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四爬起床來,夜風沁涼將他從美夢中凍醒,天氣正是炎熱時分,本不應該這麼冷的,但是從空氣中傳來的陣陣寒意卻是真真實實的存。
慕老四走過前屋把敞開的窗子關了一下,夜色幽靜,一道道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紗上的縫隙投射到堂屋裡面。
慕老四輕輕咳嗽了下,多年前的肺病又復發了,過幾日還得進到城裡找個大夫診治診治。就慕老四想著轉身的時候,一道人影出現窗子外面,突然一雙長滿茸毛的手直直的戳過窗欞上的窗紗掐了慕老四的脖子上。漆黑的雙臂上面皮肉有些腐爛,綻放開來,一塊塊菌斑刺目異常,長長的指甲上面佈滿了污垢,其間不時散發出陣陣腥臊的氣味。
慕老四被掐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加上肺病的緣故,不一會兒就要昏沉過去了。
於此同時,慕家村的各個角落同時上演著這樣一幕,一些村民莫名其妙的被怪物襲擊當場氣絕。
不多時,村子裡面鬧騰起來,興許是有人發現了什麼,一下便爆發了。壯年們的叫嚷聲,犬豸牲畜的狂吠聲,孩童們的哭啼聲,婦女們的驚叫聲,原本靜謐的村莊一下活絡開來。不一會兒,這些聲音便被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所替代。
「東兒,快起來,快起來,出事了,出事了。」
慕向東的母親李氏快速敲擊著他的房門,節奏凌亂。剛剛哄著母親從祖墳回來不到一個時辰的慕向東一陣犯困。
打開門後,李氏一個趔趄動作不穩的蹦進屋裡,臉色慘白,慌忙中趕快把門鎖死,緊張的又四下張望一番,當發現窗子還敞開著,又快速將窗戶緊閉起來。之後才稍事安心的一屁股坐著地上渾身開始震顫不已。
「母親,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清醒一些之後,當聽到週遭村民驚呼的聲響,慕向東這才回過神來,俯身將李氏抱懷裡,堅定的問道。他想讓自己的母親感覺安全一些。
「怪物,怪物,小梅死了,被怪物…」
不及說完,李氏瞬間崩潰痛哭,她受到的打擊太多了,一個孤弱婦人,多少也是承受不起。
小梅是現李氏身邊唯一的一個丫鬟,一直以來慕家人都把她當作親人般看待。聽到小梅出事了,慕向東一呆,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都不及他細緻思考。
「娘,你先待這裡,孩兒未歸之前千萬將門窗鎖死,不論誰來叫喊都不要出去。」
慕向東決定一探究竟,對著母親不容置疑般的吩咐幾句。
「東兒…」
李氏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是當看到慕向東堅定的表情後又嚥下後話,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一向自視膽大,行事決絕果斷,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定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一切小心。」
李氏後叮囑道。
「娘親放心便是。」
慕向東謹慎的打開房門露出一個小小的縫隙,同時向外右側扔出一個物件,待到半刻之後,見屋外沒有其他動靜這才出得房間朝左側方向潛去。
房門隨後被李氏關上。
慕向東小心翼翼的沿著屋簷穿過後院來到母親的房間,屋內一片凌亂,右側牆壁上破開了一個大的洞口,桌椅被推倒一邊,小梅的屍體趴伏地上,身體乾癟,右脖上面有兩個鮮明的血洞,卻似被什麼怪物吸食了一般。
「莫非真的有屍妖旱魃作祟。」
慕向東心裡暗暗思量,未幾,只聽到自己房間方向傳來李氏震驚的尖叫聲。慕向東也顧不得隱匿,拔腿向來路迸去,心裡一陣忐忑,千萬別是母親遇到什麼危險才好。
房門沒有被撞擊的跡象,兀自開著,慕向東心裡存疑。臨近房門後,他發現一個身影背向著自己擋了他和母親之間,這身影頗為熟悉的樣子。
「東兒快跑,你父親真的已經變成怪物了。」
李氏慟哭道,面對著這個沒有情感的行屍,無論她如何呼喊,對方總是用一種冷漠放著寒光的眼神盯著她,彷彿欣賞獵物一樣。
「爹?」
慕向東叫了一聲,似回答李氏又像是想確定眼前之人一般。
形似慕宏英的人影聽到聲音呆滯了半響,像是思考著什麼。李氏見機靠近窗子,對慕向東使了個眼色翻了出去。形似慕宏英的屍妖這才晃過神來,朝窗子撲去。但是此時李氏早已抓起慕向東的右手朝前院跑去。
對於李氏這樣一個孤弱婦人來說,放時常絕不可能淡定如斯。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些無法解釋的異象太多,多的讓人不能思考。李氏為了救子,做出如此舉動倒顯得合理的多。
