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剛落,虛空處出現了一道裂縫,一股強勁地的冷風呼嘯而過,轟轟隆隆的聲響從遙遠地的亙古之地傳來。隨著聲響越來越近,裂縫撕裂空間的速度更加兇猛,一條黑漆漆的通道由遠至近延伸過來,出現在裂縫的斷口,神秘之境露出陰森的一角。巨大的吸力席捲而來,聲音忽近忽遠,卻不是來自於六識,而是源於靈魂的波動。
一隻看不見的手輕輕地召喚著,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著在場的屍兵,或靜或定,或呆或癡,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動作,卻無疑安定了下來,不再攻擊。黑色的懸棺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控屍那人四肢僵ying,口吐白沫,渾身顫抖,無數的金光忽然間從身體中暴射而出,數不清的精魂逃逸而出,被禁錮的靈魂四處飄散。藍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光芒匯成一盞明燈,被黑暗通道神秘的力量吸引,一抹煙的功夫消失的乾乾淨淨。
風口一轉,掃過這山頂的所有的屍氣、毒霧,席捲而空,隨著小環的手勢合攏,黑暗通道急速退避,急速的在關閉。眾人只覺心中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罩著,靈魂不由自主地的受牽引,眾神降臨,神靈凝視,強烈的壓迫感揮之不去。
黑色的懸棺轉了幾個圈,嘩啦一聲四分五裂,冒出一股子灰色的煙氣,場中間所有的屍兵都不見了,真的被打入輪迴之中了?
靜!死一般的靜寂,屏住呼吸,癡癡地說不出話來。
鬼道jinji之術:輪迴!
一招出,震懾全場,鋒芒之盛,誰敢拂之?
焚香谷那位溫文爾雅地的道士最先回過神來,神態淡定,斥責道:「鬼王宗使得yao術害死我派長老,擒了他們為死去的兄弟報仇,還愣著幹什麼?」
這一聲倒是驚醒了不少人,鬼王宗群情亢奮,大受鼓舞,沒了屍兵的掩護,聚起來的那幫烏合之眾如何是對手,如潮水一般退卻,只有少數焚香谷門下的弟子浴血奮戰,誓死不退。
場中形勢逆轉直下,潰退之像已成定局。
小環轟地一下,醒了過來,那種奇異的感覺猛然消失了,恍如做了一個很久很久地的夢,乍眼一看,有一點點印象彷彿剛才做過什麼。
金瓶兒那邊卻是形勢跌宕起伏,與道士鬥得難解難分,偶有他人趁勢襲擾,好不爽快。這會兒也顧不得他念,趕過去相助金瓶兒。
二女一見面,眼神一掃而過,心有靈犀,合力與那焚香谷道士鬥了起來,以二敵一。
紫刃芒青光畢露,如那冷月照亮了黑夜,忽大開大合,忽刁鑽詭異,攻守一體,進退有度。小環在一旁襲擾,伺機而動,精湛的鬼道之術不時給其造成很大的困擾,靈魂最易受其侵襲,偏偏鬼道之術最重靈魂,面上雖無直接的厲害,內裡卻不勝其擾,焦躁不安。
這道士雖失了一臂,道行不減,御火的功夫也是極為精妙的,一淺一深,一明一暗,兩種火焰使得得心應手,並無明顯的破綻,二女雖合力與之鬥,一時間也奈何不了他。
又鬥數招,他漸漸露出頹勢,一則是焚香谷弟子連連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二則小環的鬼道之術確實難防,不斷地侵襲靈魂之地,施以控制,不得不以莫大地的精力守之。
