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離跟劉振東的決定是瘋狂的,不明智的。這個舉動無疑是一次豪賭,而他們的這件事,最後必然成為跟江波結仇的導火索。兩個公安局長,一正一副,還有一個刑警隊長的直系親屬。可想而知,縣城裡真正恐怖的勢力並不是肖丹,而是身藏不漏的江波。
他比肖丹更內斂,更有勢力,而且,身後還有一個無可撼動的大樹給他撐腰。
馬超之所以張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說說馬超。這個馬超不是三國裡的五虎上將,但是卻比那個五虎上將還虎很多。馬超原名馬顏良,顏良這個名字是他父親給他起的,因為他父親是縣城裡有名的美男子,所以他希望兒子能繼承他的優秀基因,賜名馬顏良。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有可能是馬超的老爸酒後立子,或者基因突變,再或者馬超的親生父親不是這個爹,反正,馬超一生下來就比別的孩子猛。
剛出生的時候,馬超看不出來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只是頭比較大,而且特別能哭,一哭起來聲音嘹亮,整個產房都能聽得見。而且,馬超身邊不能沒人,只要一沒人,他就會哭,典型的不省事。馬超的父親得子之後,當然開心,而且給馬超起了很好聽的名字。
那時候,馬超的父親也是社會上的人,經常跟一些老流氓打交道,聊聊社會上的事。但混社會的人都有通病,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跑路,不知道哪一天進去。馬超出生不久之後,馬超的父親就因為喝酒跟別人爭執起來,一瓶子給人家打成一個植物人,然後跑路了。
馬超的父親跑到了雲南的一個小鎮,秘密的隱藏起來,一呆就是三年,他在雲南最想念的就是這個兒子。三年後,事情逐漸平息,公安局的人也放鬆警惕,馬超的父親就回來了。但這時候的馬超,已經張的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馬超的體毛開始顯露,人不大,汗毛特別重,而且胖,胖的厲害。這跟馬超父親母親都不像,可讓馬超的父親難受壞了。他一度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的,非得拉著老婆孩子去滴血驗親。到後來,還真的驗了,這孩子百分之百是親生。
後來大夫解釋說,很可能是懷孕的時候,吃過什麼帶有激素的水果,藥品,才會導致孩子不像自己的父母。這樣一來,雖然馬超的父親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由於馬超沒有繼承他的優良基因,所以他對馬超不再喜歡。
馬超一天一天長大,越發長得不盡人意,頭髮彎曲,嘴唇厚,全身黑毛,而且,性格也是出了名的暴躁。在小學,就欺負了全班的同學,沒人敢告狀。到中學,就管同學挨個要錢,然後去買mp3,那時候,一個mp3至少要一千多塊。那時候的一千多塊,可能買來不少東西。
當時,同學們都認為馬超將會成為縣城最大的混子,馬超自己的目標也是當老大,帶小弟。所以,馬超的學習成績何止慘不忍睹,簡直慘不忍睹。初中畢業之後,馬超的父親再次跑路,馬超的生活也開始無人看管,更加無拘無束。
打架,喝酒徹夜不歸。那時候馬敬業才是一個小警員,雖然不能明著罩住馬超,但是他知道,馬超這樣下去,肯定會害了自己。馬敬業對這個侄子還是很關心的,因為這個侄子長得很想他。這其中的原因我就不多說,但馬超的父親跑路的這幾年,馬敬業是沒少幫助馬超家,不管白天黑天,只要馬超有事了,他就一定會管。
馬超沒錢了,他也會給,甚至有時候比對馬甜甜都好。馬超在這個公安局的叔叔照顧下,更加肆意張狂,反正無論多大的事情,總有人給撐腰。而且,很多人都因為打架被派出所帶進去過,也都必須家裡人或者老大來撈人。而馬超從來沒人撈,進去做個筆錄就出來,這都是馬敬業在其中的功勞。
享受權利帶來的金手指之後,馬超自然也覺得,混社會在牛逼,都不如當公安牛逼。後來公安局對社會公開招聘,馬敬業通過自己的關係,讓馬超進了公安局。那時候的馬敬業,已經是交警隊的隊長。
