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銀色電光驟閃而出,眾人卻是來不及注意,待到反應過來時,那鼠黎已當場斃命。好在那妖力漩渦似乎存了表演的念頭,呼嘯片刻,忽又再度放出三四道電光,射向殿中一角。
隨後,便只聽得數聲嘶嘶哀鳴,又有幾隻躲避在遠處的鼠黎被一擊斃命。
「喵喵的!果然很強悍!」雖然用電光對付鼠黎,難免有些殺雞用牛刀的味道,但石不語瞧在眼中,卻是眉飛色舞,頗為暢快淋漓,不禁聯想起逆尊身處其中的景象來……
只是下一刻,旋轉不止的妖力漩渦忽的發出一聲低鳴,驟然停了下來,身處鐵索結上的清荷正抵禦著狂風,壓力陡然一輕,頓時失去了平衡,從結上跌落下來。好在她反應極快,下落之際,左掌在鐵索上一拍,借力一個翻身,略帶踉蹌的落下地來。
見得清荷無恙,石不語頓時鬆了口氣,只是待他轉頭望向陣眼,卻見那三道半銀半金的光幕早已消失不見,重新化回三條金索,延伸入地表之中。而矗立在四面的十二道水鏡,也已徐徐縮小,退回到石柱之中,一切,都又回歸到方纔的狀態。
「這麼快?只不過堅持了……」事實上,已經沒有必要去計算時間了,石不語喃喃低語了一句,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按照方纔的過程來看,那幾道電光,恐怕還未攻破逆尊的防禦,便已消失不見,又何談封印與摧毀?
「不語,已經很好了!」莫愁攙扶著漪靈,兩人面色皆是一片蒼白,便連語氣中,也帶上了有氣無力的感覺,「只是這麼片刻的工夫,我們週身的妖力,已被抽取了七、八成……」
「這麼多?」被她提醒,石不語這才回過神來,嘗試著運行體內的妖力,這一番檢視下,頓時也是心頭一震,頗為驚愕。自進階妖匠之後,他體內的妖力,與當初未曾進階時相比,便如江河之於溪流,差距極大。饒是如此,方纔這片刻的工夫內,竟也有四、五成的妖力被輕易的抽走……
「現在我算明白,什麼叫做『需要的妖力頗多』……」愕然中,他不覺憶起當日妖皇臨去時的提醒,這才明白對方何以談起封印陣法時欲言又止,極為猶豫。
結合眼下的情況下來,要維持這個能夠封印逆尊的法陣,所需要的妖力,又豈是「頗多」兩字可以概括的,那簡直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四道電光,便將三人的妖力消耗得七七八八,要擊敗逆尊,所需的電光,怕是要百道甚至千道……而這些妖力,又能去何處收集,即便盡起妖族精銳,恐怕也……
一念及此,四人彼此對視一眼,均是露出無奈的苦笑。只是便在此時,笑容還未完全舒展開來,石不語忽的身軀一震,愕然呼道:「不好!我們快快離開此地……等等!荷兒,你將一切復原!記得要快!」
三女吃了一驚,卻也來不及思考,急忙抽身離去,清荷落在最後,剛剛收起了石柱中的幾面銀鏡,便被以風術清掃痕跡的石不語攔腰抱起,驟然衝出流沙,展翼飛上天去。此時漪靈也早已化為飛馬,馱負著莫愁懸浮半空,見得石不語趕來,急忙問道:「逝哥哥,究竟……」
「莫問!先離開此處再說!」石不語卻是無空回答,當下在前領路,引著三人向西南方向飛去,匆匆降落在一座高聳的塔台上,而這塔台,卻恰恰可以望見下方流沙附近的跡象。
「伏下身子!」到得此處,神色惶急的男子,終於輕輕的舒了口氣,旋即囑咐著三人一起匍匐在地,藏於塔壁之後,只露出一雙眼睛,透過縫隙,觀望著遠方。
便在這同一時刻,飛沙瀰漫的遺跡中,忽有兩道身影徐徐行來,一前一後,如同閒庭信步似的,出現在四人的視野之中。風沙雖大,卻無法阻礙他們前進的步伐,往往到得其身前數尺處,便如遇到無形的壁障,被生生的隔離了開來……
「那是什麼人?」漪靈吃了一驚,低聲問道。石不語皺了皺眉頭,搖頭道:「不清楚!方才某條籐蛇在外追逐鼠黎,遙遙望見這兩道身影……呼!也幸好被它發現,不然我們此時……」
他的話,突然就此中斷,便如被生生堵回了喉嚨中一般。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兩道徐徐行來的身影,已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尤其前面的那位高挑男子,便是化成灰燼,石不語也能夠辨認得出來……