「罷了,罷了,今日如不勝,難於谷主交待,勝之,也難保周全,終是一敗塗地。」
一口氣呼出,眼神一變,犀利無比,全身的熱浪毫無顧忌地的釋放,熊熊烈火,熠熠yin火,有感而發,聲勢奪人。
只見兩團火焰一明一暗,一yin一陽,現之於手,撲哧撲哧作響,跳躍的火焰透著莫名的興奮。雙掌一揮,兩團火焰激射而出,桀驁不馴的火龍龍尾一擺,破空而去,交纏在一起的龍息不斷交匯著,待將要奔到她們面前時,一聲巨響。兩團火焰交尾,分出四團火焰,分襲二人,聲勢浩大。
yin火樸到面前,突襲全身各處要害,小環搖身一轉,大幅度後傾,單腿支地,轉了一個半圈,躲過yin火的焚燒,掌風一動,也是一團yin火緊跟而去,追星逐月,與它對峙。剛剛避過yin火,那團陽性的烈火來的更快,溫度之高遠勝於普通火焰,如通靈一般,專往下方招呼而去,端的是狠辣。
胸有成竹,小環腳尖一點,騰空而去,直上九霄,火龍連聲怒吼,轟擊地面,方纔那一方立足之地,已變作焦土,龜裂開來。憤怒的火龍怒目圓睜,四腳向天,追著小環騰空,不依不饒。
兩團yin火一前一後,競相追逐,相互吞噬,不多時,一方火焰越來越弱,另一方持續壯大,追趕著,猛追猛打,已成窮寇之勢。星火點點,陰氣衰微,恣肆的戾氣已被消磨殆盡,敗亡不遠。
剛猛的烈火之龍震碎煙雲,橫衝直撞,所過之處一片火海,熱浪滾滾,那焚盡萬物的氣勢實乃王者霸氣。衣袂飄飄,長衫舞動,雖被追趕,並無慌亂之色,待見到那團yin火已被吞噬,唇邊露出一抹笑意,上升的速度猛的提升,鯉魚之越,蜻蜓點水,踩著半邊雲彩,一個倒懸,急轉而下,風聲獵獵,如九天仙子從天界落下,聚yin火之精,合風雲之動,習雲裳羽衣之舞,朝著火龍反衝而來。
方纔那團吞噬了yin火的火焰,掉頭一轉,追著烈火之龍疾馳而來,一前一後,三團火焰,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任那白雲飄飄,風起雲湧,管他流星飛逝,光陰荏苒,只為那一剎那的經驗,生死無悔,一往直前,火的奔放、熱忱、剛烈,盡情表露,僅止於此。
勢不可擋,朝著預定的軌道逝去,砰然一聲巨響,兩股屬性截然相反的氣浪相遇,撞擊在一起,發出轟隆巨響,火花四濺,暴戾的星火以燎原之勢引爆淤積的雷火,中心開花,引動週遭的氣流隨之衍變。悶雷陣陣,強烈的餘波擴散開來,一波接著一波,如水波般輕盈,如颶風般迅捷,如烈火般熱浪習習,兩股洪流相持不下。
紅光映紅了她的臉頰,與青色之中更tian了幾許嬌艷,別有一股誘惑。她堅定不移,她勇往直前,她義無反顧。
冷傲的陰氣無限地的被壓縮,慢慢地結成冰晶,薄薄的水霧籠罩著,極度深寒,九幽再現。
森寒的氣勁與熱浪持續對峙,忽地冷氣極速往一點凝聚,千鈞力量系作一線,切金斷玉,裂石穿雲,一舉洞穿雷火所在的中心區域,銀白色的細線如排雲般裂散。平地一聲雷,所有的細線全部發作,瞬間,雷火密佈的空間崩塌,陰氣大盛,驅逐、碎裂陽氣。前後兩股yin火合流,氣勢大增,輕而易舉地佔據絕對優勢,將陽雷全部吸納,雷火全部消失。
小環優雅地從天空落下,安然無恙,那道士一驚,似乎沒料到如此結局,嘴角微微抽搐。
那邊,金瓶兒並不好受,密集的雷火烘烤著空氣,週遭一片悶熱,就連蒸騰的霧氣之中也恣肆著雷火的餘溫,整個空間像是被點燃了。不是小環那樣的真yin之身,並不懼怕陽雷的轟擊,反而與之對抗極耗元氣,紫刃芒緊緊地護住週身,不時一兩道紫氣橫衝直出,也消磨著陽雷的侵襲,雙方你來我往,暫處於下風。
