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和隋濤領著一眾年輕人在拜壁峰上遙望著太湖東岸,岸上一長列內燃機火車如一條長蛇緩緩通過。做為多年的鐵道兵,隋濤對鐵路自是有著更深的感情。在旁扶著他的孫女隋靜,身為列車長也是對鐵路有著更多的瞭解。但她雖然天天和火車打交道,但也是很少這樣從遠處看著火車。
彭玲問著隋靜:「靜靜這就是你天天跑的京滬線了?」隋靜點點頭:「是啊,我還第一次這麼遠看我的工作崗位呢。」
小峰低語道:「那時我們叫這滬寧線……」隋靜馬上接過說:「小峰爺爺,你們那時上海只通到南京,是1905年動工,1908年建成的。再往北是天津到南京浦口的津浦線,在1908年動工,1912年建成。然後就是北京到天津的京山線,建於1897年,1900年通車。改叫京滬鐵路是在解放後的1968年,南京長江大橋通車後,津浦、滬寧兩線接通,天塹變通途,從此京滬鐵路才全線貫通。」
彭玲注意地聽著:「真是幹哪行說哪家話啊。」隋靜言猶未盡:「現在正在修建京滬高速鐵路呢,全長1318公里,比現在的1463公里近了一百多公里,客運車站也從現在的68個減少到21個。到那時北京到上海只需五個小時,時速可達350公里呢。」
隋濤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孫女,但還是以教育的口吻說道:「身為京滬特快的列車長這是必備的常識,如果我提個問題要是能回答上來,才算是過得硬的業內行家。」隋靜向爺爺一揚眉挑戰似的催著:「你說,你說,爺爺你說嘛,反正我答錯了都是家裡人沒有笑話我。」
隋濤左右遙望著京滬鐵路,緩緩地說:「呵,丫頭,爺爺還是自己說吧。你們知道嗎?等高鐵修成了,我們面前這段京滬高鐵,將是一座橋,一座世界最長的橋,從丹陽到昆山,跨蘇錫常三市,全長164公里!」眾人皆讚歎了一聲,隋靜顯然不知這樣專業的事情嗔道:「那可是太美了啊,直來直去,列車更加平穩——爺爺我不也和您比了,我哪比得過鐵道兵專家呀。」大家都笑了。
隋濤自顧自地繼續講道:「丫頭剛才你說了京滬高鐵全長1318公里,但你們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少橋嗎?有多少隧道嗎?告訴你們吧,大小橋樑238座,隧道22個!為什麼這麼多橋呢,因為京滬鐵路跨越了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大大小小的水網,就建了這麼多的橋。你們京滬高鐵的主要建設方式嗎?叫『以橋帶路』!因為全線橋樑里程佔到了全線里程的80.5%!在江蘇這段高達90%!你們還知道這『橋上鐵』有什麼好處嗎,這一是為了節省土地,這二是減少與其它交通方式的干擾,這三是……」隋濤說到這裡被小峰拍了一肩打斷:「瞧你這鐵道兵當的,說起鐵路就著了魔似地。」隋濤長舒一口氣,頗感壯志未酬地搖搖頭:「不說了,說不得,說不得,要是鐵道兵不撤消,這高鐵……哼。」
大飛拉著曉菲在旁輕聲提醒說:「隋濤爺爺,多給我們講講那天拆橋的細節吧,我爺爺當時在後面的火車頭上,您當時在前面火車頭上……」隋濤眼神一凝又回到了過去:「那天日軍挺身隊凶著呢,一般人還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
火車剛開出車站一公里後占彪便下令脫開了北面八節運兵車廂的連結。前面七節軍火和挺身隊的車廂繼續前行。因為橋離車站也就兩公里遠,脫鉤的車廂滑行一段也就進入了伏擊區。八節悶罐車頂都上去了鐵路工人在用力旋轉著剎車手輪,頂在後面的火車頭裡小峰也在指揮會開火車的士兵操縱著火車停穩。
