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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迷(一) 文 / 格子裡的秋天

    秦天展開身法,朝南方瀛洲大陸飛去。他低頭俯瞰身下急速掠過的海面,心中沉吟不定。此時已是深夜時分,距青宸派至明霞島,直至方才自己與周通,木道亭等人相鬥,雖說其中變故迭生,也只不過是短短幾個時辰內發生的事,只是蘇妙想既是盜珠而逃,此時想已不知在幾千幾萬里之外了,何況魔門飛行遁跡之術本就神奇無比,自己此時若想尋到他希望實是渺茫。雖說如此,他心中仍抱著萬一之想,暗運心訣,心念微動,已察覺到便在數百里之外的瀛洲南岸之上,有一人正在空中急速飛行,秦天細察那人身法及真元運用法門,竟與自己極是相似,心中不禁大喜,心道那定然是蘇妙想無疑。提起真元,身形陡然加速,朝那人飛行方向追去。

    他全力運用真元,身形直如電光火石一般,只眨眼間便已飛抵瀛洲南岸,前方那人似是此時方知身後有人急追,身形也自突然加速,秦天心道:「阿妙定是不知追他的人是我,且不忙喚他,倒也看看他的功力到了什麼地步。」

    二人一前一後,前方那人終究比秦天遜上一籌,只片刻功夫,秦天已漸漸追上那人,眼見那人便在自己前方數百丈之處,秦天忍不住高聲笑道:「別跑了,我追上你啦。」那人聽他如此說,卻反地改變方向,朝地面上落下去,秦天微感詫異,心中不禁一怔,便在這剎那工夫,那人已沒入地面上一大片叢林之中。

    卻見眼底是一大片濃密的茂林,秦天不禁心中暗笑:「他定是以為躲進這林中我便尋不到他的蹤跡了。」暗運真元,心中不禁一震。

    以他此時一身功力,已幾近道心通明之境,若是有心查探,方圓數百里的一切動靜,自逃不過他的眼底,也正是因此,適才方會在數百里之外便已發現那人的行跡,只是他此時心中實是震驚無比,原來只這眨眼之間,那人似已是突然從林中消失了一般,再察覺不到半點氣息,此事實無可能,除非此人一身修為,已遠在秦天所料之上。

    到此時秦天方想到此人未必是蘇妙想,否則方纔他聽見自己在身後呼喚,反跑的越是飛快。只是單看他身法已知此人定然與魔門脫不了干係,怎地在一日之內,竟會先後有兩位魔門中人現身?

    秦天心中沉吟,卻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朝林中飛去,這林子漆黑異常,陰森之中透著一絲詭譎之氣,便是連空氣之中,都似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秦天隨手取出一顆夜明珠,林中登時光芒大放,他心中略定,深吸一口氣,不禁皺起眉頭,這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重了,這絕非是自己的錯覺。

    他循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在林中穿行里許,眼前豁然開朗,原來這林中竟有一處方圓數畝的開闊場所,秦天朝場中看去,胸中如遭重錘,渾身血液立時上衝入腦,萬萬料想不到,這林中竟會是這般景象。

    便在這林中的空地之中,竟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屍體,這些屍體無一不是缺胳膊斷腿,失了首級的尤為眾多,竟無一具完好,顯是均都死於非命。秦天心道:「是什麼人下的手?竟會如此歹毒!」他強忍住胸口冒起的酸水,仔細朝那些屍體看去,從穿著衣飾來看,這些人竟似均為修煉之士。秦天心中驚疑不定:「看這些人死去時的情形來看,似是未及反抗便已死於非命,且從每具屍體的傷口上看似是同樣的手法,難道下手的竟只有一個人?」

    他心中沉吟,忽聽場中傳來一絲輕微的呻吟之聲,他睜大眼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那屍體堆之中,似是有一具輕微動了一動。

    「見鬼了,難道還有人尚未死透?」他的心頭一跳,壯著膽子朝那具「屍體」走去。

    他的膽子一向不小,只是這情形過於慘烈,世上竟會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實是叫人料想不到。昔年大斗師魔大戰及師尊在地底與百位修煉之士相鬥的情形尚深印在腦海之中,那時死去的人遠遠多與此次,帶來的震撼卻依舊遠不能與今日相比。

    呻吟之聲是從一個斷了一條胳膊與一條腿的少年身上傳來,此人渾身血跡斑斑,最恐怖的是腹部竟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從那*之中流出的盤根交錯的東西,想也知道是什麼東西。

    看此人情形,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的光景,眼見活不了多久了,秦天喉底酸水上冒,差點嘔吐出來。

    現下情形,這少年已是生不如死,倒不如一招結果了他的性命,秦天心中暗忖,忽然腦中一轉,一個念頭從腦中升起。

    今夜的情形自始至終透著些許詭異,先前那人到底是誰,為何將自己引到此處,又如何憑空消失在自己眼底?

