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唯有一個情字最傷人,蕭長河為了自己的女人一怒走出又一村,蕭塵因為心中親情轉化的恨意決然離開青城山,此刻的張秋靈也許正如一隻飛蛾撲向海紫園這個火坑。
海紫園,蕭長河傲然自立,目光如炬,精壯的身軀黝黑剛毅的面龐讓他看去是那般的高不可攀,如高山仰止難以企及,泱泱眾人一時間無人可挫其鋒。
天下英雄,捨他其誰?
不知何時,人群已經悄然分成了三個對立的部分。一方是唐門和袍哥眾人,這一方也是人數最多勢力最大的一方;一方是楚小雲和蕭長河所代表的青門,諸葛子瞻和李飛簷也站在了這一方,也許原本他們只是為了蕭塵而來,然而比之蕭塵,他們的心中無疑更加親近蕭長河,畢竟這個魁梧如天神的漢子是他們看著成長起來的;最後一方則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蕭塵一個是陳步一。
一個身形瘦高的老人目光掃視全場,看了看蕭長河後又將目光轉向蕭塵,眼神中似乎出現一些不解神色,隨即轉身看著唐青山平靜問道:「青山,他是你們帶來的?」
唐青山原本心中也有些疑惑,此刻聽到問更加懷疑自己在南京所接到的命令根本非唐震所下,當下面色變的凝重之極,沉聲回道:「大長老,這是家主吩咐的。」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似乎在瞬間已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望著唐青山淡淡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和他回南京。」說著用手指了指雷子,繼續道,「你們回南京後告訴唐震,讓他在南京不要惹事。」
唐青山應了一聲後轉身而去,雷子看著蕭塵嘴角出現一些古怪的笑容,老人剛才所問的問題,起因便是唐舞一手策劃而他一力執行的,雖然此刻老人沒有深究,但此間事了後他勢必難逃責罰,想到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為蕭塵,雷子心中不禁苦笑起來,自己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幫了自己的對手,荒唐可笑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兩人去遠後,高瘦老人踏步前,冷冷盯視著蕭長河,道:「都說你父親是華夏五百年來第一人,有神鬼莫測之功,天入地之能,只可惜他在江湖時我遠在大洋彼岸而無法相會,想來甚為遺憾。不過適才見你拳法套路出於南拳而更勝南拳想必也勉強堪當我的敵手了。」
老人的年歲和白一凡相仿,但諸葛子瞻和李飛簷竟然全都不識此人,心中想來頗為疑惑,不知唐門何時有了這麼一位老人,且聽他言語之中似乎對自己的武力值有著絕大的自信,都不禁暗暗為蕭長河擔心起來。
蕭長河坦然一笑,看著老人笑道:「前輩既然有情趣和晚輩切磋晚輩自當奉陪便是,只是拳腳無情,還請前輩小心才是。」
高瘦老人在唐門老一輩中排行第一,名為唐逸,乃是唐家不世出的奇才,年輕時周遊列國以圖增廣見聞開闊知識,不想十年間物是人非事事休,出門的十年中華大地風雲變幻,一代神鬼奇才蕭崑崙商飛彤橫空出世,劍閣一戰,唐門和袍哥死傷無數,雖然後來自己設計在祖師墓地讓神鬼二才自相殘殺但畢竟難以讓死去的兄弟叔伯復生,心中對神鬼二才的憤怒和仇恨愈的根深蒂固不能自拔起來,後來自己舊疾復不得不遠赴美國治療直到十年前方才回到唐門,然而那時的唐門和袍哥已經被壓制在四川境內再也未曾出去過,唐逸引為平生大恥。
唐逸眼中精光如炬,緊緊盯視著蕭長河的腳下,不論武學高手或者庸人,如要擊殺敵人必要先從腳下動攻擊,故而有「腳下是一條根」的俗語,唐逸更是精於此道,與人交手過招時老人很少先制人從來都是窺清了對手的路數後再給予對手致命一擊,便如同在沙漠中盤踞的黑曼巴一般,不動則已,一動勢若雷霆。
蕭長河看著冷冷注視著自己的老人,眉宇間突然充滿一股狂傲不屑之氣,右腳在地開始不斷摩擦借力,既然對手如此小心翼翼,那麼自己必當給他一個見面禮才是。
十秒,也許更久,當蕭長河覺得自己的右腳跟生出一道熱氣時右腿猛然一彎,身體緊繃如弦,在瞬間彈射而出,猛衝虛手而立的唐逸,雙拳如狂龍出海直搗老人雙胸,氣貫長空,風聲瑟瑟,一擊之威竟然猛烈如斯,在場眾人無不駭然。