占彪一聲忽哨,強子、成義、三德和小峰的四個排湧了過來,成義分配每個排收繳兩節車廂的武器。轉眼間8節車廂被「洗劫」一空,連鬼子的軍毯、手電等日用品也被新兵們順手帶走,當然包括兩個中隊的輕重機槍——18挺96式輕機槍、6挺92式重機槍還有18具擲彈筒、20多支三八步槍都到了抗日班手中。這回原來沒有槍的新兵都有了武器。
然後四個排又擺成了狙擊隊形,占彪留下強子帶隊監視車站,帶著小峰、成義和三德片刻沒有停留,緊隨開走的火車向橋邊趕去,靜蕾更是著急,要看爸爸的鐵橋最後的命運。
這時隋濤排在隋濤的七名兄弟的帶領下將輕、重機槍佈置在橋南北的碉堡附近,二民指揮著五艘汽艇和幾十隻木船靠近了離橋不遠的岸邊。占彪一行已伏在橋北岸看著火車緩緩停在了鐵橋上。
碉堡裡的日軍馬上打出一顆照明彈,看到身穿鐵路制服的站長和穿鐵路工人服裝的寧海強在橋上和橋墩忙碌著一時不知所以然,兩邊的碉堡都出來一群日兵在觀看吆喝著,許工用日語喊著回答著。
因為原來設計的是在船上引爆,所以引線是盤在橋墩垂向河裡的,這回要把引線拉到橋上來點燃。當寧海強把引線遞給許工的時候,日軍有看明白的了。但看明白的不是橋頭堡的日軍,而是從那節墨綠色車廂下鑽出來的日軍挺身隊員。
這節臨時裝甲列車上有兩組松山的挺身隊員。他們雖然不如武田那伙特種兵會多少武藝,也不一定是什麼士官學校畢業,但他們對中國人的邪惡更加凶狠,對天皇的忠誠更加狂熱。他們這些天恪守著紀律,密切觀察著鐵路線附近出現的任何可疑現象,像獵豹一樣尋找著重機槍抗日班。
這些訓練有素狡猾無比的挺身隊從若克一出現他們就發現了異常,若克眼神裡的無畏和自信引起他們的警覺,松山曾說過,抗日班裡有女兵。後來觀察到若克和靜蕾能出入車站辦公室,又遠遠聽到靜蕾管車站站長叫爸爸便沒有下車發難。但車門一被反扣上他們就後悔了,看來是真遇到了情況。而且松山的回電裡肯定地說對手就是重機槍抗日班,讓他們打起全部精神應對。按松山的指示他們儘管心裡慌慌的卻不動聲色,想要觀察到底,看看抗日班後面都唱什麼戲。他們要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打個抗日班措手不及。
在聽到後面的八節運兵車脫鉤後,又感覺到火車減速緩緩開到鐵橋上後,日軍挺身隊員恍然大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抗日班要炸橋,看來果然如此。這伙兒困獸一般的挺身隊立即發動了,而且身手確實不尋常,他們在火車駛過的鐵軌中陸續站起了,說明他們很勇敢地在火車滑行時就有人從車廂底下跳下來藏身在枕木空隙裡了。不知道是現撬起的車廂地板還是從大便的蹲位中出來的。
在車下鑽出挺身隊員的同時,那節墨綠色車廂的車門處轟然一聲爆炸,車廂裡的日軍冒著危險把手雷繫在車門把手處拉了弦。濃煙未散就接連從車門裡呼呼跳出十幾個日軍,有的還穿著**和新四軍的軍服。跳出來的日軍身手利落,還有跳上車頂的,個個沉默著抱著機槍向火車頭衝去。
這時許工已經沉著地把引線向車頭方向鋪在橋面上十幾米遠,然後從容地點著了火,寧海強同時也把火車頭脫鉤了,是從第一節和第二節軍火車廂處拉的脫桿。火車頭拉著一節軍火車廂開動了,寧海強和許工分別向貨車的左右扶梯跑去。引信的火花迅速地移動,火車頭也越開越快。占彪這時長出一口氣,這場戰鬥可以兵不血刃地結束了。但接下來的情景,讓大家目瞪口呆,靜蕾脫口喊出驚天動地的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