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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雍州風雲 第六十二章 指揮楚漢如旋蓬(中) 文 / 姜尚

    吳晨皺著眉頭,半晌沉吟不絕。張晟忽地大喝一聲,抽出一把匕首,向脖子上抹去,吳晨喝道:「做什麼?」但雲儀梁興兩人擋在身前,卻來不及奪下他手中的匕首,便在這時,一道寒光斜掠而起,鏘的一聲,匕首劃過一道弧線,遠遠掉在水中。

    張晟哭道:「并州大人既不願信我,大哥的仇我是一定報不了啦,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贏天吹了吹大戟的鋒刃,笑道:「話還沒說完,可不能先抹了脖子。你不是說有什麼密道麼,說來聽聽,倘若真像那麼回事,說不定咱們就信你啦。」

    張晟半信半疑地望了望他,又向吳晨看了一眼。

    吳晨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信你了,起來吧。」張晟又驚又喜,叫道:「真……真的?」吳晨道:「自然是真的。」這時黃忠低咳一聲,低聲道:「使君……」吳晨背在身後的右手向黃忠搖了搖,向張晟道:「這條路有多隱蔽?是不是多數弘農人都知道?」

    張晟道:「這個小人不知,小人是隨大哥打獵時偶然發現的這條山路。」吳晨道:「好,咱們這就走。」張晟鄂道:「這麼……快?」吳晨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就是這麼快。子都,你領他下去換了這身衣袍。」梁興應了一聲,向張晟道:「張校尉隨我來。」走出幾步,張晟向身後的吳晨望了望,低聲道:「小人的大哥是校尉,小人卻還不是……」梁興笑道:「倘若這次攻下函谷,由不得你不是啊。」張晟喜道:「當真麼?」梁興向身後的吳晨努了努嘴,低聲道:「**不離十。」張晟呵呵笑了幾聲,低聲道:「兄弟怎麼稱呼?」梁興道:「我姓梁名興,字子都,現下在并州大人手下任留營司馬。」張晟臉上露出一絲驚艷之意,道:「兄弟……梁兄在并州大人身旁,兄弟以後就任大人手下,可需多承梁兄在大人身旁美言了。」梁興笑道:「好說,好說。」兩人邊走邊說,逕直走向營寨。

    黃忠看著張晟的背影不住蹙眉,見兩人走遠,才道:「使君太過輕信了。這麼一個人,忽然跑來稱是張琰的兄弟,萬一是來詐降,豈不是致大軍於險境?」吳晨悠悠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不是沒有想過夏侯惇用詐降計,但急著破關的卻是咱們。我不動,敵不動,始終是咱們處在被動,倒不如故意露出些破綻,誘敵來攻。」黃忠鄂然道:「原來使君另有打算。」贏天嘎嘎笑道:「老黃忠,你和大哥呆得不長,可別上了大哥老實模樣的當,他肚子裡壞水可多了呢。」

    吳晨微微一笑,說道:「贏天,我記得和你分手時曾交待過,要你別忘了讀書寫字。一年沒見,你的書讀得如何了?」贏天面容一僵,眼珠轉了轉,叫道:「唉喲,你們聽到了沒有?是烏鴉嘴在叫。他奶奶的,跑了一路回來倒頭就睡,竟然忘餵它了,我這就去餵馬。」急遑遑奔了進營。黃忠估不到戰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贏天,也有落荒逃跑的一刻,面色登時愕然,繼而不由得莞爾微笑。

    吳晨苦笑道:「從認識他到現在,他就是一直和我唱反調,倒讓將軍見笑了。」黃忠喟然道:「依老夫看,他倒是很敬重使君的,不似犬子……」說到這裡,輕輕歎了一聲。

    吳晨知他想起了黃敘離家出走的事,岔開道:「方纔他打岔,關於行軍的事還沒有說完。如果張晟是來詐降,夏侯惇當對我軍可能的動作有所準備,我率軍走後,他極可能會派人來攻襲軒轅關。反之,如果張晟確實是來投誠,我軍圍攻弘農,夏侯惇一可能從函谷發兵支援弘農,進而威脅我軍後路,二也有可能分兵劫寨。總之,無論張晟投誠與否,只要我軍有動靜,夏侯惇都可能出兵偷襲這裡,因此對於軒轅關的守備絕不能放鬆。依我所想,由我率軍出餚山,老將軍和段明留下來守軒轅關。」

