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俊傑心中一動,他曾經聽雪瑤說起,她亡故的母親也是姓曹,難道——俊傑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就聽到婦人繼續說道:「……,只不過曹錦華這個名字我早已經不用了,所有的人提到我的時候,都叫我血羅剎,反而我的本名,卻從來沒有人再提起.而我的妹妹,學成歸來以後,卻以曹佩華這個名字,在星港的律師界裡已經是小有名氣。星港除了師父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們倆竟然是親姊妹。我跟妹妹一正一邪,表面上看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實際上我們兩姊妹卻是要好得不得了,妹妹佩華曾經跟我說:姐,你放心大膽的去做你除暴安良的事情,要出了什麼事情,做妹妹的一定為你洗脫罪名。」
說到這裡,婦人嘴角泛起溫馨的笑容,她一定是憶起了妹妹曹佩華跟她說這話時的情景。
「妹妹雖然一向都文弱嫻靜,像一個大家閨秀似的,可是骨子裡卻嫉惡如仇,厭惡一切的不公和強權,雖然她學的是法律,但她也深知,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是無法全部用法律來解決的,伸張正義的暴力有時也同樣需要,甚至比法律還更加行之有效。在這一點上,我們兩姊妹的看法極其一致。所以我們倆走的道路雖然不同,但是在對待事情的態度上並沒有因為學識和經歷的不同而出現什麼大的分歧,而且我們倆之間的感情也都一直很好。直到……直到……那件事情發生之後……」
婦人講到這裡,聲音又變得顫抖起來,她欲言又止,幾度張口之後,最終沒有再繼續下去,看得出來,她正在經歷強烈的思想鬥爭,要不要把後續的事情講述出來,最後卻選擇了放棄。
不知道她們姊妹倆之間發生了什麼激烈矛盾的事情,讓她如此痛苦,俊傑心道。他現在已經逐漸明白,另一隻玉鐲的主人,八十不離十,應該就是雪瑤的母親所有,而且現在看來,雪瑤的母親就是婦人的親妹妹曹佩華了,曹佩華在雪瑤幼年時就因病去世,所以剛才這婦人才有物是人非、陰陽阻隔的慨歎。
這樣算起來,眼前這個婦人,就該是雪瑤的親姨媽了。只是不知道這兩姊妹之間究竟因何事情最終導致翻臉反目,以致於二十五年前就徹底不再來往,而且那時候雪瑤都還未出世呢。這麼說來,雪瑤跟她的這個親姨媽之間也應該是從未謀面的吧。
「師父,你跟小師叔之間是不是產生了什麼誤會啊?小師叔現在過得還好嗎?」血楓在一旁輕聲問道,她口中的小師叔自然是指婦人的妹妹曹佩華。
「唉,」婦人長長歎一口氣,「年紀小的時候,常聽師父說,情之一事,常令人意亂神迷,不辨是非。當時十分不能理解,只有當你真正碰到的時候,才能夠體味到師父這話裡的真切意味。我跟妹妹之間,說是誤會也好,說是為情所困也好,其實情之一字,發乎內心,情難自已,又哪裡存在什麼對錯之分呢?誰又能夠說得清:哪一段感情是對的?哪一段感情是錯的?」說到這裡,婦人苦笑著搖搖頭,話語裡充滿了悔意,「只可惜,這些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一些。」
婦人將她與妹妹之間感情的破裂歸咎到一個「情」字,而對具體發生的事情卻諱莫如深,讓俊傑和血楓如霧裡觀花,雖然朦朧中似乎瞧出一些影兒,但卻得不到事件的整個概要,但想太過細緻的東西,勢必涉及到一些個人**,二人都覺得不能再繼續追問。
他二人哪裡知道,當年江湖第一美女殺手血羅剎,也就是曹錦華與一名風華正茂,風流倜儻的星港黑幫男子相戀,然而機緣巧合,這名男子卻因為一次意外的事件而身陷圇圄,血羅剎為了解除心愛男子的困厄,於是請出自己的律師妹妹曹佩華為這名男子辯護,而曹佩華果然不負其姊的期望,成功將該名男子拯救出獄,讓他重獲自由。
可是未曾想到的是,男子在出獄後,竟然跟妹妹相識相知,情投意合,兩人雙雙墜入愛河,撇下血羅剎孤身一人。
至此姊妹倆便為了這名男子最終鬧得不歡而散,老死不相往來,後來妹妹與那名男子婚姻美滿,並且共同孕育了愛情的結晶,誕下一個女兒,只可惜好景不長,曹佩華在產下女兒後沒幾年就因病與世長辭。既然在她人生彌留之際,也未能與姐姐曹錦華見上最後一面。