陽雷與天劫之雷極為相似,乃天地間正氣、陽氣匯聚熔煉而成的,天威莫測,不但對肉身有極大地的毀滅力,對靈魂更是莫大的考驗,心智不堅者,心有邪念者,難逃陽雷的轟擊,動輒形神俱滅,端的是厲害無比。不若yin火、yin雷,威力自然弱了許多,還好應付,道家真法正是循天威而創,與陽火、劫雷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了剛才的經驗,小環應付起來也就不那麼吃力了,替金瓶兒抗下許多雷火,在外圍吸納著這劫雷之威。金瓶兒花枝凋零,衣衫凌亂,鬢邊的青絲被煙熏火燎的,有些干卷、枯黃,顯得有些楚楚可憐,讓人憐惜不已,恨不得為她受罪。
小環一來,精神一振,舞動紫刃芒全力侵襲雷火之域,紫氣橫生,大有東來之勢,不多時二女裡應外合,成功地從累活密集的區域之中逃了出來。
「姐姐,你沒事吧?這道士道法太過霸道,你我需得合力與他好好鬥上一鬥。焚香谷果然藏龍臥虎,竟有如此厲害人物,以前竟從未聽聞。」
金瓶兒胸中悶氣無處發,今日被困住了手腳,無從施展,偏偏這道士極為針對她似的,美眸中哀怨流過,不覺間無名火起。紫刃芒淬煉出來的紫光,忽強忽弱,閃爍不定,亦如主人的心情一般揣測不安。流淌在刃端的殘留雷火,雖是毫末,卻也爆發出驚人的光焰,對紫刃芒的陰氣極為反感,生生地激發出它的凶性,餘威懾人。
心神一凝,眼眶裡彷彿也流淌出寒氣來,催持紫刃芒吸納著陽雷,與陰寒之道越行越遠,一剎那的功夫如身處九幽之地,陰氣瘋狂地暴漲,一抹煙的功夫將余火吸納的乾乾淨淨。
「沒事,你我功法偏向陰柔,與那道士鬥法太過吃虧,這老道陰陽之氣內斂,道行精深,不如近身游鬥,反倒有利。」
二女剛剛tuo離險境,尚未多言,只聽見右側喊殺聲頓起,原來是上官青楓領著一路人殺了過來,左右開弓,欲在中路會合,果然是好計謀,心思老辣。
上官青楓一路殺將過來,並未遇到過強的抵抗,以為得手,待看見小環、金瓶兒時,仍有餘悸。情況並未像預料中的那樣,差不多已經潰敗,不可逆轉,左手漁翁之利頓時落空。鷹視狼顧,轉眼一想到另一條毒計,謀劃著如何tuo身。
遠遠地喊道:「師叔,弟子來遲,還請贖罪,你我兩邊緊逼,定可扭轉乾坤,還請師叔再堅持一下。」
一邊說著,一邊循著來路退回,裝模作樣的在場中游鬥了一番,並不戀戰,且戰且退。
三位道行最高的同門相互望了一眼,很是淡定,想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老道士面帶微笑,朗聲道:「好生將活著的門內弟子撤走,算是我等幾人的最後夙願。」
也不知道上官青楓是否聽見,場中已沒了身影,四處逃散的其他門人數不勝數,留下繼續激戰的大多是焚香谷門下弟子,連帶著三位老者被慢慢地圍困在中央。
烏鴉鳴叫,撲哧著翅膀飛走了,冷月高懸,漆黑的夜裡不知是哭聲還是哀鳴,惹得人心裡酸酸的,透著不知味的淒涼。
老道士抬眼望了望清冷的孤月,微微歎息,忽然他全身爆發出一股子蕭索的寒冰之氣,銀白色的冰雪氣息由自身慢慢瀰散,惹得夜色更加陰冷、淒美。靈魂之火猛烈地燃燒,內裡一片通明,五臟六腑被高溫所包裹,就像燃了起來,血液加速,呼吸急促,全部的力量急速地凝聚著。外面卻是一層冷艷的冰雪之氣,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的完美境界。
「冰封千里!」
隨著他一聲喝出,冰雪之氣凝注了空間,正一層層冰封,步步為營,所過之處盡皆被寒氣所蓋,地表附上了薄冰,正一寸寸的冷凍,來不及逃離的人兒也被凍在冰晶之中。
二女頓覺不妙,幾乎異口同聲地喊道:速歸!
