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十章《康定情歌》
江海市化館，小排練廳內，三個須灰白的老者，正各自隨意地坐小凳上，看著手裡的譜子。
「宇凡，這是你說的民樂？」揚了揚手裡的譜子，馬懷遠有些疑惑地問道。
「馬老師，這只是一個簡化版，只有國鼓和笛子，嗯，具體到後期，還要加上一些電子樂的伴奏元素。」劉宇凡笑著解釋道。
這是他改編的一《康定情歌》，取材於國的民歌，但卻加入了許多創的手法。當然，其鼓的節奏，是借鑒的伍國忠改編版本。劉宇凡記得原曲裡加的是電子鼓，不過劉宇凡一直以為，如果換成國鼓的音色，會加有表現力。
「嗯，倒是很有想法。咦，你這到後面變成兩聲部了啊，這個要怎麼弄？」馬懷遠看到後面，原本笛子的旋律由一條變成了兩條，感到有些奇怪。
「這是一笛子二重奏的曲子啊。剛好馬老師你也，這個二聲部，就麻煩您補一下。」劉宇凡嘿嘿笑著說道，絲毫沒有因為自己臨時抓「壯丁」而感到不好意思。
「你小子，敢情拉我充數來了。」馬懷遠哭笑不得地說道，不過他看著手裡的譜子，倒是很感興趣。像《康定情歌》》這種小曲子，他一般只教小孩兒的時候才會吹到，沒想到經劉宇凡這麼一改，倒是變得有些複雜了。嘴裡哼哼著經過劉宇凡改編的旋律，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卻也感到很鮮。
「嘿嘿，馬老師，臨場救急嘛。」劉宇凡笑呵呵地說道。
莫言看著手裡的譜子，臉上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雖然他研究的主業是鋼琴，但對於其他樂器也有涉獵，特別是作曲這一塊，還比較精通。劉宇凡的作曲知識，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他的教導。是以他雖然不太懂笛子，可看著手裡的這份譜子，也是暗自點頭。雖然改得怪了些，但好還算規矩，沒有出現明顯的和聲和配器錯誤。
要說這裡面撓頭的，就算是劉宇凡的二大爺馬華了，他不懂簡譜，雖然劉宇凡給了他一份譜子，可他看不懂啊。
似乎是看到了二大爺的窘境，劉宇凡笑笑說道：「二大爺，別急，我教你認這譜子，特別簡單。」
「小凡，我看不懂這玩藝兒。」二大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兒，上面的簡譜您不用看，就看下面這行鼓譜就行。」劉宇凡說著，拉過二大爺面前的譜子，給他簡單地解說起來。
「二大爺，你看，這裡每一個就代表敲一下鼓，下面的線表示每個音的長。這裡~~」劉宇凡手指著鼓譜上的一道弧線，上面寫了一個數字3，解釋到這兒，他有點犯愁了，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裡，是一個三連音，嗯，其實三連音就是~~」劉宇凡試圖和二大爺解釋什麼是三連音，可是對於連小學都沒畢業的二大爺，要讓他明白什麼是三連音，還真是有些困難。
「宇凡，這樣，你給你二大爺示範一下，他一聽就會了。」看到劉宇凡為難的樣子，莫言也知道他顧忌什麼，一旁提醒道。
「嗯，那好。」劉宇凡說著，起身向角落裡那面大鼓走去。
市化館的排練廳裡，準備了許多大型的樂器，像國鼓這種重要的打擊樂器，自然是少不了的。
這面大鼓直徑有一米多，鼓面是用上好的牛皮製成，雖然看上去皮面已經有些泛黃了，可緊繃的鼓面和良好的色澤，仍然說明這是一面上好的大鼓。
鼓身鮮紅的漆面上是數排銅釘，透著一種古樸和厚重。
看著劉宇凡來到了鼓旁，二大爺馬華也跟著走了過去。其實打從一進門，二大爺的目光就被這面大鼓吸引了過去。打了一輩子鼓的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面好鼓。剛剛若不是劉宇凡給大家講那個譜子，早就手癢癢的他，怕是已經拿起鼓槌，好好敲打一通了。
「二大爺，我先打一遍，你聽聽意思啊。」劉字凡說著，從牆角撿起兩根鼓槌，鼓前站定，紮好了步子，抖了抖腕子，隨即雙臂齊揚，雙槌齊齊落到了鼓面上！
「咚咚咚！」一連三聲鼓，頓時給這有些空曠的排練廳，增添了幾分熱烈。
手腕輕抖，鼓聲又弱了下去，鼓槌鼓面上輕滾，出歡快的「古兒」聲，如同歡快的馬蹄。