慕向東三步一回頭的朝身後探查,他倒希望自己的父親沒死,即便成為人們眼中的怪物。
「東兒,快走,他已經不是你父親了。」
李氏心頭一酸,奮力拉著慕向東逃命。
形似慕宏英的屍妖此時還沒發現獵物已經跑遠,對著牆面一陣抓扯。
同一時間,慕家村後山剄水崖邊,兩道漆黑的人影站至高點上俯瞰著村中所發生的一切。
「師傅,您說用這種血祭之法引發玄陰大陣真的可行嗎?」
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赫然就是白天出現慕家祖墳上的黑衣道人。
「行不行為師自有分屬,白日裡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嗎!」
另一個黑袍道人對青年男子問道,聲音不甚高亢,卻也沒有多麼低沉,只是稍顯尖銳,聽到耳裡卻又是冰冰冷冷的感覺。
「一切都妥當了。」
青年男子自覺不該多問,老老實實的回話後便不言語。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兩個身影便默默兀自矗立,冷眼旁觀看著山下一切。
慕向東和其母李氏一路左支右吾的堪堪躲過幾隻屍妖,終於逃至村口,一同逃出的還有三五個人,其中大多是慕向東所熟知的同族長輩,倒是沒有多少孩童的樣子。
一路上,慕向東所見是淒慘無比,很多族中之人都被屍妖殘殺,地上滿是血跡,匯聚流淌出來,整條道路都是殷紅一般,有些人是身首異處胡亂的被怪物堆砌村子的各個角落。整個場面宛若地獄。
逃至村口的眾人中終於有人把持不住嗚嗚啜泣開來,接著便是多的人開始慟哭。如此過了片刻,村道旁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一下又緊張起來。
「是誰此鬼鬼祟祟!」
見無人出頭,慕向東站出來大聲對著灌木叢喝道。
沒有人回答慕向東的問話,窸窣的聲音也一併停止下來。
「我們還是趕緊逃吧,等明早天亮之後再到官府報案。」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人群後面傳出來。
「你這娃兒好生可恨,我們的親人都還裡面,怎能就此一走了之。」
一個慕姓長輩立刻出言訓斥對方,還不及再說什麼的時候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剛才提議逃命的女娃子已經被一從其身後竄出來的飛屍咬住脖頸。
「救我」
女娃子艱難呼救道,血液的流逝令她漸漸開始沒有氣力。
「大家快跑。」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一眾人等便邁開步子迅朝遠離村子的方向跑去。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迷霧後的村子外圍已然有幾隻相貌猙獰的屍妖嚴陣以待的等候他們。
「畜生!」
慕向東氣惱不過,想起慘死的眾多同族,一腔熱血頓時洶湧出來。
「放開她。」
慕向東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這匕首甚是精緻,是他數月前為他的玩伴寧默買的,本來是要送給對方的禮物。這寧默是隔壁寧家的女兒,從小便和慕向東玩一起,便算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時不時也開些長大之後嫁娶的玩笑。慕向東本來想著約對方出來玩兒,但是卻因為後來家中發生的種種變故直至現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發現有人面前揮舞武器,屍妖終於被吸引過來,緊緊咬女娃脖頸的兩顆利齒鬆開後仰天就是一聲厲嘯,聲音淒厲無比,緊接著雙眼放光亦步亦趨的朝慕向東搖擺過來。
女娃此時儼然已經只有後一口氣,瞳孔慢慢放大,眼中漸漸迷茫。
「東兒,小心啊。」
李氏從來沒有這麼擔心過,心頭跳個不停。
屍妖衝將過來,一副利爪直接對上了鋒利的刀刃上發出哧哧的聲音。慕向東費力的招架對方,這畜生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雖然比同齡人高大不少,但是這樣僵持還是讓剛滿十五歲的慕向東一下吃力起來。
屍妖又是一聲長嘯,抽空揮出另一隻利爪朝慕向東面門而來,一個側身,慕向東險險避了過去。
「東兒,啊」
慕向東的母親李氏不知何時被從身後襲來的一尾巨蟒纏了起來,那蟒蛇有碗口般粗大,皮色鮮亮。
李氏被蟒蛇纏的越來越緊臉色絳紫,表情看起來痛苦異常。
慕向東瞥見此幕心中一急,一個不留神被屍妖的利爪刮破表皮,鮮血沿著手臂汩汩流出。由於沾染屍毒,他的皮膚開始變成黝黑顏色。
屍妖看到迸流出來的鮮血,一下狂暴的氣焰被激發出來,飛也似的不顧慕向東手上的利器,將對方撲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