    黃忠搖頭道:「萬一……老夫說是萬一,張晟來詐降,使君這一路恐怕有危險,不如由老夫領人出弘農罷。」吳晨道:「即使是詐降,夏侯惇在關礙處埋伏人馬也需時間準備,我率大軍即刻就走,就是想以快打慢,讓他來不及時間準備。萬一山路也是假的,只是想引我軍分開,那時我會沿燭水東岸繞向函谷關,率軍抄截夏侯惇的後路。」

    黃忠至此時已是心服口服,大手一揚,笑道:「孫子曰:『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使君深得兵法之要,老夫還有什麼需要擔心?使君既然要老夫守關,老夫便守一守罷,夏侯元讓不來則罷,若是來了,來一萬殺一萬,來十萬殺他十萬。」吳晨胸口一熱,笑道:「就只怕夏侯惇沒有那麼多人啊。」黃忠仰天大笑。

    便在兩人商量如何相互聯絡、如何協同進軍等事時,張晟換好衣甲走了出營,吳晨當即傳令,啟程出發。出軒轅關後,一路向南,向燭水上游大約走了十餘里,穿過一座密林,從一處河汊渡過燭水,進入餚山。山路不住盤旋向上,吳晨牽著戰馬跟在張晟身後,此時滿天星光,像是覆在頭上,腳下疏林覆蓋的山野,大河一般向四野奔流,燭水遠遠的落在山腳下,漫天星光中,就像是綴滿金銀的玉帶,在小如蟻蛭的群山間蜿蜒北去。

    張晟指著遠處道:「那處就是函谷關了。」吳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一片黑沉沉的陰影從燭水西岸突兀而起,層層疊疊直鋪西北的天際。就在一片黑沉中,一點光暈在黑影的邊際不住閃爍。吳晨道:「這裡離函谷關有多遠?」張晟想了想,道:「大約有七八里吧。小人也是第一次晚上到這處來,白天可是看不到的。」說到這裡,突然大喝一聲:「夏侯惇,老子擲死你。」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猛力擲出,石塊劃過一道弧線,向山下直投而去,無聲無息間落入水中,濺起一簇浪花。張晟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雖然也知道擲不死他,總要出了這口惡氣才是。」

    吳晨笑了笑,說道:「還有多遠到弘農?」張晟道:「還有二十餘里。」說著揮動短刀,砍斷前方一處橫生而出的枝丫,道:「大人小心,再向前走,就要離開河岸進入山區。這段路可不好走。」吳晨唔了一聲,側頭避過一根老枝,跟在張晟身後,走向山林深處。

    黎明時分,大軍從餚山北麓一處密林中行出。

    天色微明,晨曦浮沉,林中林外氤氳朦朧。

    吳晨在張晟帶領下,來到一處小山,張晟指著對面無際的曠野,頗有些自豪地道:「使君,那處就是弘農了。」

    吳晨向前走出兩步,幾乎走到小山崖旁,才停下腳步,就見遠方平野交錯,風煙浩瀚,直鋪天際。長安與雒陽之間,絕大部分是山地和丘陵,唯有弘農一帶是由燭水沖擊而出的平原。燭水到下游時,水勢趨緩,因此河道與支流附近,河網交錯,糧田密佈。弘農郡的大部人口都集中在這方圓數十里的平原上,這裡不僅是弘農郡的政治人文中心,也是弘農郡主要糧產所在。

    這時吳晨對張晟再沒有疑惑,心中雖然對這次並非夏侯惇的詐降計略感失望,轉念一想,若真能斷絕夏侯惇的糧草,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連日來一直在山地和丘陵間行軍,此時乍見平原,心胸似乎也隨著平野不斷擴展,一洗連日來的悶氣。

    張晟見他沒有接話,又將方纔的話說了一遍。

    吳晨點頭道:「看到了。如今守弘農的是哪個?」張晟道:「曹干。去年韋涎退到弘農,曾暫代弘農太守,不過一月,曹司……」說到這裡,突然呸的一聲,向地上吐了口口水,改口道:「曹老賊將韋涎誑到許都,令夏侯惇代弘農太守。天將軍出河東後,夏侯惇忙著函谷關的事,就令曹干暫代太守。」吳晨道:「弘農是函谷糧運所在,這個曹干想來是夏侯惇的親信了。」張晟道:「是。」吳晨沉吟了一下,道:「對於攻佔弘農,元灝有什麼辦法?」

    張晟道:「小人想去找張申想想辦法。他是咱們弘農張家的人,現下就任弘農功曹。他如果知道大哥被夏侯惇殺了……」眼圈一紅,聲音一陣哽咽,猛地抬袖擦了擦眼角,恨恨地道:「他一定會幫咱們的。」

