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就是那個青衣書生?」
「嗯。」
「他一直也沒再回來?」綺剛奇怪地問道。
「嗯。」
「你就一直等到頭髮雪白都沒嫁?」
「嗯。」
怔了半晌後綺剛才想起失約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而且這個失約的習慣似乎也延長到了千年之後。他現在對一些已經失去興趣的女生,依然會以失約作為回答。看來這個辦法實在不可行,而且也相當沒有責任感。
「畫?」綺剛突然想起了自己所買的那副畫,也同樣是沒有完成的。會不會……
「沒有這麼巧吧?!」綺剛罵了自己一句,卻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將這副畫完成。因為,他已經想到如何將那支美麗的桃花玉簪送給甘桃了。
趁著甘桃回顧往事,顧不上自己的空檔,綺剛先低頭想了想,接下來嘗試著打開畫卷,用毛筆沾了些顏料先在紙上比劃著,好適應毛筆的軟度。他曾經學過一段時間油畫,兩者雖然不同,但想來他應該會有些共同之處吧?
為了不出錯,綺剛先用鉛筆在畫面上仔細地勾勒出了一個邊框,然後又將相應的顏料小心翼翼地塗上去。這個方法雖然很笨,卻也很保險,至少不會毀了這副畫。
終於,桃花玉簪戴在了畫面上少女的頭上。
不錯,很漂亮!
綺剛滿意地對自己點了點頭,確定這個辦法的確可行。可是桃花玉簪有版可看,固然好畫,但是甘桃的臉要怎麼辦?綺剛又再鬱悶起來。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股強烈的睡意向綺剛襲來。這也不能怪他,這幾天因為妹妹的事情他都不曾睡好過。那就閉一閉眼睛吧?反正甘桃現在也不會走……
「她的臉,一千年,一萬年也會記得」,「為什麼我那天沒有去」……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綺剛睡著了。
甘桃也終於從自己傷心的往事中解脫出來了。一千年來她都是這樣,一但自怨自艾起來,就無法自拔,就好像剛才那樣。其實,甘桃只是想知道那些讓她難過了一生的問題:為什麼他沒有來?是因為忘記了自己和那副畫?又或者自己做錯了什麼得罪了他?……
只可惜這些問題已經沒人可以回答甘桃了,眼前的綺剛也同樣不可以。因為奈河橋後的孟婆湯已然讓他忘記了前世的一切。
綺剛的睡顏就像個孩子,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幾分執著和天真。甘桃望著他,宛如他在一千年前望著自己。
自己在笑吧?甘桃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因為她自己也不記得自己的臉了。想到這裡甘桃不由得憂傷起來,是啊,一千年了,她自己也不記得自己的臉了,只記得那副沒有畫完的畫。那他怎麼可能還會記得自己呢?
鬼是不用睡覺的,正由於這樣,這一千年甘桃才過得尤其痛苦,只能深陷在那些困擾自己一生的問題中無法自拔,而且愈陷愈深。
走過書桌前時,那支光潔發亮的桃花玉簪正安靜地躺在桌面上。甘桃看到這支玉簪,不由得愣在那裡。而那副未完成的畫卷,則徹底震撼了她的心。
「就是它!」甘桃輕撫著畫面,心不住的顫抖。
不過,最讓甘桃震撼的還是綺剛補畫的那支桃花!甘桃還清楚地記得,前世的他也是這樣拮下一支桃花別在自己的髮梢上,正如這副畫面的桃花一樣。
他還曾經說過,要尋一支與那桃花一樣的玉簪送給自己,因為沒有比桃花更適合自己的了……只是青衣書生未曾來得及將這支桃花畫上。那麼……甘桃看了看正在酣睡的綺剛,是他畫的嗎?
甘桃一窒,剛才自己並沒有將別桃花和玉簪的事情告訴綺剛,他卻這樣做了。究竟是巧合,還是他下意識裡仍隱隱記得自己的一些承諾?
對這些,甘桃已經不想再深究了,她來到綺剛的面前溫柔說道:「你已經兌現了你的承諾,我……很開心。」
時間到了,甘桃已經不能再留戀在這裡,陪著讓她等了一生的人。她也要去兌現自己的承諾了,反正事情遲早都是要結束的。
甘桃才一離開,綺剛就驀地睜開了眼睛,他就是被附了身一樣熟練地握起自己並不習慣的毛筆,沾上顏料輕輕在少女空白的臉部畫起來,尤其是那兩朵比桃花更加嬌艷的紅暈……
畫完成了,只是甘桃卻再也看不到了。綺剛自己也非常遺憾這一點,因為他察覺到自己不再看得到鬼,也不再聽得到那好聽的聲音。
到現在綺剛也搞不清楚這副畫究竟是自己完成的,還是由一直埋藏得很深的前世記憶完成的。他更搞不清楚自己千年之前為何失約,是有了意外,還是見異思遷,有了更好的目標。他只知道自己所能把握的只有現在而已,還是不要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