    他心中沉吟,忽聽身後一人冷冷道:「好狠毒的手段。」

    秦天大駭,急忙轉過身來,卻見一個少年冷冷站在自己身後數丈之外,他是何時到此,自己怎會半點沒有察覺?

    那少年見秦天神色蒼白,冷笑道:「這位兄台,在下無意中撞破了你的好事,你此時心中定然在想,如何取下我的性命,殺人滅口了,不知我說的是也不是?」

    秦天暗叫倒霉,苦笑道:「閣下誤會了,在下並無此意,這些人並非死在我的手下,在下也是剛剛才到此地。」

    那少年淡淡說道:「這倒好笑了,這些人分明剛死不久,我來時已查探過,這方圓數百里之內,可只有兄台一人。」

    秦天哼了一聲,道:「閣下這麼說倒也奇怪,這方圓數百里既然只有你我二人,兄台的嫌疑可不見得比在下的小。」

    那少年緩緩道:「是麼?」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秦天心中暗感不妥,心念微動,已察覺有兩人正飛速朝這邊趕來。

    一道光華閃過,現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卻聽那女子脆聲問道:「成師兄,可有什麼發現?」她目光一轉,場中情形落入眼中,不禁「啊」一聲,面上登時變了顏色。

    那少年笑道:「兄台也許尚不知道,與我同來的尚有我這兩位師兄妹哩。」

    與那女子同來的男子年紀看去三十開外,神情甚是粗豪,他目睹場中情形,雖不似那女子花容失色,面上亦現出怒色,沉聲道:「這些人是你殺的?」

    秦天心中歎息,道:「此事實與在下半點關係也沒有,我方才到此時,此間便已是這等情形。」

    那男子哼了一聲,道:「成師弟,此人所說可是實情?」

    那少年道:「我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來時此人便已在此地,離師兄,依你看來,這方圓數百里除我們師兄妹三人和這小子之外,可還有人麼?」

    那男子點點頭,道:「我自然知道,莫說這方圓數百里,便是這千里之內,也沒其他人了,」他轉頭朝秦天看去,眼中閃過一簇怒火:「你還有什麼話說?」

    秦天搖搖頭,歎道:「我沒什麼話說。」心中一動,道:「此間尚有一個倖存者,你不妨問問他此事是否與在下有關。」轉頭朝方纔那呻吟的少年看去,一時間做聲不得,原來便在這片刻工夫,這少年已然停止了呼吸。

    那男子額頭上青筋一閃,喝道:「好賊子,今日叫你償命!」

    秦天心中只覺窩囊無比,叫道:「此事實與在下無關,你既不曾親眼所見,卻為何一口咬定是在下所為?」

    便在此時,那女子終於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那少年哼了一聲,真元凝聚掌心,一掌朝秦天拍來。

    秦天見那少年掌心處一團光芒升起,一股龐然無匹的巨大氣流已朝自己轟至,心中一凜,暗道:「這少年功力倒是不低。難怪方纔我失神之際,竟未能發覺他在我身後。」不敢怠慢,丹田急速運用真元,一掌已朝那少年迎去,「轟」地一聲,已結結實實對了一掌。

    秦天一掌揮出,朝身後急退,那少年悶哼一聲,接連倒退幾步,他先行出手,秦天倉促應敵,勉強算是平分秋色,秦天心道這少年功力竟只比自己稍遜一籌,自己所見各派年輕一輩之中,似是以這少年最強,便是青宸派的桓度巖與之相比也遠有不及,細思這少年所用真元來歷,心中一動,道:「閣下是落珈山門下?」

    那少年與秦天對了一掌,丹田內氣息不勻,心中暗暗驚異,哼了一聲,道:「你眼光倒也不差。只是你這一掌既出,已是原形畢露了。以你這等功力,這數十人確也不是你的對手。」

    那男子見秦天如此功力,年輕一輩能與之相抗的便是建木、落珈二派之中也沒有幾個,為何自己從未聽說有這一號人在,忍不住沉聲問道:「你這少年叫什麼名字?」

    秦天哼了一聲,心道:「你既認為我是兇手,我若是說出姓名,豈不愚蠢之極?只是我若是不說,你定以為我做賊心虛。」笑道:「在下是無名小輩,名字不說也罷。」

    那男子怒氣勃發,叫道:「奸詐之徒!」縱身上前,朝那少年道:「成師弟,你與姬師妹在一旁替我掠陣!」那少年心中雖有些不忿,卻知自己功力確是稍遜此人一籌,只得站在一旁,靜心觀戰。

    秦天心道:「你問的刁鑽,卻怪我奸詐,真是豈有此理。這人功力似是尚在這少年之上,若是這三人聯手,我自然決非其敵。」心中暗思脫身之計,只是自己平白無故又背上一個罪名,想來真是說不出的氣悶。