    吳晨點頭道:「好,你去吧。路上小心。」張晟轉身奔下土坡,不多時,身影已消失在晨曦中。雲儀道:「明公,咱們是在這裡等還是行到弘農城下?」吳晨望了望四周,道:「就在這等吧。傳令下去就地歇息……」向遠處招了招手,喝道:「贏天,你去弘農城外看著,如果張晟進城後曹軍有什麼異動,迅速來報。」贏天呼哨一聲,縱身跳上烏鴉嘴,向北疾馳而去。

    日上中天時,張晟領著一人來到營寨。那人年紀在三十上下,面色深沉,穿著一身粗布衣衫,露出衣袖的大手骨節交錯,青筋虯勁而起。張晟引見道:「子耽,這就是并州大人。」向吳晨道:「使君,這就是張申,弘農功曹。」張申單膝跪地,道:「卑職弘農功曹張子耽參見并州大人。」吳晨道:「起來吧。這次我遠來是客,而且弘農之戰也有求於子耽,不必拘禮。」張申低聲應是,起身道:「元灝已經將元琬的事告訴卑職,若能幫上并州大人的忙,令元琬大仇得報,卑職萬死不辭。」

    吳晨道:「弘農城中現有多少人馬?」張申道:「三千人,大部是弘農各地豪閥部曲湊集而成,稱得上精銳的只有曹干手下的五百兵卒。」吳晨道:「你手下多少人?」張申道:「卑職手下的部曲多數隨元琬鎮守軒轅關,留在弘農的不到兩百人。」張晟叫道:「兩百夠了,咱們這裡有三千人馬,裡應外合,一定可攻下弘農。」張申神色不動地望著吳晨。張晟面色一紅,聲音低了下去。

    吳晨道:「子耽覺得元灝的提議如何?」張申垂下頭,避開吳晨的目光,道:「卑職……也覺得可行。」吳晨悠然一笑,道:「但我覺得不可行。」

    兩人聽他這麼說,都是啊的一聲。

    吳晨笑道:「夏侯惇佔據險地仍是連吃敗仗,折損了近萬兵卒不說,還丟了桃林塞和軒轅關。設身處地地想想,你們是夏侯惇,知道弘農丟失,會放棄函谷天險到平原和我們交戰麼?」張晟道:「啊,對,對,夏侯惇畏大人如虎,他如果知道大人到了平原,那是一定不敢出來了。」吳晨道:「如果我是他,知道弘農丟了,反倒不如堅守函谷關以待後援。所以弘農不取比取更好。前幾天夏侯惇知道軒轅關危急,就曾率兵救援,這次咱們仍是這麼辦,對弘農圍而不攻,引夏侯惇出函谷救援。」

    張申的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並沒有說出口。吳晨道:「子耽想說什麼?」張申搖了搖頭:「大人運籌帷幄,卑職沒有什麼要說的。」吳晨笑道:「子耽是在擔心擊敗夏侯惇沒有你的功勞吧?這個我也想過了,圍城的消息總要有人送出去,這就需要子耽出力了。真能引得夏侯惇出函谷,子耽的功勞不亞於元灝帶路之功。」張申心中狂喜,單膝跪倒,叫道:「卑職謹遵大人之令。」

    隨後幾人又再商議何時圍城,如何讓開道路讓送信的斥候逃往函谷等事。商議完畢,張申告辭而去。

    梁興指著張申的背影,道:「明公覺得這人可靠麼?方纔他和明公說話時,一直不敢和明公對視,我看他心中九成九有鬼。」吳晨道:「這人心思深沉,屬於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那種。我們和夏侯惇對峙,局勢到如今並不明朗,細說起來,無論是兵力還是形勢,我軍倒是處處都居於下風,他根本沒可能投向我們。」梁興道:「那他為何又隨張晟來見明公?他以為真能騙過明公?」吳晨搖了搖頭:「他也是為形勢所迫。不來見我們,萬一城破,他的處境可想而知,反倒不如隨張晟來見見,一來套套交情,二來也可以探查我軍虛實。倘若我們實力不夠,他回去後就可以反咬一口,將我們的計劃和盤托出。倘若我們實力雄厚,他也會見機行事,投向我們這邊。如此,無論兩邊誰贏誰輸,他都有功勞。」雲儀歎道:「不是明公講說,真不知世上還有如此奸詐的人物。」

