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頂小小的帳篷,本來盛裝著安小樓和玉玲瓏以及那滿滿的濃情蜜意就已經很窄巴了,現又多了個七兒,安小樓只想抱頭鼠竄,又怕七兒就此消失。
「這就是七兒……」臥佛一般躺床上的玉玲瓏此刻似乎是拋下了所有女人的尊嚴,她竟不思去尋一衣片布來遮羞,只是冷冷的望著七兒,對她擺出一副『我是此間女主人』的架勢來。]
七兒那雙彎月般的眼睛裡,滿是淚光,只是她強忍住沒讓那淚落下來,聽到玉玲瓏這麼說,她便強忍住怒火,莞爾一笑:「正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你們,就此告辭!」
安小樓慌忙拉住她:「你走什麼?你我拜過天地,是老天爺認可了的夫妻,你走什麼?」
「這麼說,是該我走咯?」玉玲瓏冷冷道。
「走個屁,都給老子安生點!」安小樓忽然間爆了,怒吼道。
「將軍!」門外傳來衛兵的聲音,「是否有吩咐?」
「沒有,沒我吩咐都別進來!」安小樓沒好氣的說道。
「遵命!」門外的士兵相互吐了吐舌頭,心裡都想這安將軍今天咋這麼大的火氣呢?
門外安靜了,門內卻是劍拔弩張,七兒有心退避,安小樓豈肯讓她再離開?玉玲瓏誠心挑釁,又怎甘落於人後?這兩個女人一個白花花,一個淚汪汪,可身上都散出來一種能殺死人的氣息,這氣息到了安小樓這裡就轉化為壓力,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安小樓也性將這事兒挑明了,他使勁咳嗽一聲,搬了個凳子來到門口坐了,看了看七兒說道:「媳婦兒,你是我安小樓這輩子明媒正娶的頭一個媳婦兒,你不能走!」又看著玉玲瓏說道:「玲瓏姐,你我之間交情頗深,從相識到相熟,從相熟到如今,一步步驚心動魄一起走過來的,可以說很少會分開,既然如今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那麼你也便是我的妻子了,以後跟著我好好過!」
說完他又咳嗽一聲,總結道:「如果說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不要老生事端。眼下是戰亂不堪的年代,今日生明日死,誰都不知道明天的事情,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刻,那麼為什麼不好好的把握現呢?」
玉玲瓏和七兒都沉默著,安小樓說完之後便靜靜地看著她們倆,幾乎有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勸服了這兩個丫頭,心裡有幾分洋洋自得了。
忽然間,沉默的兩個人同時爆了,幾乎是毫無預兆的。
玉玲瓏隨手扯過地上的一件長衫披身上,遮住了羞處,如行雲一般騰空而起,抓起長案上的劍,噹的一聲劍出鞘,向著七兒就刺過去。於此同時,七兒也反掌向玉玲瓏拍去,兩條婀娜身影交纏一起,打的是難分難解。
一個是久混江湖的武林高手,一個是久居世外的拜火教主,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頃刻間,劍氣與掌風這頂小小的帳篷裡你來我往的對峙著,較量著,可把安小樓給嚇壞了,別的不說,若這兩個傻丫頭不慎傷了對方,不管是誰傷了,都足夠讓他心疼了,何況玉玲瓏還有傷身。
很明顯,較量玉玲瓏落了下風,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是劍風卻依舊犀利。那邊七兒是憋了一口氣與對方搏鬥,掌風掠過之處,燈影閃動。
安小樓一看這架勢不行啊,他再不出手,這倆丫頭就得鬥個你死我活,不然誰都不會服了誰,於是他咬咬牙,站起來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拉架。可是七兒和玉玲瓏只見的戰鬥,那可不是菜市場的老娘們打架,你揪我頭,我扯你衣裳,她們倆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安小樓抓耳撓腮的圍她倆身旁轉悠了許久,也沒找到突破口。
他有心去抱著七兒,那玉玲瓏的劍就他眼前晃啊晃,那可不是玩具;他又想去把著玉玲瓏的手,可是七兒的掌風就跟刀子似的割他面孔上,這要是一掌打玉玲瓏身上,她還不得吐上幾盆血啊……
就這麼,兩個女人打,安小樓圍著打轉轉,轉的大汗淋漓了,終於瞅著一個機會,趁著那倆丫頭身形交錯的瞬間,嗖得就躥到她們間去擋著了。
