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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76 韶華白灼 大夢一場 文 / 當個小諸侯

    燭光如豆,蠟淚長流。

    木屋中的空氣彷彿如凝固了一般沉重,只餘下兩個老人跳動的心聲和蕭塵愈來愈微弱的呼吸聲。

    島外巨浪鋪天蓋地而來,彷彿張著血盆巨口的猙獰猛獸要將這座孤島徹底吞噬席捲,不過片刻,浪來浪去間竟已徹底將島外的幾顆小樹衝倒,隨著後撤的巨浪漸漸消失在汪洋大海中再也不復可見,只餘下那一丁點依舊矗立在島外的樹幹兀自孤獨挺立。

    樹有枝、干、葉,少了任何一樣也難以存活,尤其是對這海外孤島上的小樹而言尤其如是。

    天地之威,一至於恐怖如斯!

    司空羽的雙手已近乎顫抖,手中的刀在燭光下泛著微黃的光暈,額頭上的汗水已如豆大,原本近乎完美的手術因為那一截擦傷的脊椎讓老人心中思慮萬千再也不復鎮定。

    戊戌如木頭一般站在原地手中掌著幾乎燃完的蠟燭,目光始終停留在蕭塵背上那一處擦傷的脊椎上。

    「事到如今,也只有聽天由命,看這小子的造化了。」蠟淚快流盡時,司空羽輕輕一歎,從木盒中拿出特質的針線開始縫合蕭塵的傷口。

    司空羽行醫數十年,卻唯獨對這脊椎有著難言的痛楚和恐懼,四十年前,也是這般的傷讓他再也沒有拿起刀的自信從而遠赴孤島,四十年後老人再也沒有膽量和氣魄去操作自己心中構想的無數方案,因為他永遠承受不起失敗的結果,所以他黯然選擇了放棄治療那一截擦拭的脊椎。

    戊戌沉默。

    蕭塵背上的傷口緩緩縫合,雖然鮮血早已染透了床被,但司空羽刀下工夫確實十分了得,在沒有觸及到蕭塵背部大血管的前提下傷口很快被縫合完畢。

    在水盆中將手中的鮮血清洗了一番後,司空羽重又凝視起蕭塵左眼的傷疤,心中暗罵了一聲庸醫誤人後重新拿出刀子開始在蕭塵的左眼上小心翼翼的切割起來。

    陡然,蕭塵的左眼眶中噴射出一片血水,但司空羽卻一點兒也不為意,因為這一刀原本便是他故意下的,為的是將左眼中的淤血盡數放出,淤血不清又何談視物?

    巨浪依舊毫不停歇的衝擊著這座孤島,任明月西斜,毫無休止。

    當司空羽終於在蕭塵的左眼周圍敷上一層特質的草藥後已是拂曉。雖然老人早已精疲力盡,但他在整個手術過程中卻十分專注的清理著蕭塵左眼中的每一個血結每一條血管,直至覺得完美時方才結束了這場為時近兩個小時的眼部手術,卻絲毫沒有注意戊戌手中的蠟燭已然是第三根了。

    司空羽和戊戌將蕭塵的衣服盡數脫下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後又將床單被褥全都換了,直到蕭塵的呼吸漸漸平穩有力後兩個老人方才離開這間木屋來到了另一間木屋中秉燭長談起來。

    「到底生了什麼事,我這外孫怎麼傷成這樣?」剛剛坐定後,司空羽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唐門和袍哥去找了上海紫園,蕭長河與楚小雲都死了,你這外孫幫姓張的丫頭擋槍,中了你剛才取出來的五顆子彈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若不是我到的及時,只怕蕭家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後人了。」戊戌自嘲一般的笑著說道,故友重托之下,他卻只能做這點小事,想起來未免太過心酸,尤其是看到蕭長河的屍體和傷重昏迷的蕭塵時尤其如此。

    司空羽長長一歎,輕聲道:「你做的夠多了,若不是你我這外孫只怕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剩下的便只有靠他自己的意志力頑強與否了,至於醒後的事情就醒後再說吧。」

    燭光下,兩位老人斑白的鬢猶若銀絲一般醒目,褶皺的臉龐上滿是凝重的神色,蕭塵何時能醒?醒後又會留下一個什麼樣的症狀?

    也許只有老天才能知道。

    這一夜過完後,恰是張秋靈炸死後的第九天。

    這九天中蕭塵做了許多沒有理智可言的事情,南穿雲貴至越南買軍火,在蕪湖戲耍鳳一軒成功運回軍火,原本計算著要在南京大打出手給張秋靈一個交代,卻最終去了紫園,目睹了父親的豪氣蓋世聆聽了父親的甜蜜過往,再後來又見到死而復生的張秋靈,蕭長河一曲洞簫樂,楚小雲長鞭殺敵不顧一切的送死,再到諸葛子瞻和李飛簷相繼倒地…………

    這九天中他認識了北路橋三兄弟,和陳飛更是化敵為友。

    這九天他獨掌盛唐集團的大權。

    這九天他的聲名太盛,盛到「天怒人怨」!

    這九天生了太多太多,而在這第九日的夜中更是讓蕭塵的新潮起落不定,時而悲憤大怒時而驚喜異常…………

    這九天終於結束了,他成了一個傷重不醒的病人,也許第二天便會醒轉,也許一生也醒不了。

    九天,這是蕭塵生命中最為驚險的九天。

    躺在床上,眼眸緊閉呼吸微弱的蕭塵再也沒有力氣沒有心力去思考一切的打殺爭鬥和權力漩渦了,人脈、資產、勢力,對於這個昏迷不醒的男人而言只是如浮雲一般的存在,飄飄而不見蹤影,仰望而難定其形。

    世事無常,人生不過韶華白灼,又何能長相守、共白頭,天下的有情人終能成眷屬?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只是理想,而作為理想中的國王海子不過是一個噴請,一個臥軌自殺的噴青。

    俗語有云人生便如大夢一場,醒來後便是另一個世界,而自己又會是另一個身份。

    對於此刻的蕭塵而言也許也莫過如是,那些過往中交替出現的悲傷和過往讓他實在無法做一個平凡的人,無法也無力。

    目睹蕭長河氣絕,蕭塵心中的仇恨便如消散的煙雲再也不復出現。

    恨消了,怒也消了,什麼復仇什麼恩怨在生死的剎那蕭塵早已釋然,只要能牽著張秋靈如玉一般溫潤的手掌又夫復何求?

    夢起,夢終,那個心中怒火和雄心共有萬丈高的蕭塵也隨著那五槍消失在了茫茫紅塵中。

    韶華白灼,大夢一場,過往種種,早已隨著島外的滔天巨浪成為歷史中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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