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燈火顯得很黃暈,讓人看得眼睛發慌。劉寅微笑著看著進來的吳媽和小月兒,「吳媽,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風兒,不然這小傢伙可是讓我頭疼的呢。小月兒,一轉眼你已經是大姑娘了,現在可是標準的美人,咳,咳……」
劉寅又不由自主的咳了起來,無所意的抹去嘴裡咳出來的鮮血,臉上依舊是那讓人溫暖的微笑。
吳媽和小月兒在一邊已經哭的不成音,一邊的劉風也咬著牙,眼圈紅的嚇人,張邈則是覺得心裡很酸,雖然他外表看起來很豁達,其實最受不了這種場面。
劉寅看著眾人的表現,搖了搖頭,開口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外面已經被包圍了,只等那畜生過來,小月兒,你過來,給叔父施展一下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小月兒搖了搖頭,妙手回春是以人生命透支為代價讓傷者獲得暫時的活力,這和迴光返照功效差不多。
劉寅再次開口;「月兒,幫叔父一次,叔父等下還有點事要親自瞭解。」雖說是請求,話語卻不容置疑。小月兒看了看一邊的劉風,見他點了點頭這才緩緩的走了上去,劉寅的臉上再次浮出了笑容。
小月兒含著淚,咬牙給劉寅幾大重要穴位插上金針,然後施功運法,這段時間書房靜的可怕,只有低低的抽泣聲。
半盞茶後,隨著小月兒拔出最後一個金針,劉寅的臉上紅潤了很多,擦乾淨嘴角的血跡,再次露出那招牌式的迷人笑容。輕輕搖了搖手,「好了,都別哭了,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隨後劉寅移動了桌上的墨硯,在暗格中取出那黃色包裹裡的最後一本書,看了一眼張邈,此刻時間緊急沒有必要避外了,況且他還是舊友之子。
將書直接遞給劉風說道,「風兒,兵家內部出現叛徒,當年許多支持我的人到了東禹隱居下來,這是兵家內部的結構介紹和聯繫方式,你收好關鍵時刻也許幫上忙。」
接著劉寅將懷中那塊內印著紅色「兵」字的麒麟玉拿來出來,「這是兵家歷代傳承者的信物,風兒收好,不過你拿著玉珮去那邊,一些老怪物不一定認可,所以風兒還需證明自己,至於如何,我想風兒定然不會讓叔父失望的。」
「對了風兒你自己的那塊玉珮千萬要收好,不能讓外人所見,它的作用你日後便能知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劉寅似乎有點累了,做在椅子上喘著氣。
一邊的劉風終於抑制不住淚水流了下來,手中緊緊握住叔父給的東西,這分明就是交代後事,劉風覺得自己的心痛,甚至是一種束手無力。
過了片刻,劉寅猶豫的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鐫刻著荷花的手鐲,荷花的花台上刻著一個秀氣的「嫣」。仔細端詳一會,劉寅將它遞給了劉風,「風兒,將來若有機會見到東禹的仙華公主替叔父把手鐲交給她,順便說一句,對不起,讓她找個好人嫁人了吧」,聲音中略帶淒涼。
劉風卻終於明白了什麼,仙華公主終身未嫁,就是為了自己的叔父,可是叔父卻為了自己隱姓埋名在這十五年,他明明是愛她的。顫抖的接過手鐲,劉風堅定的點了點頭,哽咽著,「叔父,孩兒肯定送到仙華公主手上」。
劉寅臉上露出了笑容,在暗格中摸索了一下,只聽一陣聲響,書桌移開後露出一個地道口,「不要驚訝,這是當年我特意準備的,出口在鎮外,本來以為不會用到,沒想到還是有今天,快進去吧你們,我感覺那個畜生快要到了。」劉風等人卻哭泣不肯移動腳步,劉寅再次催促可是眾人依然沒有動腳。直到第三次劉寅的語中帶有怒氣,張邈才拉著劉風往地道裡慢慢的移去。
身後的吳媽卻突然跪下哭道,「老爺,就讓孩子們走吧,吳媽我活了這麼久也夠了。當年若不是老爺收留我和小月兒早,我們就死了。老爺和少爺待我們母女兩如親人一般,如今老爺要是去了我怕別人服侍的不周到。」
劉寅的雙目有些微潤,「吳媽你這是何苦」但看到吳媽那堅決的眼神,再也說不下去了。小月兒見此也抱著母親痛哭,死活也不肯離開。
哪知吳媽突然厲聲說道,「你這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你要是留在這,那老爺和你娘親不是白白死了麼!」
一邊從頭上取下一根髮簪,「這是你爹給我的定情信物,你大哥也知道,以後帶著身上,或許可以找到你大哥,記住以後好好照顧少爺。」也許被從未發怒的母親給說了懵了,小月兒木然的結果髮簪,被張邈的拉著一步一回的慢慢走向地道。
看到他們都走進了地道,劉寅趕緊關起來出口,雖然知道他們不會走遠,但是至少這樣自己有把握保住他們安全。因為既然他來了,那這個小鎮周圍肯定已經被層層把守了。
十五年沒見了,真的很期待呢,今天自己就要好好的問問那個畜生當年的事。劉寅坐在椅子上,安詳的望著燈火,一邊的吳媽則是擦乾眼淚,收拾了一下因拔下髮簪凌亂的頭髮,為劉寅端來一壺茶水,也在一邊靜靜的站著。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院子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終於來了,劉寅暗歎一聲,端起茶杯,吹了吹飄起的茶葉,輕輕的泯了一口,心中留意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看了眼一邊拽著衣角的吳媽,笑道「吳媽你害怕麼?」
彷彿被感染了一般,吳媽心境一下子寧靜開了,「老爺,吳媽不怕。」