    吳晨道:「兵不厭詐。打仗原本就是勾心鬥角的事,沒有什麼奸不奸的。要想獲勝只能比他們更奸才行。」凝神北望,將方纔自己和張申的對話又想了幾遍。雲儀和梁興見他入神遠望,知道他正在想事,不敢打斷他的思路,垂手靜靜站在一旁。這時,猛聽的一陣尖銳的鳥鳴從遠方傳了過來,跟著忽哨聲響起,數人從不遠處的林中疾奔而出,向北狂奔而去。雲儀大叫道:「是曹軍斥候。」就見山林搖動,數十人從四面圍抄過來,那幾人齊喝一聲,猛地散開,向東、東北、東南三個方向奔逃。雲儀彎弓搭箭,嗖的一聲,其中一人應弦而倒。吳晨喝道:「抓活的。」梁興、雲儀應道:「是。」撮唇忽哨,指揮各自兵士圍堵數名曹軍斥候。就見林木不住搖晃,兵刃交擊聲,兵士叱喝聲不住傳來。曹軍兵士終究人少,被優勢兵力圍攻,片刻勝負已分。任曉從林中大步走出,手上各提著一人來到坡下,蓬的一聲將二人扔在地上,稟道:「明公,曹軍斥候一共四人,一個被雲校尉射殺,還有一個自殺身亡,這是剩下的兩個。」吳晨點了點頭。那兩人被摔在地上,半晌才爬起身。吳晨道:「你們是曹干的手下?」兩人哼了一聲,並不接話。吳晨微笑道:「你們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是從黽池來的援軍。」

    一人面色一鄂,一人卻是微微冷笑。吳晨見這兩人的神態,心只覺一沉,方才預想的最可怕的事情電光火石般在心間一劃而過,喝道:「你們是曹仁的手下。」兩人聽他這般大喝,面色齊變。

    兩人神色變化,吳晨都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這幾日接仗,夏侯惇連連敗北,按常理推測,鎮守許縣的荀彧自然應當派兵增援。只是由於函谷阻擋,任曉的手下一直未能進入燭水平原探查曹軍的調動情況。因此和張申說話時,吳晨就故意提起援軍的事,探查張申的反應。張申欲言又止的神情,吳晨自是瞭然於胸,只是未曾想到,來的人竟是曹仁。

    就聽一人叫道:「你怎麼知道咱們是將軍手下?」說話的正是方纔那一臉愕然之人。另一人喝道:「閉上嘴,少跟他囉嗦。」先前那人道:「我只是好奇問問。」後一人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在那人臉上,叱道:「懦夫,你答話是假,想讓小賊饒你一命是真。」

    梁興縱身而上,一掌搧在那人臉上,喝道:「閉上你的鳥嘴。」那人臉頰當即高高隆起,卻是絲毫不懼,破口大罵道:「打啊,打死我啊。曹將軍就要來了,看你們還能威風幾時。」梁興反手揮出,那人唔的一聲,被打的向後直翻,嘴角鮮血噴撒而出。那人摔在地上,卻哈哈大笑起來。梁興惱羞成怒,飛起一腳踢在那人胸口。那人稻草一般向後飛出,摔出丈餘,向後倒飛的餘力卻未止,拖在地上向後再滑出半丈。但那人骨頭極硬,竟是一吭也不吭。

    身後那人叫道:「投降,投降,不要打了,咱們投降了。」向吳晨道:「并州大人,聽說你手下俘虜你從不虐待,咱們已經投降,不要再打了。」吳晨提聲喝道:「子都,放過他吧。」那人緩緩起身,雙手撐在地上,嘴角鮮血直流,仍是不住低笑,梁興心中說不出得惱怒,但聽吳晨發令,只得作罷。吳晨指著遠處那人道:「夏侯元讓勇猛,卻不善治軍,像這般人物絕非出自他的手下。你們有膽摸到我軍營下,不惜自絕也不願被我軍俘虜,這樣的兵卒,曹軍中只有一人能調教出。我的答案你滿意麼?」

    那坐在丘下的兵士面露驚異之色,讚道:「并州大人果然厲害。」吳晨微笑道:「至於你麼,投降是假,透漏假消息,引我上當是真。」那兵士面色登時鄂然。吳晨笑道:「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的夥伴個個視死如歸,若你真的這麼容易投降,豈不是讓我小看了曹子孝將軍?這點知人之能,我還是有的。」

