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語等人不由瞧得呆住了,龍虎山外,眾妙門女子御劍抬轎,跨越虛空而來,已是讓人極為驚奇之事,排場已不知有多大了。如今居然見到四匹馬騰空而來,這馬難道本來便會飛的麼?
健馬長嘶,四匹雪白的馬兒,忽然同時打個馬噴,右前蹄整齊劃一的抬起、放下,然後整個長車便停了下來,那趕車的年輕人身子一躍,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這人已站在面前。
那駟馬拉車,居然便懸在空中。雪花飄飄而落,不大一會兒,馬車上已落了一層白雪。
「花仙谷海棠仙子來訪,請天師出來答話!」
那年輕人手中一轉,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一把折扇,在這白雪紛紛之中,他輕搖折扇,立身三尺之內,一片雪花也沒有。
他話音一落,一人已衝了過來,叫道:「我上清宮與你們花仙谷從無任何冤仇,今日為何卻殺我門人?」說這話,劍光一閃,風雷之聲隱隱,已是一劍襲來。
那人手中折扇一擺,「叮」的一聲,將長劍震開,身子動也不動一下。
來人已後退。
這人自然便是張正常。
他這一劍居然連那人的身子都沒有碰到,若非此人用折扇擋開他的劍,他這一劍必定刺在人家護體真氣之上,那便不是被震退而已了。
「正常,不得無禮!」張正言跨出一步,眼睛雖然看著那年輕人,心神卻牢牢放在天空的馬車上,緩緩的道:「既然仙子來訪,便請玉駕光臨,在下不慣與人隔著車廂說話!」
年輕人見他無視自己,充滿笑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憤怒無比。但眼珠一轉,忽然又退後一步,恭恭敬敬的道:「請海棠仙子下車!」
這句話說出,天空中變故陡生,那四匹拉扯的馬兒,忽然「砰!」的一聲,四分五裂,血液四撒而出,隨著雪花緩緩飄落。
眾人吃了一驚,忍不住便要躲閃,卻見那鮮血忽然猶如鮮花一般,一朵朵盛開起來。
劉劍心看得清楚,此時才發覺那鮮血,本就不是血,而是一大片的花朵而已,此時花朵一朵朵盛開,花開似錦,一股泌人心脾的香味,在天地之間飄蕩,胭脂般的花兒,漸漸轉為粉紅之色。
葉輕語忽然叫道:「這是海棠花!而且是上品西府海棠!」
劉劍心對花絲毫不知,問道:「花兒也分品次麼?」
葉輕語道;「當然,海棠花共有四品,一般的海棠雖然媚艷無雙,但卻並無香氣。只有上品的西府海棠,才會有如此好聞的味兒。」
天空的長車之中,傳出一陣嬌慵的女子笑聲,接著嫵媚的聲音響起:「小丫頭居然還懂花,了不得,了不得。」說至這裡,燉了一頓,又道:「張天師親自出迎,海棠愧不敢當。」
只見長車之上,簾子揚起,一隻雪白的長腿從中伸出,白雪飄飄,這雙腿居然和白雪融為一體,在這冰冷的天地之間,場中之人,無一不是胸腔中忽然升起一股熱火。
雪白的長腿,毫無意思瑕疵,腳上踩著一雙嫣紅的靴子,一朵比靴子還大的海棠,便在腳上顫悠悠的晃著,顯得本就小巧的玉足,更加玲瓏嬌小。
然後一隻手探了出來,十指芊芊,將簾子掀起,眾人正欲瞧一瞧她的廬山真面目,但這隻手一伸出,車簾晃動,紅影一閃,這人已在車上消失,站在先前趕車的年輕人身旁。
眾人猶自不覺,仰頭看著長車,狀極可笑。
劉劍心握著葉輕語的手,不禁緊了一緊,只見這女子眉目如畫,全身沒有絲毫煙火氣,大紅的衣服,只將臀部和胸部圍住,赤露著修長的長腿,如玉的肩頭,不堪一握的纖腰。
這女子且不論樣貌如何,單是其衣著風姿,便足以讓人終生難忘,一見傾心。更何況她相貌嫵媚,天生帶著一股軟綿綿的嬌慵,嘴角的笑容如鉤,能輕易鉤了任何人的靈魂!
葉輕語也不禁用力握住劉劍心的手,似乎生怕他難抵誘惑,忽然離他而去。
女子能生的如海棠這般,一生足矣!
此時此刻,葉輕語心中居然升起了這個念頭。
劉劍心被她一握,頓時驚醒過來,忽然附耳笑道:「語兒若是如此打扮,只怕比她要勝出一籌半籌。」
葉輕語不禁一笑,但想著自己若是衣著如此之少,不知道劍哥哥能否抵擋誘惑?想到這裡,臉孔不禁紅了,紅得嬌艷,便如漫天盛開飄落的海棠!