馬敬業跟馬超名為叔侄,實為父子。馬敬業陞官發財到了公安局長的位置,馬超自然也成為了刑警隊長。
當上刑警隊長的馬超真正的享受到了權利帶來的樂趣。馬超上任以後,可謂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成天帶著警員『打擊』犯罪,從東城到西城,南城到北城,幾乎都留下了馬超的光輝足跡。以前跟馬超有仇的人都遭了秧,被他抓到以後,肯定是一頓毒打。而且,馬超打人是水平越來越爐火純青。
公安局有規定,不管怎麼審犯人,只要不出現重傷,不鬧出人命,就可以盡情發揮想像。馬超以前愛看港片,學著港片裡的警察用厚書壓在嫌疑犯的胸口,然後用鎯頭敲。還用過那種專門打人的警用膠皮棍。
那種膠皮棍可是厲害,打人的時候,表面沒有傷痕,但是衝擊力卻很大。力量可以直接透過肌肉,到達骨骼跟肌腱。膠皮棍帶來的傷害絕對不是小事,如果打的厲害,可以讓人肌肉跟骨頭之間產生隔膜,導致人全身癱軟一般。這樣的膠皮棍要是從頭到腳給犯人拍一遍,這人肯定三個月之內都起不了床。
再後來,馬超又發明了更多審問的嫌疑犯的好辦法,關禁閉加水,雙飛等,就這樣,馬超依靠新鮮的創意和敬業的打擊,儼然從一個社會流氓,華麗轉身為刑警隊長。有人問,這可能嗎?我想說的是,太正常了。馬超混社會唯一的好處就不喜歡紋身,所以他轉型很輕鬆。個人的檔案都可以重做,好壞的評價都是內定。
再到後來,馬超打人的技能到了自主研發階段,也很隨意,比如對周若雄的毒打,就不考慮那麼多。基本什麼順手就拿什麼,那天什麼都不順手,正好發了一雙新靴子,就拿周若雄開練。
今天,馬超又審了一個小偷,這個小偷可把馬超給都壞了。在審訊室的時候,馬超一看對方是小偷,就知道今天自己又能過癮了。小偷小摸,是必須要動手的。那小偷長得十分輕便,用道上的話說一副塑料體格。看到馬超這樣粗狂的隊長之後,立刻魂丟了一半。
果然,馬超上去,一陣大耳刮子就讓小偷連連討饒,馬超問,「你都偷什麼了?」
當時小偷還算清醒,「沒偷什麼,真的什麼都沒偷。」
「那老李家的牛是他媽的怎麼回事?你別跟我說那牛自己在家裡呆著沒意思,去你家串門了!」
小偷回答,「我撿的!」
馬超一聽,更來氣,「***的,你當我傻逼啊,你撿一頭牛,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撿個活爹回去?不知道拾金不昧嗎?撿了東西就是你的?你他媽的不知道什麼是道德嗎?**大爺的,你不知道什麼是五講四美三熱愛!」
馬超說一句,就抽小偷一個大嘴巴,一會就把小偷的臉給打腫了,小偷只好解釋,「我沒看見牛,我就看見地上有一個繩子,撿起來就往家走,誰知道後面跟著一頭牛!」
馬超一聽,更來氣了,「***的你還狡辯,還跟我玩語言,我最恨人家跟我玩語言,**大爺的1」馬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開始上腳踹,大皮靴幾腳下去以後,小偷就抗不足了,直接說道,「我招,我什麼都招。」
馬超停住了手,坐在了審訊室的椅子上,把檯燈對著小偷的臉,「早說不就完事了,何必讓我費這個力氣。」
小偷就從小時候偷人家鉛筆開始說起,說他小時候如何如何困難,如何如何艱苦,是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路,反正就是編故事,想辦法博得同情。但是,馬超可是太歲,他跟馬超說這個,馬超就當評書聽了。反正聽的不好,上去就是一腳,「這段說的不好,再來一段!」
小偷剛想爭辯,馬超指著小偷的鼻子說道,「***,給我老實點,我正在執法!」
最後,小偷被馬超打糊塗了,馬超問,「說吧,還偷過什麼?」
小偷靠在暖氣管子上說道,「偷;;;;偷過;;;;;火車頭。」
「火車頭!」馬超來了精神,偷火車頭可是大罪,要槍斃的。而且,如果破了丟火車頭的案子,那自己肯定是陞官發財。馬超趕緊問,「快點給我說,在哪裡偷的,跟誰偷的,怎麼偷的!要是不老實交代,我打死你!」
小偷斷斷續續的說,「在;;;;在;;;;;錢塘江;;;;」
馬超一聽,錢塘江上偷火車頭?事情看來很蹊蹺,說不定是一個巨大的跨省犯罪團伙,於是他繼續問,「跟誰偷的?怎麼偷的?」
小偷回答,「我自己;;;;用皮包;;;;;一夾;;;就回來了。」