唰!這是玉玲瓏的寶劍直指咽喉。
啪!這是七兒一掌拍他肩頭,管當七兒現眼前的人是安小樓時,已經自行卸去了八成的力氣,可這一掌也夠他喝一壺的,直打的他嗓子腥甜腥甜的,一綹血就自嘴角處緩緩浸出來了。
「你……」玉玲瓏一見是安小樓,噹的一聲就丟下劍,又見安小樓口吐鮮血,她恨恨的瞪了七兒一眼,也不管她了,只是撲到安小樓懷裡,「你沒事……」
那七兒一見自己誤傷了安小樓,心頭也是痛啊,她只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可是眼見著安小樓自己跟前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她的臉便又冷下來了。
「呵呵,沒事沒事,我沒事!」安小樓大大咧咧的笑了,伸手擦去嘴角的鮮血,看了看七兒再看看懷的玉玲瓏,他騰出一隻手來,想要將七兒攬進懷裡,可是人家一扭身,也不知是用什麼方法,就躲開了他的鹹豬手。不過俗話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安小樓便是那厲害的角色之一。失敗一次算什麼,他訕笑著繼續攬,終於是搭到七兒的肩膀了,行,肩膀也湊合了。
就這樣,安小樓左擁右抱,拍著兩個丫頭的肩膀說道:「你倆斗啥呢?終究都是一家子,看我容易麼?戰場上要對付敵人,險些給人開腸破肚了,你倆再鬥,有啥好鬥的?要乖,我都疼,都喜歡,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總不能讓我斬斷一隻手?」
安小樓其實剛剛拉架的時候扯到舊傷,又被七兒拍了一掌,這肩膀疼的要命,肚子也疼的要命,額頭上的虛汗大顆大顆的滾下來,他的嘴唇蒼白無血色,這副樣子讓七兒看到了,也實是不忍心去罵他。
七兒任由安小樓抱著自己,起先還是拚命的忍著不哭,可後終於忍不住了,那淚珠子就跟斷了線似的滾落了。
「你可知,這幾個月來我走遍大江南北,就為打探你的下落。」七兒忽然無力的說道,「我丟下那麼多兄弟姐妹不管,就為了你一個人……我怕你一個人走山路,被豺狼虎豹吃了;我怕你一個人浪蕩著,被山匪殺了……每日沒夜我都想,你幹什麼呢?吃得飽馬?穿得暖嗎?終於讓我尋到你了,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讓我看到這一幕……」
七兒說的如泣如訴,直把安小樓給說的心酸難過,哽咽不止。
「原本男人三妻四妾倒也沒什麼,可是……可是你我……」七兒說不下去了,不過安小樓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可不是麼?雖然七兒與安小樓算的上是結夫妻,可是她倆還沒正經同房過,久別之後再重逢,竟然讓她看到安小樓跟個女人床上親熱,能不傷心麼?
「都是我不好!」安小樓拍著她說道。
「你沒有不好……」七兒的口吻變得十分平靜,也變得柔和多了,「你過的好,我便心滿意足了。」
安小樓一愣,他覺得似乎離別又來了,伸手就要抓七兒,卻不料被玉玲瓏給抱的死死的,動彈不得。這丫頭她壞著呢,剛剛鑽進他懷裡一言不,關鍵的時候就使壞。
「你說我早怎麼沒現這丫頭壞呢?」安小樓恨恨的想道。
他一把沒抓住七兒,就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門簾子晃動了一下,七兒就消失他眼前,彷彿從來沒出現過,只有空氣殘留的味道告訴安小樓,那絕對不是一場夢。安小樓急急想要追出去,可是玉玲瓏哪裡肯撒手?
「哈!」等七兒走了,玉玲瓏忽然開口哈哈一笑,「走了麼?」
「你這丫頭!」安小樓有心罵她,可看她蒼白的嘴唇焦黃的臉龐,又不忍心,不罵她,自己心裡又難受,只能狠狠的抱著她。
「你記住,以後你只能有我一個女人!」玉玲瓏再次重申道。
「那不可能!」安小樓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喜不喜歡我?」玉玲瓏自他懷裡抬起頭瞪著他。
「廢話!」安小樓呵罵道,「不喜歡你能對你這麼好?要是別人敢這麼對七兒,我老早大嘴巴招呼上去了。」
「那幹嘛不能跟我廝守一生?」玉玲瓏聽到那話,心裡頭禁不住有幾分高興了。
「我當然能跟你廝守一生,不但跟你,還要跟你的姐妹們,總之,我不會為你拋棄她們的,同樣,也不會為她們拋棄你!」安小樓說道。他知道今天是絕對不能給玉玲瓏錯覺和幻想,必須得把她這想法給正過來,否則以後還不麻煩死!