海棠花飄灑,起起伏伏,竟不落地,此時已從艷紅,全部轉為了粉紅。
白色的天地之間,一朵朵粉紅的花兒,雪中起舞,圍繞著海棠旋轉不休,忽然海棠花一片片的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之上,轉眼之間,便如衣服一般,將她裹了起來。
張正言皺了皺眉,輕咳一聲,頓時猶如一聲炸雷在眾人耳中響起,大家「啊」的一聲,回過神來,見到海棠的模樣不禁又是一陣發怔,但畢竟也都是修道有成之人,此時一聲守住心神。
海棠伸展四肢,在冰天雪地之間,嬌慵的伸個懶腰,眼梢眉角似乎看了劉劍心一眼,忽然道:「方纔我花仙谷的三個花仙,不知張天師能否歸還?」
張正常大聲道:「殺人者償命,不知我們被殺的六人,你們能否讓他們復活?」
海棠掃了他一眼,搖頭道:「人死不能復生,即便花仙也無法做到,不過既然已經被你們打死一個,總也算是有了抵償,剩餘兩位,難道你們也要殺了?」她聲音輕柔,說起這打打殺殺之事,便如普通姑娘與閨蜜討論妝容一般。
張正常怒道:「你們一人,便能抵得六人性命麼?嘿嘿,總之你們來意不善,不如便就此較量一番,也好教你得知,咱們上清宮,也不是人人都能欺上頭來的,便是四方天地也不成!」
海棠輕輕一歎,道:「公子說話太也激動,咱們若是來打架的,我怎會孤身前來?」
張正言將弟弟拉退,抱拳道:「在下張正言。」
海棠笑道:「我知道你便是張天師了,不知那三人,還是不還?」
張正言冷冷一笑,道:「還了該如何?不還又該如何?」
海棠咯咯嬌笑一聲,道:「我西天花仙谷之中的花仙,便是死在外面,也必定要將屍體帶回去,這是我們的規矩,所以並無意冒犯上清宮。至於今日圍攻上清宮,卻是另一樁事,咱們一件件解決,清楚明瞭。」
張正言打個哈哈,冷笑道:「但在我看來,卻分明便是一件事。你花仙谷莫名其妙,忽然出手,殺了我上清宮之人,若非劉公子和葉姑娘發現的早,只怕此時咱們還身在夢中,叫你們得手了!如今擒住了你們谷中之人,你們卻來要人,這豈非笑話奇談?」
海棠臉上笑容忽然一滯,冷笑道:「這麼說來,天師是不交人了?」
張正言冷冷一笑,大聲道:「上清宮各門弟子聽令,今日花仙谷來犯,咱們該當如何?」
這句話問出,那龍虎道人當先大聲道:「誓死護教,殺退來敵!」
「誓死護教,殺退來敵!」
一聲聲高昂的叫聲響起,響到第三聲之時,已是整齊劃一,聲震龍虎山,音破蒼穹,一股無形的音波,將三清殿前的雪花吹散了去!
海棠也不禁臉色一變,正要說些什麼,她身邊的男子忽然折扇一合,朗聲道:「殺!」
這一聲出口,漫天飛舞的海棠花忽然又有了變化,每一朵鮮花都忽然變大起來,在花蕊之中,竟然跳出一個個人來,同為海棠花,居然也有男有女,這些仙子精靈般的男女,一跳出來,便衝向了上清宮諸人。
劉劍心吃了一驚,大聲道:「什麼孤身前來?她分明便是將軍隊帶了過來!」拉著葉輕語躲開兩個花仙的攻擊,從背上抽出無鋒劍,大聲道:「張天師,請將那三人帶出來!死活都要!」
張正言怔了怔,不知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讓身邊的弟子前去將那被擒的兩人,和一具屍體帶來,同時揮動手中青鋼劍,轉眼間便砍翻了三名花仙,瞧來張天師殺起人來,居然也是眼睛不眨一下!
葉輕語本來以為自己修為不高,定然沒有什麼大用,但眼見上清宮之人一些比自己還要本領低微之人,居然還能和花仙拚搏,不禁出手一試,那無尤指頓時便點住一人,奇怪的道:「劍哥哥,什麼花仙啊,怎麼修為連凡人都不如?」
劉劍心失笑道:「他們只是花修煉有成,能夠化人而已,卻也未必便是仙人,世間多有妖精之類,有些連尋常書生都奈何不得呢。」
葉輕語點點頭,道:「這倒也是,若花仙谷都是仙人,也不會單單名列四方天地之一了。」
忽然兵刃之聲大響,劉劍心扭頭望去,卻見那年輕男子手中折扇四處點去,不住將上清宮弟子手中的兵刃折斷,接著洶湧而來的花仙,便將他們圍了起來,慘叫聲驚天動地,花仙散去,人已死!
大雪,不知何時已經止住,天空那雪花一般的花朵,也都消失不見,天空陰霾,這龍虎山中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
冷風刺骨。
鮮血已流遍大地,血腥刺鼻。
兵刃交錯聲,雙方人的慘叫聲,臨死不甘的叫聲,殺掉敵人的歡呼聲,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在這陰霾的天地之間,淒婉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