    那人面色一凜,腰脊挺了挺,一掃方才卑躬屈膝之色,嘿嘿笑了幾聲,道:「人傳吳并州有妖狐之稱,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另一人叫道:「葉子,原來你是詐降,我……我可錯怪你了。」舉起手掌狠狠甩在自己臉上,啪的一聲,只打的鮮血四濺。那名叫葉子的人叫道:「你這是作什麼?」那人道:「我方才吐了你一口,現在後悔可也來不及了,只能自己打自己一耳光,算是賠你的。」葉子道:「你吐我一口,我卻知道你為人忠義,心中可是一點兒也不怪你。只是……只是終究是被人識破了。」語氣中說不出的黯然。

    吳晨忽然道:「你們走吧。我一向善待俘虜,也一向有放俘虜的習慣。」兩人神色一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興怒道:「愣什麼,還不快滾。」兩人互相攙扶,向東而去。雲儀道:「明公,曹仁來援,現在怎麼辦?」吳晨向東望去,就見東面的天空青藍如洗,一派祥和,心中卻知,在那片藍天下,正有數萬兵卒全力向這處疾奔。回首向西,但見綿延起伏的群山遙遙匍匐在天際。

    這時回軍,有生之年都將被堵在函谷關西。如果不回,就將面對曹仁、夏侯惇兩面夾擊,大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此時境地當真是進退唯難。

    便在這時,就見一騎飛速而來。那一人一騎奔行急速,只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了坡下。那人跳下戰馬,叫道:「大哥,弘農有動靜了。張晟和一人出城後不久,就有一隊兵士送糧草出城。張晟曾對大哥說咱們這次要斷夏侯惇的糧道,我想曹軍送糧草的事,總該算是異動了。」

    吳晨點了點頭,說道:「贏天,你來的太及時了。雲儀,梁興,你們率人將這批糧草全燒了,再將敗兵向函谷關驅趕。」雲儀小心翼翼地道:「明公是決定留下來了?」吳晨點了點頭,道:「留下來了。若我估計不差,曹仁離這裡應當還有數十里,仍在澠池一帶的山地。希望能趁這段時間激夏侯惇出擊,打通餚函之間的通道。」雲儀道:「萬一夏侯惇不出擊呢?」吳晨沉吟了一下,向任曉道:「你派人到餚山高處,如果夏侯惇出谷,就在高處點起烽火,通知黃將軍出擊。」任曉呼喝一聲,點了數人急速啟程。吳晨再向贏天道:「贏天你率手下的騎兵沿山向東。如果與曹仁接戰,就向陝縣方向撤退,將他引向黃河南岸……」向雲儀道:「倘若夏侯惇不出擊,我軍就直插澠池,繞向曹仁後路,先燒他的糧草輜重,調動他回軍救援,再在澠縣山地尋機破其前鋒。」

    雲儀、梁興、贏天紛紛應令,呼喝著領著各自部曲而去。這時張晟送人回來,見大軍四散而去,驚異地問道:「使君,這是做什麼?不是離咱們和張申商議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嗎?」吳晨道:「這件事我正要和你商議。攻城之戰,十則圍之,也就是說此時弘農城有三千兵士,要圍城而又不令夏侯惇起疑,我軍兵力應在三萬以上,夏侯惇和我交戰數次,對我的兵力雖然不能說瞭如指掌,也應當有個大概估算,因此反倒不如用散兵截擊糧草來的更好一些。如果能令夏侯惇以為是我軍散兵穿燭水而到弘農,那麼他出兵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張晟滿臉的欽服之色:「使君當真了得。咱們這些老粗和使君對上,非他奶奶的吃大虧不可。」說到這裡,突然嘿嘿笑了幾聲,道:「幸虧小人已投了大人,這下要頭疼的就是夏侯惇了。」

    吳晨心道:「夏侯惇打定決心不出來,頭疼的恐怕是我了。」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提聲喝道:「起軍。」

    雲儀、梁興等三人各率數百人而去,只剩下一千六百餘人隨在左右,吳晨領著大軍緩緩向西。走出數里,已遙遙望見弘農城。這處距城總有七八里之遙,離得遠了,恢弘的弘農城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土丘,兀立在一望無際的平野上。

    其時夕陽西下,鉛灰色的雲彩浮在西邊的天際,將一輪紅日遮掩的支離破碎。微風從西吹來,帶著濃濃的水汽掠過阡陌縱橫的麥田,捲起一陣陣青色的麥浪掠向遠方。

    就在天色漸暗之際,遙遙望見一簇火光在沉沉的函山陰影中閃了閃,猛地爆躥而起,捲成一片火光,直衝天際。張晟驚喜地跳了起來,叫道:「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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