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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玉石俱毀 文 / 秋林

    說起拆橋的細節,隋濤遺憾地說:「當時我們開的火車頭都快到橋頭了才發現許工沒有上來。但我們馬上就明白了,許工是在以身殉橋,這種壯烈是攔不住的。我都準備好了,如果那些狂妄的挺身隊真把引信掐滅了,我馬上會開著火車頭打回去的。」

    小峰深思著說了句:「那時,我還犯了一個錯誤,被你們彪爺爺踢了一腳……」

    顯然大家都知道這裡發生的故事,沒有人笑得出來,都沉默著望著東方。大飛抿著嘴角肅穆不語,曉菲更是滿眼淚花。

    在又一顆照明彈升起的亮如白晝的光線裡,只見許工出現在放置炸藥橋墩上方的橋面上,他沒有隨大家上車!而隋濤們正在準備應付前面的碉堡沒有發現許工沒上車。但即使是發現也不能再把火車頭開回來一起挨炸的。只見許工張著雙臂,站在炸藥的正上方,轉圈打量著這鐵廊橋,聽到靜蕾的喊聲後他仰天長呼:「靜蕾——,我去找你媽媽了,你要打鬼子,報仇——!」

    幾乎同時,四處的槍聲突然響起,全都是機槍聲。一方是日軍挺身隊員的機槍掃向了毫不躲避的許工,橋南碉堡的日軍機槍也向衝過來的火車頭開了火。一方是兩岸早瞄準碉堡的機槍打響了,占彪一行的幾挺機槍向挺身隊開了火,河邊藏著的汽艇上二民的機槍也掃向了橋上。

    許工身中數彈一頭栽倒,日軍挺身隊員接二連三也被擊中倒下,但他們沒有一個退縮的還是爭先恐後連滾帶爬地撲向引信,車廂上面跑過來的挺身隊員竟然有直接跳下來的,挺身隊員離引信只隔著五、六節車廂的距離,看來他們會趕在5分鐘前掐斷燃燒的引信,碉堡周圍的日兵有向橋上跑了幾步,看到引信的火花後便跑了回來,南北碉堡裡的兩挺機槍盲目向外掃射著。

    這時的挺身隊員果真發揮了關鍵作用,橋上只有他們離引信最近,只要他們把引信掐斷,這鐵橋就保住了。而且這兩組挺身隊員讓人感到可怕的是,他們居然能冷靜地分出人手向兩側還擊。

    占彪狂怒了,大喊一聲,和那天救小玉的喊聲一樣,「死」字一出口後面帶著個「啊」,「殺」字長呼了出來。他咆哮著端著機槍向橋上不斷向許工和引信靠近的挺身隊員掃射著,曹羽、強子、三德也呼喊著掃射著,不能讓許工的死前功盡棄!

    靜蕾撲在小峰懷裡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拚命捶打著小峰。小峰只好扔下了機槍摟著靜蕾用身體迎著日軍的方向。小寶和若克則蹲在地上相擁而泣。

    按理說日軍在明處,占彪們都在暗處,前赴後繼的挺身隊員都被準確地擊中,引信迅速地在縮短著,可這時更危急的情景出現了。在橋正面撲向引信的挺身隊員都被打倒後,兩個狡猾的挺身隊員從車廂背面繞了過去,在許工的位置處突然從車底鑽了過來,如果掃射他們勢必也能擊中許工,但如果不打他們就會撲在還有三、四米長的引信上。在占彪剛要狠心掃射時,許工手中突然又冒出了顫抖的火花,他用盡了生命中最後的力氣,掙扎著把身邊垂向橋墩的引信從中間點著了。這下引信的火花直接向橋墩燒了過去,撲在原來引信火頭上的挺身隊員一刀砍斷燃燒的火頭以為大功告成,回頭一看許工又從中間點起火來,兩名挺身隊員絕望地嚎叫著,有一名奮不顧身地越過鐵橋撲向引信。這段引信被行家裡手的寧海強繞在鐵架上,不然引信會落入河裡熄滅的。那個挺身隊員根本抓不住繞在鐵架裡的引信,都撞在鐵架上墜入河裡。另外那個挺身隊員見此情形崩潰地腿一軟沖許工跪下了,只有幾秒鐘光景逃生已是無路了。

