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石不語的話後,珈漣在第一時間握住他的雙手,肩膀顫抖不止,手指冰冷。
「也許我們可以去向李淵借兵?」石不語見她如此模樣,也不忍心再賣關子。
珈漣聞得此言,眼中的希望之火,逐漸熄滅:「李淵,恐怕不易吧!」
「有可能。若他還念我的恩情,或者,他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
「我與他倒有些交情。」紅拂插口道,「到時,或可幫你一二。」
聞得兩人先後開口,珈漣頓時恢復了不少生氣,顫聲道:「真的嗎?」
石不語笑著點頭,隨即合起折扇,阻止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別和我說謝謝!」
「逝……」
「我的意思是,直接給錢吧!」
在確定方向之後,眾人很快便起程動身。在此過程中,石不語再三勸說以女婢自居的蘭蓉離去,然而後者卻始終堅定的搖頭,一言不發、沉默不語的跟在他的身後,彷彿影子一般。
「抱歉,我一向只帶妖寵行動的。」最後,迫於無奈,石不語只能如此推搪道,「否則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願意成為公子的妖寵。」蘭蓉略一躊躇,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自然好。不過這種契合術後,或許會失去自我意識,變成行屍走肉,這樣也可以嗎?」
這次對方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點頭應道:「是的。」
「而且坦白說,也許再也無法擺脫我的束縛……」
「公子的救命之恩,本來就是最大的束縛。」
「我經常會調戲自己的妖寵……」
「身為妖寵,自然有這種義務。」
「而且總讓它們擋槍……」
「這是蘭蓉的責任。」
「…………」石不語徹底無語的歎了口氣,「好吧,給我一個跟著我的理由,我便答應你。」
「真的嗎?」
「嗯。」
蘭蓉沉默半晌,靜靜的望著天邊的雲霞,輕聲歎道:
「因為,我已無處可去。」
被蘭蓉最後的脆弱表現打動,石不語第一次,不是以歡喜的心情,同對方實施了契合術,順手將吸取妖丹的「奪丹法」也執行到位。他之所以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只是因為蘭蓉的妖力弱小得可憐,即使自己將妖丹整個端掉,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麻煩,這次的收寵,似乎真的是虧本的善行。
而在其施術的過程中,紅拂以一種好奇的眼光觀看了全過程,並且對發明這種術法的御獸宗先輩頗為讚許。這卻是很難得,石不語甚至大膽的猜測,各宗的元術中,恐怕自己這位神秘姐姐唯一不瞭解的,便是這門自創的術法了。
因為擔心隨時將至的追捕,眾人一路專揀山間小路行走,經過數日的跋涉,終於踏入李淵的勢力範圍。從各處的情況來比較,這裡比起大楚的其他地方,顯然要繁榮許多。看起來,李淵的確如石不語所想,在將西原作為自己的根據地而苦心經營著。
然而,不知為何,在這種繁華的背後,卻是一隊隊武裝到牙齒,不住在街道上巡邏的士兵。而那些尋常百姓的神色中,也大多帶著一絲恐懼與惴惴不安。石不語起初以為,這種不安來源於士兵的威脅,不過,當他仔細觀察,在士兵們的臉上也發現了這種神情時,疑惑,便產生了。
「太原要打戰了嗎?」印象中,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可能性存在。如果不是,那麼這些士兵與百姓的恐懼,又是來自何處?
經人指引,幾人很是順利的抵達李淵的府邸。門口甲士入內通報後,不到片刻,李淵便帶著數名從人,飛快的迎了出來。
「逝兄弟!」遠遠的,他便如此的高呼道,面上儘是喜色。
「……」某人頓生不詳之感,雖然彼此的交情不錯,不過,對方如此熱情,只怕另有隱情吧。
果然,在拉起石不語的手不到三秒鐘後,李淵便道出了貧苦百姓見到紅軍時的口頭禪:「你可來了!」
「我就知道……」
在半請半拽的將客人拉入府邸後,李淵一面吩咐家僕泡茶、收拾客房,一面命人將李世齊與秀寧抱來,並且聲稱那兩個孩子自乾爹走後,哭鬧了數日,甚是捨不得。
「扯吧,你就繼續扯吧。」石不語面上一片驚喜,心中暗罵道,「到底是他們捨不得我,還是你捨不得我……的妖丹?」
「這幾位是?」寒暄一陣,雙方同時注意到了彼此身邊的幾位。
「看我這記性。」李淵拍了拍額頭,指著身後侍立的兩位年輕人道,「這是淵的兩個犬子,大兒李建成、二子李元吉。」
「呀!這麼大的兒子?」石不語大起好奇之心,連忙打量起來,卻見兩人正癡癡盯著紅拂、珈漣與蘭蓉,目光反覆掃瞄,只恨眼睛不能分開盯著兩人。
