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安小樓一樣有著不安預感的人,其實還有一個,那便是莫顏。
身為燕家軍的軍師,莫顏身上的責任其實並不比她的世伯嚴慶小多少,相反,女性的特殊身份,和她那個灑脫不羈的老父親,都成為眾人對她施以異樣目光的緣由,但是莫顏卻並不會為這些外界因素所困擾,否則她也便不是她了。
作為軍師,莫顏本該跟隨人字營行走,但是她自願留地字營。兩營相比,地字營較弱,也正因如此,莫顏才要留下。此刻莫顏正埋頭案前,仔細的批閱著軍書,她帳篷的門簾是掀起的,雖然夏日的夜晚蚊蟲眾多,但是相比之鮮自由的空氣,莫顏還是願意犧牲一點血液的。
「呼!」莫顏輕輕的放下毛筆,她終於把後一道書看完,軍事務繁雜,雖然她頭上頂著一個軍師的名銜,但是愛才如命的燕王和嚴慶嚴元帥卻又把許多別的事都推給了她,他們都對莫顏的能力有著分的信賴。
莫顏輕輕地轉動著手腕,她的眼睛不經意間向外瞟去。
「月影搖動,燕兒低飛,蚱蜢蓬出,這不是好現象啊!」莫顏不經意間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她的心沒來由的就沉了下去,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生。
莫顏站起來,快步走到帳篷門口,站那裡向外張望著。
莫不同對莫顏的教導,這個時代不可謂不前衛,他將畢生羅到的奇書都傳給了獨生女兒,也將他這一輩子所學到的偏門都教給了她,因此對於這地震前的異象,莫顏還是有所察覺的。
「我尚記得,元史有雲,燕京地震,地陷,黑沙水湧出,卻不知這附近的河流江水是怎樣的一副情景?」莫顏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就動身向營外走去。
雖然地字營有萬把口子人,但是這樣行軍的營帳還是扎的比較緊湊的,整個營盤並不太大,也不分散,交代了值崗衛兵幾句後,莫顏便獨自向一條溪水邊走去。
濛濛的月光下,莫顏看到原本應該清澈的溪水如今渾濁不堪,根本就看不到人的倒影,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就好像下面有人拿著柴禾燒沸整條小溪一般。
看著看著,莫顏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她忍不住把這附近又仔細觀察了一遍,不知不覺就走到一棵樹附近,隔了沒多遠,莫顏依稀看到2個身影正那裡晃動著,還聽到兩個人似乎議論著什麼。
「為什麼我們要值夜呢?」
「不知道,上頭讓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後頭這個聲音莫顏很熟悉了,因為她已經牢牢的把這個聲音記心裡,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覺得軍有這樣一個人,許是他們的幸運。
莫顏快步走上前,並故意咳嗽了兩聲。
「咳咳!」
伴隨著兩聲清脆的咳嗽,安小樓這才現原來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赫然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軍女子莫軍師。
「啊,屬下見過莫軍師。」安小樓板板正正的要向莫顏行禮,卻被攔住了。
「此處並無他人,不必客氣。」莫顏說道。
這句話原本是莫顏對安小樓的客氣,可是給那木根聽到了,心裡頭激動得不得了啊,為啥,你想啊,他一個小兵簍子,有什麼機會能夠見到軍師呢?軍營裡,莫顏的地位僅次於元帥,今日裡竟然這裡遇到了,而且還這麼平易近人,不但平易近人,他還現莫軍師原來是個大美人,這可讓這個憨厚的少年有些手足無措了。
「木根,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安小樓看到莫顏了,心裡想正好,把那件事情跟莫顏說一下,又覺得似乎木根這裡似乎有些不方便,因為他也從莫顏的目光看出她似乎有什麼事要對自己說一樣。
「哦,那屬下就退下了。」雖然莫顏讓安小樓不必拘禮,但是這裡頭卻不包括木根,木根雖然憨厚,但是這一點常識還是有的,因此他畢恭畢敬道向兩位大人道了安,便轉身往營帳裡走去,一邊走心裡還一邊盤算著,回去要怎生跟大伙吹噓一番呢。
木根一瘸一拐的走了,安小樓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裡卻對莫顏說道:「您說,啥事兒?」
