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三。
這一天對燕家軍地字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因為這一天,安小樓決定佯攻。
地字營目前有戰鬥力的士兵,共有騎兵,弓兵三,水兵八,步兵四千,這些都是地字營精英的精英,也都是跟隨安小樓一路打下來的,一個個都驍勇善戰,幾名千戶是了得。可是就算是這樣,比起蘇州城那兩萬多的守軍來,依舊是小菜一碟。如此大的力量懸殊,令人乍舌。]
正因如此,安小樓與莫顏等人冥思苦想半個多月後,終於有了一個計策,為了使這個計策保密性好,莫顏、安小樓決定各自負責一部分,而對方的那一部分誰都不知,間只靠傳令兵傳遞信息來保證時間的精確性。
駐紮蘇州城外的這段日子,地字營與蘇州守軍也有小規模的衝突,各有損傷,但都不大,因為對方並不知這支部隊的深淺,也不敢貿然行事,而安小樓也要保存實力,因此不會去胡亂進攻。不過那幾次衝突,卻讓安小樓瞭解了對方的單兵戰鬥力,比之地字營,並不會少多少,這也讓他心裡沉甸甸的,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
蘇州城的守軍將領叫陳明,年約三十多歲,善使一把環大刀,與黑面羅剎那把差不了多少,也是個力大的主兒,算的上是岐王帳下的一員猛將,善用騎兵。
早晨的時候,莫顏帶領一支由騎兵和兩千步兵三弓兵以及一些神秘武器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開拔,大大方方的蘇州城外三里處駐紮下來,又令人擺開一字陣型,開到了城牆下,算是正式宣戰了。
這陳明接到消息之後,急急忙忙趕赴城牆,登上成門樓子往外一看,可把他給嚇了一跳。為嘛?你看啊,城牆外浩浩蕩蕩旌旗飛揚,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還有一些跟小房子似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再往遠處看,好傢伙,那帳篷是一座連著一座,這得是多少人來了啊?於是趕緊佈置城防,所有的垛口上都堆滿了弓射手,嚴陣以待。
莫顏帶的士兵明明是三千不到,為何會把陳明唬成這樣?原來出前,莫顏令所有的士兵馬後都綁了一根粗枝大葉的樹枝,奔跑的時候,那些樹枝就掃起漫天的塵土,再加上到處隨風飄揚的旌旗和遠處那上千座帳篷,自然就給了敵人這樣的假象。
這是安小樓和莫顏商議好的計策,利用的就是這年月還沒有望遠鏡的劣勢。
莫顏派了一員大將策馬上前,提槍城下叫戰,喊了一陣,引的敵人那飛箭如同雨點一般從牆頭上射了下來。敵人也城牆上吆喝著:「爾等敢來攻否!」
於是這燕家軍和蘇州叛軍就這樣一個高一個低,一個牆裡一個牆外開始對罵起來,什麼糙話都有,什麼難聽罵什麼,那場面是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罵得累了,不想射箭了,城門就出一聲沉重的響聲,一人一騎就閃了出來,迎著那叫陣的大將就揮舞兵器攻了上去,這兩個人是乒乒乓乓陣前打了一架,沒有勝負。打著打著,燕家軍那員大將就顯出疲態來,只見他虛晃一槍,打馬轉頭就跑,那叛軍將領趕馬就追,這一個跑一個追,跑的也沒往自己陣營跑,因此追的也敢放心大膽追。
跑著跑著,就來到了城郊的一片小樹林裡,這個叛軍將領一看就心虛了,心裡說我不能這麼死命追下去啊,管他呢,回去是也!於是勒著韁繩就要轉身,不過這時已經晚了,只聽得一陣吶喊聲,從那林子裡躥出幾匹馬來,馬上端坐的都是些精銳騎兵,衝他就殺將過來。
那將領就是跑的快了,就這時候,嗖得一聲,一箭射他的馬屁股,那馬嗷嗷叫喚著將主人摔倒地,自己跑的沒影了。那叛軍地上還掙扎著呢,就被後面上來的騎兵和那個叫陣的大將給拿了,逕直繞路回到自己陣營裡。
這守城的人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那出戰的將領回來,不多時那受傷的馬驚叫著自城門前跑過,眾人這才知道壞了,那將領不是死了就是被捉了。
拿下一個地方一個將領之後,只聽得下面咚咚咚!戰鼓又捶響了,自燕家軍陣營內又打馬出來一員大將,衝著那城門樓子上又是一番叫罵。這一回城牆上也回罵了,也射箭了,就是沒人出來了。
「你們這些陰損小人,把我們的人怎麼了?」城門樓子上爆出一個粗嗓門來,這人正是陳明。
這個陳明長得是五大三粗,塌鼻樑大嘴巴,形象比較不咋地,不過戰鬥力挺強的。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只要派手下將領出城迎戰,多半就是肉包子打狗,回不來了。
陳明喊完,就見那邊那個叫陣的將領打馬回去,不多時刀尖上就插了個血淋淋的腦袋回來,腦袋上還帶著盔帽,遠遠看去,可不正是他們迎戰的那個將領麼?