眾人連忙撤退,幸好冰雪之氣蔓延地不是很快。但仍有爭鬥之人鬥得難解難分,tuo身不得,被冰封住了,死狀慘烈,甚至來不及呼喊,透過晶瑩地的冰晶依稀可見當時之景。
金瓶兒如魚得水,紫刃芒貪婪地吸納著冰雪之氣,貼身徐徐前行,不避寒冷,循著寒氣薄弱之處強行突破,不可思議地躲閃,一步步靠近。
神秘的咒文再現,意識當中那混沌的感悟隨著靈魂漩渦,浮出水面,一記玄妙的秘術漸漸明晰。通體墨黑的古碑沉在水底,萬條精鋼鎖鏈捆綁著石碑,不知名的神秘籠罩著這一片區域,神鬼莫近,鐵鏈不是搖晃,卻無一絲水泡浮起,似乎完全封閉的空間。古碑正上方一個漩渦正一步步向上移去,莫名的風暴來臨。
「鬼道之術:縛道!」
千萬條鎖鏈鏗鏘之聲響動,如離弦的利箭奔襲而去,ying如玄鐵的箭頭破冰碎空,無視冰雪之氣的封鎖,破除荊棘,萬箭齊發,射向那道士。
正自運功的緊要關口,忽然如被千萬條鎖鏈鎖住了,手腳動彈不得,鎖鏈冷如蛇一般chanrao著,越勒越緊,扼住生命的咽喉,蛇靈揚起那傘蓋一半的頭顱,狠狠地咬了下去。一陣酥麻的感覺走遍全身,一塊石碑從天而降,巨大的威懾力壓得他動彈不得,一個個鳥獸魚紋模樣的大字轟擊著他的胸口,莫名的撕扯像是要抽走他的靈魂一般。
道心崩塌,百年道行毀於一旦,陰氣反噬,沖毀了元氣稀薄的經絡。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週一仙早已看破,我等癡人不到生死關頭,竟然還執迷不悟,看不破。北極冰原,既然為眾神所遺棄,為何輪迴重啟,偏偏一切又躲不過呢。是誰重啟輪迴,是誰與千年的舊事不曾忘卻,是誰在神與魔之間掙扎徘徊,又是誰承繼了巫神的血脈?
「yin羅出,天下亂,鬼府驚魂,金鈴重現,佛魔一道,乾坤變換。」
最看不透的是這個輪迴?
他若不懂,這世道又有幾人懂得?
開顏一笑,老友可惜辜負了你一番好意,yin羅出,原來是指這真yin之身的女子,想必修羅復甦也已成定局,天下果然要亂了……
焚香谷百年基業,沉寂千年的北極冰原,與輪迴而言,何嘗不是驚鴻一瞥?
看破有何為?看不破又有何妨?我自紅塵中沉淪,焉知仙人不jimo。
他的神,他的魂,都被定住了,強勢的束縛壓制了一切道法的出沒。
神秘莫測的鬼道之術緩緩露出了冰山一角,蜻蜓點水,才上枝頭。
道的力量急速退卻,金瓶兒激流勇進,在冰雪之氣之中穿梭,追雲逐月,破浪而來。紫刃芒從未如此渴望與之一戰,淤積的陰氣急需宣洩。
生死看破,執念放下,他道行再次突破,拼盡最後一口氣,低低的喝了一聲,手終於落下……
「冰雪之氣,流星雨!」
天空之上,一個火球拖著尾巴急速地穿梭而過,雪花飛舞,寒意逼來,過了一會兒,一道接一道的冰雪羽翼劃過長空,穿行了千年的流星雨優雅地拋出顆顆冰珠。耀眼的流星雨照亮了整個黑夜,冰雪女神慵懶地吐出一口濁氣,勢頭強勁的流星雨再度來臨。
長空無語,是為誰泣?說什麼雙星不得長相聚,億萬年方可有片刻的歡愉!那神主的無情戒律,已全然不懼。化作點點流星雨,衝破時空的藩籬,衍生出天與地契合的炫麗,永遠交融在了一起,剎那芳華,勝過百年孤寂……
素手一揮,一記殺招遞出,宛若殘月,從中天落下,美麗的月牙兒洞穿了那冰雪之軀,卡嚓一聲,碎了,化為齏粉,裹在冰雪之中的人兒再也不會醒過來。
不知是他們埋葬了冰雪之氣,還是冰雪之氣埋葬了他們?
一切都結束了嗎?
小灰詭異的身影忽然出現了,披星斬月,自九幽而來,嘴邊掛著一抹值得玩味的嬉笑……
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金瓶兒,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