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了。
火把,漸漸熄滅。
石床上,安小樓和史玉婷正緊緊相擁著,那女子的嘴角,睡夢泛起一絲幸福的漣漪。
啪!
一件鵝黃的衣衫被丟兩具半裸的身體上,安小樓募得驚醒,睜開眼,現竟是玉玲瓏正站自己身邊。
「好不要臉!」玉玲瓏輕吐出幾個字,「事情都完了,還要這般……」那衣衫是拜火教強要史玉婷穿了的,被玉玲瓏丟他們身上覆蓋著。
安小樓轉頭看看史玉婷,這丫頭也不知怎地,竟仍沉沉睡著,嘴角彎彎的,帶著一抹微笑,他皺起眉:「醒醒……」原本一直稱呼史玉婷做大小姐,此刻,卻失了語言,不知該如何稱呼是好。
「呃,那啥,你要麼轉過身去,我穿衣服。」安小樓尷尬著,如此袒胸露背的出現兩個女人面前,管一個沉睡著,他仍舊是不太習慣的,要知道這個男人,他前世的時候,甚至連怎麼下載a片都不清楚,某些地方聰明的緊,另一些地方,卻是笨的可以了,為此他沒少被好兄弟嘲笑過。
「哼,誰要來看你?」玉玲瓏臉上一片羞紅,「我原本就轉著頭呢。」
安小樓尷尬的笑了笑,快速的穿戴整齊,看到身前那片鮮血時,他又想起昨夜死自己手裡的那個人,眉頭皺的高了。
「她……怎麼還沒醒?」安小樓站起來,用手推推史玉婷,可是她似乎沒有感覺一般,仍舊沉沉睡著。
「她今日裡是不會醒了。」玉玲瓏輕聲道,「了三日**散的人,那……那毒解過後,仍舊會昏睡三日……」
「哦。」聽到玉玲瓏提起毒,安小樓不禁面上一紅,「那……」
「那什麼那,快準備好,下山。」玉玲瓏說道,「把你那身爛衣裳換下來,我幫你找了件乾淨的來。」說罷,把手裡一套玄色長衫丟給安小樓。
「呃,那你不早說。」安小樓習慣性的說道,其實他並無責怪的意思,可玉玲瓏的眼睛竟頃刻間紅了,淚水奪目而出,憤怒的瞪大眼看著安小樓,眨也不眨,只任自己的眼淚掉落,直看得安小樓手足無措,心慌眼亂。
「怎麼了啊?」安小樓也不知該不該去安慰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是抱著衣裳站著。
玉玲瓏瞪了他半天,終於不再看他,又轉過身,走到洞口:「換上衣服,叫我。」
安小樓看著她的背影,心忽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不過還是很麻利的把衣服換好,血衣包成一團丟山洞的角落裡,又替史玉婷穿好衣裳,橫抱起懷,這才輕聲對玉玲瓏說道:「玲瓏姐姐,我好了。」
「好了便……」玉玲瓏一邊說著,一邊回過身來,當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便似觸電一般的閉了嘴,過了一會又淡淡說道,「好了便到這裡來。」
安小樓於是抱了史玉婷向洞口走去,到了那邊才現,不知何時,玉玲瓏竟已用樹籐打結做了個簡易的軟梯。
「就從這裡下去,我一次只能帶一個人……」玉玲瓏低聲道,聲音充滿了低迷的情緒,安小樓不敢確定她到底是為了哪般。
「哦。」安小樓輕輕把史玉婷放下,扶著,「你能帶的了她麼?」
「不消你管。」玉玲瓏怒道,一把便奪過史玉婷的胳膊,竟輕輕鬆鬆把她拎起,縱身向懸崖下跳去。
安小樓看的是膽戰心驚,有心開口囑咐她小心點,卻又不敢說話,彷彿生怕觸怒了玉玲瓏,一直到眼看著她們安全的到達崖底,這才鬆了口氣,用手拽拽那軟梯,現竟很是結實,於是便拉住了繩結,面對山崖,向下一步步的溜去。
「好老子大學的時候修過攀巖。」安小樓到達崖底時,現自己雙臂都已經快麻木了,這攀巖,可不是那麼輕鬆的。
「給你!」玉玲瓏一直盯著安小樓,直到他快到底部才將目光移開,不等他走到近前,便丟開了扶著的史玉婷,任她軟軟的往地上癱去。
「唉!」安小樓忙一把抓住史玉婷的腋下,「你好人也要做到底嘛,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又不似你有銅皮鐵骨護身……」安小樓一邊把史玉婷扛起來,一邊跟玉玲瓏打趣,只不過,大概只有他一個人認為自己打趣。
玉玲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向前走去,不再搭理他了。
這山崖下原來其實不過是一面陡坡而已,安小樓抱著史玉婷,氣喘吁吁的跟玉玲瓏後面,口一邊不滿的抱怨著:「我說,玲瓏姐姐,你後面有狼啊,還是趕著回家吃肉,幹嘛走那麼快,我可是一天一夜沒好好吃飯啦!」
玉玲瓏此刻心痛如絞,又怎會理會那人的閒言閒語,只是哼了一聲,腳步不但沒有減緩,反見的快了些,安小樓也只好暗自叫苦,雙手用力向上托了托史玉婷的身子,努力加快自己的腳步以便跟上玉玲瓏。
「安賢弟!」還沒出山谷口,安小樓便看到了唐爾正,而不知何時,玉玲瓏竟已不見了蹤影,這傢伙,也太飄忽了,安小樓一面吃驚著,一面笑著迎上去。