「咳!」李淵臉上慚色一掃而過,重重咳嗽一聲,驚醒了兩位小色狼。
「侄兒拜見叔叔。」回過神來的兩人,參差不齊的躬身行禮,目光,卻始終沒有轉到石不語的身上。
「敢問叔叔,這幾位是?」隨後,在「叔叔」還禮之前,李建成已搶先問起幾位美人的訊息來。好在莫愁並不在這裡,不然這兩位,只怕半日未過,便被吸成了人干。
「這是我的……」石不語頓了頓,似乎比較難以介紹,乾脆將主動權讓給她們。
「朋友。」珈漣答道。
「僕人。」不用說,這是蘭蓉。
最後,輪到紅拂時,她忽的展顏一笑:「李留守,你真不認得我麼?」
李淵微微吃驚,坐直了身子:「閣下是……」
紅拂輕敲著桌面,過了片刻,微微吟道:「遇堅而起,遇廣而挫,日落之處,以待大興。」
這四句莫名其妙的話聽得眾人一頭霧水。只是,一向鎮靜的留守大人卻已顫抖著站起身來,手中的茶水,濺得渾身都是:「你……你……」
「怎麼,少了兩撇鬍子,放下了頭髮,你便不認得我了?」紅拂將手指放在唇邊,比了個模樣。
李淵面色陰晴不定,目光恍惚之極。過得片刻,他忽的單膝下跪,顫聲道:「李淵拜見張先生,不,不,是張小姐。」
這場面,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堂堂西原留守,居然向一女子下跪,雖說男人在家中跪跪老婆也是常有的事……不過,第一,紅拂不是他老婆,第二,這也不是在家中。
「誰來解釋一下?」這是石不語回過神後的第一個問題。
還跪在地上的高級官員看看他,又抬頭望望紅拂,顯然有些左右為難。
紅拂微微一笑,將面前的中年男人順勢扶起,口中輕道:「無妨,石不語是我弟弟,只管說與他聽。」
「啊!」李淵吃了一驚,上前幾步緊抓住石不語的手,「逝兄弟,你怎不早說!」
「我……」
費了半天工夫,李淵總算把這回事簡單解釋了一次。原來他也是貧寒人家出身,十二歲便流落街頭,靠乞討度日,受盡欺凌。這年天寒大雪,李淵只著單衣,縮在街頭,凍得半死之際,卻僥倖被人救起。
此人自稱張先生,不但將他收留,更是教以文韜武略,一晃便是三年。待到李淵十五歲時,張先生突然不告而別,只在桌上留下一封短箋,囑他上京謀取功名,又留下四句短詩,要他仔細揣摩,言道一生功名,盡在這十六字中。
李淵遵從張先生教誨,上京謀仕,投入當時還是北周將軍的楊堅帳下,後來楊堅奪了北周江山,李淵也逐漸水漲船高,謀到今日的富貴。
「……」石不語聽得目瞪口呆,「李大哥,你今年貴庚?」
「四十三。」
「也就是說,三十一年前,我姐姐和你相識?」
「不錯,正是如此。」李淵對著紅拂深鞠一躬:「張先生活命之恩,淵終不敢忘,只是不知先生當日為何突然離去?」
「我游於紅塵,萬事隨性,你也不用太過在意。」紅拂擺擺手,朝一旁呆若木雞的男子笑道:「弟弟,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突然覺得,你以後叫我侄子會比較好……」石不語算了算,三十一年前,自己似乎都還沒未來到這個世上。
這一日,便在如此的混亂中渡過……用過晚膳,石不語抱著一對娃娃外出溜躂數圈。起初,兩個寶寶相當抗拒陌生人的擁抱,不過在經歷糖果的收買之後,他們很快便習慣了咿咿呀呀的攀在乾爹的肩膀上。
不過,令無良男子傷腦筋的是,因為雙胞胎的緣故,他至今無法判斷,這兩個孩子中,究竟哪一位是未來的霸主……雖然從一般情況上來說,身為男性的小世齊,幾率更高,不過據莫愁所言,在一千多年前,卻也出現過統治這塊大陸三百年的女周王朝。這麼說起來的話,在這兩個小傢伙長大成人前,自己是無法破解這個迷團了。
「傷腦筋啊!」他如此想著,乾脆在兩個寶寶的粉嫩面頰上都同時吧嗒了一聲,管他呢!即使兩個都不是,那也是自己翼護下的雛鳥吧!
而在另一邊,與懶散的男子不同,謎一般的紅拂,正拉著珈漣,與李淵做秘密交易。石不語倒不擔心事情的成功率,事實上,自從紅拂表明自己的身份後,李淵對待自己等人的態度雖然依舊熱切,其中的誠意卻多了許多,甚至連一慣的假笑也消失了不少。這麼看起來來的話,只怕某位女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相當的……搞不好,還有某種戀師情節……
不過,令人疑惑的是,到時這些支援的士兵,要如何穿越各個省份,最終到達沿海?難道要向楊廣申請集體度假嗎?不過,這個問題雖然嚴峻,但是既然兩位策劃方案的女性都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向懶散的某人,就更沒有煩惱的必要了。
而事實上,真正讓石不語煩惱的是,蘭蓉始終如吊死鬼一般,寸步不離的跟著自己。好幾次,甚至因為跟得太緊,而踩掉了……
「老大,要不要跟得這麼緊?你把我鞋子都踩壞了……」
「公子,對不起。」
道著歉,亦步亦趨的女性,又一腳踩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