「**大爺,你耍我!」馬超暴跳如雷,直接蹦過去,一把抓住小偷的頭髮,一下子把他拎了起來,這時候馬超還算明明智,他看了一眼,小偷確實神志不清,所以他就沒再動手。如果當時他再給一衝天炮,估計小偷就的被打死。
以上事跡充分說明了,馬超絕對是一個惡人。
今天下班以後,馬超就開著警車晃晃悠悠的往家裡開。這一路上,基本所有人都認識馬超,見面全都是點頭哈腰,「馬中隊,下班了!」
馬超在警車裡誰也不搭理,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警車順著東小河子的大路就往家裡走。這時候,大約是不到五點鐘,當時天還沒黑,馬超把車停在了橋頭,到商店買了點香腸,啤酒,準備晚上回家吃。買完了香腸之後,馬超就上了汽車。
這時候,劉振東也開著車緩緩的通過橋頭,看見一輛警車擋住路口,就按了一下喇叭。馬超的車停在那裡,竟然還有人敢按喇叭催,這明顯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他在商店裡衝著劉振東吼道,「你催個jb!」
當時,劉振東一眼認出了這人就是馬超,對著車後座的麟離說道,「他就是。」
這時候,馬超已經拎著東西從商店走出來,狠狠的瞪了劉振東一眼,然後上車。劉振東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人,一直等他上了車,開到橋頭的另一側,然後停下。麟離在後面說道,「走,我們別停在這裡,先繞一圈,天黑再下手。」
劉振東按照麟離的吩咐,開著車通過了橋頭,往東小河子裡面街道開過去。一邊開,劉振東一邊想,今晚麟離該怎麼下手,難道真的要殺了馬超?而且,馬超多少有兩下子,這些年的打人經驗,也不是白給的。
劉振東按照麟離的要求,把車停在了東小河子村頭,距離馬超家裡大約有五百米遠,僅能看見人影的地方。劉振東把車熄火,然後在車裡繼續等待。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馬超的家門口。劉振東見等待的時間,無聊,就問道,「咱們一會怎麼做?」
麟離說,「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東小河子河水的味道讓這條河附近很少有人在散步,偶爾過去一個人,也是行色匆匆。很多有能力搬家的人,都離開了這裡,剩下的,大多數是一些老弱病殘和兒童。初春的傍晚是十分美麗的,夕陽像是在空中一個巨大的圓盤,發出橘紅色的光芒,周圍幾片晚霞,在炊煙裊裊的村子下,顯得格外lang漫。
那炊煙在百姓的房屋上滾滾而出,給原本碧淨的天空勾了芡,著了色,讓天空的顏色不再單調,幾個不知名的候鳥迎著微風在落日的光芒裡穿梭,它們身形矯健,但是卻掩飾不住疲倦。不一會,這些鳥落在了電線上,歪著頭看著村莊。
終於,落日緩緩的,緩緩的接近了地平線,再稍有片刻,落日就會到了西山那一邊。村莊是寧靜而美麗的,夕陽也是寧靜而美麗的,麟離的目光逐漸停留在夕陽上,似乎不再注意馬超的門前。
劉振東看到麟離看的如此入神,就調侃道,「哥,你不會是帶我來看風景的吧!」
麟離說,「別說話,多美的景色,如果我有畫筆,一定會把這美景畫下來。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夕陽,我覺得,太美了。」
劉振東竊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看風景的,不是來殺人的。」
麟離說,「這並不矛盾,看完了風景,再去辦事也一樣兩不耽誤。」
「哎,服了你了。竟然在殺人之前還有這種閒情雅致。」
夕陽已經落下半個金邊,它的光芒給山邊鍍上一層金色的邊。顏色明亮,又柔和,是一種非常融洽的狀態,讓人感覺到它的光輝,但是也不灼傷眼睛。那夕陽終於由圓盤,逐漸變失去了一小邊兒,然後消失半個,一直到整個太陽都沒入了山峰。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晚霞也失去了色彩,大地陷入茫茫的灰暗中。
這時候,村莊陡然變黑。
麟離看了看外面,說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