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混跡三國

第二部 涼州好大雪 第二十九章 飲馬血戰(中) 文 / 姜尚

    一陣馬嘶劃破晨曦的寂靜,一匹駿馬踏著泥濘的小路飛馳而來。馬上坐的騎手渾身泥濘,頭上纏著白布,經過雨水的沖刷,只留下淡淡的血跡。

    營上的兵丁大喝道:「站住,不然放箭了。」那人翻身滾下馬,嘶聲喊道:「我是金城來的,有最緊急軍情稟告折衝將軍。」

    聽聞是最緊急軍情,軍士哪敢怠慢,立即有人飛奔著跑去稟報,不一會兒,營門打開十幾個兵丁湧了過來,把來人圍了起來邊搜身,邊對軍符。那人滿臉血水和泥濘,頭上的紗布纏著半邊臉,嘴裡一直哭喊:「兄弟,快點,快點,不然我們的家人都完了。」

    偏將看來人攜帶果然是金城的軍符,不敢阻攔,帶著他直奔張橫的大營。來人剛一進去,撲地大哭:「將軍,我們上韓遂大當了。」

    張橫剛起床,正揉著惺忪的睡眼,聽聞軍士報的軍情,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那人哭喊著撲了上來緊緊抱住張橫的腿:「將軍,昨晚馬韓聯軍突襲金城,我軍猝不及防,金城,金城失手啦!」

    張橫一陣昏眩,一腳將報信的兵丁踹飛開去,渾身氣的打哆嗦:「你,你說什麼?」

    那人一邊嘶聲哭喊一邊又爬了過來:「馬韓聯軍昨晚突襲金城,金城失守了。」

    張橫猝然坐回椅子,呢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子的?」那人一邊抽噎,一邊哭訴:「我們也不知道,昨晚一隻人馬趁雨夜突然殺進金城,我們猝然迎戰,可是敵人人多勢眾,我們不是對手,城備拓跋紘將軍力戰身死,臨死前他囑托我來找將軍,一定要為他報仇,將軍,紘將軍死的好慘啊,將軍,你一定要為紘將軍報仇啊。」說罷,放聲大哭。

    張橫黝黑的臉一陣白一陣黑,額頭青筋暴現,眼中的怒火似欲噴射而出。

    「好你個韓遂,竟然背後捅我,這次不殺你,我就跟你姓韓,來呀,全軍拔營,我們殺回去,奪回金城。」張橫恨的咬牙切齒。

    門簾一挑,從外面走進一人:「慢,將軍,此事恐怕有詐。」

    張橫站起身來:「子路,快快進來,我需要你出主意。」程游晃著肥胖的身體走了進來,小眼睛瞪著正在抽泣的金城兵丁:「你叫什麼名字,你的長官是誰?」

    兵丁一邊抹著淚,一邊道:「我叫慕容宇,是第三城衛隊的,隊長名字叫狄斐。」

    程游的肥臉晃了晃,大喝道:「嘿嘿,一定是吳晨無智小兒的『驅狼吞虎』之計,可惜瞞不過我。將軍,此人是假的,拉出去砍了他的腦袋。」

    張橫的臉上儘是疑惑,程游的小眼睛不住的向他使眼色,當即醒悟,大喝一聲:「嘿嘿,要不是軍師及時趕到,差點上了無智小兒的當,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慕容宇放聲大哭:「將軍我是真的,是真的啊,你不相信我,紘將軍在九泉下也不會瞑目的,將軍,將軍……」從營帳外奔進來的兵丁如狼似虎,拉著他就往外扯拽,慕容宇左衝右突無奈人多勢眾,還是被拉出了營帳,哭聲慘厲,越來越遠。

    張橫瞪著程游:「軍師,你說是不是真的?」程游的肥臉不住顫抖:「這事情都要預防萬一,當時韓遂和我們定約就只要吳晨的腦袋,石城、安定都歸我們,以韓遂的奸詐狡猾竟然做這樣的事情,顯然不合情理,況且韓遂一慣喜歡打人悶棍,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那就值得懷疑,如果是韓遂的話……」程游頓了頓,搖晃著大腦袋:「我信它七成。」