劉寅笑著再次喝了一口茶水。不一會,腳步聲終於到了書房門外,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那聲音在如此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帶起一陣風將燈火吹的搖曳起來。
進來的人面容和劉寅有幾分相識,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戾氣也多了幾分威嚴。「二皇兄,氣色不錯啊,這生活可真是愜意啊,深夜品茶讀書,你知道這麼多年來皇弟我找了你多辛苦麼?」
劉寅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嗤鼻哼道,「三皇弟你說笑了,這麼多年找我,不就是想讓我和皇兄一樣麼?」
「二哥說的是哪裡話」,劉季找個了椅子坐下,「二哥和大哥自幼對我關愛有加,弟弟我怎麼敢惡行相加?」劉寅有些厭惡的看著眼前這個人,當年是那麼的招人喜歡,兄妹四人他最小,因而也是最疼他,誰知道最後結果卻是這樣的天意弄人。
「劉季這次遠道而來有什麼就直接說吧,當年大哥的事、三妹遠嫁還有我瀾江之戰的事情都和你有關是不是?」
被劉寅的駭人的目光盯著,劉季突然覺得渾身有絲許顫抖,不過片刻之後又恢復之前的氣勢,反正他們活不到天明自己又何須怕,便大笑道,「是又怎麼樣,劉寅,可是你知道是為什麼?大哥聰慧過人,自幼得父皇喜愛,不僅掌握學宗,父皇還給了宗派盟主令的火龍佩!」
「而你劉寅也是一表人才,武藝超群,還做了兵家的傳承人,三姐雖是女兒身,可是父皇依舊對她疼愛有加,而我有什麼,父皇對我正眼看過麼!」
「你們三人還來假惺惺的關心我,我不需要,你知道當年我故作開心的有多痛苦麼?」說道這,劉季激動的站了起來。
「後來,學宗找到了我,他們說大哥太聰明了不容易掌握。我知道他們是看中我沒本事,利用我,可是我何嘗不是利用他們呢?」
「就這樣他們趁父皇病危毒害了大哥,後來還拉攏了兵家中不甘寂寞的人讓你瀾江遇難。誰知道你這個劉寅居然大難不死,還搶走了那個雜種。」劉季一下子說出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憋在心中的事情,心中似乎暢快了很多。
「你個畜生,為了皇位這麼的不擇手段,難道權力就那麼重要麼?我們兄妹三人何嘗的取笑與你,我們是真的你疼啊,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四弟,咳咳……」
劉寅證實了自己所想,頓時怒從心來,血氣上湧,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一旁的吳媽要上來給他按摩幾下,卻被他阻止了,手擦過嘴角,那是一片血跡。
劉寅的話讓劉季身形一頓,似乎想起當年某些時刻,那時候確實是自己一生最快的時候,皇圖霸業當實現的時候才發現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麼美好,看著劉寅吐血的樣子,突然心中有了不忍。
書房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劉寅慢慢開口道,「學宗不是好東西,它野心很大。」
「我知道,他們利用我,我也利用他們」,
「他們的勢力已經膨脹到極點,你鬥不過的」,
「沒事,這不用你擔心,我會將大漢江山推向巔峰,實現列主列宗統一四海的願望。」
又是一陣安靜後,問答雙方交換了一下,劉季看著自己曾經風華絕代的哥哥,終於忍不住的開口了,「那個玉珮在哪?那個雜種人呢?」
「不要叫他雜種,他是大哥的親骨肉,是我們劉氏的血脈,他比你懂人性,會做人。」
後者話語一噎,片刻後才說,「二哥,把他交出來吧,我保證帶你去醫治,然後讓你享盡榮華。」
「富貴如我於雲煙,我是做不到為了這些而泯滅人性。」
淡淡的話語依舊讓劉季無話可說,頓時惱怒道,「劉寅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殺吧,反正你又不是沒做過弒兄的事情。」
劉季徹底惱怒了,「來人!」
「不用勞煩你了」劉寅慢慢的從書桌抽屜中取出一袋東西,笑著將它灑在屋中。
「燃粉!」劉季驚慌的叫了出來。無視劉季的驚慌,劉寅依舊掛著溫柔的笑,轉向吳媽,「吳媽,你怕麼?」再次輕輕的問道。
吳媽笑著搖了搖頭,一切是那麼的輕柔優雅,彷彿在談論這花開的美麼一般。劉寅右手輕抬,最後一次運用龍吟功法,燈火飛出點向了燃粉,書房裡瞬時燃起大火。
笑著看那劉季跑了出去,劉寅力竭般的坐在了椅子上,妙手回春的功效快要過去了,劉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像睡去一般,吳媽則在一邊笑著給劉寅擦去額頭的汗珠。
地道裡,張邈的兩隻手被身邊的兩個人緊緊的咬著,身體擋在他們面前,死死的攔住他們。不是他冷血,他也在掉著眼淚,躲在下面的他們都聽到了上面的對話,心中震驚劉風身世的同時卻更多的是為劉寅傷心。
終於張邈確定外面已經沒人了才送開他們,劉風發瘋似的往上推來了桌子,一股濃烈的煙味湧入地道。劉風卻絲毫不在意,趕緊衝了出去。
吳媽暈倒在地上了,身上已經有點點星火,而劉寅依舊坐在那椅子上,火已經燒到他的腿上。劉
風趕緊將劉寅抱了起來,而張邈則是抱著吳媽,兩人速度的衝進地道。屋外留守的劉季心腹聽到聲響剛要破門進去查看,卻一道樑柱砸了下來,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劉風他們沒有出去,因為現在鎮子四周都被人把守著。將劉寅和吳媽的的炭灰擦去,理好他們的有點凌亂的頭髮,地道裡三人都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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