莫顏似乎還不能夠適應安小樓這種散的思維方式,明明看別處,似乎想別的事情,卻能夠跟另外一個不相干的人對話。
「哦,我想,以你的本領,不該只是一個小小伙食營戶的。」莫顏被安小樓突如其來的一問打斷了思路,其實她原本是想跟安小樓討論一下關於這異象問題的,雖然莫顏只跟安小樓接觸過幾次,時間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個時辰,但是她卻沒來由的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又有些頑劣的男人。
「嘿,您呢,就別跟我繞彎子啦,我雖然是個頭腦簡單四肢也不夠達的人,但是行走江湖這麼久,這點小眼力還是有的,莫軍師,你該不會是顯得無聊碰到我隨便跟我說點什麼?」安小樓咧嘴一笑。
「呵呵,你說的倒也是沒錯,我確實是偶然間碰到你的,不過也確乎有事要同你商議。」莫顏輕輕一笑,一陣清風吹過,吹拂著她臉頰上被細汗附著的絲,顯得那樣的美。
這一次換安小樓愣住了,他忽然間想道:「該不會是跟我想的一樣的事情?」既然這麼想了,安小樓也就問道:「等等,讓我猜猜看,莫軍師您要跟我說的,和我正想跟您說的,會不會是一碼事。」
「不要稱呼您。」莫顏忽然間笑得有些淒然,她生世家,長軍,跟隨著那樣一個不羈又有名望的父親,再加上她天資聰穎,這樣一來,她便從小失去了一樣東西,那便是友情。圍繞莫顏身邊的,除了阿諛奉承的小人,便是軍這些大老粗,安小樓於她,倒是一個意外的意外了,也不知為何,一向獨來獨往的莫顏,忽然動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心思,至少對她來說是不可思議的,那便是若是與這人交上朋友,許是件不錯的事。
「我們不要說這說那了,說重點。」安小樓一笑過後,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我要說的是,也許這兩天要有什麼天災了。」
聽到安小樓這樣一說,莫顏毫無意外的笑了,似乎她早就猜測到安小樓會覺察到這一點,她於是輕聲說道:「果然。」這個果然究竟是什麼意思,也許就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了。
「怎麼?」安小樓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呵呵,沒什麼,那麼,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會有怎樣的天災?」莫顏的笑容背後,飽含隱憂。
「這讓我想起家鄉的大地上的某一天來。」安小樓歎了口氣,「5·12,那一天,死了好多好多人。」
「五一二?」莫顏愣住。
「是的。」安小樓搖搖頭,「地震,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覺,萬千姓流離失所,失子女失父母者比比皆是。」
「你與我想的一樣。」莫顏聽到安小樓這麼一說,先是沉默片刻,接著便說道,「我夜觀天象,現這溪水渾濁,蚊蟲倉皇,燕子低飛,似乎是地震的徵兆。」
「哦?」安小樓十分的意外,他沒想到,一個處於冷兵器時代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樣一個眼光,莫顏對他來說,已經不單單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那樣簡單了,他覺得莫顏似乎就是一種人——天才。
「卻不知這一次,會否波及到我北國姓。」莫顏眉頭緊鎖,遙望著北方。
「波及到哪裡都不好啊,還不都是大夏的子民麼?」安小樓笑了笑,當然這笑是苦笑。
「也許這一次,天降異象,是一種徵兆也說不定呢?」莫顏的目光有些神遊的跡象,她的話語讓安小樓有些摸不到頭腦。
「什麼意思?」安小樓問道,「地震就是地震,這是自然災害,當務之急是我們連夜開拔,馬上撤離此處,否則只怕要全軍覆沒了。」
安小樓說的不無道理,這也正是此時莫顏心裡所想的事情。聽到安小樓這樣說,莫顏點點頭:「你說的極是。」
其實安小樓心裡樂意說的話是,趕緊疏散附近的姓,然而這話他沒說出口,他知道此刻的局勢緊張,對於這些統治階級來說,姓的生命應該是比不上江山社稷和權力歸屬來得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