    張橫騰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吼道:「既然有七成,為什麼不讓我回兵?」程游淡淡一笑:「因為還有另外三成,我觀吳晨此人的確不凡,竟然可令馬超都投了他,一萬兵丁破襲程銀四萬鐵騎,此人不可小覷。況且我們名為聯軍,卻是各自為政,互不通氣或很少通氣,這樣難免發生一些誤會,使得小兒有了可乘之機,將軍不可不防。所以我讓將軍嚇嚇那個兵丁,若他真是來搬救兵的,我們再發兵不遲,若他是無智小兒弄的玄虛,嘿嘿,那也就沒有什麼好客氣的,砍下他的頭送到石城給王瑲。」

    張橫撫掌大笑:「妙啊,呵呵,子路果然智比子房,不讓太公。」程游臉上浮起一陣微笑,剎是得意。

    不一會兒,兵丁拖著慕容宇走了回來。慕容宇雙眼呆滯,透明的液體從口角直往下淌,不知是雨水還是口水。程游緊走上前,翻了翻慕容宇的眼皮,搖了搖頭低聲道:「將軍,他嚇傻了。」張橫跳了起來:「什麼?」程游小聲道:「我也沒想到他這麼不經嚇。」張橫氣的直吹鬍子:「好了,好了,都是你的好計,人現在傻了,金城到底是什麼情況,你說啊,你說啊!」

    程游也是急得直搓手,狠狠敲了拖著慕容宇得兵丁的腦袋:「我只讓你們嚇嚇他,你們竟然把他嚇成這樣,這讓我怎麼拷問?你們延誤軍情,我要你們的腦袋。」

    兵丁被打的哇哇直叫,其中一個靈機一動:「軍師,我知道,我知道,莫打了,莫打了……」

    張橫和程游當即道:「快說,快說。」那個兵丁揉了揉頭上的包:「軍師,你看他頭上纏著紗布,如果他是拚死殺出來的,必然是受過傷的,否則就是假裝的。」

    程游眼中一亮:「哈哈,果然不打不成才,好好,你們揭開他的紗布看看,如果沒有傷口那就是假的,將軍就可以直接砍下他的腦袋送給王瑲,如果有傷口,將軍我們必要火速趕回金城,韓遂新得金城,必然還未站穩,我軍急急攻之,或許還有一半的機會奪回來。」

    張橫催促道:「不用說那麼多,快點,快點……」兵丁七手八腳得撕開慕容宇頭上的紗布,程游看了看,臉色一片死灰。

    張橫瞪著他:「子路,到底怎麼樣?」程游長歎一口氣:「哎,最壞的消息!」

    張橫疾步上前,慕容宇頭上一道刀痕,深可見骨,兩邊的肉外翻著,被雨水浸泡的有些發白。張橫的臉色變了又變,牙齒咬的嘎崩響:「韓遂,你欺人太甚了,這次不剝了你的皮,我就沒帶種。傳我令下去,全軍火速起營,回攻金城。」

    程游道:「慢,將軍,我看……」張橫破口大罵:「死肥豬,你要做什麼?剛才若非你阻攔,我早已經起營,現在你又要攔我,你是不是嫌命長了?」程游臉色登時一片刷白,渾身顫了幾顫:「好,好,好。你要做什麼就做吧,我不攔你,不攔你……」

    轉身挑簾走了出去。張橫瞪了幾眼身邊目瞪口呆的兵丁,怒吼道:「看什麼看,還不傳我令下去。」

    軍中號角雷鳴,整個營盤騷動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隻白鴿從營地旁的小樹林振翅而起,在空中盤旋兩周後,迅疾向東南投去。

    ※※※

    「公子,是段明發回來的!」小倩一身青衣奔進大營。

    吳晨正在看著地圖,徐庶和徐康仍在下棋,聽到之後,立即停下來。吳晨霍然轉身,表情異常激動:「好,看來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徐大哥,看來該實行第二步了。」

    徐庶站起身來:「好,我這就去通知段正。」

    吳晨點了點頭,小倩看了看吳晨,眼圈一紅,快步向外走去,吳晨緊走幾步,拉住小倩的手:「小倩……」

    小倩顫了一下,淚水已奪眶而出。吳晨愣了愣,半天才說道:「多,多謝。」

    小倩轉過身,噗哧一笑:「謝我什麼?那些信鴿嗎?好像是你給我的啊!」吳晨撓了撓頭,自己也笑了出來:「那就謝謝你幫我餵那些信鴿好了。」右手輕輕抬起用拇指輕輕擦掉小倩臉上的淚珠。