    那男子怒喝一聲,一掌已如同山嶽一般朝自己拍了過來,秦天丹田內真元急速運用,與這男子正面對敵,這男子功力尚在那少年之上,竟似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剎那間林中轟然大震,不知多少棵樹木在二人雙掌的餘風之下紛紛折斷,聲勢與方才大不相同。

    秦天一掌拍出,正自調息丹田處氣息,那男子已怒吼一聲,第二掌又至,秦天心中一驚,暗道:「這男子氣息恢復好快!」不敢怠慢,急忙出掌應敵。卻見這男子一掌跟著一掌,如山呼海嘯一般朝秦天轟來,秦天一一拆解,堪堪敵住,只聽場中如乍雷一般,一聲緊似一聲,聲勢實是驚人無比,那少年與那女子只覺掌風灼人,朝後倒退幾步,脫開二人對戰中心,心中卻均是詫異無比,他二人自知這位離師兄性格火暴,因此與人對敵時一向大開大闔,從不留有餘手,這少年在他一掌接一掌*一般的進攻之下,竟仍不落下風,尚是初次看到。

    卻聽男子叫道:「你這賊子雖是卑鄙無恥之徒,功力倒還不差,哈哈,痛快!」

    秦天心道:「你有兩名幫手在一旁掠陣,已無後顧之憂,自然痛快了。」心知以這等鬥法,這男子雖最終仍免不了力竭而敗,到時自己的功力只怕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不願再與他硬抗,身形變幻,已飛身躍向空中。

    那男子斷喝一聲:「哪裡逃!」朝秦天身後連拍幾掌,飛身朝他追去。秦天回過身來,一一擋開掌力,心道:「你這廝一身蠻力,我可不願多與你糾纏了。」他應付掌力之際,身形自然緩了一緩,卻聽那女子清叱一聲,一道紫色光華已自指間飛出,陡然暴長至一道粗壯無比的光柱,朝自己轟然射來,秦天見那劍光聲勢驚人無比,隱有風雷之音,心中一震,暗道:「這是昔年落珈山掌教楊敬真所用紫牝劍,怎會落到這少女手中?這女子功力竟似不在這男子之下,我那陽阿劍與之相比,只怕尚遜三分。」到這時別無它法,心念動處,陽阿劍已自指劍飛出,與那紫牝劍轟然相交。

    他此時一心二用,登時便感不支,陽阿劍本質本在紫牝劍之下,如此一來立時落於下風,便在此時,那男子與那少年一前一後,已飛身朝秦天追來。

    秦天此時不再戀戰,身形變幻,朝南方急速逃去,他身法急速無比,立時將身後三人拉下一大截。雖說如此,今日所遇三人功力實與自己不逞多讓,竟遠遠綴在自己身後,只怕自己稍稍緩下來,便會被三人追上。落珈山既執三洲各派之牛耳,果非幸至,天魔策雖是魔門無上至典,畢竟修習沒有多日,落珈山這三人想來均是修煉多年,以自己此時境界,若想以一敵三,只怕仍是力有未歹。

    秦天慌不擇路,朝南方急速飛行,心中只覺窩囊之極,心道:「自踏足楚界以來,已是一再被人誤會,難道我當真晦星罩命?」想到此處,心中不禁微微一動:「若是被栽贓一次還只能說是偶然,此事卻一再發生,卻實是叫人奇怪,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他一一回想經過,自當日在洞中姬伯華五寶獨失其一以來,此事便種下禍根,之後六闕宗姬長鯤死於玉龍蕺之下,自己便背上了兇手的惡名,其後自己陰差陽錯之間,將所遇的各大派幾乎得罪了個遍,現下想來已不單是倒霉那麼簡單,有幾次倒似是幕後有人操縱,是什麼人竟會有如此神通?秦天沉吟不定,心中不禁苦惱之極,卻仍是惶然無計。

    此時東方發白,一日即將過去,秦天默運心訣,已察覺身後數百里空中落珈山那三人依舊緊追不捨,心道:「這三人如此不依不饒,當真討厭。」心中一動,朝遠處空中看去,卻見南方天際間,幾個光點正朝自己這邊急速飛來,一時看不出來歷。秦天心道:「這下好了,一南一北,這兩批人倒似是圍追堵截。」只得變換方向,朝地面飛去。

    秦天俯瞰地面,卻見遠處大片紅色氤氳之氣騰騰升起,那氤氳之氣起處乃是一大片赤色樹木的林子,他此時見識極廣,早已看出那是一片蘇笸籮花樹林,蘇笸籮花向有巨毒,常人聞之便死,實是厲害異常,那紅色氤氳之氣便是那花林之中常年落下的蘇笸籮花聚集的瘴氣,毒性強烈無比,修煉之士功力稍差者都經受不起,想不到此處竟有這大一片花林,放眼看去,茫茫一片竟似看不到邊際。秦天心中一動,暗道:「你們既是緊追不捨,我便陪你們玩上一玩。」身形一沉,朝那蘇笸籮花林之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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