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臉上熱度逐漸退去,甘桃像往常一樣織著布,但不是線斷了,就是織布機被卡住無法動彈,害得甘桃無法專下心來。心煩意亂的她,逗弄起自己的狗兒阿黃。養了阿黃已經三年了,它也從兩掌長的小傢伙變成了半人高的大狗。旁人只看到阿黃的高大凶悍而不敢靠近,可甘桃心裡,它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的乖巧可憐。
扣門聲輕輕傳來,甘桃一愣,她記得爹說過,至少還要七日才會回來。那門外的又是誰呢?應該又是那些來討水喝的書生才子吧?
甘桃估計得不錯,門外果然是來討水喝的書生。只是她不曾想到,來的居然正是那個先頭一直望著自己的青衣書生。臉上又是沒來由的一熱,方才退卻的熱度現在又變本加厲的升了上來。因為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阿黃齜著尖牙大聲咆哮起來。
青衣書生顯然沒有想到院中除了佳人之外,居然還有一隻惡狗。一愣之下,那阿黃就真的撲上來咬了他一口。所幸咬得不重,只在手背處留下了幾個傷痕,雖然沒有流血卻也破了皮。
忍著痛,青衣書生沒有求助不曾踢打,只是淡淡對甘桃笑了笑。不知怎的,甘桃看到書生的傷口和笑容心頭突然一緊,從沒有發過怒的她突然大聲喝叱阿黃。可憐的阿黃只知道在遵守自己的職責,根本弄不清楚究竟它做錯了什麼。在甘桃的痛斥下,阿黃委屈地看著主人和那個青衣書生無奈地趴在了地上。
「我幫你包紮一下傷口吧?」甘桃萬分焦急地從屋內拿出一瓶藥粉和一條乾淨的布條,十分謹慎地將書生的傷口包裹了起來。
青衣書生沒有半句埋怨,只是微笑著望著甘桃急得通紅的小臉。
門外青衣書生的朋友正在喊著他的名字,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姑娘,我有事要走了,明日再來討水喝。」
明日,他還會來嗎?
甘桃的心再一次劇烈跳動起來,心頭竟暗暗期盼青衣書生的到來。夜裡睡不著,無聊地甘桃點著阿黃濕潤的小鼻頭說:「你這麼凶,都不知道他明天是不是真的會來……如果他真的來了,不許你再去咬人,聽到沒有?」名字雖然沒有聽清楚,但甘桃隱約聽到他姓姚。姚公子?她一個人兀自傻笑起來。
阿黃歪著腦袋弄不懂甘桃的心,更加做不了回答,它所能做的不過就是乖巧地舔舔甘桃的小手而已。
明天他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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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青衣書生真的來了,正如他說的那樣討了一碗水喝。然後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一邊打量著甘桃,一邊欣賞門外盛放的桃花。就這樣,他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卻不曾說過一句話。
直到臨走之前,青衣書生才開口問道:「不知在下可否明日為姑娘畫一副畫?」
「畫我?」甘桃有些驚訝地問,繼而她又帶些慚愧地低下了頭,「畫桃花不就好了,畫我做什麼?」
青衣書生笑了:「可是……桃花遠不如姑娘這般美麗。」
甘桃羞怯地垂著頭,既欣喜又心虛。欣喜是因為從來不曾有人如此誇讚過她;心虛則是因為甘桃從不認為美麗二字與自己有何關聯,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年輕書生的跟前。
但無論怎樣,這一天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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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天才剛亮,青衣書生就帶著筆墨紙硯來到了甘桃的家。青衣書生讓甘桃輕倚著大門站著,然後仔細著觀察著這自己精心安排的景致。他這一望就望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前來賞桃花的人又絡繹不絕的到來了。
「我們進去吧?」青衣書生微笑了一下,溫雅中帶了點羞澀。
攤開宣紙,他開始考慮應該如何構圖。
「這樣就可以嗎?」甘桃好奇的問道,「難道你不會忘記嗎?」
「不會啊。」青衣書生的眼中似有比火還要光亮的東西在閃動,「你的臉就算再過一千年、一萬年,在下也不會忘記。」
一抹嫣紅迅速鋪滿了甘桃的臉,她害羞地背過身去,腦中只迴盪著他的這句話。
由於畫得格外細緻,直到即將日落時還未完成……
「我明天來畫完它。」
甘桃微紅著臉點了點頭。她相信他,他說要來完成這副畫,就一定會完成;他說過不會忘記她的臉,就一不定式不會忘記。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