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寶兒的話,王嘉緯頓時一腦門兒的黑線,這丫頭純屬看自己不順眼,分明是故意來黑自己的嘛。
中年人聞言也是納悶不已,心道這都是什麼邏輯啊,不過也沒有在意,呵呵笑道,「郎世寧的這幅畫雖然珍貴,但也不值300萬,還是年輕人有魄力。」
「郎世寧的真跡在國內的確是不值300萬,但在國際市場只是起拍價而已,寶兒很有眼光。」該強勢的時候,絕不能有半點懦弱,這個時候哪怕這幅畫是贗品,也需要壓倒對方的氣勢,畢竟眾人都看著呢,何況就算300萬拿下這幅畫,也不算吃虧。
中年人聞言有些吃不準了,如果說剛才王嘉緯是在故意攪和,小丫頭片子是故意搗亂,但此時王嘉緯再度開口又是為何?難道是這幅畫真的是真跡,如果是真跡的話,過上幾年肯定價值翻數倍,正要開口應下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激將法——雙重激將,意識到這個問題,便呵呵笑道,「如果宋老闆願意轉讓的話,那就恭喜嘉緯先生了。」
聽到中年人突然退縮,其他人心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難道王嘉緯真的不熟悉油畫,從而讓自己的朋友陷於不利之地?
貨主宋老闆心中也沒譜,一次在東北出差,遇到數十幅號稱當年溥儀帶到東北的名畫,結果信以為真地花了1000萬全部買回來,在給專家看過後,卻都說是民國的老仿,此時見到林寶兒代替王嘉緯出價300萬,連聲道,「好說好說,如果嘉緯先生有興趣的話。我自然願意雙手奉送。」
林寶兒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把王嘉緯陷入不利之地,吐了吐舌頭,轉頭看了一眼林木山,發現林木山一點沒有注意這邊,正跟蔡勝達和李漢卿等人一起談笑風生。心中不由有些著急了,剛才300萬也不過信口瞎說。但現在人家卻把這個帳算到王嘉緯頭上。
正自著急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一扭頭發現王嘉緯的臉色一點沒有變化,心中仿若找到了靠山一樣,嘻嘻笑道,「宋老闆願意雙手奉送,那最好不過了,正好省了300萬。」
林寶兒話音一落,眾人頓時被逗樂了,宋老闆只是客套話,表示願意出手。這丫頭故意揪住話柄,倒是頗為聰明地化解了攻勢,自是會心地大笑。
王嘉緯也跟著笑了起來,道,「夫子說的果然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宋老闆你可別介意,如果你願意勻給我的話。不如我們搭把手。」
所謂搭把手,是古玩行在民國之前的一種隱秘的報價方式,主要是為了保密,不讓第三者聽到,因為那時候搭手談價別人就看不見了,但對於現代人而言已經基本上沒有了意義,王嘉緯這樣說只不過是讓宋老闆主動開價,也是暗示這幅畫不值300萬。
宋老闆聽到王嘉緯的話,頓時明白王嘉緯不認為這幅畫價值300萬,有心堅持,但一想王嘉緯從來沒有開價300萬,300萬不過那小丫頭片子的信口開河,想了想便道,「既然這樣,就按照行價走了,嘉緯先生總不能讓我蝕本啊。」
看到宋老闆豎起一根指頭,眾人都明白是100萬,王嘉緯笑了笑道,「好,那就這樣了,不過大家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追啊。」
原本眾人心中已經認定王嘉緯看好這幅畫,但聽到王嘉緯坦然地讓追,心中不由又疑惑起來,難道出手只是為了面子?
剛才率先攪局的中年人雖然退縮了,但卻並沒有離開,原本是準備伺機而動——如果王嘉緯出手,那就追;但是王嘉緯主動讓追,心中也不由有些拿捏不定了,此時哪怕追一手都有可能爛在手裡,畢竟是百萬以上的價格。
「老劉,追一手啊,嘉緯先生向來不會看走眼,我跟你說米芾的《初月帖》,可就是我親眼看到的一個大漏。」就在這時,榮易走了過來笑呵呵地說道。
「榮老闆,你咋不追啊?」聽到盛世昌的話,便有人開玩笑道。
「是啊,嘉緯先生要是出價300萬,我倒是有興趣追一把。」眾人笑呵呵的議論,但卻沒有人追價,顯然斷定榮易是來給王嘉緯造勢,希望別人接手。
中年人老劉聽到榮易的話,心中更加認定這是王嘉緯看走眼了,但又礙於面子,不得不接手,便也忍住不吭聲。畫的主人宋老闆見沒有人追價,便笑呵呵地說道,「只有嘉緯先生慧眼識珠,那就勻給嘉緯先生好了。」
王嘉緯沒有想到真沒有人追,便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留下了。」
