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夜色已經濃重了!首先看到的還是那堆燃的正旺的篝火。還有那張在火光映照下不住變幻的面孔。
「你醒了?吃吧!」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便遞給他一個串著食物的樹枝。
「好香啊!」玄虛伸手接過,誘人的香味被風吹了過來。
「呵呵!」方拓笑道:「嘗嘗看,我的手藝如何?」
玄虛仔細的辨認,不由驚呼出聲:「這,這是肉啊!」
「廢話!當然是肉了!」方拓自己先吃了一口,讚歎道:「嗯,不錯,這兔子可真肥!」一邊吃,一邊用眼角餘光注視著玄虛的動作,嘴角漸漸的牽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曾聽說過,道士是只能吃素的!
但玄虛的行為卻讓她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他想也不想,拿到嘴邊就吃,幾下功夫九江那半隻兔子收拾得一乾二淨,臨了還舔舔嘴唇,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好吃,真是好吃!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接下來的幾天就拜託你了!」
方拓的嘴巴張了張,過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你不是道士麼?怎麼也吃肉?」
「誰說道士不能吃肉?」玄虛揚起眉毛,笑道:「道是什麼?是自然造化的規律!天下萬物有生有滅,何必在乎誰吃了誰?」
「哪有這麼一說?」方拓氣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道士!滿肚子歪理!」
「非也!」看到方拓這個樣子,玄虛笑的更加開心,他搖頭晃腦道:「得道就是忘道,只要心中有道,則處處是道!對了」說到這裡,他將目光放到方拓手中的半隻兔子:「你怎麼不吃啊?都快涼了,難道是不愛吃?沒關係,可以給我嘛!就算你咬了一口我都不在乎!」
方拓聞言氣得臉都綠了,惡狠狠的咬了手中兔肉一口:「老子還沒吃飽呢!」
玄虛露齒一笑,挪動著身子,靠近方拓,瞇縫起的眼睛剛要說話,但他的目光投向前方樹林的時候,卻愣住了,口中詫道:「師,師叔?」
方拓聞言一愣,抬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林中空蕩蕩,黑壓壓的一片,以她的眼力卻什麼都沒發現,而就在她打算回頭質問的時候,胳膊卻被拉住,緊接著眼前景物驟變。
這情景她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了,是玄虛在施展他那總是撞樹的縮地成寸。但這一次,兩旁景物飛逝中,那迎面而來的樹木竟沒有像之前那樣衝到鼻子上,方拓的身子被拉的左右飄移,一閃再閃,沒有半點阻礙。
恍惚間,不覺雙腳重新接觸到地面,而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身子被拽到了地上,卻是玄虛因傷勢體力不支,兩人一同栽倒了。
「你這是做什麼?」方拓爬講起來,驚訝的問道。
「我師叔來了!」玄虛面現焦急之色,看了方拓一眼:「這一次,恐怕要倒霉了!」
「你師叔來了你怕什麼?」方拓將手中那沒了兔子只剩下半截的樹枝甩出去,聽玄虛這麼一說,大惑不解道。
「我是沒什麼要緊的!你可就慘了!」玄虛扶著樹木爬了起來,口中無奈道。
「我又沒得罪你那什麼師叔!」方拓更是奇怪。卻在這時,耳朵捕捉到一絲奇怪的聲音,回身望去,只見身後的方向「突,突,突」地傳出一連串聲響,但見滿空殘枝飛催,風中迴盪著清嘯,有人朗朗道:「你們到是跑啊?」清亮之語在林梢還未落定,衣袂動風聲接著響起,方拓只覺眼前一花,青色袍影微微晃曳中,兩人面前赫然多了一個道士,說話間,道袍依然在獵獵作響,冷峻的目光直直射到方拓的臉上。
「這下完了!」玄虛低聲咒罵一聲,接著上前幾步,報拳道:「師叔,您怎麼來了?」身形緩緩的移動,不知不覺間,擋在了方拓的前面,也阻斷了那道士的視線。
