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淚始干。
漸漸的,這屋子裡只剩下安小樓的手機屏幕仍閃動著耀眼的光芒,照得他臉上一片色彩斑斕,忽然間,外頭一陣騷動,殺聲震天,安小樓只覺得整個耳膜都快給震破了。
「大小姐,快,快醒醒!」安小樓忙不迭的收起手機,伸出手來晃著榻上的史玉婷,他哪裡知道,從始至終,史玉婷都未曾真的睡著過。
史玉婷忙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子了,望著黑洞洞的外面問道:「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嘿,還用說麼,肯定是有人來救我們了,史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你表哥鐵定報官了,這會沒準是官兵殺上山來了。」安小樓嘴裡輕鬆的說著,心其實還嘀咕,究竟是玉玲瓏來了,還是大人派兵來了。
「大小姐,你要跟緊了,屋裡黑的,別走丟了。」安小樓拉著史玉婷向窗邊走去,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捅破這窗紙,卻現捅破窗紙是沒用的,外頭的布也不知是什麼質地的,竟然結實的很,而且很厚,也不曉得這幫天煞的浪費了多少民生資源才把這間屋子給圍成個黑洞。
窗戶和門板上全釘了木板,若是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將之打開的,只有他們外開門,否則自己和史玉婷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
「有人嗎?著火了!」安小樓性使勁砸著門板,大聲叫喚,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史玉婷一聽到著火二字,如同觸電一般渾身震顫一下,她心陡然泛起一股恐慌,竟是不能自已,緊緊的拉住了安小樓的手掌,不願鬆開。
「唉,這丫頭,家裡那場火想必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安小樓心暗暗歎息著,同時手裡的動作也大了,一手牽著史玉婷,一手使勁拍門板,大聲的喊叫著。
他這麼做的目的,當然不是想把外頭的救兵給引來,此刻外面殺聲震天,任憑他喊破喉嚨,估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的,他只是想知道,那站崗的人是否還門外。
安小樓這樣拍了很久也叫了很久,就是沒人應答他,看起來,站崗的人也被那喊殺聲給吸引了過去,沒有外面了。
「安先生,怎麼辦?」史玉婷焦急的問道。
「別急……」安小樓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旁邊的門板鬆動了一下,接著就聽到赤拉一聲,好像是布被撕裂的聲音,聲音過後,又聽到卡嚓一聲,似乎是金屬撞擊的聲音,應該是有人拿什麼硬傢伙砍著鎖鏈,如是幾聲後,嘩啦一聲,就聽到鎖鏈斷裂,門被推開了,一縷微弱的火光照耀進來,安小樓拉著史玉婷躲進門板後面,他想知道這闖進來的究竟是敵是友。
外頭果然已經是傍晚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屋子外面也黑乎乎的,看不甚清楚,來人站門口,向裡面探望一下,大約是看不清楚,便擦著了火折子,火光下,安小樓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是七兒。
「七兒。」安小樓確定只有她一個人後,輕聲叫道。
七兒轉過身,用火折子照亮了躲門後的安小樓,同時也照亮了正躲安小樓身邊的史玉婷,她的目光透著一股隱隱的欣喜,但當七兒的眼睛落到安小樓和史玉婷那雙緊緊相握的手之後,目光便全是寒意。
「七兒,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安小樓欣喜道,確定外面沒別人後,他從黑暗走出來,走到七兒的身邊,忘記了自己手裡還牽著史玉婷。
「是麼?」七兒的聲音冷冰冰的,冰冷的背後,似乎還有股子敵意,史玉婷下意識的又往安小樓背後躲了躲,女性的敏感,讓她對眼前這個冰冷又美麗的女孩產生了一絲畏懼。
「七兒?」安小樓有些吃驚,不過目前的情況下,他也沒時間多做他想,急急道,「我們走,你跟我們一起走,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想起七兒那間屋子裡對自己的維護,安小樓心是篤定,七兒一定是受了什麼人或者邪惡組織的脅迫,才會對自己,對史家做出這種事來。
「你可以走,她必須留下!」七兒緩緩抬起手,她的手裡,一把圓似彎月的彎刀,火折子的光芒下正閃著寒光,指向了安小樓背後的史玉婷。
「為什麼?」安小樓望了望外頭,那裡正打的熱火朝天,雖然有火把,但是畢竟是黑夜裡,人影閃動,他也分不清究竟來的是誰,七兒手裡的火折子並不能持續太久,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不好,「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們先離開這裡,原因以後再說。」安小樓打個馬虎眼說道,同時伸出手去,想要拉七兒的手。
唰!寒光一閃,彎刀擦著安小樓的手腕劃了過去,安小樓只覺得小臂一涼,一片布條便掉落地上,她,這是警告自己麼?
