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也就是第二天的早上,天氣不錯,分外晴朗。
到達鐵矛村落時,已經是臨近傍晚了,按照路程來算,本是預計正午時就能到的,但因為秦天在清晨時久久未從入定中醒來,才耽擱了這許多時間。
鐵矛村落坐落於一座小山坳上,百餘戶人家炊煙裊裊,村前一條清澈的小溪流過,夕陽的餘暉灑下,映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老朵思,我回來了,玉蘭寶花幫你摘到了,老朵思……」扎比興奮的衝進村子裡,直朝村中的一座古廟奔去,緊隨他身後的是莫桑、伊卡以及秦天。
此時的秦天早已一掃昨日的頹廢,經過一夜的修煉,他的鬥氣波之氣不止已經回復到了最佳狀態,甚至於隱隱有突破至二階二段的趨勢,這讓秦天有些不解,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從九階斗師躍升至二階二段怕得要三四個月的時間,而他現在才突破不到半個月,就又臨近突破,這種速度,確實有些驚人了……
對於這種怪異的情況,秦天很明智的選擇沒有多想,修煉速度加快是一件喜人的事情,犯不著多費腦筋,若慢下來了,倒還值得他認真思索一下!
扎比的呼喊聲驚動了村落裡的人,一大堆婦孺老少從各自的房屋中走出來,見著扎比三人安全歸來,均是喜笑顏開。
「扎比,玉蘭寶花真的摘到了?」一位身材粗壯的婦人提著一把菜劍從屋裡快速衝出,直接朝扎比迎了過來,看那望眼欲穿的架勢,如果扎比說是開玩笑的,估計起碼得挨上幾劍。
「天花大嬸,你拿把菜劍幹什麼?想嚇死我啊?」扎比確實被嚇了一跳,若不是他反應敏捷,硬生生止住了前衝的態勢,怕會撞在那菜劍上。
天花大嬸尷尬的一笑,將菜劍放到身後,解釋道:「這不……正在做晚飯呢!對了,扎比,你們真摘到了玉蘭寶花?」
「那還有假,你也不看看我扎比是誰……」扎比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脯,繼續道:「這玉蘭寶花呀,可是我從無數魔獸中殺出一條血路,攀上絕壁才好不容易摘到的,那驚險的過程……也許說了你也不懂……」
「天花大嬸,您別聽哥哥胡說,玉蘭寶花明明是莫桑哥哥摘到的。」伊卡從後面跳出來,生生遏制住了扎比的自我誇讚。
扎比老臉一紅,瞪眼輕啐道:「小丫頭,亂說什麼!」
這時村落裡的人都集中了過來,將三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秦天在邊上看的暗自點頭,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那老朵思在村中是具有一定威望的,不然村民們不會如此憂心他的生死。
見三人還有空跟村民們閒扯,秦天不由搖頭苦笑,走上前去提醒道:「莫桑,過程可以呆會再說,現在快去救老朵思吧……」
三人這才反應過來,莫桑懊惱的拍拍額頭:「秦哥說的是,你看我,一進村裡,倒是把正事給忘了!」
說罷,他解開身後的包裹,將一個小木盒中掏出一躲紫藍色的五瓣花朵,花朵很小,表面看上去並不起眼,卻不時閃爍著星彩一般的光芒。
「呀……真是玉蘭寶花!」
「這下老朵思有救了,謝天謝地!」
「莫桑、扎比、伊卡,你們三個真是太棒了,不愧是我們鐵矛村落最英勇的少年,這花生長在天茲拉魯山的峭壁上,竟然也給你們摘到了!」
三人被村民們誇得有些暈乎乎的,撓著頭、搓著手,一時如處雲端,倒是莫桑最為清醒,他很快反應過來,道:「大伙先不忙著問這些,救了老朵思我再跟你們慢慢說……」
撥開人群,莫桑當先村中的古廟衝去,他的身後,村民們簇擁著扎比和伊卡二人緊跟了上來,倒是秦天被晾在了一旁,好似全村的人都沒發現有他這麼一個客人。
笑著搖了搖頭,他也邁開步子朝那古廟中走去。
走入古廟內閣,就見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內圍著好幾十個人,還有許許多多人聞風而至,皆是面帶歡喜,為老朵思生命有望而真誠的高興。
莫桑坐在床榻邊沿,床上躺著一個高大魁梧卻面色青紫的老人,小腿上塗抹著綠色的草藥,隱約可見兩個深深的牙印,濃郁而難聞的藥味充斥整個房間。
「老朵思,快醒醒,莫桑他們回來了,他們幫你把玉蘭寶花摘回來了……」一直負責照顧老朵思的天花大嬸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
「咳……」老朵思身子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瞄見一屋子的人,眼神轉了轉,最後停留在莫桑身上,虛弱的喘息著:「莫……莫桑,你們……回,回來了……沒出什麼事吧?」
「沒,我們都沒出事。」莫桑不知怎的,淚水開始浸滿眼眶,卻還是一直笑著,將玉蘭寶花拿出來:「老朵思,你看,玉蘭寶花!這回你有救了!」
老朵思渾濁的雙眼中不見喜色,轉而又看了看一邊的扎比和伊卡,眼皮微垂,橘梗般的老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好,好,沒出事……就好,其實……你們不必……為我去冒這……麼大風險的,還好……都回來了!」
「先別說這些了。」伊卡脆生生的插嘴道:「朵思爺爺,您先告訴我們怎麼把這玉蘭寶花熬成藥劑吧,幫您解毒要緊!」
老朵思苦笑一聲:「沒……沒用的,就算有……玉蘭寶花,也不能……幫我續命,撒雅大神讓我回歸她的懷抱,這是神的旨意,我們違背不了……」不知為何,明明虛弱已極,老朵思在說出撒雅大神這幾個字眼時,聲調卻十分清朗。
房間內的數十人無不臉色大變,急忙追問是因為什麼?
