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面色大喜,他們見到了,見到玉蘭寶花的花瓣變成一粒粒細小的粉末,從那幻手中掉落下來。
玉蘭寶花的花瓣在秦天手中一片一片化為粉末,滴入木盒之中,滿場鴉雀無聲,村民們的心中驚訝無比,愣愣的看著那個仿若在閒庭漫步的少年,卻不知秦天也是有苦說不出來。
隨著化形之技的不斷運轉,他漸漸感覺到鬥氣波之氣的消耗速度有些恐怖,平時秦天除了必要的時候,基本上很少使用化形技巧,要用的時候也是將鬥氣波之氣覆蓋在兵刃上,但那可不能跟這種純粹的鬥氣波實化來比較,這是超過他本身太多階別的技法,確實耗費驚人。
在第四片花瓣也完全碾碎後,秦天的額頭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氣海已經開始發出近於枯竭的警報,但他卻仍舊強咬著牙,持續不斷的催動體內的鬥氣波之氣,銀白色的幻手忽張忽閃,又拿起了最後一片花瓣。
這無疑是個極為耗費能量的過程,秦天感覺得到,不論是鬥氣波之氣還是精神力都在快速的流失著,但他並沒有放棄的想法,因為他意外的發現,突破前那奇妙的徵兆,竟然在這種時候莫名的出現了,而且,隨著化形之技的運使,這種感覺變得愈發濃烈起來。
秦天心中狂喜,他知道要突破一個階段有多麼難,有些人苦修一兩年,也不一定會遇到這種突破前的徵兆,而一旦錯過了,估計不知又要等到哪年哪月!所以他絲毫不敢放鬆,精神力全力運轉,將僅有的鬥氣波之氣調撥起來,繼續研磨著最後一片玉蘭花瓣。
「年輕人……夠了,藥引已經夠了,快停手吧……」老朵思強撐起身子呼喊著,他發現了秦天的情況有些不對,似乎鬥氣波之氣耗費太多,身體負荷嚴重,但不知為什麼,卻仍舊在繼續著。
「兄弟,不要打攪他,他似乎……是要突破了!」朵奇村長神色嚴肅的制止了老朵思,同為斗師的他,自然感覺到秦天到達了一個奇妙的臨界點,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他不想這個少年因為受到什麼打攪而斷送了這次機會,畢竟從頭到尾都是鐵矛村欠他的。
「嗒嗒!」
花瓣的微小顆粒不停掉落在木盒中,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五片花瓣全部研磨完畢了,那浮現於空中的銀白色幻手也緩緩消失,秦天長出一口氣,身心俱疲的他,用最後一絲力氣將木盒交給莫桑,便連不迭的盤坐在地,入定修煉。
「老朵思,這藥……??」莫桑看著病榻上的老人,輕聲問道。
「交給……天花大嬸吧,她知道……該怎麼做的!」老朵思又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神望向坐於地上的秦天,慘白的臉色不覺浮現出一抹紅潤,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年,能如此無私的幫助自己,這難道是撒雅大神的旨意麼?
「村長爺爺,秦天哥哥他……不會有事吧?」伊卡抓著朵奇村長的手臂,星亮的眸子在秦天身上徘徊一陣,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丫頭,放心吧,這小子不會出事的,爺爺可以用人格擔保。」老朵奇很認真的回答。
伊卡那緊張不安的心這才安放下來,繼而又問道:「那秦天哥哥他是怎麼了?」
「鬥氣波之氣耗費太多,累了!」老朵奇微微笑著,輕輕摸了摸伊卡的小腦袋。
過了不久,天花大嬸就將一碗濃濃的藥劑端了上來,餵給老朵思喝下。
不一會兒,藥力開始發散,老朵思臉上的紅暈便蔓延開來,整個人的精氣神彷彿也回復了一些,說起話來已經不見得有多艱難了。