「我剛好路過峽州,得知你的下落,恐怕你對付不了妖魔便急忙趕來了!」那人微側面孔,目光穿過玄虛,又重新落到方拓的身上,頓了一頓,才蹙眉說道:「你怎的見到我這師叔就跑?怕我吃了你不成?」這玄虛的師叔頂多三四十歲,卻兩鬢似雪,映襯著一對白眉,臉龐雖顯清瘦,但也紅潤健康,只是那雙眼睛散發著冷冽的光,讓人不敢逼視。
「哈!」玄虛打了個哈哈,匡道:「我還以為又是魔教會來尋仇呢!」
「魔教?」那白眉道士目光驟變,看向玄虛:「你將事情講清楚!」
玄虛苦笑著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只隱瞞了方拓的信息,他道:「就是這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那個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
「此事我已經知曉!」白眉道士斷然的揮了揮手:「在我的周旋之下,這個誤會基本已經查明了!人是被暗器所害,與我玄心道並無關係!」
「這就好!」玄虛長出口氣:「還好有師叔在,要不然師侄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呢!」
誰知白眉道士聽到他的這番話,卻是白眉飛揚,凜然道:「你不用承擔妄開殺孽的罪責,但其他的過錯,我還是要追究的!」
「師叔何出此言?」玄虛聞言一愣,疑惑道:「小侄自問除了莽撞一些,其他並無不妥之處啊?」
「哼!」白眉道士冷哼一聲,面籠寒氣,逼視著玄虛冷然道:「我早說過,凡屬妖邪之類一個都不能姑息,你卻不知自重被妖魔迷惑,險些將本派捲入江湖紛爭之中,你還沒錯?」話音未落,只見他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長劍,白色電光帶著尖嘯聲閃現,目標竟然是一旁未說一句話的方拓。
「快跑!」玄虛將自己師叔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早在一旁凝神戒備,眼下見他出手,怎還會讓他殺了方拓,不由分說,拉著方拓便跑。
伴隨著一聲冷笑,白眉道士騰身而起,龍吟聲起,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蕩射一簇密集劍芒,朝著兩人而來,沿途激盪起地上的積雪,在內裡的催動下,竟然形成了一片雪霧。
因為之前的折騰,玄虛早已沒了氣力,速度能快到哪裡去?方拓被他拉住,耳畔聽得呼嘯聲,知道危險臨近,想也不想,一把將玄虛推開,轉身抬腿就踢,就算沒有一身功力又如何?她方拓練習多年的身手也不是白給的!
在玄虛的驚呼聲中,只見一連串腿影流雲勁風般地蕩將出去,竟是直接襲向對方的劍芒,
幾聲脆響,雪霧蕩然而開,現出方拓凜立的身影,她長髮飛揚,氣沖牛斗,厲聲道:「我又沒得罪你,你這臭道士幹嘛跟我過不去?」
「對你們妖邪之流,我修道之人盡可殺之!」白眉道士定住身形,呵斥道:「你迷惑我派門人,自然更是該死!」
「狗屁」方拓心中儘是委屈,開口便要罵,卻在這時,她的身體又被拽著「飛」起來了,原來是玄虛緩過氣,拽上方拓便疾穿入林,撲簌一聲掠得遠了。
其實,即便是不使用「縮地成寸」光靠玄虛的輕功本領,要擺脫他師叔也不是費勁的事情。但他傷勢並未痊癒,先前更是耗損真氣過半,此時又要拉著不情願的方拓,提氣疾掠之際,氣行竟滯,難以久支,只奔不一會便感力怯,再提勁時,眼前一陣星花亂閃,竟不小心撞到一棵大樹梢,反彈後,被狠狠的摔到地上,跌得四肢猶似折斷一般,半天也掙扎不起來。
那邊方拓也好不到哪裡去,剛剛狼狽的爬起,前方勁氣聲又至,她心中湧起一股苦澀的無奈感,功力未曾恢復,只以拳腳也只能禦敵一時,玄虛又身受重傷,幫不上手,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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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方拓身前的白眉道士甩袖在她身上拂了一下,方拓只覺得身上中了定身咒,半點都動不得。那白眉道士卻並未再出手,只是緩緩的踱到玄虛旁邊,冷冷的瞪著他。
「玄虛!你屢犯門規不說,眼下竟然袒護妖魔,妄圖逃跑」他銀眉微聳,冷然道:「實實在太讓我和你師父失望了!」
