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想凝視秦天,見他神色鄭重,知他所說不假,輕輕歎息,道:「大哥,你便是如此……有一天你若是煩我了,便要告訴我,讓我知道,好不好?」
秦天點頭道:「知道啦。」他見蘇妙想已無不快,終於鬆了一口氣,心道哄這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少年開心,對自己而言,真是一件什麼都比不上的大事。
蘇妙想卻似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位斗師公主,以我之見,確有些不妥,那日大殿之內已有這種感覺,現下更是確信無疑了。」
秦天知他雖然有時愛鬧彆扭,其實心思極為細膩,當下道:「阿妙,你既如此說,必有道理?只是可有什麼依據?」
蘇妙想搖搖頭,道:「具體證據倒還沒有。只是我見她今日所行之事,此人心機深沉,城府極深,倒是可以斷定。」便將此前所見,向秦天詳細說了。
秦天沉吟半晌,道:「聽你所說,這位宮主手段確是厲害,只是她所做事,真要說起來,卻也不能真說是做錯了。」
蘇妙想歎道:「這卻正是我不解之處。看她先前情形,似是一副欲置司空諶於死地的模樣,以她的身份性格,一旦決定之事當不會輕易改變,卻為何被你三言兩語便改了初衷?若說是因為顧忌大哥毀約,卻又不太像哩。」
秦天道:「或許是因為她念及與司空前輩的舊情,一時心軟也未可知呢。」
蘇妙想搖搖頭,道:「大哥,你還是不太瞭解女子,女子若決定了一件事,便是千難萬阻也難改變心意哩。」
秦天笑道:「我確是對女子的心思並不瞭解,看你情形,似乎對此頗有經驗一樣,卻為何明明喜歡那位司空姑娘,卻始終對她不冷不熱呢?」
蘇妙想卻對秦天此言不置可否,道:「大哥,我知以你的個性,既答應了那斗師公主,即便心中知道不妥,也定然不會輕易毀約,只是到時行事還須千萬小心,以防落入彀中。」
秦天笑道:「我怎會不知,阿妙,你都說了好幾次啦。」
蘇妙想見他似是渾不在意,心中雖是有些不安,只是轉念一想,或許暝暝中自有天意,事到臨頭之時,也許自有轉機也未可知。
斗師公方圓數百里,除迎門大殿之外,宮中樓台殿堂無數,依方位而分,計有東西南北中五塊區域,其中四方宮殿樓台為宮中弟子潛修之所,中央重華宮乃是敖玉清所居,重華宮大殿正位於整個斗師公的最中心地帶,氣勢最為恢弘壯麗,依照敖玉清所說,那通向地底的唯一通道,便在這重華殿之下。
從殿外看去,這重華殿高約數百丈,重重疊疊竟不知有多少層,且整座大殿似是均由紫玉建成,通體上下渾然天成,在霞光氤氳的籠罩之下,真宛如靈空大斗師境一般。秦天等人由宮中弟子領著,穿過大殿之前一座金橋,沿大殿前廣有數千平米的平地中央通向大殿正門的路上向裡走進,秦天與蘇妙想還不覺怎樣,林博與小白卻一路連連讚歎不已,小白這些日雖由宮中幾位孩童領著遊遍了斗師公數百里方圓大小不下數百宮殿,這重華殿尚是初次得見,不禁連連拍手叫好,蘇妙想見他如此開心,心中的不安之情也被沖淡了許多。
四人進入大殿,卻見大殿內立著數十根紫金寶柱,大可合抱,光影幢幢,壯麗無匹,大殿中央便是一座似由整塊珊瑚雕成的寶座,形制古雅,光彩照人。敖玉清正坐在其上,見四人走進大殿,微笑站起相迎,道:「簡少兄真是信人,今日正是進入地底的正日,若少兄能如預期進入地底成功禁制那海眼,本宮及斗師公上下數千弟子均會感念少兄援手之情,日後若有差遣,無不遵從。」