「逆尊!」幾乎在一瞬之間,石不語和清荷同時呼出了這個名字,登時引得莫愁與清荷同時身子一顫,緊緊摀住了小口。是的,他們沒有看錯,那位一身黃衫、負手行來的中年男子,正是借了楊廣形貌的逆尊,而跟隨在他身後,便是極為忠心的雨晴……
「他、他怎麼會來這?」清荷顫抖著嘴唇,喃喃自語,忽的身軀一震,失聲道:「爹爹,我們的腳印還未……」
便在這呼聲還未出口時,清荷便已堵住了她的小嘴,指了指上方呼嘯的狂風道:「放心!風沙便是最好的清理者!你看那流沙,哪裡還有絲毫的痕跡留下?」
聽他如此說,面色齊變的三女,方才長出一口氣,暫時安下了心來。而此時,逆尊與雨晴都已行至流沙之前,兩人略一張望,先後躍入其中,頃刻間,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叱吒的兩魂?」眼見如此,便是白癡也能猜測得出他們的用意。清荷面色一片蒼白,不住搖頭道:「不可能的!那封印之陣如果可以輕易破解,萬年來恐怕早已被人破解了無數次,又怎會保存到今日……」
莫愁輕輕攬住她的肩頭,以示安慰,卻又忍不住歎息道:「荷兒,莫要慌亂,或許他們別有企圖!可惜,我們不敢過於靠近,否則正好可以……」
「要靠近麼?」石不語忽的微微一笑,打斷了她的話,徐徐摩挲著下巴道,「若是我沒記錯,方才捆縛鼠黎的籐蛇,似乎還在大殿之中……」
神念的控制下,匍匐於地下大殿中的籐蛇,忽的輕輕游動,藏入了陰暗的角落,便在它消失的同時,兩道身影已在不遠處清晰起來,巡視了一周後,他們終於停留在了十二根石柱之外……
「小心些,不要觸碰到不該觸碰的東西……」逆尊負手而立,凝視著面前的三道金芒,頭也不回的叮囑道。與舊地重遊的他不同,第一次來到此處的雨晴卻顯得有些驚惶不安,陣法中散溢出的封印之力,便如天生的仇敵一般,使他產生了莫名的畏懼。
眼見雨晴如此畏首畏尾,逆尊卻也不禁好笑,微微曬道:「也不必太過擔憂,這法陣,早已缺乏足夠的妖力來支撐,如今能夠做的,也只是封印地下的二魂罷了!你只要別愚蠢的撞入金芒,便不至於送命!」
雨晴聞言,倒是心定了許多,調息片刻,方才長出了一口氣,恭敬問道:「君上,既然這法陣已破損大半,我等何不立刻破壞了這十二根石柱,將雙魂解救出來!」
「哪有那麼容易!」逆尊聞言,不禁呵呵而笑,旋即輕輕搖頭歎道,「我且說與你知!這裡的封印之陣與外面的護衛之陣,皆是女羲親手設置,勾聯了方圓千里之內的地脈。若是強行摧毀,便會引得地脈之力反撲,將那破陣之人擊得形神俱毀!」
「原來如此!」聽得這番解釋,雨晴方才恍然大悟,只是頓了片刻,他卻又遲疑道:「既然如此,那麼君上,當日您從此脫身而出,卻又是依靠了……」
彷彿便知道他會如此詢問,逆尊微微一笑,將目光投向身旁的石柱,沉默良久,方才徐徐問道:「你可知道,這世上,有地脈動盪之說?」
雨晴征了一怔,思索片刻,方才遲疑道:「屬下並不清楚,只聽聞,每逢天地間充斥的星力失控時,地脈便會相應動盪,隨即引得地表劇震,摧毀生靈無數……」
「不錯,正是如此!」逆尊微微仰頭,望向被殿宇遮擋的穹天,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過得許久,方才見他幽幽歎道:「三千年前,法宗內鬥,種種慘烈之狀,登時引得天地間星力失控,而這妖僵舊址的地脈,亦在其作用下微微動盪……」
雨晴輕輕「啊」了一聲,似乎摸到了某種訣竅,但一時之間,卻無法清晰的表達出來。好在逆尊也沒有讓他猜謎的興致,頓了頓,便徑直言道:「世上的事,可謂無巧不成書,那日地脈動盪之時,卻恰恰摧毀了這封印法陣中的四面銀鏡,亦使得本尊的一魂徐徐甦醒過來,只是苦於受制,暫時無法逃脫。哪知此時,竟有一小宗門人因了仇殺之故,從外闖入……」
這後面話,其實已沒有說的必要,無論是雨晴還是藉著籐蛇竊聽的石不語,都已瞭解,只是逆尊此時陷入了回憶之中,卻也無人敢打斷他的話。因此直到半晌過後,雨晴方才面色凝重的問道:「那麼,君上的意思,是在今日,再度借助地脈的動盪來……難怪,難怪君上命我等挑動法宗內鬥,果然是一箭雙鵰的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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