下一刻，鼓聲又立轉高亢，仍然是那三記「咚咚咚！」，一聲緊似一聲，一聲急似一聲，聽上去很不穩定，像是走不穩路的醉漢，但偏又帶著一股奇特的韻律，將原本穩定的節奏變得富於變化起來。
「這是四分音符的三連音，沒想到運用鼓上，居然會有這樣的效果。」莫言的耳朵毒，自然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此刻劉宇凡打的，正是譜面上寫的四分音符三連音。
二大爺不識譜，但他對於打鼓有一種本能的感悟力，那是打了幾十年的鼓練出來的。劉宇凡打的這個節奏，他之前從來沒有聽過，無論是哪個鼓段子裡都沒有。這倒也正常，本來國鼓的常規段子裡，就很少用到三連音這種特殊的旋律，不要說是四分音符的三連音了。
雖然不懂啥是三連音，但二大爺卻是聽明白了鼓裡的味道。這是一種他之前從來沒有打過的鼓點兒，對於嗜鼓如癡的他來說，就像是面對著一件嶄的玩具般，讓他感到有些心癢癢。
「來，小凡，給二大爺試試。」剛聽劉宇凡打了幾遍，二大爺就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搶過了劉宇凡手裡的鼓槌，把他擠到了一邊。
雙手鬆松地握著鼓槌，一種熟悉的感覺充滿了他的週身。腦子裡回想著剛剛劉宇凡打的節奏，二大爺鬆鬆地揚起了鼓槌。
「咚咚咚！古兒打打龍冬咚咚咚……」二大爺雙腿微曲，雙臂輕舒，一對鼓槌時急時緩，時輕時重，打的正是剛剛劉宇凡的那段節奏，別看他只聽了幾遍，可這幾下打起來，竟是與劉宇凡之前打的一般無二，就連之前劉宇凡認為難的三連音，都打的精確無比！
而且，比起之前劉宇凡打的那段，此刻二大爺馬華打出的這段鼓，加富有韻律感，由裡至外透著一股輕鬆、寫意、筋道！
「果然這幾十年的苦功不是白給的啊！」看著沒有一點樂理基礎的二大爺，輕鬆就學會了自己之前示範的這段鼓，劉宇凡既意料之，心裡卻又佩服得很。
其他兩位也是紛紛點頭，特別是馬懷遠，之前和馬華接觸得也不多，知道他不懂樂理，看到他此刻居然能這麼迅速就把一段旋律給學下來，而且還打得這麼好，這倒讓他小小地吃了一驚。
「好了，好了，二大爺，先到這兒。」看著二大爺打上了癮，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劉宇凡只得出聲阻止了。
二大爺馬華顯然是琢磨出了這段鼓的意思，正打得來勁呢，沒想到卻被劉宇凡給打斷了，心裡還有些不樂意，看著劉宇凡問道：「幹啥？」
「二大爺，我們試著合一下啊。」劉宇凡說著，轉身從座位處拿過笛包，取出了一隻調大笛，隨即看了看馬懷遠。
「你小子！」馬懷遠笑笑，隨即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笛包裡，也取出了一隻大。
和劉宇凡那根暗紅色的扎線笛不同，馬懷遠這支大，是用紫竹做的，也沒有採用兩節的設計，而是一根竹子通到底。這樣的設計，雖然調音上不太方便，但吹起來卻加的輕鬆，音色也好。許多專業級的演奏笛，也都是一節設計的。
馬懷遠這支，卻是不凡，這是馬迪親手做的，音色非常好，可以稱得上是一支「寶笛」，劉宇凡眼饞很久了，可馬懷遠視若珍寶，劉宇凡幾次「要」都沒成功。
「嘿嘿，老將出馬，一個頂倆，老師，那我們開始啦。」劉宇凡沖馬懷遠笑笑，隨即沖二大爺馬華說道：「二大爺，這曲子有個前奏，一會兒我吹完的時候，衝你微微一點頭，你就開始，就是這段鼓，從頭到尾。如果我再點頭，你就停。」
「知道了，你開始。」二大爺之前也和吹鼓手配合得多了，對劉宇凡說這套並不陌生。
「嗯。」劉宇凡答應了一聲，低頭調了調笛膜，又看了馬懷遠一眼，見對方也輕輕點了點頭，便準備開始了。
大笛輕橫，氣息緩吐，一陣圓潤如水的笛音頓時充溢排練廳裡。
起頭的兩句，正是從《康定情歌》的開頭一句，抽像出來的旋律，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音符，卻如同寫意畫般，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了一種清涼如水的氣氛。
眼見得劉宇凡衝自己點了點頭，二大爺腰馬一扎，雙臂齊落，一陣雄渾的國鼓響起！
有前面如煙如水的笛聲做比，此刻的鼓聲雄渾如山，給人一種極為強烈的對比感！
一直表情平靜的莫言眼睛一亮，從這個極具創意的開頭裡，他已然品出了一些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