「兄弟,感覺怎麼樣?」朵奇村長不放心的問。
「好多了!」老朵思理順氣息,緩緩答道:「只需要再修養幾天,應該就會痊癒!」
「那就好,那就好!」朵奇村長喜笑顏開,頓了頓,又對屋內的眾人道:「好了,朵思現在沒事了,大伙都回去吃飯吧,別圍在這,讓他休息一會兒!」
村長發了話,而喝過藥劑的老朵思看上去確實好了許多,眾人也便一一告辭,各忙各的去了。
村民們走得差不多了,朵奇村長又對莫桑三人道:「你們三個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你阿姆她們可是很著急的。」說到這,朵奇村長又指著秦天:「對了,他估計得入定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要打攪他。」
「好吧,村長爺爺,明天我們再過來!」
三人望了秦天一眼,便也退出了房間。
第二日,莫桑三人清晨時分就來到了古廟內,此時朵思已經能夠下床走動,原本腫脹的小腿也基本上復原如初,精神面貌說不上很好,與昨日相比卻已是判若兩人。
但秦天卻仍舊保持著入定的姿勢,看那樣子,似乎整夜都未曾挪動半步。
三人一守就是一天,再次入夜之際,秦天仍未醒來,三人只得無奈的暫時離去。
如此往復,一過就是五天,三人心下焦急,詢問朵奇村長,朵奇卻是笑道:「這小子福澤深厚,不會有礙的,他現在碰到了一個絕佳的契機,坐得越久越好,放心吧,再過幾天就會醒來的。」
又是三天過去了,秦天始終如雕像般安坐於房內,不吃不動。
他的身上已然累積了一層細密的灰塵,這一回,朵奇村長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在突破時身體極度渴求濃郁的靈氣,卻從沒見過有人能一坐便是這麼久,就算身體能夠挺住,精神力也是會枯竭的。
這樣的情況,老朵思活了七十幾年,也是頭一遭遇到。
伊卡想幫秦天擦拭灰塵,又不敢妄自亂動,怕打攪到了秦天,只能幹看著著急,寢食不安,時常暗自垂淚。
莫桑也是頗為焦急,他心中早已將秦天當成一個值得敬重的兄長,若他出了什麼事,這個純樸的少年怕會內疚一輩子。
樂觀開朗的扎比也再不見了往日的歡笑,每日靜靜的坐在秦天身邊,等待著他醒來。
倒是老朵思處之泰然,絲毫不擔心秦天會出什麼事,這種心態,似乎又跟撒雅大神的預示有關。
又是一個夜晚,鐵矛村的獵人大隊回到了村落裡,村中的第一勇士莫迪坐在了秦天對面,這一坐就是一夜。
凌晨時,他站起身來,搖頭歎息一聲,顯然也是無能無力。
一時,整個村落都開始憂心秦天的安危來,畢竟這個少年對於鐵矛村有大恩,純樸的南蠻人並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他們的愛恨都很直接。
又是一個凌晨,天還未亮,村中不見燈火,四野一片靜寂。
此時,中央古廟那個安坐了半月的身影突然動了一動。
轉眼間他站起身來,一層薄薄的電芒在身體上一閃而過,隨即黑夜中散發出一抹滕亮的光,覆蓋在身體上的灰塵瞬即散落。
秦天這才睜開雙眼,一口渾濁濃厚的氣息從他嘴中噴出,沉寂了十幾日的剛毅臉龐終於展露出一絲喜色。
「這就是玄天魔尊的第二層境界!身浸雷莽嗎?」秦天握住自己的右手,一用力,滿目的青筋頓時鼓脹,他微微閉上雙眼,感覺體內的鬥氣波之氣上覆蓋住了一條條細密的電芒小蛇,穿梭遊走,讓全身上下都感覺勁道十足。
鐵矛村相比與靈猴的領地,靈氣的密度自然稀薄了一些,卻也還算旺盛,秦天本來在七八天左右就已經完成了靈氣的瘋狂吸收,剩餘的天數,卻是在著力突破這身浸雷莽的境界!
玄天魔尊分為六重境界,第一重境界筋骨化雷是築基階段,主要是將身體骨骼與皮膚經脈強化起來,以便在以後的階段中能夠承受住此功法的霸道力量,而第二階段身浸雷莽才是質的飛躍!
