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幻覺一般,夏日荒草叢的蟲鳴聲中依稀蕩漾著神秘的樂音,那是女孩在低聲吟唱著不屬於凡間的語句。
「起初,神創造了天地。地還是空虛的混沌--」
跳躍的雷電精靈之間猛然穿射出橙紅色的利刃,那是硬幣與空氣劇烈摩擦後殘留的熱紋。
面對著雷霆的一擊小風卻似乎無知無覺,靜靜站在夜幕中,恬靜地彷彿整個身體都會在這片月光中消融,任憑連坦克都能刺穿的炮擊擦身而過。
「世界乃無底深淵,其之上為無盡黑暗。」
超電磁炮的速度達到三倍音速以上,兩人間數十米的距離不過是人的反應極限都無法捕捉的一瞬,但是美琴知道,小風之所以沒有動作並非如此原因。
「為什麼不躲開?你是在看不起我嗎?」對方的鎮定自若,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抵抗顯然讓美琴感覺到自己被輕視,聲音中清晰可辨的是急躁和不滿。
「『看不起』什麼的,要說也是學姐才對吧?學姐不是一開始就沒有瞄準我嗎?」
電磁炮的軌跡擦著小風半米的距離刺過,以美琴的能力這當然不是失誤才出現的偏差,從一開始她就因為擔心傷害到小風而故意射偏了。
「安心啦,學姐,沒有留手的必要--雖然這樣說學姐可能不愛聽,不過如果學姐只有這點水準的話,想要擊敗『使用光元素的我』還遠遠不夠呢。」
美琴自然是沒有聽出小風那句『使用光元素的我』其中的玄機,如果小風用了光元素以外的力量,別說美琴,就算真的讓理事長使用人工天界天使降臨在她面前也完全不夠看。但是小風的話還是成功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夜月同學,如果你是為了讓我生氣的話,那就恭喜你確實做到了!作為學姐不得不提醒你,下一擊我可是要動真格的了!」
「『超電磁炮』動真格一定會很可怕吧……雖然想這麼說,不過學姐似乎遲了一步呢。」
「誒?」
美琴顯然是不明白小風所謂的『遲了一步』是指何事,對面的女孩並沒有任何的動靜,這樣的話更像是在虛張聲勢,但是心中卻不知為何生出了惴惴不安的感覺,一定有什麼是自己遺漏了的。
「學姐知道嗎?『光』在宗教教義中常常被認為是神的力量,特別是基督教中唯一的神耶和華,作為上帝的它更是以光象徵著自己的權能。」
「你究竟想說什麼?如果是普及宗教類的知識的話請恕我完全沒興趣。」
微微一笑,小風並沒有繼續和美琴對話,瀰漫著整個廢棄公園的神秘氣息愈發濃郁。
「聖靈行於水面之上,主說,要有光,於是世界有了光。」
下一秒,美琴知道了答案。
神秘的開關被按動了,世界在剎那間發生了巨變,被星光的夜幕所覆蓋的大地在這一瞬間成了白晝,不,那是比白晝更明亮的,充斥世界的是無窮無盡的光。並不刺眼,而是柔和的讓人生不出半分褻瀆的最純淨的光。
驟然的變化讓美琴一驚之下下意識的將握在手中的硬幣拋向半空,下一刻她驚恐的發覺,自從自己升級為lv5後無往不利的超電磁炮竟無法使用,不止是超電磁炮,連原本操縱自如的電流也被不知名的力量干擾了,這一瞬間甚至讓她有了成為完全沒有超能力普通人的錯覺。平時習以為常的憑借突然失去,不安的感覺拽緊了心房。
但是那神秘莫測、卻讓人生不出厭惡的聲音依然持續著。
「主說,污濁之身不可涉足,此為聖域所在--」
大神宣言,這是並不是小風從一開始兌換的那本《光魔法的修行筆記》中記載的法術,而是因為修習中對光系魔法產生了興趣,而特意另外兌換的一本收藏於教廷之中的典籍其中記載的知識。