玉玲瓏聽了他這話,心裡是既踏實又不踏實。踏實的是這男人靠得住,似乎是靠得住;不踏實的是,他可沒許諾什麼,至少沒把自己許諾給她。
「來!」安小樓想著不知何處去了的七兒,心裡難過不已,忽然就想洩一下,他用力的打橫抱起玉玲瓏。
「做什麼?」玉玲瓏只覺得面紅心跳,渾身滾燙。
「做·愛做的事!」安小樓抱著玉玲瓏倒床上。
……
這一夜,無風無雨,就這麼過去了。
清晨尚未拔營的時候,莫顏就差人來請安小樓。
「莫軍師,早上好啊!這麼早有啥事?」安小樓一進門就抱拳問安。
「接到元帥密令,令我們加進改良火銃的速。」莫顏說道。
「這麼著急?可是我們現也只能是紙上談兵,要真的付諸行動,就必須有穩定的營地,還得有一群鐵匠供我們役使才行。」安小樓皺眉道。
「我們今日往哪行走?還要依著海邊?」莫顏又問道。
「不錯!」安小樓想起昨天傍晚海邊生的一幕,心裡就很是氣憤,「我們反正也是要繞到蘇州去,不如就沿著海邊走,從海門那邊渡海,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穫呢!」
莫顏點頭:「也好,至少可以避開岐王的大軍,據說人字營已經開始攻打滁州了,剛好讓敵人忽略掉我們。」
吃過早飯,安小樓便帶領眾士兵沿著海邊走,這一路上他心裡都矛盾著,既不希望遇到倭寇,又想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那兩個渾身是血自縊而死的女人時刻飄蕩他眼前,似乎是提醒他:「要為我們報仇啊將軍!」
海邊天氣多變,潮濕又多雨水,起初還好,至少沒有落雨,可是後來某天忽然降下暴雨,並且一下就是幾天。可憐地字營,一連幾天身上都是濕漉漉的,滿腳泥濘,終於等到雨停,又到了一個廢棄的鎮子,安小樓便決定此小小的修整一下,至少得讓大傢伙把身上的衣服烤乾。
這天晚上,安排好值守的士兵,安小樓又循著鎮子轉了轉。這次紮營,因為是空無一人的鎮子裡,有許多房屋可用,因此他囑咐士兵要注意保護房屋之後,便安排他們分散進了各家各戶。這樣倒好,沒有軍營軍帳,目標也小了很多。
鎮子名叫三明,也不知是哪三明。安小樓繞著鎮子轉悠的時候,現這裡竟然規模還不小,至少容納五千多人的精兵不成問題。由於靠海,一路走的時候,安小樓都能聽到海浪聲聲,那感覺好極了,可是好極了的感覺背後,安小樓卻又覺得有點不安。
轉了半天,他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那就是個小窩棚。安小樓把能夠遮風避雨有門有窗的房子都讓給士兵們住了,自己則挑了一間窩棚住。
「回來了?」一進門,玉玲瓏就笑著迎上來,現她儼然以安夫人自居,每天不管多累多辛苦,都要想方設法讓安小樓吃上點可口的東西,就算是個白米飯她也要做出個兔兒的形狀來,裡面還裹了鹹菜,就跟飯團似的。
「嗯,你感覺好點了沒?」安小樓坐下,拉過她的手說道,「沒事就好好休息,你傷還未曾痊癒,不要東跑西跑的。」
「你倒是還知道心疼我。」玉玲瓏笑道,「怎麼,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還想著那個魔女?」自從那日之後,玉玲瓏便稱呼七兒做魔女。
「得了,我怕了你了,就算想也只心裡想。」安小樓歎口氣說道,「其實我是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為什麼。」
「你是想的太多了……」玉玲瓏笑道。
……
夜深人靜時,所有不當值的士兵都進入了沉沉的夢鄉。連續幾天都行走暴雨泥濘,今天終於有個房子可以睡,有火可以烤衣服了。
鎮子有三個出入口,其一個是正沖海邊的,安小樓這裡布下了兩伍士兵值守,後來生的事也證明他當初的安排是正確的。
沉沉夜色下,一個個黑影自海灘上往岸邊靠近,他們貓著腰,悄無聲息的向不遠處的三明鎮靠近,那裡亮著燈光,地字營的入駐讓他們誤以為這裡還有老姓生活。
這些人便是倭寇,他們有的手持砍刀,有的手持武士彎刀,身後背著箭壺,腰間掛著短弓,甚至還有人手裡握著火銃,靜悄悄的往三明鎮靠攏過去,人數竟有上人之多。
安小樓剛剛交了公糧,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氣,這玉玲瓏不是個省油的燈,就算兩個人都有傷身了,她也極少會放過安小樓。
此刻安小樓多想手裡有一顆煙啊,俗話說得好,事後一顆煙,賽過活神仙。
「我得想辦法弄點煙葉才行!」安小樓心裡暗暗的想道,就這時候,忽然間外面火光沖天,殺聲陣陣,驚的他騰地翻身坐起。
安小樓和玉玲瓏匆匆穿上衣服提著武器出了窩棚,卻見鎮子東頭那個路口處,正傳來陣陣廝殺聲,不斷有士兵被驚醒,也不消官長吩咐,自己就衝上去幫忙,一時間小小的鎮子變得亂糟糟一片。
「怎麼回事?」安小樓拉住一個士兵問道。今晚他門口沒有值守的衛兵。一來高平安等人也極疲乏需要休息了,二來這窩棚就鎮子央,四處都是士兵,哪裡需要值守。
「將軍,有人偷襲咱們!」那士兵停下來回答道。
「快找些人去保護莫軍師,其他人跟我來!」安小樓匆匆吩咐道,又對玉玲瓏說,「你也去莫顏那裡!」
「我不去,要跟你一起!」玉玲瓏的性情倔強而任性,這也是安小樓剛剛現的。
現這一團亂麻的時候,安小樓也沒心思去管太多,他只是提著長戟,急匆匆往鎮子東頭跑去,身後跟著玉玲瓏和一群士兵,還沒靠近就聽到嘰裡呱啦的喊殺聲,那語言絕非大夏語言,是倭寇!安小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