但凡到達了這一階段,鬥氣波之氣中會蘊藏霸道的重雷之力,運使起來風雷震震,威力成倍增長。
突破到了這一階段,恰好彌補了秦天本身實力低微,無法將純陽落雷劍法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缺憾。
相比來說,鬥氣波境界進入到了二階二段倒顯得沒那麼重要了,這並不是一個十分關鍵的分水嶺,雖然鬥氣波之氣的濃度增強了將近一倍,但與玄天魔尊的突破相比,卻不值一提。
「你醒了?」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一抹光芒,老朵思手中持著一塊白色晶石,渾濁的眼神中散發出柔和的光彩,微笑著看向秦天。
「朵思先生!」秦天轉過身來,歉然一笑:「打攪到了你休息,真是過意不去!」
秦天對於這個在鐵矛村中威望卓著的老人,還是頗為敬重的,不為他那在村中的神秘地位,僅僅因為這個老人淡漠生死的那種情操,以及將別人的生命放置在自身之上的心性。
「不必這麼說,若沒有你,我這條老命恐怕早給撒雅大神收回了!」老朵思披著一件長衫,從床榻上走下來,將白色晶石鑲嵌在一個方形座墩上,房間內頓時充斥著柔和的光芒。
秦天知道這是一種發光的晶體,名作光晶,比賽場裡艾斯總管的房間內就有。
「坐吧!」老朵思指了指秦天邊上的一條竹椅,待秦天坐下後,自己也坐了下來,緩緩開口道:「年輕人,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嗯……?」秦天怔了一怔,他不知老朵思為何有此一問,卻仍是答道:「這不是鐵矛村落麼,南蠻數千個村落之一?」
「是,也不是。」老朵思神秘的一笑,指著自己腳下的寸方土地:「這個地方確實是鐵矛村落,但你現在所處的這片土地,卻是我們青牙部落最古老的神廟,撒雅神廟!」
見秦天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待下文,老朵思繼續說道:「這座神廟存在了多久我並不詳知,據我先輩所說,該是有兩千年以上的歷史了,自從東陸的古蒂大帝收復南蠻,立我族之長為南蠻王后,先進的文明侵襲了這片土地,南蠻人開始渴望外界的生活,那些自古長存的東西,卻是已經逐漸忘卻了……」
老朵思的聲調蒼涼悠遠,彷彿是對著秦天訴說,又彷彿是在喃喃自語,那一聲歎息中散發出來的濃烈失落,甚至浸透到了秦天的心脾。
「老先生,您為什麼跟我說這些?」秦天不由道出了心中的疑問,他很清楚,這個睿智的老人絕不會因為心中鬱結而想要找秦天傾吐一番,他這麼做,該是有他的緣由吧!
「這些很重要嗎?」老朵思微微一笑。
「但是……我並不是南蠻人!」
「撒雅大神的光輝籠罩萬族,尤其眷顧那些擁有赤子之心的人!」老朵思的笑容愈發濃郁。
「赤子之心麼?」秦天哂然一笑,搖頭道:「老先生,您恐怕看錯了。」
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已將自己定義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鄙傢伙,在比賽場如是,來到外面的世界後亦然,赤子之心這個詞,恐怕是詮釋著前世三歲以前的他,三歲之後便不再適合了。
老朵思卻是將嘴角完全咧開,笑意盎然:「所謂赤子,其實並非得多麼純潔善良,但凡心有執念,地動山搖而不移的人,均屬此列!……年輕人,難道你的執念不重麼?」
聽得老朵思這番偏頗的解釋,秦天猛然愣住了,他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卻感覺十分模糊,看之不透,望之不清。
「我們南蠻人生於世間,從不為風花雪月的愛情,也不固執的遵從於生命至為可貴的道理,令我們世代繁衍並逐漸強大的,始終是那一顆亙古不變的心,那是我們的原則!年輕人,你其實與我們是一樣的!」
原則?
秦天眼神中恢復了焦距,他埋頭苦思著,往昔像是舊黃歷一般飛快的從心頭翻過。
那從小一起訓練的夥伴,那第一次走上比賽場時的冷血與彷徨,那絕境中安東尼奧的驟然出現,那群鬥中那鋒芒畢露的驚艷一劍,那陰謀百出才躲過的萬人追捕,包括而今小猴帝的不知所蹤,這一切的一切,都一一浮現眼前。
「是什麼樣的力量促使我走到現在的?」秦天在心中詢問自己。
「是渴望力量麼?是不願如此卑微的生存下去麼?是想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麼?還是僅僅因為為老頭復仇的執念?」一個一個的答案不停在秦天腦海中出現,緊接著又被他一一否決。
老朵思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秦天的幡然醒悟,他感覺得到,面前這個少年訣不會如此平庸,他會找到自己的目標的。
半響後,秦天突然眼前一亮,猛的抬頭,他剛毅的臉龐上神采飛揚,雙目中精光大閃,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道:「萬物本是平衡,無人生來不死,無人永恆不滅……哪怕時光荏苒,滄海桑田,若是我心不改,青山依舊,綠水長流!」
秦天站起身來,那一身蘊含著強勁重雷之力,仿若隨時都噴薄欲出的鬥氣波之氣,漸漸褪去了耀眼的光芒,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為平和的狀態中。
力量無兩級,心是哪極,便是哪極!
「多謝老先生指點!」秦天彎身,對面露笑容的老朵思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