宋老闆的心情很好,收回來100萬,就少虧損100萬,可惜沒有多帶點過來,否則的話就有可能將在東北的虧損全部補平,國畫鑒定高手可未必是油畫鑒定高手,只可惜這樣的好事兒可遇不可求,「嘉緯先生,如果時間方便的話,改明兒一起坐坐。」
「老宋,看來去了一趟東北,收穫不小啊。」榮易聞言哈哈笑道,心中卻是暗笑不已——圈裡盛傳宋仁傑在東北栽了一個大跟頭,這時候卻想借王嘉緯買了自己一幅畫翻身,真是人心不足。
王嘉緯聞言笑著打了個哈哈,用早已準備好的pos機轉賬後,便算是完成了交易。至於宋仁傑的話,早已經拋之腦後,能有一個漏已經是奇跡,哪有一窩漏的道理。
交易的過程說起了話長,其實也就不到十分鐘,一個願買一個願賣,自是很乾脆。
完成了交易後,王嘉緯背著李漢卿贈送的焦尾琴正打算離開,卻發現蔡勝達、李漢卿、林木山、盛世昌、王胖子等人都不在,正自納悶的時候卻見蔡勝達的助手走了過來,低聲對王嘉緯說到,「嘉緯先生,榮老闆,蔡董有請。」
王嘉緯聞言不由一愣。蔡勝達想要幹嘛,不過也沒有多想,便跟著蔡勝達的助手一起走向旁邊的一個房間。
「王嘉緯,別去了,他們在交易黑貨。」林寶兒見此情形。頓時明白了過來,低聲說道。
「嘉緯先生。不妨事兒。都是回流的,手續都合乎規矩。」榮易聞言呵呵一笑,解釋道。
王嘉緯聞言不由有些猶豫了,但想了想也沒有在意,林寶兒只是猜測,古玩行的東西很難說清楚什麼是黑貨,在場的非富即貴,也沒有安全問題需要操心,只要不出手。傳出去也沒有啥影響。
一走進房間便見蔡勝達等人都在裡面,看到王嘉緯進來,蔡勝達便笑道,「嘉緯先生,又在外面撿漏了吧?」
「嗨。入手了一幅郎世寧的油畫,品相還可以。」王嘉緯倒也沒有隱瞞——反正隱瞞也瞞不過,圈子就這麼大。現在恐怕都已經傳開了。
「恭喜,郎世寧的名字在國際市場是一塊金字招牌。」蔡勝達呵呵一笑,顯然對郎世寧的興趣不大,「瞧,那兩對青花大罐,嘉緯先生怎麼看?」
王嘉緯聞言抬頭一看,發現李漢卿、林木山、盛世昌都在圍觀最中間的四隻青花瓷器,便道,「從藝術價值而言,明宣德和清康熙時期的青花瓷器的最具有觀賞價值;從數量的罕有程度而言,元代的青花瓷器則最為罕見,不知道這幾隻大罐是哪個朝代的。」
王嘉緯一邊說一邊看向中間的青花大罐,發現赫然是人物故事題材的圖罐,頓時也覺著頗為有趣,「人物故事圖罐倒是頗為罕見,國內幾乎見不到,主要是土耳其比較多,沒想到竟然看到四隻。」
瓷器是古代最重要外貿商品,而土耳其作為正好是連接歐亞大陸的橋樑,因而擁有者大量的歷代瓷器,至於元明兩代,更是大量出口元青花到歐洲,作為中轉站的土耳其也就擁有了世界上最多的青花瓷器。
說笑了幾句後,王嘉緯便走上前仔細觀察起來,看過之後發現四隻大罐的造型基本差不離兒,都是直口短頸,溜肩圓腹的造型,四層紋飾中的第三層是人物故事繪畫。
粗看之下,感覺是元青花的造型,王嘉緯不由認真起來——元代的青花瓷器相當罕見,而圖罐更是罕見,全世界公開的圖罐可是屈指可數,要麼在博物館,要麼在私人收藏家手中,想要見到可不容易,而眼下居然一下就是四隻,不得不說很誇張。
看到王嘉緯來了,林木山和盛世昌便點了點頭,給王嘉緯讓開一個位置,王嘉緯也沒有客氣,坐下來拿起面前的一個繪有『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大罐便看了起來,這圖案很常見,繪畫也頗為精緻,但王嘉緯一眼看出這並非元青花,而是清代康熙時期仿製的玩意兒——清代復古風相當強烈,各代的瓷器都被皇家官窯仿製,甚至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輪番看下來,直到看到第四個,王嘉緯都認定為並非元青花,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四隻大罐的故事竟然都是以劉邦奪天下為原型,除了剛才的『蕭何月下追韓信』之外,還有『高祖斬白蛇』『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高祖榮歸故里』,看上去顯然是一組,不過按照這內容,應該不止四隻。
看完之後,王嘉緯不由有些納悶起來,這四隻瓷器怎麼會讓蔡勝達、榮易、林木山等人興致盎然,難道他們都認為這是元青花?
「大傢伙兒都看過了,我也就不多說了,每隻1000萬元起,現在封貨。」待到王嘉緯看完之後,物主便笑呵呵地說道,語氣聽上去非常的自信。
聽到貨主的報價,王嘉緯不由再次大吃一驚,這幾隻大罐,除了那只『蕭何月下追韓信』之外,都是民國時期的老仿,居然要價1000萬一只,不得不說這貨主的膽魄讓人佩服。
想到這裡,看了一眼蔡勝達、榮易、林木山,發現幾人都是躍躍欲試。見此情形,王嘉緯不由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