    地動山搖的爆炸,大地顫抖中,沖天火光中,鐵橋上的火車笨拙地向上拱了一下,接著軍火車廂更劇烈的爆炸了,車廂轟然落入塌斷的橋樑缺口扎到河裡,拉著後面跟著的幾節車廂邊爆炸邊墮入河中。浪花飛濺,河水突然受阻,水位陡地增高,繞從北面的兩個橋墩間流過。

    爆炸過後周圍又都突然靜了下來,橋北這邊的碉堡早被憤怒的成義用步兵炮兩炮炸開,橋南的碉堡也被二柱子趁鬼子集中精力打衝過來的火車頭時塞進了手雷。橋兩岸的所有抗日班官兵都清楚地看到許工最後的壯烈行為,不約而同地向斷橋肅立。

    靜蕾衝著鐵橋一把抓下帽子僕身長跪,滿頭秀髮披散下來。大家都沒被靜蕾是女孩兒而驚異,小峰仍然守護著她,大手仍托著靜蕾的肩。靜蕾哭著訴說著:「爸啊爸,我怎麼就忘了呢,你總說,總說與橋共存亡……我,我怎麼會忘了呢,女兒對不起你呀,對不起媽媽啊……」

    占彪早就摔掉機槍,叉著腰一直望著被河裡燃燒的車廂映著的斷橋,胸口起伏著。小峰突然想起一事,放下靜蕾在身上掏出一封信,小心走到占彪身後說:「彪哥,我可能做錯了一件事。」占彪沒有回頭喝聲:「說!」小峰低聲說:「是這樣,許工下午給我一封信,讓我明天交給靜蕾,說是他對靜蕾參軍的意見。我,我是不是應該早點給靜蕾就好了……」

    占彪一聽便明瞭,這一定是許工的遺書,如果靜蕾早看到一定會想辦法攔阻爸爸的。他轉過身一腳踢在小峰屁股上,喝了一聲:「你個豬腦子!」饒是小峰身強體壯也差點被踢飛。這是占彪氣急時的習慣動作,小玉和小寶都被他踢過屁股。小峰雖然現在是抗日班的二把手,可也心甘情願地接受著師兄的懲治。

    靜蕾一聽說爸爸有信發瘋地起來奪過信,若克忙打開手電筒,成義忙道:「鋪地下看,別讓鬼子打黑槍了。」靜蕾跪在地上顫抖著手小心地展開信,大家圍著遮擋住光亮。靜蕾哽咽地讀著紙上潦草且剛勁的字跡:

    「我親愛的女兒,爸爸去找你媽媽去了。我早說過,橋在我在,橋亡我亡!媽媽在那邊也需要我的照顧,這樣你也能沒有牽掛地去打日本,為媽媽報仇。好好跟著他們,那個懂我鐵廊橋的才女還有你那個峰哥,他們會照顧好你的。爸爸去了,抗戰必勝!此橋必復!(爸爸多麼希望將來這座橋是女兒來修復……)又:爸爸走後不要找我,橋下就是爸爸最好的歸宿。再又:爸爸已對此生無望,但願吾女能得見天日。」

    靜蕾的淚水打濕了爸爸的信,小峰拚命捶打著自己的頭和胸,他在自責。從此,對靜蕾愧疚的心情伴隨著小峰一生。

    小寶和若克扶起靜蕾,這回知道靜蕾是女孩兒了,小寶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哄著說:「靜蕾別哭,爸爸不希望你這樣,他老人家去意已決,我們都很敬佩他!以後有姐姐呢,姐姐管你一輩子!」

    這時車站方向傳來槍聲,肯定是日軍打不通電話,用槍聲來聯絡橋上的同夥。本來按計劃此時應該全體上船撤退,如果沒有許工的血性壯烈,又是一個漂亮的零傷亡全身而退。大家都在等著占彪下令,越早走越安全。但讓大家萬萬想不到的是,占彪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說出一句話:「跟我——打回車站,把那裡的鬼子都殺了為許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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