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聽小曼又和拓哉打了起來,急忙都往前掠去,這時就看出各自的武功造詣了,還不能在洞裡亂衝亂撞,速度還得快。衝在前面的自然是占東東,大飛、得龍和劉翔也緊跟其後,大家都在想,這早晨剛較量完怎麼又打起來了,看來還是沒分出高低呀。
在大家圍過來的手電照耀下,拓哉和小曼好整以暇地並排站著,拓哉手一攤:「沒事,小曼小姐被老鼠嚇了一下。」小曼則紅著臉沒有作聲向前走去,拓哉忙跟上嘴裡提醒著「小心,曼」。
麗麗跑過來奇怪地自語:「明明是打起來的動靜啊。」占東東卻心裡暗道:小曼的不作聲而去看來有點事兒,這時櫻子衝過來撞在占東東身上才收住步,用英語小聲說道:「看他們躲閃的眼神一定是好上了。」占東東回頭看著櫻子,櫻子迎著占東東眼神目不轉睛放著**辣的光芒:「東東哥……嘻,我可不躲閃。」
小曼和拓哉果然出了狀況,但讓占東東沒想到的是,過一會兒他和櫻子也出了狀況,而且遠比小曼他們「嚴重」。
「肅反」運動中最先出事的是高連長。他憑著自己的殘臂和從軍證明躲過了土改和鎮反,而且憑著成義開來的殘廢證明成為二等甲級革命殘廢軍人,被安排到縣裡農林種子站當了副站長。正直倔強的高連長曾對站裡以次種充好種欺騙農民的做法提出過批評。肅反一開始,被高連長批評過的人聯名把高連長舉報出去:高連長曾說過當新四軍連長比當**連長好當的話,你怎麼知道比**連長好當?難道你當過?!當時別說當過**連長,就是集體入過三青團都一樣立案批鬥,根本不管你後來的表現如何革命,也不管你現在的職務多麼重要。高連長本來沒有刻意隱瞞當過**連長的歷史,只是沒有人問過,這回痛快地說出來後在縣裡成為一大新聞,挖出來個暗藏的反革命國民黨上尉。
當時「肅反」是逐層下的指標,不管是大範圍還是小單位都要「肅」出百分之五的反革命。這指標一下人人自危,各單位都在計算比例湊數。二十多人的種子站按百分之五的比例應該有一名反革命,揪出高連長一人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全不顧高家人的安危。
高連長的愛人本來就是抗戰時被日軍關押過的政治犯,那時凡是被抓進過敵人監獄的就像志願軍戰俘一樣說不清道不明,這些年她一直隱埋著這個不光彩的歷史,不出頭不露面提心吊膽地做著良家婦女。高連長最後捨棄自己,也有著保全老婆孩子的意思。我死給你們看,你們滿意了吧。
事情發生在連續批鬥高連長的第七天。這次的肅反運動有個特點,就是批鬥會特別多,批鬥會是群眾運動的最好方式,基層群眾發動起來的標誌就是通過各種規模的批鬥會來體現。各單位上報「肅反」成績,先匯報開了多少場批鬥會,然後是收到多少封坦白和檢舉信,最後才是挖出多少名反革命和壞分子。後來歷次政治運動的批鬥會就是由肅反運動開始的。
高連長從坦白後就被天天批鬥,上午被掛著大牌子批鬥,下午戴著高帽遊街,從第一天他一個人被鬥,到天天增多至二十多人一齊被鬥。批鬥站不好遊街跟不上就挨一頓痛打,還專往他的殘臂上打,高連長的眼睛裡不時地冒出瞬間即熄的火苗來。
第六天革命群眾把妻子和兒子拉到現場要劃清界限,八歲的兒子說什麼也不打爸爸。尖嘴猴腮的肅反工作隊長一怒當場給了高連長兩個耳光,兒子一把推開隊長摟住爸爸的脖子。高連長忙在孩子耳邊說:「爸爸不和他們玩了,那顆大子彈你還記得吧,在碗架櫃最下面的抽屜裡,你拿著它去南充雙河鎮找占彪叔叔……記住,長大後要做個好人。」