「師叔可否聽我一言?」玄虛衝他施了一禮,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方拓,開口道:「小侄同她在一起,完全是基於巧合,我身上有法器護身,豈有被妖魔迷惑的道理?至於說我袒護她,師叔啊!她也只是魔氣重了些,小侄查探過,身上並無妖魔法力的波動,若只是因此就將她打入妖魔之列,有欠妥當啊!再說逃跑」說打這裡,他笑了起來:「師叔的脾氣我還不瞭解?之所以帶著她逃離,也只是怕您妄開殺戒啊!」
「胡說!」白眉道士聞言一愣,緊接著怒不可遏的呵斥道:「在你的口中,我倒是成了不分是非的小人了?哼!我的眼力還會有錯?這女子定是妖魔無疑!」
「師叔」玄虛抬首回道:「妖魔之言,只怕也屬您的猜測。您眼力要真是沒有錯,二十年那件事也就不會發生了,難道您要重蹈覆轍」話音未落,就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卻是白眉道士怒火陡盛,忍不住一掌摑來,扇到他的臉上。
「我的事情用你管?」白眉道士厲聲道:「你才修煉幾年?」
「臭道士,真是囂張!」方拓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開口道:「竟然拿資歷來壓人,好不要臉!」
白眉道士對她的冷言冷語卻並不理會,眼睛只盯著滿面委屈的玄虛,長歎口氣,緩緩道:「你是本門中最出色的弟子,將來的成就絕對不會低於你師父和我,如今竟敢這般同我講話?只怕是被這妖孽迷惑了,清醒一下吧!」
「小侄的事情小侄心裡再清楚不過!」玄虛一手摀住臉,口中吐出的話依舊強硬:「我的身邊沒有任何妖孽,她是我的朋友,至於她的身份,就不勞師叔費心了!」
看他這個樣子,白眉道士又發出一聲無奈的長歎:「修道之人,須講天地正氣,遠小人,滅奸邪!除魔衛道是其本分,看你印堂發黑,分明是受了妖邪的影響,如此不明是非,實屬不懂自愛!速速回頭罷,你還來得及!」
方拓在旁聽的卻是差點笑了出來,她哂道:「道長這番話到頗似鐵嘴半仙之流的言語,難得難得!玄心道竟然還經營算命的營生,想必因此發了不少吧?」她現在身子動不了,也只能磨磨嘴皮子發散一下積淤在胸中的惡氣了。
白眉道士轉過頭話聲驟厲:「無恥妖婦!你敢質疑我的話嗎?」
方拓苦笑,無奈的搖搖頭,這世間多的是是非不分,有自以為是的人!眼前就是一例,雖然知道解釋無用,但她還是開口道:「這位道長,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我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我是人,而且更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白眉道士對她這些話卻理都不理,他撇撇嘴:「等一下滅你妖身,到時候看你還有何話可說!」
方拓一陣氣結,剛要開口反駁,卻聽的四周異響頻頻,與旁邊玄虛對視,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便連那白眉道士的神色也變得凝重氣來。
林中起風了,樹梢發出瑟瑟的響聲,這股莫名而來風還帶來另一樣東西,煙霧。這煙霧濃重而詭異,瀰漫著飄向幾人,連天上原本還算明朗的月亮也被遮住了。
地上的積雪反色這微弱的光,將四周映得慘淡淡,煙霧越聚越濃,已經到了幾人的身前
「我好慘啊!」這聲音像是自半空中響起,更似從地底傳來,讓玄虛等人的心跳忍不住的加速,那白眉道士單手持決,暴喝:「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會不會是妖怪?」玄虛眉頭緊皺,喃喃道,他隱約察覺到這濃霧中有著異樣的氣息,雖然輕微到幾乎讓人忽略的地步。
「有可能!」白眉道士點了點頭,神色更見凝重。
「我好慘啊!」這森寒恐怖的聲音又起,這一次,幾個人聽得更加清楚了!
而與玄虛,白眉道士兩人那擔心驚詫的反應不同的是,方拓竟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她知道幫手來了,因為這聲音她實在太熟悉了,除了那只會搞怪的白素貞,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