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撲簌簌的跌落下來,慢慢在地上和高台上積了起來。高台上跪著二十多個衣衫襤褸的人,每個人的脖子後面插著草標,身後則各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劊子手。明晃晃的鬼頭刀,耀的人眼花。
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五六歲,蓬頭垢面,身形乾瘦,嘴上被緊勒著黑色的布條。一雙驚恐的大眼溢滿淚水,身體瑟瑟發抖間淚水不時滑過面頰滴落在雪面。年紀最大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銀色的髮絲在狂風中攪成了一團,無神的雙眼空洞的望著撲面而來的雪花。
孟睿腆著肚子,半躺在監斬台後,冷眼看著台前、左、右擠的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一張張憤懣的臉龐,卻在四周持著長槍的兵丁的監視下,噤若寒蟬。這種「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感覺令孟睿興奮無比。
唱令官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午時三刻已到!」
孟睿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尖聲道:「前方的將軍為了程將軍的大業戮力向前,嚇破了敵人的狗膽,眼看秦川、天水就要到手,但就有那麼些人不識抬舉,偏偏要在後面添亂。搶糧?開倉賑民?你們這些賤民少吃兩口飯會餓死?哼,一個字『賤』,打的不夠,殺的太少。這些被砍頭的就是領頭搶糧的人,今天要大家來看看,違背命令是什麼下場,不聽話又是什麼後果,行刑。」甩手丟出令牌。
「斬!」
唱令官的聲音響起,人群中立即騷動了起來,不忍看血濺當場的人側轉過身,一些人墊起了腳尖,伸長脖頸注視著鬼頭刀,另一些人泣不成聲,在人群中奮力向前,哭喊著受刑人的姓名和乳名。洶湧向前的人群卻被如狼似虎的兵丁擋住。
「慢!」一把清越的聲音穿透眾人的嘶喊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誰,誰不要命了,給我站出來。」孟睿怒聲大喝。
「我。」人群中一人慢慢將腰挺直,身旁的人只覺一股沛然莫可抵禦的大力湧來,將自己推向一旁,人群中立時讓出了一塊八尺見方的空地。
那人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身高足有八尺。西涼人雖然體形高大,但他站在人群中仍如鶴立雞群一般。刀削般的面容,說不出的英俊,寒星般的雙眼似光似電,似乎又一絲火焰隱約跳躍其間。百戰而得的『戰氣』火焰般騰起在他身周,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燃燒了起來,壓的場內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那人邁步向前,他身前的百姓或兵丁,被他的「戰氣」自動推向一邊,就這樣悠悠閒閒的拾級而上,一身白色衣袍隨風拂擺,滿天飛雪中意態說不出的瀟灑飄逸。上得台來,冷眼掃了掃身體僵直的劊子手。二十來個劊子手只覺胸口如遭雷亟,口中悶哼一聲,手中刀「匡啷」一聲跌落地面,身體隨即軟軟的癱了下來。
以眼神傷敵,一個在西涼止夜哭的名字從腦海中慢慢浮現慢慢滾動到每個人的舌尖。
恐懼從內心的最深處緩緩升起,緊緊攥住每個人的心。
那人眼光再轉,似笑非笑的看著面色灰白,身體不停顫抖的孟睿。
孟睿雙手緊緊把住桌案才勉強能讓自己不滑入桌下,上下牙止不住的打架。底褲一片冰涼,卻不知是什麼時候尿的褲子。
「的……的的,馬的……馬超的……」
孟睿的話喚醒了人們心中的夢魘,馬韓聯軍占一城屠一城的傳言苦澀的湧上每個人的心頭。惡魔降臨,第一反應是撒腿快跑,跑的越遠越好,但雙腿卻像灌滿了鉛,兩個膝蓋也止不住的顫抖。
馬超嘴角微微翹起,冰冷的眼神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別經年,晦之別來無恙。」
「的……的的,還的……好……」
「哦,是嗎?不過我觀晦之臉色青黑,恐怕是身體不太好。哎,安定這麼大的城是不太好管理!」
「的……的的,是的……是……」孟睿努力想擠出一絲笑容來。
「呵呵,原來晦之也這麼想,那就好。馬超這次來,是嚮晦之要兩件物事,晦之一向豪邁慷慨,必然不會讓馬超空手而歸嘍。」
孟睿顫聲道:「將軍……客……客氣了,只……只要是晦之能……能辦到的,一……
一定幫……將軍辦……辦到。」
「嘿嘿,好說。馬超平生從不服人,半月前,我結識了我的義弟,對他卻是心服口服,他講了許多馬超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聽過的道理,要不是遇見他,馬超幾乎白活一世,馬超無以為報,這陣子一直想著送他點兒什麼作為回禮。只是他沒有什麼大的愛好,就是想讓老百姓過點好日子,卻苦於無地施展一番抱負。最近馬超聽說晦之為治理安定而煩惱,腦際靈光一閃,就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馬超頓了頓,看了看嘴角抽搐,眼白不停上翻的孟睿,繼續說道:「所以這第一件嘛,就是問晦之要這安定作為禮物送給我義弟。不過,我家義弟初得安定只怕人心不穩,說不得,只好再借晦之項上人頭一用,以定民心。」
孟睿慘叫一聲:「為什麼是我?」
馬超冷笑道:「你在安定姦淫擄掠,強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你,不足以立軍威,不殺你,天理難容,孟睿你認命吧。」
「上,給我上,宰了他,宰了他。」孟睿淒厲的哭喊著,身子則歪歪斜斜的向後跑去。他身後的兵丁舉起手中的兵刃,口中一聲喊,向馬超圍來。
馬超冷笑一聲,身形突向前傾,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馬超已返回原地,手中已多了一個淒聲慘叫的人,卻正是孟睿。馬超甩手將他摜到地上,冷眼看著那些向前也不是,向後也不是,不由面面相覷,站立發呆的兵丁。
徐庶從台下走了上來,抬手指了指跪坐在台上的犯人,高聲道:「安定的將士們,這些都是像你們一樣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們和你們一樣也都是善良純樸的人,他們的身體裡也留著像你們一樣鮮紅的血,他們為什麼去搶糧食吃?是誰逼他們搶糧?