第七天是要到全縣二十幾個鄉輪流批鬥,第一站就是高連長的老家。那個尖嘴肅反工作隊長誠心要羞辱高連長,讓他在老家的光輝形象徹底顛覆。高連長豈能不知道他的惡毒用心。這天他神情特別輕鬆,看著什麼都帶著笑意,還主動申請穿上了在他家搜出的**上尉軍裝,過去批鬥時讓他穿他說什麼也不穿,說是怕批鬥時弄髒了。尖嘴工作隊長嘿嘿笑著,哼,國民黨上尉軍官,一會就有你好看的了。這可是最形象的反面典型,一會不得被老鄉們批鬥個半死。
押送反革命分子的馬車隊剛出縣城,被反綁著的高連長趁民兵不備跳下馬車,幾步跑向通往前面路邊如刀削的峭壁的山坡。這裡雖然不是山谷,但只看山壁這面和當年靠山鎮的山谷卻是非常相似。尖嘴肅反工作隊長急了,領著民兵在後面追上來。沒想到高連長被斗這麼多天,也從沒讓他吃飽過,可一下子就掙開了繩索,在山路上奔跑如飛,工作隊長領著十幾個民兵個個累得氣喘吁吁也沒追上。
高連長一氣攀到了30多米高的山壁頂端,只見他仰天大呼:「老子當**也是抗日,錯在哪兒了?老天你開開眼吧!」然後高連長回頭看著圍上來的肅反工作隊員和民兵,看著那個罵聲不絕的尖嘴工作隊長,高連長嘿嘿冷笑一聲用盡力氣提高嗓音對他說:「當初我們在**的時候我那麼照顧你,現在你卻往死裡整我,我到那邊也不會放過你!」說罷,高連長全力長吼一嗓子「重機槍連——」就跳了下來,砰的一聲摔死在馬車邊。
批鬥大會不會因有畏罪自殺的人取消,只是那個肅反工作隊長取代了高連長的位置!大家才明白,為什麼工作隊長整人這麼狠,原來他是高連長的同夥啊,是想整死高連長免得把他揭發出去。
高連長的妻子收屍被拒,穿著**軍裝的反革命分子自絕於人民,要教育人民要讓人民擦亮眼睛都來參觀。高連長的妻子痛哭一日後也從高連長的位置跳下,與高連長死在一起。高連長的兒子第三天便找到了雙河鎮。
第四天早上,五名氣宇不凡的解放軍驅車來到這個縣城,把五個軍官證摔在縣肅反工作隊領導小組的幾個頭頭桌上,其中一個個子不高的軍官低聲但威嚴地說了一句:「啥都別說了——我們要厚葬高連長!」這個矮個子軍官正是三德,是師級首長,他是艦隊調回上海抽空來雙河鎮探家趕上這檔事兒。另外四位團級首長是占彪、小峰、強子和二柱子。
這時成義和正文由高連長的兒子領著在縣城外高連長夫婦遺體前旁若無人地開始收殮,兩個在現場宣傳的民兵忙調兵前來驅趕,結果調來了縣長和縣公安局長畢恭畢敬地領著五個首長前來……占彪單膝跪在高連長身前,面無表情但牙齒咬得吱吱作響。他的手裡緊緊揪著高連長軍服上的肩章,分明是小寶寫的那「抗日班」三個黑字。幾人悲愴之中突然驚異地發現這裡酷似當年日軍轟炸他們的山谷,只是那時死的人是日本人炸死的,這時死的人是中國人逼死的。成義思索著長歎一聲:「我們的老連長剛強無比,臨死還抓個墊背的。」大家心中都明鏡地知道那個肅反工作隊長是被高連長設計除掉的,真是惡有惡報!
厚葬完高連長夫婦,七師兄弟領著高連長兒子回到雙河農場。剛一進農場大院,一路不語的占彪就喊著成義:「快他媽地過來,給我起草不許自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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