與之前學習的純粹的魔法相比屬於不同的體系,雖然被列為傳奇魔法,但這法術嚴格區分其實並非魔法而是神術。這是教廷中典藏的一部法術,歷代唯有教皇能夠修習、施展,傳說在第一次十字東征決戰耶路撒冷的那次戰役中也立下過顯赫戰功。
法術源自於《聖經》的記載,《聖經?舊約--出埃及記》,當年以色列人在埃及被奴役、被壓迫,一個名叫摩西的小牧童依照上帝耶和華的旨意,最終將以色列人帶出了埃及。
耶和華在西奈山召見了摩西,並宣佈了《十誡》,耶和華所在之地即為聖地,此為大神宣言之場所,唯有聖者可踏足。耶和華即是光,除此之外一切力量即為異端,因為這裡是神靈庇護的神降之地。
『大神宣言』這個法術正是在這個基礎上構建,以歷代教皇所匯聚的龐大信仰,重新構建這片聖地,在聖地的範圍之中,一切不屬於『光』的魔法都是不被承認的異端而無法使用,科學側的超能力自然更是異端中的異端。
事實上『大神宣言』這個法術並沒有被教廷完成,否則絕不僅僅是壓制力量如此簡單。
【主說:「此為聖地,凡俗者不可上山,凡觸摸聖地者需被處死」】
根據這一效果,在法術範圍內除了施術者和『聖人』之外的人都會得到『死』這一必定的結果,因為這是不可違背的主的神諭,受術者會承受構建這一聖地的一切信仰之力的抹殺。因為『摩西十誡』亦被天主教所承認,換言之是完全承受世界五大宗教的『基督教』、『天主教』這兩教一切教徒數十億份的信仰之力的轟炸,說是精神層次的核彈一點都不誇張。
不同與魔法,以信仰施展的神術的恐怖可見一斑,完整的『大神宣言』威力更在禁咒之上。
然而隨著之後數次的十字東征失敗,這個神術也被破壞而失傳,如今在教廷中典藏的也只剩下殘缺的記載,這一法術也降格成了九級的傳奇魔法。
主神空間並非沒有完整版本的『大神宣言』兌換,只不過小風雖然不在意那兩個a級支線劇情以及龐大點數的價格,但那霸道的效果實在讓她不喜,甚至沒有學習的興趣。
同樣作為創世級的神靈,小風實在不明白那個動輒降下大火毀滅城市、動輒降下洪水淹沒世界的傢伙是怎麼想的,明明是自己創造的子女,卻如此輕易地否定生命的價值,這是作為蓋亞的她無論如何不能苟同的。
而即便是降級的『大神宣言』依然是普通魔法師難以企及的傳奇魔法,在這領域之內美琴也亂了陣腳,怎能不慌張?引以為傲的控電能力被莫名地大大壓制,如今她能使用的能力充其量不過lv3左右,別說用十億伏特來推動的超電磁炮,就連普通電槍都無法扔出。
這也是小風被排名為no.3的原因,雖然傳言她是因為依靠復活死者的能力從而被確定為lv5,不過八名超能力者之間的排位完全是依照其在戰場上的作用價值來衡量的。能夠擠掉美琴的排名取代她的地位,這本身就意味著在學園都市的認定中,小風的『光元素』就戰鬥力而言也在『超電磁炮』之上。
細想一下這也是理所當然,在軍隊級的戰爭中,只要小風在場就能讓友軍無論體力、精力都能瞬間恢復全盛,同時消除一切不良狀態。光的領域能夠壓制對方的超能力者一至兩個等級,更有連紅龍都能捆縛的光之鎖鏈(見第四卷第十章,捆縛海格力斯的鎖鏈)能夠將敵方任一個強大單體失去戰鬥能力。
如此究極的戰場輔助能力,更加上光元素本身形成的光刃也能造成lv4等級的殺傷力,讓小風即使單獨面對複數的lv5也不會落於下風。
猛然跳向一邊,躲過射向自己的光箭,雖然戰鬥到現在不過幾分鐘時間美琴已經狼狽不堪,控電能力急劇下降讓她甚至連形成防護盾都無法做到,只能四下逃竄來躲避攻擊,膝蓋、手肘等暴露的部位也被地面磕傷了。
