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定下來,周樹人便向周母打聽閏土的近況,周母道:「他家離我們這裡有一段距離,這會怕是在路上擔擱了。他都念叨你好多回,幾乎來一次念一次,次次都問我,迅哥兒到那裡去了?有沒有回來過,會不會回來,可能幾時會回來?今廂你回來了,一定要好好跟他說說話。唉,不像你不爭氣,人家都是兩個孩子他爹了……」
周樹人年紀確實不小,看劉文輝幾歲就成了親,10歲時就有了女兒,這時,雪娘早都能打醬油,馬上又會多添一個,雖然不知是男是女。不過,周樹人的婚姻是一個時代的悲劇,將兩個完全不同命的人綁到了一起,怎麼可能是有幸福。周樹人當時沒有話說,只能借口要領著劉文輝去看周家祖屋、『』等等,避而不談。並對劉文輝道:「大都督,我至小時,家道中落,許多值錢的家俱己被典當……」[.]
這些劉文輝通通知道,只歎氣道:「唉,誰沒有個落難的時候……」周母心下落沒,眼中的歡喜一掃而盡,都怪自己,為什麼非要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以致於大兒子到現在都還沒有著落。聽說二兒子周作人都找了個日本女子為妻,唉……
正在這時,傅彩雲領著雪娘進來道:「周老夫人,周先生,前面有一個中年人來叩門,說叫『章閏水』……」周樹人大喜,劉文輝也自大喜,他來了,那事情就好辦了,正要他來。周樹人如一股風的衝了出去,劉文輝也歡喜著往外跑,周母道:「大都督,你安坐吧,我們去看就好了。」
傅彩雲也道:「是啊,大都督,又不是你小時的朋友,你興奮成這樣幹嘛?我見過他了:頭上戴頂破氈帽,手上橫著一根廉價的煙袋,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老實巴交的!」
劉文輝對周母一禮,還是出去了,傅彩雲見此,也只能拉著雪娘出門。等劉文輝到了門外,周樹人己經和那中年人說上了話,周樹人神情震奮。但是,那『閏土』的表情就奇怪了,高興的有,但更多的卻是感傷,悲苦,恭敬。連劉文輝都聽到了他那分明的一句稱呼:「老爺……」
是啊,現在的閏土己經長大,不在是玩伴時候那般初生牛犢,他業己三十來歲年紀,該經歷過的困苦,他都經歷過了,對於社會上的等級鮮明,蒼白如鐵,他早早的有了理解。縱然是他對周樹人有太多太多的真執感情,但是,周樹人是當官的,是老爺,現在是,將來也會是,就算是小時候,那還不是少爺麼。小時候可以說不懂,但如今長大了呢!
劉文輝不是周樹人,不能體會到他那種悲涼的心情,卻能感覺得到。便上前道:「豫才兄,你別愣著啊,快帶著你兄弟進去坐一會兒,說一會兒話。」周樹人這才回過神來,就要去拉閏土,可閏土卻先一步從身後拉出自己的兒子,並對他道:「天生,快來給老爺叩頭!」劉文輝趕緊上前道:「閏土兄,不用了,不用了。現在民國了,不興以前那一套了,見過也就是了。還是快到裡面去坐一坐吧,你們哥倆多年不見,定然會有很多話要說……」
閏土不再堅持,劉文輝對雪娘用了一個眼色,雪娘沒辦法,只能上前去將那天生拉過去玩,好讓周作人帶著閏土進門。劉文輝分明的看到,他頸上沒有了銀項圈,手中也沒有了圓月之下的鋼叉,有的只是一個生活困苦的平民大眾。閏土這時才想起,是人護送他來的,便引著周樹人與劉文輝道:「老爺,是一些當兵的送我來的,還幫我解決了很多農活……」
劉文輝剛聽完這話,就見面前跑來一個帶兵的軍官,見了劉文輝就上前一禮道:「見過大都督,我們己經將章閏水送來了。」劉文輝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大都督!」那軍官回頭,用手指著浙江華夏會的負責人,尷尬著笑了笑。劉文輝明白了,點了點頭道:「你回去拜上你們都督朱瑞,就說我有事請他幫忙,就在周家等著,希望他將本地的名門望族啊什麼的,都請一些來,助我成功!」
軍官大喜:「好,好!朱都督本想親自前來,卻又怕太過唐突,衝撞了大都督。即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定然會盡心盡力……」劉文輝點了點頭道:「那你先替我謝過朱都督,就說劉文輝拜謝。」軍官喜笑顏開,退後幾步,然後領著手下的人走了。見他們走,劉文輝就對站在不遠處的劉老大幾個道:「你們也自己找個地方歇著吧,那裡有什麼歹人!」