這兩隻手鐲,本是曹家的家傳信物,曹家歷代官宦之家,所持這物自然不同凡俗。只可惜其它的寶物因了那次海難,幾乎都遺失殆盡,僅剩下這兩隻手鐲,其母用手絹分別繫於二人的衣襟之中,才跟著兩姊妹得以保存,成為姊妹倆與曹家唯一的念想之物。
兩姊妹因為那個男人而決裂之後,兩隻手鐲也自然分開,正如婦人所說:物是人非,陰陽阻隔。手鐲雖然在二十五年後的今天能夠再次重逢,但是手鐲的主人卻已經陰陽相隔,此生再不能聚首了,思之不免令人惘然。
至於說到倆姊妹相爭的這個男人,那不用說,自然便是陳兆華了。陳兆華雖然傾慕血羅剎曹錦華的美艷,但是曹錦華為人性格剛毅,個性極強,行事果斷而有主見,領導的血盟在星港影響極大。而當時的陳兆華不過聯義社區區一個堂主,在曹錦華面前,他總有一種自卑的心理。而妹妹曹佩華,雖然是一名律師,但行事作風卻跟姐姐完全不同,甚至連一般律師那種咄咄逼人、窮追詰問的氣勢也都沒有,而是溫婉理性,聰明而自持,這樣的傳統女性的性格強烈的吸引了陳兆華。
而陳兆華的風流倜儻,不羈的野性同樣深深觸動著曹佩華的芳心,兩人完全是互相吸引,在處理案情的過程中,兩人終於日久情深,再難自抑,再顧不得曹錦華的感受而走到了一起。這件事強烈的傷害到了驕傲自尊的曹錦華,如果換了是別人,她一定會將這對負心男和背義女結果了性命,可是一個是她此生最心愛的男人,另一個是她這個世人唯一的親人,面對這兩個人的背叛,對她的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的,要不是因為其它的機緣,可能最先離開這個世界的就不會是妹妹,而是這個驕傲卻又自憐的姐姐了。
雖然後來妹妹以各種方式向她表達歉疚之情,可是至死都沒有得到她的諒解,而妹妹雖然享受到了愛情的歡悅,卻同時又在接受著內心深處的拷問,最後鬱鬱成疾,離開人世。
雖然婦人言語含糊,但俊傑已經隱隱猜測到這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雪瑤讓他帶著曹家的家傳信物來找她的大姨媽,自然是希望大姨媽能夠挺力相助,現在看婦人見到手鐲後既懊悔又哀痛的樣子,知道她已經盡釋前嫌,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婦人此時掏出一張潔白的手絹,輕拭眼角,說道:「我已經修行多年,但是定力仍然如此不濟,倒叫你們笑話了。」說著,自嘲的笑一笑,然後話鋒一轉,「我已經不問世事許多年,對於外邊的世界我也只是偶爾道聽途說的聽楓兒紅兒提起一點,外邊的世界變化實在太快,我這個老太婆已經脫節得厲害,所以即便現在想再做一點事情,也感覺力不從心。正如我剛才所說,這些棘手的問題不得不交到你們年輕人的手中來解決。」
「師父,你有什麼任務直接安排就是,我雖然沒有學到師父一半的本事,但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完成任務的。」血楓氣勢高昂的向婦人請命。
婦人微笑著向血楓點點頭,說道:「傻丫頭,師父會的東西都已經全部交給了你,如果師父一半的本事你都達不到,那問題就不是在你身上,而是在為師身上了。你現在的本領和頭腦跟為師當年已經沒有什麼差別,而且又新添了這麼一個能幹的幫手,(說這話的時候,婦人看看俊傑)血盟現在的實力已經遠勝當年,師父年老力衰,也不來拖你們的後腿,只不過我還是要囑咐你們:遇事寧鬥智,少鬥力,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為上上之策,你們一定要記住我說的這句話啊。」
俊傑和血楓都點頭答應。
婦人這才定定的看著俊傑,緩緩的說道:「俊傑,瑤兒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你不妨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吧。」
雪瑤讓俊傑帶著玉鐲來見血羅剎,也就是眼前這個婦人,並沒有告訴他她們之間的關係,自見到婦人之後,俊傑都在好奇她的真實身份,以及她跟雪瑤是什麼樣的關係,直到現在,被婦人這麼一問,這才提醒了他來見她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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