甚至因為這裡是『聖地』,地面上也都灌注著神聖力量,順著傷口侵入身體更是壓制了身體對電流的掌控,平時能夠治癒傷口的溫柔的力量此刻卻成了傷人的利器,讓美琴實在困擾萬分。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還是小學生,作為低能力者的自己因為不斷地努力終於達到了lv3。那一天的自己在學校的練習中遇到了『她』--覺醒之初就擁有著lv4的大能力者,整個學校公認的天才,更是被認為最可能達到lv5的能力者。
一切感官都被操縱,連記憶都被玩弄,那時的她輕易就將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否認了。在那天生就獲得的強大能力面前,自己的努力究竟算什麼?比身體的痛苦更甚的是那份不甘,更不甘的是她離去時不屑的眼神,宛如女王一般俯視著自己,還有那句帶著無比輕視的話語。
【若想超越我,就成為lv5吧。】
成為lv5,對於當時僅僅是lv3的自己而言無疑是天方夜譚,然而自己卻依然記得當時自己說的話。
【我會成為lv5的,你給我看著吧,一定會打敗你!】
或許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因為不甘而發洩怒氣的玩笑話,但是那一刻的自己確實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認輸,拚命的努力一定是有價值的!
聽到自己的話,那時的她是如何回應的呢?已經記不清了。以她的性格一定是大笑著嘲諷了自己一番吧?但似乎又不是那樣……
不斷的努力,一次次用超越自己極限的訓練勉強著自己,如今自己確實成為了lv5,正如那天承諾的一樣,然而自己卻再沒有與她交過手,也許是沒有必要了吧,畢竟自己在lv5之中的排名已經超過了她,所謂的不忿早已隨著時間煙消雲散。
唯有那份心情是不變的--
「只要努力,一定是可以超越天才的!」
超電磁炮無法使用、電磁槍由於電力的減弱無法透過空氣的電阻、電磁盾沒有餘力展開,自己已經沒有了所有的底牌,但是不願認輸。倔強也好,無理取鬧也好,唯有『認輸』這件事是自己不願承認的!
已經努力走到了這個地步--
「--怎麼可以在這裡倒下啊!」
無視射向自己的光箭,美琴的身體如迅雷一般奔出,那是超越了她體能極限的速度。用電流刺激神經,甚至不顧**能否承受,這樣的亂來讓小風都嚇了一跳。
從沒有以如此的速度衝刺過,原本習慣而忽略的空氣阻力撕扯著身體,就像坐在急速行駛著的敞篷車中,比空氣更劇烈撕扯著身體的是劇痛,每一個細胞都對自己提出著抗議,每一步都躍過數米距離,地面甚至被踏出了一個個淺坑,猛然向前揮出了拳,纏繞著蓬勃的雷光。
做完這一切的美琴彷彿是完成了所有的儀式,疲憊、劇痛、無力如洶湧的潮水席捲而來,知覺陷入了一片純淨的白光之中,耳畔依稀傳來幼小女孩的聲音。
「為什麼這麼努力呢?但是,這樣的努力,美琴一定可以變得更強吧。」
大腦已經無法分辨這話語的含義,劇烈的疼痛刺激著,原本遺忘的記憶漸漸清晰,那一天自己也是如此的狼狽,但是不願到下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站起來,然後看見了那個高傲女王的笑臉,並不是嘲諷,而是自己無法理解的帶著不該屬於她的寂寞。
【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不過,也讓我抱著那份期待吧,成為超越我的lv5】
這一刻,她與她似乎重疊了,然後美琴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