秦天笑道:「晚輩自會盡力而為,希望不會辜負宮主所托。宮主卻不必如此客氣,晚輩實是承受不起。」
蘇妙想道:「依宮主所言,那通向地底的通道正在這大殿之內,卻怎麼不見一點痕跡?」
敖玉清微微笑道:「這通道便在這寶座之下,本宮撤去禁制之後,通道自會出現,若無耽擱,簡少兄進入地底之後,當可在三數日之內便可返回。」她素手輕揮,默念心訣,轟然一聲,那珊瑚寶座已向一旁滑了開來,露出一個直徑三米多寬的圓形孔穴來,四人走到近出朝那穴中看去,卻見這洞穴竟似一個水井一般,穴內碧水微瀾,不知竟有多深。
林博眨了眨眼,奇道:「所謂的海眼,難道便在這……水井之中?林兄從此處下去,怕是在半路便要窒息而死了。」
敖玉清笑道:「簡少兄身有伯華異寶『通天犀導』,此寶遁地入水無所不能,從此處下去自不會有事。」
小白卻是滿腹疑問,道:「姐姐,這下面到底有什麼古怪,卻不知好不好玩?」
敖玉清輕笑道:「這姐姐可就不知啦,我也從未下去過。」
蘇妙想見她如此說,忍不住問道:「那宮主卻又怎知下面並無凶險?」
敖玉清朝他看了一眼,笑道:「那自是從先祖的謁言上得知,先祖既能推算出此事應在簡少兄身上,少兄這一路定能逢凶化吉,順利設下禁制,安然返回。簡少兄若是信不過本宮,此時反悔也還來得及。」
秦天笑道:「晚輩怎會不信宮主,我這便下去啦。」
蘇妙想無可奈何,只得道:「大哥,你成功之後,不可耽擱,盡快趕回,我們在宮中等你回來,一切小心。」
小白笑道:「姐姐,我也想去下面玩玩,卻不知成不成?」
敖玉清笑道:「這怕是不成啦,我宮中尚還有好些好玩的地方,諒你還未曾去過,便趁這幾日無事,我帶你去玩一玩如何?」
林博聽她如此說,忙恬著一張臉笑道:「宮主,晚輩也有好些地方沒有去過,不知可否隨小白一道見識見識?」
敖玉清嫣然一笑,道:「那又有何不可?大家一起去好了。」林博登時心花怒放,歡喜的呆了。
蘇妙想見這一大一小似是對秦天此行一點都不擔心,心中也不禁嘀咕,暗道:「難道當真是我疑神疑鬼不成?」
秦天手捏心訣,放出通天犀導,朝那水穴內飛身下落,卻見通天犀導所過之處,水流立時分開闢易,上下四處的水,全被擋在那犀導的光幕形成的空洞之外,人便在那光幕籠罩之下,飛行急速,與平日在空中飛行時相比速度也差不了許多。一路而下,飛行竟無半點阻隔,轉眼間已下落了數百丈深的距離。
這一路飛行迅疾,大約下落了數千丈深,才由垂直下落轉為平飛,又飛行了數里,水流漸漸退去,秦天朝前看去,卻見眼前是一條高有數丈的極深甬道,一時也看不清究竟多長。秦天全力朝前飛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眼前豁然開闊,已身在一處洞穴之內。
秦天降低速度,朝洞穴深處飛去,卻見這洞內熔岩蜿蜒曲折,洞內到處皆是形態色彩各異的鐘乳奇石,這些鐘乳奇石有的如觀音送子,有的如蛟龍取水,有的如靈猴望月,在犀導遁光映射之下,無不栩栩如生,綺麗無比,不禁暗歎造物之奇,莫過於此。再朝前飛行數里,前面地勢忽然展開數十畝大小,兩扇質地如玉,高約數丈的大門緊閉,擋住了前行之路。
秦天停下腳步,走到那大門前,試著用力一推,那大門卻紋絲未動。他近日功力已是極高,這一推所用力量巨大無比,若是普通石質或是玉質之物早已化為齏粉,顯見這大門雖是質地如玉,卻堅固非常,竟不知是由什麼製成。
他四下尋找,卻始終找不到開啟門戶的痕跡,試著飛起陽阿劍,劍光射到那大門之上,光華亂閃過後,那大門卻絲毫無恙,不禁暗暗稱奇,想不到以陽阿劍之威力,竟然尚不能對這扇門戶有絲毫作用。