「安先生!」倒是史玉婷,看到七兒這樣攻擊過來,驚叫道,「你沒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鬆開手,拉起安小樓的胳膊,又吃驚道:「流血了!你這惡毒的女人,你弄傷他了!」一向溫婉的史玉婷,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對著七兒大吼道,她的聲音之大,聲色之厲,便是安小樓,也給嚇了一跳,心暗道這丫頭竟有這番勇氣?
「哼,你還挺擔心他麼?」七兒這話,卻是對史玉婷說的,「看看你們的模樣,真的很像一對亡命的鴛鴦啊!哈哈……」七兒笑了,笑的前仰後合,「猴子,不知你這一生,和幾個女人這樣做過亡命鴛鴦?」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安小樓心著,醋,醋意,一缸的醋意,山西老陳醋!
原來這傻丫頭竟是吃醋了,安小樓心鬆了一口氣,他看來七兒無論怎樣偽裝,都是那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蘇州河邊橋洞下的小乞丐,幾次三番將自己從河道裡救上來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乞丐。
他輕輕的握住了七兒的手,不避那彎刀鋒芒,柔聲道:「你的心,我明白的,所有的事,容後再與你解釋,現,我們必須先走了,你明白麼?」
安小樓的話讓七兒怔了怔,你的心,我明白的,這是安小樓給她的大的安慰,既然我的心你明白,你這傻猴子,又怎會我面前做出這種事來呢?七兒歎口氣,剛想開口說什麼,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還有一個人的喊聲:「聖姑!」
安小樓和史玉婷只覺得眼前一花,火折子滅了,七兒的身影似夢幻般的閃到了門外,門被無聲的關上。
七兒站門口,用身子擋住了那扇門,那扇已經沒有黑布蒙起的門。
「什麼事?」七兒沉聲問道。
「聖姑,敵人殺上來了,是官兵!」那人慌裡慌張的稟報。
「有多少人?我們的兄弟姐們,有無死傷?」七兒焦急問道。
「約莫數人,其還有兩個武功高強的!」那人聲音帶著些許悲痛,「我們的兄弟死傷數人,其虎爺一隻手臂被斬斷,我們已經強將他搶了,送往山秘道……」
「嗯,那人呢?」七兒又問,「那人可還這山上?」
「不知道。出事後,就沒見到他!」七兒的手下恨恨道,「這些狗雜碎,只管利用了我們,出事了就把我們推到陣前,替他送死!」
「不得胡言!」七兒喝道,「讓弟兄們先撤,這裡我來殿後!」
「可是聖姑,那這屋裡的兩人……」那人猶豫道。
「這兩人,本就不關我們的事,既然正主都已經走了,我們還拖著他們做什麼?憑添累贅而已!」七兒說完,先騰起身,「我去前面看看,這兩人你就別管了,讓他們自生自滅。」
「是……」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屬下遵命!」
安小樓知道七兒這是給自己和史玉婷尋一條逃生的路,他示意史玉婷不要出聲,等那人走後,再悄悄離去,否則還是不安全的,兩個人於是就這黑暗沉默著,皆不言語。
史玉婷大概還沉浸剛才對七兒的憤怒,那女人看起來如此柔弱和美麗,怎地心卻如此狠毒,竟能下毒手傷人?她尚不知道自己氣憤的程,已讓安小樓開始有所察覺。
「這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安小樓對史玉婷的表現也很意外,如果說人這種緊張的環境,會不由自主的互相團結起來,對抗外來的危險,那這自己倒還能理解,但是史玉婷的表現,似乎有些過了,莫不是這丫頭對自己……安小樓自嘲的笑著,自言自語道:「你當自己是潘安麼?是個女人就喜歡你?」
「啊?安先生?」史玉婷驚訝的問道。
「呃……」安小樓這才「羞愧」的現自己竟把內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只是左顧右盼,呃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他不說話,是因為外頭的人,始終都沒離開。
「今日裡恰有個處子此,不如就試試看我的採陰補陽之功法練的如何了,若是能成,老子便是這聖教之獨一無二的人了,再也不要屈居人下,什麼姑,什麼虎爺,統統見鬼去,到時候只怕連聖姑也……」這傢伙比之安小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把自己的內心獨白說了個清清楚楚,安小樓聽的是心驚肉跳,這是要拿史玉婷下手哇!
「嗯?門怎麼被打開了?也好,老子省了一把力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又關攏,一個矮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喂,有人麼?」他清清喉嚨,低聲叫道。
安小樓和史玉婷不約而同的閉了嘴,不言不語,甚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安小樓知道這傢伙肯定是有武功身的,若是當真動起手來,十個八個自己綁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倒時候只怕史玉婷就要遭殃了。
門口就身邊,可是安小樓卻不敢往外走,因為那人正站門前,探頭探腦的向屋內黑暗打量著,尋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