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夜,墨色的天空除了烏雲還是烏雲,雨水並沒有給大夥兒帶來多少清涼,相反,整個營地倒像是一個大蒸籠了。
王茂生端著茶壺,站傘下,便是有這樣一柄大傘,雨水仍舊不時的會飄進來打濕他的衣衫,不消說那些浸泡雨水的士兵了。
「好了,開始!」王茂生吐出一片茶葉,慢吞吞的命令道。
「得令!」
兩個行刑手應聲道,他們各自舉起了手的牛皮鞭子,他們倆的身旁,有一口大鍋,鍋裡放的不是旁的東西,乃是濃鹽水,依照老規矩,他們每打一鞭子都要鍋子裡蘸一蘸。
啪!
其一個行刑手的牛皮鞭子不輕不重的落了精赤著上身的耿全勇背上,出清脆的響聲,鞭子離開後,耿全勇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皮肉外翻著,絲絲鮮血從創口處浸透出來,和著雨水順著他的脊樑骨淌下來。這種場景讓所有場的人看了後都心裡寒,包括秋蝦皮。
耿全勇悶哼一聲,額頭上頓時就冒出了冷汗,他是倔強的,他想要這場冤屈保持住自己的尊嚴,任何人都看得出,耿全勇強忍著不要出慘叫聲或者求饒聲,可是耿全勇沒忍住。
其實這行刑手下手還是輕的。因為大家雖然互不熟悉,但畢竟都是燕家軍的子弟兵,燕家軍素來講求的就是個團結,那行刑手也是個老兵,他不忍心就這樣葬送了一條年輕的性命,尤其是當他聽說整個事件其實並不足以讓這年輕人遭受如此酷刑的時候,下手就不會重了。
「用力點!」王茂生冷冷說道,「難道你沒吃飯嗎?若是如此,我便換一個人來!」
行刑手們於是便知道王茂生的心思了,他這便是想致人於死地啊!雖然對王茂生的做法有所微辭,但是行刑手們還是不敢違背他,於是另一個行刑手舉起皮鞭時嘴裡說道:「小兄弟,對不住了!」
啪!
這一聲清脆,又一道深不規則的血痕出現耿全勇胸前,這一次耿全勇著實是受不住了,他揚起頭對著落雨的蒼天嚎叫一聲,痛呼些許緩解了疼痛,當耿全勇再低下頭來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絲鮮血順著雨水流淌下來,他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巴。
圍觀者有伙食營的兄弟,張澤生和玉玲瓏努力的壓制著劉大有和木根,此刻劉大有正痛哭流涕,他的聲音全都走了樣:「勇子這都是為了我啊!都是我害了他!」
「不,這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你,我們遲早也會被收拾的。」玉玲瓏壓低聲音說道。她的眼睛望向遠方,朦朧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安小樓,你究竟什麼時候會再出現我面前?玉玲瓏心裡想著。
一鞭子,又一鞭子,行刑手們每打一下,嘴裡都會大聲的數出來,漸漸的,耿全勇身上完好的皮膚已經被血肉模糊的鞭痕替代了。他的慘叫聲從高到低,又從低到高,漸漸的歸於寂靜,而他的頭顱也漸漸的垂了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這孩子活不過今晚了,他們同時也好奇,究竟耿全勇犯了怎樣的軍法條例,竟會遭此酷刑。
看著耿全勇的氣息越來越弱,王茂生的臉上始終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可是他的心裡卻並非如此,此時的王茂生心情頗有些得意,甚至於激動。其實耿全勇並沒有得罪王茂生,不但沒得罪,相反,兵營的時候,耿全勇還是跟他走得比較近,比較聽他話的一個,當時秋蝦皮、耿全勇、葉松三個乃是王茂生選的左右手。後來之所以會把耿全勇踢開,就是因為王茂生現耿全勇性子有些直,做事有些沖,說白了,跟他不是一路人,不但這樣,他越來越覺得似乎把耿全勇歸入安小樓那一列比較合適,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對於安小樓,王茂生心裡有莫大的畏懼感,這種畏懼感就連王茂生自己都說不出由何而來,總之他就是害怕,害怕安小樓有朝一日會爬到他頭頂,對他做一些他曾經對安小樓做過的事。
「打!給我往死裡打!」王茂生忍不住說道,「剛好你們也看看,這就是以下犯上的後果!」王茂生環視一周,這四周幾乎都是他的兵,看到那些士兵眼神閃爍的恐懼,現的王茂生頗有些揮斥方遒的感覺。
已經到了第三十幾鞭,耿全勇已然氣若游絲,便是兩位行刑手都不忍心落鞭子了。他們兩個都是老兵,這刑罰也施過幾次,但是那幾個都是罪該萬死的人,不是逃兵便是奸細,那樣的人就算是下起手來也痛快些,耿全勇卻不一樣。
「咱們還要不要……」一個行刑手趁王茂生不備,悄悄問同伴。
「悠著點……」另一個回答道。
「囉嗦什麼,還不快動手!」王茂生似乎是看穿了他倆的心思,嘴裡大喝道。
「是!」行刑手們不情不願的應道,同時再一次舉起了手的皮鞭。
「再挨上這麼幾鞭子,恐怕這人就廢了!」人群傳出這樣的議論。
「是啊!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何必這麼絕呢……」
「噓!你們不想混了啊,難道也想落到他這般可憐田地?」
士兵們的議論自然是被王茂生聽到了不少,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可這笑容掛他嘴角沒多久,就僵住了,為啥?因為他忽然現自己看到了一個很怪異又很熟悉的身影。
這身影熟悉,是因為王茂生覺得挺像一個人,那便是安小樓;這身影怪異,是因為那人居然扛著一根棍子,晃晃悠悠的自雨漫步而來。
「啊!」王茂生努力的眨巴眨巴眼,他終於看清楚了那身影,確實是他的心腹大患——安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