小明道:「大哥放心,我們都己經考慮好了,就在這大街邊上安營紮寨,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卻不痛快。」劉文輝笑道:「若是天上下點雨,那時更痛快了。」小明道:「大哥,這時己進隆冬,下雪倒是有可能,下雨嘛?嘿嘿……」劉文輝不再勉強,便就回頭,這時,周樹人就道:「大都督,其實在我家能住下的,還是讓他們住進去吧!」
劉文輝道:「算了,就別管他們了,他們是不會住進去的。唉,都怪我營中軍令如山,現在他們將在外,便軍令有所不受了。說什麼,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云云,我也沒有辦法。其實,那有這麼多壞人。放心吧,他們一行十來餘人,早己經習慣了,能照顧好自己。」
當夜,劉文輝抱著雪娘去休息,正被雪娘纏著講故事呢?這時,門開了,傅彩雲進來,然後回頭就見劉文輝和雪娘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傅彩去似乎忘了還有雪娘,只被羞得無地自容,這也太飢不擇食了吧!雪娘見了,好笑道:「傅姑姑可是來找爹爹的,讓我猜猜,哦,是不是來找爹爹做……愛做的事情?」劉文輝只能用頭去撞牆,怒目而視道:「你小小年紀,是從那裡學來的這些話?誰教你的!」
雪娘連忙用手指著劉文輝,劉文輝驚愕,之後好笑道:「我……」雪娘點頭道:「爹爹,莫非你忘記了,有幾次你半夜回來,娘親都不給你開門,呃,你就是這麼對娘說的,娘磨不過你,最後也就只能開門。」劉文輝:「……」。雪娘便對進退不得的傅彩去道:「傅姑姑,你過來吧!爹爹正在講故事呢?我想你一聽是知道了,這才過來的!」
傅彩雲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正在床邊坐下。可這時,門又開了,又闖進來一個人。等劉文輝三人抬頭去看,幾乎沒有被嚇出個好歹,卻是衣衫不整人的周樹人。周樹人顯然沒有料到傅彩雲也會在劉文輝房間裡,他明明記得每個人一個房間啊!關了門之後,四個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你看著我,我也看著你,發呆。
良久,還是雪娘反應了過來,便道:「周叔叔,你怎麼搞的這是,莫非你也是來聽我爹爹講故事的?」這話才完,院子裡周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迅哥兒,你到那裡去了,還不快給我出來。」周樹人見雪娘正要說話,連忙擠眉毛皺眼睛,最後還嫌不夠,便將手指放在嘴邊,生怕劉文輝三個有什麼過激反應。
不久之後,周母找不到人,就硬著頭皮來敲劉文輝的門,周樹人一臉苦相,就像劉文輝欠了他一百萬元不還似的。傅彩雲見了,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便上前將周樹人拉過,並將他推在床上,用被子蓋起來。之後,便頂著嚴寒,將自己的上衣脫下幾件,然後前去開門。開門後,周母的臉便伸了進來,並道:「實在抱歉,敢問大都督,可見到我家迅哥兒?」
劉文輝便將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周母這才看到傅彩雲沒有穿外衣,當是臉面一紅,再也不好意思問什麼話,唯唯的退了出去。周母告退後,院裡院外又傳來這裡那裡的聲音,好像是一定要找到周樹人的人才甘心。良久,終於消停了,周樹人這才從被窩裡面出來,對劉文輝連連道謝,想得清楚,便又向傅彩雲道謝。
見劉文輝三個都不解的望著自己,周樹人只好坦白從寬道:「大都督,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娘一定要逼著我朱安圓房。你想想,我與她又沒有感情,這種情事我能幹麼,幹得出來麼?」劉文輝無語,周樹人便又道:「大都督,你不是說會為我解決這個問題麼?你可千萬不要忘了啊!搞得我,這麼些年都不敢回家?唉……」
劉文輝只能點頭道:「豫才兄放心,只要你一切都聽我的,我就會盡力為你搞定。只不過,我們今天晚上可怎麼過?」傅彩雲見了,便拉著雪娘道:「大都督,就讓雪娘跟著我到我房間睡吧,我會照顧好她的!」說完話,雪娘也只能跟著傅彩雲走,周樹人才一隻尷尬無言,只是向傅彩雲一禮。
而另一個房間中就是另一副場景了,周母長吁短歎,朱安淚如雨下,只道:「大先生房都不願與我同,那裡能有個一男半女,為周家傳宗接代……」周母也淚痕滿臉道:「都怪我,都怪我當年亂點鴛鴦譜,這才害得你們兩人如此,我……」能怎麼辦,只能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