    徐庶挑簾進來:「公子,段正已經出發了。」吳晨輕應一聲,小倩低聲道:「我要等信鴿的消息去了。」轉身挑簾走出軍帳。

    「嗯。」吳晨低應一聲。

    ※※※

    馬岱銀盔銀甲,站在土山之上眺視遠方。身後的三百西涼刀盾騎兵整齊劃一的佇立在雨中。再往後卻是連綿無盡的營帳。此處距石城三十里,陰山山脈的支流從西北延伸過來,在石城東南形成起伏的山巒,再向東南卻是平原,安定如果派援兵此處正是必經之路。此處離石城已近,援兵到此必然心神鬆懈,又有山脈藏身,確是埋伏的好地方,初春草木不旺,雨卻是越下越緊,更增加了突擊的突然性。

    大地微微顫動,馬蹄聲有若悶雷滾滾由遠及近。雖然密密麻麻的雨線遮住了遠望的視線,遠處不時閃現的寒芒卻在昭示著敵軍正在急速挺進。

    一騎快馬飛奔而至,馬岱細長的眼睛瞇了起來,馬上的斥候翻身滾到地上,緊跑了幾步,大聲道:「將軍,安定援兵到了。」馬岱微微點了點頭,長歎一聲:「大哥,沒想到我們會這樣見面。」傳令兵喘了幾口氣,繼續報道:「不過只有兩千人馬。」馬岱一鄂:「兩千人馬?」馬鐵趕上前來:「二哥,兩千人馬,我們打不打?」馬岱搖了搖頭:「安定最少有一萬五千人馬,吳晨此人狡猾奸詐,否則大哥也不會那麼容易上他的當,這兩千人馬應該是開路的先鋒,吳晨以此為餌,若有伏兵,只犧牲這些人,剩下的一萬人馬還可以保住,我們再等等,他的大隊人馬必在後面。你先傳令下去,讓所有兵丁做好準備。」馬鐵應了一聲,跑了下去。

    安定騎兵飛馳而去,滾滾的馬蹄聲越來越遠,馬岱的心情卻是越來越焦躁。

    「報告將軍,前面又發現安定的騎兵。」

    遠處滾滾的馬蹄聲早告訴了馬岱敵人的來臨,馬岱微微頷首:「大約多少人?」

    「稟將軍,大約一千來人!」馬岱微蹙眉頭:「吳晨這小賊到底在做什麼?」馬鐵向前幾步:「二哥,我們……」

    馬岱緊皺濃眉頭,沉吟道:「如果我是二叔,我會怎麼做?」馬鐵道:「二哥,這次還不如上次多,我們出擊萬一驚動吳晨後面的大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馬岱搖了搖頭,沉吟道:「這小賊一定有陰謀,到底是什麼呢?」馬鐵急道:「二哥,來不及了,到底打不打?」馬岱長歎一口氣:「放他們過去。」短短五字卻像是用盡了馬岱全身的力氣。

    望著飛馳而去的千多駿馬,馬鐵一肚子的火。

    ※※※

    「徐大哥,段正領兩千人馬出去,韓遂真的不會攻擊?」

    徐庶點了點頭:「肯定不會攻擊。這次韓遂來到安定外圍沒有掃掠安定,這與西涼兵平日所為大不相同,可見他必然更有所圖,又怎會為區區兩千騎兵而暴露行藏?所以他必然不會出擊,公子可以放心。王樂領的第二隊人馬又是一千人,韓遂雖然會起疑,但既然第一次放了過去,第二次的人數少於第一次,他十有**還是會放他們過去,這第三次……」看了看吳晨,「他肯定會攻擊的。」

    小倩奔了進來:「公子,段正已經發回信鴿了。」

    吳晨微微一笑:「哈哈,好,徐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終於該輪到我了。」

    小倩低聲道:「公子,我和你一起去。」

    吳晨笑道:「這麼危險的事,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家去。」低頭看著小倩柔美的雙眼滿佈著擔心和憂慮,心頭一熱,將她攬在懷中:「不用擔心,我命大福大,上上次深水潭淹不死我,還讓我練成了先天真氣,上次義兄那麼高的武功也沒能殺了我,最後還成了我的兄弟,這次同樣會沒事的,不用擔心。」