「唐兄,竟然是你?」他是真的很驚喜,此表情分之純真無造作。
「你小子!你……」唐爾正一介書生,何曾面對過這般驚嚇,雖然與安小樓相識不久,但是唐爾正已把他當作了自己的知音,昨日裡聽聞噩耗,連夜便申請帶兵山,這會見安小樓安然無恙的走出來,你了半天,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只用力的擂他一拳,喜極而泣。
「喂喂,別像個大姑娘似的,一個大老爺們哭啥哭!」安小樓大聲道,「給點實惠的,有沒有馬車轎子之類的,快幫我搗把手,我快累死了……」
「哦對!」唐爾正好像才看到安小樓手裡還抱著史玉婷一般,忙回身命手下,「來啊,快拿擔架來!」他上山之前,是做了壞的打算的,用信的話說,就算是碎成肉末,也要把安小樓給拼全了帶回來。
「呵呵,你準備的倒是周全,是不是覺得我死定了啊?」安小樓看到擔架,聰明如斯,怎會想不通其的原由呢,只是他未想到,這裡也有信的一份心意罷了,一邊嘴裡故作輕鬆的打趣,一邊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婦放到擔架上,又脫下自己的衫罩她身上,幫她攏了攏頭,這才罷休。
唐爾正皺眉看著安小樓的一系列動作,眼神閃動一下,把他拉到一旁:「安兄弟,你沒事?」
「沒事,我好著呢,就是餓,真td餓!」他重重的說道。
聽到好友這麼說,唐爾正哪還有心思去盤問他別的,趕忙又命令道:「來啊,牽馬來!」
「這山路崎嶇的,你還帶了馬來?」安小樓吃驚不小。
「呵呵,有備無患嘛,這不就用上了麼?」唐爾正笑道。
一個兵丁牽了兩匹矮腳馬來,唐爾正與安小樓分而騎之,並肩行走下山的路上,旁邊,四個大漢輪流扛著擔架,擔架上躺著的是沉沉睡去的史玉婷。
「唉。」走著走著,唐爾正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安兄弟,愚兄有個提議,你下山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回家,只怕這會子,弟妹已經……」
安小樓豈能沒想到這個,他原本心一直暗暗祈禱這事不要傳揚出去,若是到了三好耳朵裡,依著她對自己的情誼,自刎都有可能的。
「她知道了麼?」安小樓忙問道。
「你這話說的,現整個蘇州城都知道了。」唐爾正說,「那史家是什麼人家,漕幫的幫主啊,又是江南富,一省富賈,他家火光沖天了,當晚蘇州城裡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唉,也不知道史老爺和史家小公子如今屍體找到沒有。」安小樓申請黯淡下來,低聲說道,眼睛一邊看著史玉婷,心暗暗憐惜著她。
「沒有。」唐爾正說道,「人都沒死,你找什麼屍體去?」
「呃……」安小樓驚喜的看著他,忽然一拳隔空捶過去,「哈哈,你這傢伙,竟然學會跟我說話大喘氣了。」
總算是不幸的萬幸了,史家父子還好好的,這樣就算史玉婷醒過來,應該也不會去尋死覓活了。
「不過他們……」安小樓皺起眉,當時的火勢他是見識了的,整棟樓都燒成了渣,火場又沒看到史家父子的身影,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奇怪?我也奇怪,大人也奇怪,不過不管怎樣,人還活著就好,畢竟那史雲龍蘇州,也養活了不少人的,當然,這裡有你安賢弟很大的一份功勞喲。」唐爾正笑著說。
「嘿,哪裡哪裡,略綿薄之力而已,況且,我是為掙錢來的。」安小樓毫不客氣的說道。
「唉,賢弟,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唐爾正歪著腦袋,盯著安小樓打量,「有時候覺得你是個如我一般的柔弱書生,腹有才華,可有時候又覺得你像個無賴一般,忽然間你又能改良織布機了,你可知昨天白天,那學校都要沸騰了,所有的學生都追著我要安先生,我若不把你給趕緊救出來,只怕回去也要給那些皮猴子們當桃給吃了。」
「嘿,這個麼,人都是多元化的,又有誰能保持純一的性情呢?我反正不能,我生病了會脆弱,得意了會自大,餓了想要吃,渴了又想喝,見到美人我也想泡啊……駕!」安小樓大笑著,揚鞭催馬,快走起來。
唐爾正看著安小樓的身影,緊蹙的眉頭松展開來,微笑著:「這才是真的純良。」說罷也揚鞭,追了上去。
這一路走來,安小樓才吃驚的現他們那日竟離了蘇州那麼遠,這座山已是與隔壁州縣的交界處了,那群傢伙竟把自己擄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唐兄,你又怎知我這裡呢?」安小樓奇怪的問道。
「大人告訴我的。」唐爾正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