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勇夫不必賞
第二天,劉文輝就去見張之洞。如同老照片,張之洞是個快入土的老頭子,有著一臉白鬍子,眼睛十分明亮。見了劉文輝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勉勵。
而在站在一邊的第八鎮統制張彪,則是虎視眈眈的看著劉文輝,若有所思。劉文輝知道張之洞這人,十分英明,便就道:「張大人,文輝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張之洞好奇劉文輝有什麼要說,就道:「劉道台有話請講!」
劉文輝就道:「我們的漢陽兵廠雖然可以造槍炮,但是卻只是步槍、過膛山炮等等。都快被時代淘汰了。眼見於此,我心急如焚。若是我們沒有自己的技術人才,只能故步自封,那麼,我們與列強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張之洞笑道:「我知道,漢冶萍公司的漢陽鐵廠中你投了資金,擴大了規模,帶來了美國先進的技術力量。公司現在扭虧為贏,你下了血本,居然還將日本人的算盤打亂。不錯,很為我爭了一口氣!只不過,難道你佔了漢陽鐵廠大半的股權都還不夠,還想打這漢陽兵工廠的主意?」
劉文輝道:「張大人誤會了,天可憐鑒我一片誠誠愛國之心。我劉文輝別的沒有,就是不差些錢。如果張大人同意,我願意出100萬美元,夠賣精密議器,聘請高級的技術人才,前來為我們的漢陽兵工廠,打下堅實的工業實礎,然後提高自主研發能力,以期一天能趕歐超美。這樣一來,我們才真個是中學為本,西學為用。」
張彪都動容了,張之洞也動了容,一百萬美元是什麼概念,他們可十分清楚。劉文輝見張之洞不說話,又道:「若是一百萬美元不夠,我還可以再加!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我們的漢陽兵工廠,差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兵工廠。我的德國朋友漢斯,己經在德國與捷克那裡談好了單子,就等……」
張之洞用龍頭杖撐起自己的身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劉文輝面前問:「很好,那你要我給你什麼?」劉文輝笑道:「我什麼都不要,還要為國家增加稅收。只要張大人給我華夏銀行旗下的企業開個綠燈,讓我完成中國境內的工業佈局,以期有一天和列強一爭,劉文輝便感激不盡。眼見列強一天天強大,重工業與輕工業飛速發展,時不我待。」
張之洞來回走了兩圈,點頭道:「好,中學為本,西學為用,好。你放心,我會為你將路掃平。但是,你可最好不要忘本……嗯,設備什麼時候到?」劉文輝連連點頭道:「張大人放心,只要張大人點頭,我就乘著這一次資本主義世界的經濟危機,將設備搞來。大約3月左右,定能在漢陽兵工廠投產。為區分嫌疑,我不會占漢陽兵工廠的一分利益……」
張之洞連連點頭道:「劉道台一心為國,真是我輩楷模!你之嫡系人馬己經駐紮於武昌城外二十一混成協之中,快快前去吧!黎元洪可是個忠厚人……」
劉文輝沒有說什麼,點頭一笑而走。等劉文輝出門,張彪就對張之洞道:「大人,此人好大的手筆,好大的口氣。說到錢財,隨手都可以拿出個數百萬,由此可知其財雄勢大。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干呢?漢冶萍公司必竟還有利可圖,這漢陽兵工廠壯大之後,他又能得到什麼?不是說商人逐利嗎?」
張之洞搖頭道:「他不是商人,他是個軍人,更是個愛國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同情革命者,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重視中國的工業發展,不計錢財。我一定得支持他,一定,因為與他相比,我這麼多年的計劃就有如一灘死水。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他隨便一插手,那裡就活。漢冶萍公司虧損是吧?可是到了他手裡,那鐵的質量居然比小日本都練的好,還產出了些鋼。
可憐我張之洞苦心經營幾十年,興辦洋務,可怎麼就不如一個黃毛小子呢?眼見拖拉廠在四川成功了,眼前汽車也即將下線,這邊又救活了漢冶萍公司,現在又是漢陽兵工廠……其他像什麼紡織廠,洋灰廠,捲煙廠,糖廠……我們就不說了,只看看這重工業的佈局。唉,真是不服不行啊!」
