」
那人退了出去,李承志這才注意到,被稱為族長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肩上挎著一把突擊步槍。
「請坐吧,不用客氣。」
「你已經見到我了,現在可以讓我離開了吧?」
「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已經下令,我的手下不會阻撓你。只是你現在的狀況,以及外面的情況,我建議你過兩天再走。」族長坐了下來。「我叫圖盧姆,是這些人的族長。也是這支軍隊的領袖。」
「軍隊?」
「也許,你們稱之為游擊隊。為了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我有必要簡單介紹一下。」
圖盧姆領導的不是一支軍隊,也不是一個族群,而是一些有著類似遭遇的人,即都是在軍閥的殘酷統治下失去了土地、又不想受到剝削與奴役的農民,而他們的敵人就是侵吞了他們土地的韋戈斯。
顯然。之前襲擊農場的,就算不是圖盧姆的人,也是一支類似的游擊隊。
雖然在土地兼併運動中,很多失去了土地的農民都去了城市,成為了工人,但是仍然有不少農民不願意背井離鄉,選擇留了下來,並且與侵吞他們土地的軍閥做鬥爭,捍衛原本屬於他們的權益。
顯然,與軍閥相比。這些由農民自發組成的隊伍非常弱小。
在長達十多年的鬥爭中,大部分農民游擊隊都已煙消雲散,而保存下來的,也全都轉為地下活動。
為了躲避軍閥的武裝搜捕,農民游擊隊不但要藏在叢林裡面,而且只能把藏身之所安置在地面之下。白天,大部分人都藏在地下洞窟裡面,到了晚上才出去活動。大部分時候。農民游擊隊都在為生存奮鬥,而他們主要通過狩獵、捕魚與採集等方式獲取食物。只有到了豐收季節,他們才會襲擊軍閥的莊園。設法奪取收穫的糧食。只是,大部分時候。襲擊行動都會被軍閥挫敗。
「我們過得很艱難,但是我們的鬥志從來沒有消退過。」圖盧姆一直在打量李承志,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當年,領導這支隊伍的是我父親,而他在一次襲擊莊園的行動中犧牲了。我們的目的,只是奪回屬於我們的土地。為此,我們所有人都回堅持下去,直到勝利的那一天。」
「可惜的是,希望極為渺茫。」
「只要有希望,哪怕十分渺茫的希望,我們也不會放棄。」
「我很同情你們,但是我並不看好你們的事業。」
「這不是事業,而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鬥爭。」
李承志沒有跟圖盧姆爭辯,畢竟這樣的爭辯毫無意義。
「我們需要的,只是一點點幫助。」
「你應該知道,我也只是一名軍人。」
「當然,我知道你無法替你的國家做出決定,但是你可以幫我們傳達信息,為我們爭取到支援。」
李承志沒有開口,他無法拒絕這個要求。
「我不是在向你索求幫助,我也會為你提供幫助。」
「幫助?」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遭到韋戈斯的人追殺。我還知道,幾天前,韋戈斯處決了三名跟你一樣的人。」
李承志一驚,說道:「韋戈斯的手下中有你的人?」
圖盧姆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沒有內應,我怎麼知道該怎麼什麼時候去襲擊韋戈斯的農場呢?」
「這麼說,你能幫我接近韋戈斯?」
「我能告訴你韋戈斯在哪,而且能把你送到附近的地方,但是其餘的,就只能依靠你自己了。」
「這就足夠了。」
「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在你回去之後,希望你能把我們的情況轉告給你的上級,並且為我們爭取支持。」
「如果我能幹掉韋戈斯,並且活著回去,我肯定會如實稟報。」
「那麼,我會派人接應你,前提是你能活著到達接應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