老朵思所中的毒,不是只需要玉蘭寶花配合幾種最常見的草藥就能祛除麼?
…………
「莫桑!莫桑他們回來了沒?」正當大伙問個不休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如洪鐘般在門外響起,一路又喊又問,不一會,一個跟朵思有些相像,並同樣高大魁梧的老人踏進屋裡,見到莫桑三人,頓時大喜過望:「好呀,莫桑小子,竟然真被你摘到了玉蘭寶花,好,不愧是莫迪那傢伙的兒子……」
他重重的拍著莫桑的肩膀,邊上的另外倆人也沒放過,摸了摸扎比的頭,又掐掐伊卡的臉:「你們兄妹倆也不錯,都是我們鐵矛村的好兒好女……」
莫桑的臉上卻並沒有喜色,他苦著小臉道:「朵奇村長,老朵思說,這玉蘭寶花救不了他的命。」
「什麼?」朵奇村長大吃一驚,連忙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救不了?明明是能夠救的!」
他走到朵思身邊,疾聲問道:「兄弟,你說清楚,為什麼這玉蘭寶花救不你的命?」
「兄長!」老朵思強撐起身子,朝朵奇微微點頭,歎息道:「你有所不知,這玉蘭……寶花受天地……靈氣滋養,長於……雪山之邊,堅硬無比,若用……器具損壞,則藥力……盡失,必須用強大……的鬥氣波之氣慢慢……磨成粉末,不傷其……根本,才能使效用存留!」
說到這,朵思苦笑一聲:「遍觀我們鐵矛……村落,只有達到三階三段……斗師的莫迪有這樣的……功力,其餘人都還不行……唉,我料到自己已經只有幾日的命了,怕等不到莫迪回來……」
「這……」朵奇村長臉色陰晴不定,若真如老朵思所說,要等到莫迪率領獵人隊歸來,朵思這一具老骨頭怕是早已腐化了!
村落裡的其他人也無不心下唏噓、面現悲慼,現在村裡只有些老弱婦孺,朵奇村長雖然德高望重,卻是只有二階三段的實力,獵人隊完成一次狩獵起碼要半個多月,而現在才走了不過六七天,這樣的話,老朵思豈不是……
「不如讓我試試吧!」一道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平和中帶著自信,猶如村前的溪水,令眾人心神一暢。
屋內的眾人齊齊朝發聲者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健碩,面目清朗的年輕人不知何時站到了屋子中央,他氣度沉穩,並沒有因為如此多人的矚目而慌亂失神,神色從容中帶著堅毅。
「這人是誰?不是咱們村裡的人吧?」
「沒見過,應該是外面來的!」
「喂……咱們村可不歡迎外人,小子,你哪裡來的?」
一時間議論之聲四起,在場的老人以及婦女紛紛將質疑的目光投向秦天,南蠻人並不喜歡森林外面的人,這一點上,不論對方是東陸人或者西庭人,都無法輕易取得他們的信任,在他們的認知裡,那些所謂文明之邦的人太過複雜了些,這與南蠻直爽純樸的天性是背道而馳的。
「安靜,先安靜一下。」莫桑見秦天處境尷尬,急忙站出來喝止住了眾人,等到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將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後,莫桑才站在秦天身邊,開口說道:「大家誤會了,這位勇士叫秦天,是我們鐵矛村的朋友,在森林裡,正是他從巨狼的嘴下救了我、扎比和伊卡,還以一己之力斬殺了狼群的首領銀狼王,沒有他,我們三個是回不到村裡來的。」
一片嘩然!
鐵矛村的老少們一個個嘴巴微張,雙目大睜,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面前的少年,獨力斬殺銀狼王!就這個身板還沒扎比那小子結實的年輕人,他能做到?
銀狼王起碼也得是七八級的魔獸了吧,沒有達到三階斗師的境界,不能施展鬥氣波離體,是無法和這些傢伙抗衡的,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難道就已經是一名三階斗師了嗎?