那挑釁的人挑著「腦袋」場耀武揚威轉了一圈之後,便將腦袋丟地上,然後衝著城樓上倒豎了個大拇指,又往地上啐口唾沫,那意思你們遜斃了。
這下可把城門樓上的人給惹火了,呼啦啦又是一陣疾風箭雨,不過沒轍,人家帶著盾牌呢,又戰的比較遠。射了一會,陳明叫停了,為啥呢?因為弓箭寶貴啊,尤其對於守城的一方來說。
就這樣,一個上午過去了,無論是攻方還是守軍,都有些疲乏了,尤其是那些士兵們的喉嚨,一個個都喊啞了。
正午,艷陽高照,春困秋乏,正是人精力疲乏的時候,輪值換崗的人也都懶洋洋的。看看外面的燕家軍,竟然就地坐鍋起灶,開始煮飯了,也不知煮的是什麼,那香氣順風飄蕩,一直飄到城門樓子上,直把那些守軍饞的咕咚咕咚吞口水。
吃過飯,莫顏沒停著,繼續派人去叫陣,這一次終於把對方逼煩了,只聽得城門內轟隆隆一陣馬蹄聲,莫顏知道這是敵人派了騎兵出來了。這守城的騎兵可有好幾千呢,這可不敢硬碰硬,不過莫顏手裡有安小樓剛明的神秘武器,她倒是有些自信滿滿。
轟的一聲,城門洞開,門內如潮水一般湧出也不知多少的騎兵,騎兵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片也不知多少數量的步兵,站城外靠著城牆就咧開架勢。那些騎兵一個個吆五喝打馬就沖,這要是衝到陣前,那些步兵絕對是擋不住這些鐵騎的。陳明正是靠著這鐵騎家致富的,他打架就是這個套路,先讓騎兵上去沖,衝散一夥算一夥,騎兵完了緊接著弓箭手射,射的差不多了,步兵就上了。這一回他還用的這一招,不過他還不太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這一回他的招數好像不管用了。
燕家軍距離蘇州城並不算遠,照這些騎兵的速,頃刻間就可以衝到陣前,就這時,莫顏陣營後方指揮著一群士兵,拉著一層樓那麼高的幾輛車子呼啦啦的開始了。
這些車子正是安小樓製造滑翔機之餘順手打製的投石車,用的都是些下腳料,炮彈也都是就地取材,樹根、石塊,什麼都有。一個四方的帶轱轆的底座上面有一個大大的木勺子,下端鑿穿,用橫樑穿過去,射的時候士兵將『炮彈』放勺子裡,然後使勁的往後拉,完了再用力的一放,不遠不進,剛好可以打到那些騎兵。當然了,這些都是說的簡單做的難,安小樓也是費心思才精確的算計好距離的。
那些鐵騎一個個威風的不得了,他們身上穿著鐵甲,也不太怕弓箭,手裡持著長矛,那要是攻到近前,是見著一個挑翻一個,見著兩個挑翻一雙啊!看見自己訓練的鐵騎如此厲害,城樓上的主將陳明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心裡暗想:敢來進攻老子駐守的蘇州?老子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來多少死多少!
可就他們威風凜凜,陳明洋洋得意的時候,忽然間就聽見嗡!嗡!嗡!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破空而至,有人剛要抬頭看去,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衝自己砸來,啪的一聲,腦漿子崩裂,那人是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被砸死了,其他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天上飛下來的大石頭。
大石頭啊,這玩意兒力道大,可比弓箭有殺傷力多了。這時候天空呼呼呼,一陣一陣的石頭就飛撲過來,那三弓箭手也沒閒著,一個個拉滿鐵胎弓,只聽得嗖嗖嗖,那飛蝗就沖敵軍戰馬射去。他們不射人,專射馬,這也是莫顏和安小樓交代的。
這一下,陳明的鐵騎可亂了套了,那些被砸死的砸傷的馬兒一個個嘶鳴著,停止前進,原地打轉,再一陣石頭和箭雨飛來,那些馬竟然不聽主人使喚,開始亂跑起來,有往東跑的,有往西跑的,大多數乾脆掉頭直接往城裡衝去,這可到好,那些跟出來氣勢洶洶的步兵們就遭了殃。只聽得辟里啪啦一陣馬蹄子踩碎骨頭的聲音不絕於耳,慘叫聲連天響。
陳明看傻了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騎兵竟然後成了敗壞自家陣營的禍患,於是急忙令那些步兵撤回來,並大聲喝令騎兵管好各自的坐騎。可是為時晚矣,那些受驚嚇的馬兒哪成上千匹,一個比一個叫喚的厲害,哪裡還肯聽從主人的命令呢?
那邊守軍亂成一鍋粥,這邊燕家軍看熱鬧看的興奮不已,一個個搖旗吶喊,戰鼓雷雷,把那個陳明給氣的是哇的一口噴出鮮血來,倒地不起。
這攻城的頭一天,算是以燕家軍大獲全勝結束了,傍晚的時候,被派出去打獵尋糧的周康等人也回來了,又帶來幾頭野豬,於是燕家軍的陣營裡又飄出一陣陣的香氣。
莫顏站高處,看著那座沉寂黑夜的蘇州城,心裡暗暗佩服安小樓的計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