張彪冷笑道:「最讓人望而生畏的就是華夏銀行,那就是為他旗下公司提供錢糧的根本之所在。真不知道,若是抄了他的家,能得多少錢!」
張之洞面色一變,怒而轉頭道:「張彪,莫要以為你有一些勇力,便目中無人。我奉勸你,如果你想多活幾年,千萬不要生出這種想法!要不然,過不了多久,你怕是死無葬身之地。我都要讓他三分,更何況是你!」
張彪大驚,跪於地上道:「大人,我……」張之洞又道:「我是看在你是我的人這份上,這才對你說實話的。記住我的話,無論如何不要想與他為敵,要不然,你將會死得很慘。財可通神,到了一定數量,有的人連他老娘都會出賣,你明白麼?」張之洞看著有勇無謀的張彪,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是連老佛爺都要讓著三分的人物,你算什麼東西。
張彪有些不服,直言道:「大人,若是他有異心呢?」張之洞道:「不太可能,要不然,他就不會那麼短智去與秋瑾來往,沒有這麼笨的人。哼,就算是有,也不關你的事。你也要讓著他,只有這樣,你才活得長久。」張彪不能理解,只道:「我們手握武漢三鎮數萬兵馬,而他卻只有親兵一千……」
張之洞恨鐵不成鋼,良久才道:「是,我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若是他往租界一躲,你又拿他怎樣?你難道還敢衝入租界讓他捉回來,你敢嗎!你知道嗎?他與美國大使,德國大使,法國大使幾乎都有交情,劉算是牛氣沖天的英國人,被他在紡織品上面打了一悶拳都不敢說什麼!亞細亞火油廠要入中國市場,還要先跟他與美國的美孚西油打招呼。因為劉文輝財雄勢大,鬥下去頂多兩敗俱傷。」
張彪不再多說什麼,可心裡面對劉文輝卻越加不滿。張之洞見了,一笑道:「劉文輝的事情不用你管,因為將有另一個人來管著他。」張彪抬頭,不明所以,張之洞又道:「那就是十七鎮親軍的統制鍾穎,他幾次鬥法都敗在劉文輝手下,十分不服。眼見劉文輝抽調親兵入荊,他便申請過來。美其名曰:相互提高,其實,還不就是要對著劉文輝,將場子找回來!」
張之洞搖了搖頭,轉身走了,轉過屏風才笑:「幼稚!」只留下一臉不解的張彪,半響無言。想了想,過後卻是大喜,有了鍾穎這桿大旗,要想收拾一個小小的劉文輝,還不容易。要知道,人家可是皇親國戚。作為滿清的死忠,張彪自然偏向鍾穎,心下也如此之想。
武昌的新軍,一般都駐在『鳳凰山』、『楚望山』『蛇山』之上,一起拱衛武漢三鎮,另外的便駐於漢陽兵工廠。劉文輝的二十一混成協,呃,是黎元洪的二十一混成協,自然也不例外。可劉文輝雖是二十一混成協協統,卻幾乎不管正事,只是天天帶著旗下的一標苦苦練兵。練兵之後,便搞那什麼飛行俱樂部。
二十一協的新兵們很不解,那叫飛機的,真的能飛得起來麼?那又不是風箏。他們不信,可是劉文輝的士兵們信,無論劉文輝幹什麼他們都信,更不說如今他們都不再是文盲,也是有文化的人。因為,每一天的堅苦訓練之後,便是思想教育,愛國教育,文化知識教育,他們己經知道飛機為什麼能飛,儘管不知道所以然。
出乎劉文輝的所料,以為要重賞之下才會有勇夫。那知道幾個有文化的士兵聽了劉文輝的話,都點頭道:「真的可以飛麼,讓我先來試一試?」劉文輝道:「可能會死人哦!」那士兵道:「死人?劉協統,走路還可能死人呢?那兄弟們就不用走路了麼?」劉文輝一呆,問:「好膽識,你叫什麼名字。」
那士兵道:「我叫李青天,來自四川梓潼,從小就夢想著能飛上天!曾經也受過協統之恩,到美國讀過幾年書。」劉文輝道:「好,李青天。只要你不死,我就讓你當飛行俱樂部隊長,每個月多加二十兩的軍響。」李青天雙眼一紅道:「協統此言當真!」見劉文輝點頭,他就弱弱道:「也不用加二十兩,其實我們現在每月的軍響,都比別的部隊高一倍,兄弟們己經很滿意了,我也是!」
劉文輝搖頭道:「不,不,不!我加你的軍響,那是因為飛行隊長就值這個錢。不僅僅是你,凡是能飛行的士兵,我都會再加一倍的軍響給他們。」不重賞就有勇夫,重賞之下勇夫更多,許多士兵齊齊出列道:「協統,讓我來,讓我來,媽的,就算是死,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面對著千來個士兵,劉文輝轉頭對馮如一笑,馮如就道:「劉老闆,你怎麼不給他們說清楚,我們發明了折疊降落傘呢?只要膽大心細,就不會死。」劉文輝道:「怕死的人,不配成為我劉文輝的士兵,也不配飛翔在藍天之上。」馮如大點其頭,激動得半響無言,終於明白劉文輝為什麼會連戰連捷,未嘗一敗,這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