    徐康和徐庶互望一眼徑轉過身走出營帳。

    小倩伏在吳晨寬闊的胸膛上感到一陣溫暖,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這半年來聚少離多,吳晨的地方越來越大,將士越來越多,兩人想見的日子卻是越來越少。在小安定的一個月,日夜都在盼望著他的身影,連夢中也是。可是來到大安定後,他卻天天都有批不完的竹簡,閱不完的公文,這幾天戰事將起,更是再見不到他的人影。雖然安定中的每個人都對自己很好,心裡反倒不如兩人躲在景山中整天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那三個月來的快樂。

    「不要哭了。」吳晨雙手扶住小倩的肩膀,「我會沒事的。這陣子苦了你了,等戰事一平,我帶你去看長河落日圓。」小倩用手背抹了抹眼淚:「真的?」現在的小倩嬌柔嫵媚,猶如帶淚梨花,吳晨心中一蕩,低頭輕輕吻干小倩眼上的淚水。

    溫熱的雙唇輕輕撫過,小倩如遭雷亟,雙手無助的攀住吳晨的肩膀,如溺水之人緊緊抱住漂浮的圓木。

    吳晨緊緊摟住小倩,輕笑道:「當然是真的了,我也沒看過呢。」領著小倩來到地圖前,「你看石城和金城之間的這條河,它叫飲馬河,據說當年班超出使西域曾在這裡飲過馬,它兩邊都是草原,你想像一下啊,一輪紅日漸漸西沉,清清的河水緩緩流淌,微風輕輕吹過青青草地,如果草原上再傳來幾聲悠遠的馬號,這意境多美啊!」

    小倩微微笑了起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能反悔!」吳晨使勁的點點頭:「嗯。」

    小倩伸出右手的小指:「拉勾。」吳晨笑了起來,伸出右手小指勾住小倩的小指:「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兩人在谷中相依為命的時光。小倩微笑著和吳晨念著同樣的話,「好了,你是大丈夫,可不能騙我這個弱女子,你,你一定要回來……」轉身奔出大營,淚水早已滴落地面。

    苦澀甜蜜齊湧上吳晨心頭,這一刻渾然忘了身在何方。

    徐庶走了進來,乾咳一聲:「公子,我們可以上路了。」

    ※※※

    細細的雨絲擊打在臉上,眼睛都已睜不開。馬蹄踏過水窪,濺起一片片水花,景物疾速向後退去。天地之間只留下滾雷般的馬蹄聲。

    隊伍最前面的贏天突然忽哨一聲加速向前,重重的雨幕中,一匹白馬加速向遠方逃離,贏天尖嘯一聲,身子騰空而起,「哧哧哧」三聲,三支弩箭電射而出如騰空的毒蛇瞬間消失在雨幕中。贏天橫越五丈去勢已盡,右腳踏前,足尖在雨地中一點,身形再起,晃得幾晃也消失在雨幕中。

    ※※※

    滾雷般的馬蹄聲再次從天邊響起,黑線中刀槍點點寒芒異樣刺眼。馬岱心頭不禁狂跳:「大哥,是你嗎?」

    黑線快速推進,越來越近,馬頭,馬身越來越清晰。馬岱大叫一聲:「探馬還沒有來報嗎?」神情緊張的馬鐵也是一愣:「沒有來報!」

    馬岱狂喝一聲:「跟我衝!」

    萬千駿馬立時湧出山谷。四周喊殺聲震天而起,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震的整個地面都在顫動。

    吳晨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雄赳赳的西涼鐵騎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仍然感到一股寒氣從腳跟冒起,一直涼透頭頂,全身汗毛根根豎起。號角聲起,安定兵馬開始轉向全速向西北退去。

    馬岱一馬當先,西涼刀盾兵排成尖錐形,錐尖直指安定兵馬的中間。

    週遭氣流突然急速竄動,馬岱一聲一凜,狂喝一聲,銀槍探出,銀槍一陣抖動,幾根弩箭立時墜落在地,他身旁突前的幾匹駿馬卻慘嘶一聲,翻滾在地,立時有數十人衝前不及,隊伍滾倒一片。後面的人馬俯身探手揪住摔倒馬下的西涼騎士,前一人用力拉,後一人隨即騰空,穩穩坐回馬上,缺口就像洪流中的小漩渦,瞬間消失無蹤,洪流仍然無堅不摧的向前湧來。

    吳晨雖然全力策馬仍然向後觀望,第一波弩箭只給西涼騎兵極小的騷亂,只覺渾身都像墜入冰窖一般,頭皮陣陣發乍,髮絲根根直立。

    ※※※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呵呵,有朋友就是好,別人喜歡說就去說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