「年輕人,你確定你能夠做到麼?你真能用鬥氣波之氣將玉蘭寶花研磨成粉末?」朵奇村長站了出來,或許是因為莫桑的話,所以他的語氣十分溫和,不過老人的眉頭卻仍是微皺著,他感應得到秦天體內奔騰不息的鬥氣波之氣,雖然還算強大,卻應該是沒有達到三級斗師的境界的。
「很抱歉,我並不能夠保證!」出人意料的,秦天並沒有信心滿滿的應承下來,他平靜的看著朵奇村長,緩緩道:「不過我可以試一試。」
「試一試?」朵奇村長怔了怔,緊接著怒氣上漲,手指微顫的指著秦天……憑著他的火爆性子,平素這樣的情況是得直接開口大罵的,卻礙於秦天救過莫桑三人,對鐵矛村有大恩,憋了半響,老朵奇臉色漲得通紅,卻硬是沒罵出來,最後只得悶哼一聲,不滿的教訓道:「年輕人,人命關天,你一句試一試倒是說得輕巧,但很有可能就會斷了我兄弟最後一絲希望,這種事情,可不能兒戲呀!」
「是呀,朵奇村長說得不錯,小子,這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你沒那個能力,就不要隨便應承得好!」
「年輕嘛,總是有些爭強好勝、不知所謂的,我當年也這樣。」
村民們又開始七嘴八舌的數落起來,彷彿並沒有深入的想過要是沒有秦天,這玉蘭寶花甚至不會回到他們鐵矛村落。
「諸位說得都有道理!但諸位有沒有想過?」秦天突然將聲調拔高了幾分,幾乎將所有的嘈雜聲全數壓了下去,他環顧眾人:「你們知道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嗎?依照朵思先生所說的,那位叫莫迪的斗師是村落裡唯一有能力用鬥氣波之氣將玉蘭寶花研磨成粉末的人,但他在這兩天內趕不回來,這就等於將朵思先生逼上了絕路,而現在,我自認還有幾分把握能做到朵思先生所需要的這件事情,如果你們相信我,就等於在絕境上尋覓到了生還的路徑,當然,如果你們不相信我,我也不會硬求著要來做這件事情。」
秦天的語氣從頭至尾都很平和,感覺不到多少情緒上的波動,但所闡述出來的道理卻讓每一個人都深刻的理會到了,事實上也確實如他所說,信,則還有可能生,不信,則必死無疑!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年,年……輕人,我……相信你。」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突然響起,老朵思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指著秦天,下顎不停輕顫著,顯然說得極為艱難,語氣卻分外堅定:「撒雅大神的智慧是廣褒無邊的,她告訴我,你擁有一顆真誠的心,所以我相信你……」
既然老朵思發話了,在場眾人頓時噤聲,朵奇村長看著自己的兄弟,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想法,這傢伙決定的事情,總會找撒雅大神做個後盾,沒人能改變,他轉頭看著秦天:「年輕人,你需要準備些什麼嗎?嗯……我覺得,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再開始吧。」
秦天轉向病榻上的老朵思:「那就麻煩朵思先生告訴我,在這研磨的過程中,需要注意些什麼吧!」
老朵思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費力的說道:「玉蘭寶花……的藥效……全在那幾片……花瓣上,不能用外……外物接觸,你要憑空……將花瓣一點一點磨下來,時間……越短越好,慢了……便失去了效用……」
秦天將這些一一記好,順便將心態平復到空明的狀態,最後點點頭:「我已經準備好了,事不宜遲,這就開始吧。」
莫桑看向老朵思,見他亦微微點頭表示同意,這才將盛裝著玉蘭寶花的木盒交給秦天,並輕聲懇求道:「秦哥,你注意些,可別……」
秦天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莫桑,相信我!」
莫桑心頭不覺一熱,想到在森林中時,面對那兇惡的群狼時,秦天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並且,他做到了!
想到這,莫桑不禁重重的點點頭,再沒有多話。
靜靜的站在房間中央,秦天屏氣凝神,右手成爪,凌空放置在玉蘭寶花之上,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鬥氣波之氣從體內奔騰而出,大手上隱隱覆蓋出一層乳白色的虛影,看上去就像從手上衍生而出的另外一隻手。
「鬥氣波化形?怎,怎麼可能?」朵奇村長一聲驚呼,楞楞的看著秦天手上衍生出的那一層幻影,臉上的驚訝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他不停搖著頭,喃喃低呼道:「不可能的,這是七階強者才能使用的技能,他,他怎麼可能會?」
對於朵奇村長的驚訝,秦天置若罔聞,他正全神貫注的操控著鬥氣波,在精神力的調動下,擬化出的鬥氣波之手輕捏住玉蘭寶花,雙眸微凝,大手一抓,堅硬得猶如石塊的玉蘭寶花頓時出現大片裂縫。
秦天毫不停歇,鬥氣波之氣源源不斷的運送出去,虛幻的大手時而緊握,時而猛搓,很快,玉蘭寶花的花瓣便片片灑落。
秦天捏起其中一片,放在手中,可以見到在透明的鬥氣波大手在花瓣上劇烈的磨動著,一陣陣刺耳的聲音不停響起,令在場眾人均不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