秦天思忖半晌,想起敖玉清所說,心中一動,揚手放出犀導,伯華昔年重寶果然並非凡物,一陣光華大漲,秦天只覺自己身體如熔化一般,在那光華籠罩之下,輕輕鬆鬆穿過大門,進入門內的一處所在。
秦天收了犀導,四下觀望,卻見自己正身在一處石穴內,這石穴形如一個半扣的圓球,放眼望去,面積大約數畝,石穴之中空蕩蕩似是一無所有,低下頭看去,卻不禁一呆,原來這石穴之內的地面之上,密密麻麻橫七豎八竟然躺著至少不下百具骸骨,秦天走到一處骸骨身邊,仔細看去,才發覺這具骸骨齊胸而斷,顯是重傷致死,他走了幾步,一一查看,不禁駭然,原來這石穴之內的上百具屍骨,竟然沒有一具完整,且都似死於利器或是法寶之下,只不知在何時何地死於這地底深處,又死在何人之手,秦天只覺頭皮發麻,深深為眼前這一駭人的景象所震懾,一時呆住。
過了半晌,秦天方回過神來,他定下神來,朝石穴中央走去,大約是年代過於久遠之故,那些躺在地下的屍骨稍一接觸,便化為了齏粉,只是這些屍骨的身旁,大多俱有一些修煉之士常用來儲存法器寶物的儲物法器,秦天隨手揀起一個儲物袋,略運神識,便知這儲物袋內無非是一些飛劍法器或是玉簡之類,數目竟有幾十件之多,雖不知質地如何,但這石穴中屍骨不下百具,留下的這些儲物法器少說也有數十件,秦天心中不禁疑惑之極,這些修煉之士既能深入此地,法力自非尋常,究竟遭到什麼樣的變故,竟然集體死在這海底之下數千丈深的地底石穴之內?
這石穴之內除這百具屍骨之外,空蕩蕩竟無他物,秦天轉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任何門戶可以通到其它地方,心中暗道:「照斗師公主所說,地底之內應當可以找到那處海眼才對,難道我竟然走錯了路,那海眼竟然還在別處?」
秦天沉吟半晌,想起昔日在六闕宗凝碧峰時的境遇,不禁心中一動,心道:「莫非在這地穴之下另有乾坤?」
他計議良久,心道反正已無其它路徑,倒不如試上一試,揚手飛起通天犀導,朝地下遁去,心中卻不禁苦笑,細想自己境遇,竟似一個天生的地鼠一般。
這一次飛遁感覺又有不同,秦天甫一入地,便覺地底灼熱異常,熱浪翻滾,宛如身在一座洪爐之中一般,忙運足體內真元相抗,才稍覺好一些,哪知這地底隨之風雷之聲大作,火光大盛,週身火焰四起,火舌亂竄,內中更雜有無數火星,暴雨一般朝秦天射來,打到通天犀導的光幕之上,紛紛爆炸,威力其猛無比,好在通天犀導本是極品大斗師器,方能堪堪擋住。秦天只覺週身奇燙無比,口乾舌燥,呼吸也急促起來,簡直難以忍受,只得一邊全力運用真元,竭力與之相抗,一邊奮力朝前急飛,回頭望去,卻見大片火焰鋪天蓋地朝自己撲過來,看去實是叫人觸目驚心。
飛了良久,秦天只覺週身已有多處灼傷,那火焰威力卻越來越大,漸感難以支持,只得催動體內丹田之氣,孕育七寶兜檀神焰,朝體外湧去,期望以火濟火,能擋住那撲過來的大片火焰,卻不料適得其反,七寶兜檀神焰甫一與那地底火焰相觸,竟轟然爆炸開來,地底登時一陣巨震,彷彿天崩地裂一般,秦天猝不及防,首當其衝受個正著,只覺胸口大震,差點背過氣去,他此時只覺心頭空蕩蕩的,一口淤血鬱結在胸口難受無比,心中不禁暗歎:「不料今日死於這地底。」
到此時已是進退兩難,性命懸於一線,便在這時,只聽轟然一聲,但覺渾身一輕,眼前大發光明,已然穿過這火焰帶,進入到地面深處的一處所在。
秦天強忍痛楚,運轉體內真元,這才覺稍好一些,眼前是一間面積只有數十平米的石室,原來在石穴之下,竟然當真還有玄虛。