虛手而立的老人神情警惕,卻沒有分毫動作,直到蕭長河拳至半空時老人方才用一個鐵板橋險險躲過這猛烈一拳,隨即以自己的右手為支撐點,在地猛然借力,雙腿頓時凌空而起如鐵棍般掃向蕭長河的腰部,老辣之極。
蕭長河一個原地旋轉騰空丈許方才躲過老人的一擊,心中卻微微一怔,收起所有的輕視之心。
行家功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雖然交手只有一招,但蕭長河依然明白這個老人絕非唐老七孫長天之流可以比擬,只怕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不能勝過,更何況自己的右臂中了毒針,實力已經打了一個折扣。然而,蕭長河知道決不能與老人纏鬥下去,時間一長,右肩的傷勢勢必會影響自己的揮。
當下,蕭長河向著唐逸第一次出了滔滔不絕的猛攻,拳出如風,力貫蒼穹,霸道之極。唐逸卻彷彿窺破了蕭長河的心思般,嘴角出一聲冷笑,雙足在地連續輕點,身形緊緊繞著蕭長河三寸之內,讓對手無法揮出南拳的優勢,並時常順著蕭長河出的力道或帶或閃,暗地裡讓蕭長河吃了不少苦頭。
人群中,諸葛子瞻眉頭微微一皺,心頭震驚非常,這個老兒竟然將沾衣十八跌練就的如此爐火純青。沾衣十八跌是源於少林睡羅漢拳法的一套沾衣功。四兩拔千斤是其精髓所在。沾衣十八跌的總訣是:抽身換影,乘勢借力,脫化移形,引進落空,避鋒藏銳,閃轉走化,以斜擊正,以橫破正,以巧制拙。在實戰搏殺中,必須抓住稍縱即逝的空當、破綻,牽逼鎖靠,消打並舉,勁跌敵。故而,沒有一定火候的人物根本難以揮出沾衣功的精髓,而此刻唐逸連消帶打,牽逼鎖靠,運用的得心應手,可見這老兒在十八跌下了不少的苦工。
唐門和袍哥諸老人的眼角也都微微瞇了起來,蕭長河狂猛霸道的南拳遇到十八跌只有落敗的份絕無其他可能。
然而不等唐門袍哥諸人思考完畢,蕭長河拳法一變,看著唐逸再次靠近自己,擊出的一記直拳猛然生生停住,一個斜肘一個跳膝連環打向唐逸。
唐逸心中早有警覺,這個男人如果拳法真的如此單一根本就沒有資格和自己比鬥下去,此刻看見蕭長河拳出一半在變招,心中不禁微微佩服起來,能夠以一記直拳誘惑自己使用十八跌靠近對方在用斜肘跳膝猛擊自己的弱點所在不可謂不高。
唐逸雙手猛然下沉按向蕭長河的跳膝,同時右腳高高飛起直奔蕭長河的頭顱,情勢危急之間,攻敵所必救,老人的招法不可謂不完全,然而他還是算錯了一點,這一點就是他的對手乃是「楚狂人」蕭長河。
蕭長河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漠,對於老人的飛腳毫不閃躲,跳膝雖然被老人雙手按住,斜肘卻猛然加直直打向老人的胸膛,然而蕭長河的右邊臉頰也被老人的飛腿掃中,臉一時間青筋暴起,嘴角鮮血長流,然而他卻兀自站立著,冷冷逼視著連連後退的唐逸。
這一刻的蕭長河如魔神在生,猙獰恐怖。
唐逸站穩身形後,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蕭長河長聲道:「不愧是楚狂人。」然而就算老人再如何的心高氣傲,畢竟已到了古稀之年再也難復當年之勇,說了這句話後立時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楚小雲猛然跑向蕭長河的身邊,一雙眼眸溫柔如水的凝視著男人血跡斑斑的臉龐,語出如蘭道:「長河,要緊嗎?」
蕭長河微微低頭,輕笑道:「不妨事。」然而卻猛烈的顫抖起來,身形幾乎站立不穩,唐逸那一記飛腳讓蕭長河幾乎暈厥過去。
楚小雲面色變幻,突然睜大雙眸看著男人堅定的說道:「下面的讓我來。」
蕭長河看了一眼楚小雲後輕輕搖頭,道:「只要我還能站著就絕不會讓你動手。」
楚小雲的雙眸陡然變的濕潤起來,他總是這般的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可他的舉止卻是最好的表達感情的方式,這一句話中所包含的關心和承擔之意讓楚小雲幸福已極,無可言表。
這一生,這一世,自己喜愛的男人能夠這般待自己又還有什麼遺憾?也許自己在**沒能成為他的女人,但是心早已給了他,此刻面對唐門和袍哥,就算死了,自己也會幸福的大笑出聲。這些年中,能夠陪著他登山觀海看日出日落便已經是老天對自己莫大的恩典了。
看著男人輕輕一笑,溫柔如水,緩緩轉身看著身前諸人,冷笑如萬年寒冰:「下一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