秦天劫後餘生,不禁暗呼僥倖,再稍遲片刻,自己定會死在地底烈火之下,心中暗自一凝,心道:「這地底如此凶險,卻不似敖玉清說的那般容易,莫非此事真如阿妙所說,其中另有古怪?」
秦天正自猶疑不定,忽聽一個聲音歎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了已有萬餘年,你是進入到此處的第一個人。」
秦天大驚,循聲望去,卻見在這石室偏隅一角的隱蔽所在,竟然盤膝坐著一個老者,這老者鬚髮盡白,一直拖到地面上,恰好掩蓋住乾癟**的身軀,這老人其瘦無比,一張臉也塌陷下去,只剩下一把骨頭,看去頗有些嚇人,只一雙眼睛卻燦如星辰,細看去卻黑漆漆深不見底,彷彿可以穿透一切一般。
秦天不禁呆在原地,腦中混亂無比,他萬萬料想不到,除那些死去的屍骨之外,在這地底深處,竟然還有一個活著的人,而這些情形,與敖玉清所說,顯是大有出入,到底是敖玉清不知內情,還是此中另有玄虛?
那老人手掐靈訣,伸出乾瘦無比形如鬼爪般的手輕輕一招,秦天只覺一陣巨大的吸力扯動,那通天犀導已不受控制,向那老人手中飛去,不禁大驚,急忙運足真元,連發收寶靈訣,那犀導卻光華頓斂,落到老人手中,不禁急道:「你為何搶我法寶?」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這犀導本就是我家故物,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一面輕輕撫摸那犀導,唏噓歎息:「想不到隔了萬餘年之久,終於重見此物。」
秦天聽這老人聲音嘶啞無比,心中驚疑不定,道:「你究竟是誰?」
那老人目光如電,自秦天身上一掃而過,冷笑道:「依你這點年紀修為,本不配問我是誰,只是我瞧在你將這件犀導送回的份上,告訴你倒也無妨,我便是這斗師公第一代主者敖龍,你可曾聽說?」
秦天不禁一呆,喃喃道:「敖龍?你便是敖龍?你不是早在萬年前便飛昇了麼?」
敖龍嘿地一聲,緩緩道:「飛昇?不錯,我原本在萬年前便應飛昇靈空大斗師界了。」他面上陰霾遍佈,沉聲道:「誰又曾料到,以我敖龍之神通修為,竟會在這地底一困便是萬年之久?一萬年,我可是早已受夠啦。」
秦天只覺越來越是不妥,沉聲道:「如若你確是敖龍,所謂的你萬年前留下的謁言,豈非都是子虛烏有了?」
敖龍冷冷笑道:「若不是如此,怎能騙的你這小子下來?玉清那丫頭說的話天衣無縫,便是我若是事先不知情,也會被騙過哩。」
那老人手掐靈訣,伸出乾瘦無比形如鬼爪般的手輕輕一招,秦天只覺一陣巨大的吸力扯動,那通天犀導已不受控制,向那老人手中飛去,不禁大驚,急忙運足真元,連發收寶靈訣,那犀導卻光華頓斂,落到老人手中,不禁急道:「你為何搶我法寶?」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這犀導本就是我家故物,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一面輕輕撫摸那犀導,唏噓歎息:「想不到隔了萬餘年之久,終於重見此物。」
秦天聽這老人聲音嘶啞無比,心中驚疑不定,道:「你究竟是誰?」
那老人目光如電,自秦天身上一掃而過,冷笑道:「依你這點年紀修為,本不配問我是誰,只是我瞧在你將這件犀導送回的份上,告訴你倒也無妨,我便是這斗師公第一代主者敖龍,你可曾聽說?」
秦天不禁一呆,喃喃道:「敖龍?你便是敖龍?你不是早在萬年前便飛昇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