他們搶的又是誰的糧食?程銀種過糧嗎?孟睿犁過地嗎?沒有,都沒有。他們是搶了這些善良人的糧食。人沒了糧食就會挨餓,西涼苦寒,那種前心貼後背,餓的心發慌的感覺相信大家都曾經感受過,他們去搶回自己被人搶走的糧食有錯嗎?」段明,王霆,張堅等人在人群中齊聲高喊:「沒有錯。」
徐庶點了點頭,繼續道:「是沒有錯,但他們卻要被那些真正搶了別人糧食的人砍頭,他們心中能不冤嗎?可是他們心中的冤又能向誰去訴?程銀嗎?孟睿嗎?這些人,他們有兄弟姐妹,也有父母妻兒,前一刻還在人世相守相望,後一刻卻天人永隔,他們親人心裡的苦又有誰能體諒?程銀嗎?孟睿嗎?賢妻失去了丈夫,慈母失去了孩子,孝子失去了尊長,這些痛讓他們怎麼承受?誰又能讓他們減輕心中的痛?程銀嗎?孟睿嗎?」
哭聲早已傳遍了全場,悲慘淒涼的氣氛瀰漫在四周。許多人早已哭成了淚人。
「安定的將士們,你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孟睿在安定作過什麼,幹過什麼,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你們沒有兄弟姐妹嗎?你們沒有父母妻兒嗎?你們可曾體諒過兄弟被奴役,妻女被羞辱的感受?你們可曾見過自己的父母兄弟在別人的皮鞭下輾轉呻吟,求助無門的景象?你們知道貞女烈婦含羞受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終自盡的悲憤之情嗎?你們知道這些妻女親人心中的屈辱、無奈、憤恨和悲痛嗎?」徐庶話音未落,一個兵丁慘呼一聲扔下手中的刀,張臂向地上的孟睿撲去,一口咬在了孟睿的脖子上。孟睿吃疼,慘叫一聲,提手一拳正打中那人下巴,那人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喉中呵呵有聲,「呲」一聲,咬下孟睿脖子上一大塊肉,鮮血立即濺了他滿臉,襯著正在咀嚼的嘴,白森森的牙通紅的雙眼,整個人變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馬超正待將二人分開卻被人一把拉住,愕然回頭時卻見徐庶輕輕的搖頭,馬超一愣間,人群已經湧了上來,哽咽著,哭喊著,揪打、撕咬孟睿。孟睿剛開始還能抵擋,叫喊,頃刻間卻被撕扯成了碎片,腸肚灑落一地。
徐庶輕歎一聲:「人必先辱之,而後人辱之。如果不是孟睿欺壓過甚,也不會有今日人人生啖其肉的下場。」馬超望著瘋狂的人群心中也是一陣悸動,想想以往自己幹過的事,後背一陣陣發涼。
徐庶轉過頭去看了看監斬台上的其他人,現在已是個個臉如死灰,再無生氣。這時候段明興奮的湊上前來:「軍師,我們拿這些人怎麼辦?」
徐庶輕輕一笑:「你和贏天兩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現在吳晨和贏天應該打開了安定的城門,把大隊人馬放進來了。這些檯子上坐的都是在安定根深葉長的人,不好處理哦,我們把他們先押起來留給吳晨發落,讓他頭疼去。」
安定的大小官員被馬超「請」進了太守府,從南門進入安定的兵丁沒有受到什麼抵抗就掌握了安定的四座大門的控制權,安定的兵丁被繳了械送進了兵營,沒有流血,沒有衝突,一切都發生的那麼自然。忽然之間換了太守的安定百姓更是昏頭轉向。想起以前關於馬韓聯軍的種種傳聞,人人只能緊閉家中大門不敢四處走動。路上巡邏的兵丁卻沒有來砸門,更沒有翻過牆來搶劫。安定平靜的讓老百姓害怕。這一切會是大風暴來臨之前的平靜嗎?
坐在太守府議事廳的官員們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外面聽不到震天的喊殺聲,也看不到濃煙滾滾。太守府中來往穿梭不絕的奴役婢僕現在也見不到蹤影,除了剛才上茶的女婢之外,能見到的唯一與這次事件有關的人就是在議事廳上首坐的那個十六七歲的清秀男孩。他一會兒動動這兒,一會兒動動那兒,一會兒又突然緊盯住其中一個人使勁的看,看的那人左右不是,他才「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跳開來繼續作弄下一個。
昨天還是尋歡作樂的場所,今日就要成為喪命之地?
每個人心中的疑慮和恐懼越來越重。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聲音飄了進來:「呵呵,讓各位久等了。」一個十**歲的男孩領先走進房中,白皙的膚色,臉上掛著童真的笑容,眼中的暖意讓人有一種非常想親近的感覺,身高大約有八尺左右,只比在其身後左側的馬超低了一個拳頭。他的右側是在台上慷慨陳辭的那位,臉色黝黑,寬廣的額頭,深邃的目光,都在昭示著其人如海的智慧。馬超身後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膚色清白,雙目黑白分明,臉上一種傲視眾生的神情,個子雖然比前面三人低,卻也有六、七尺的身高。
廳首坐的那位蹦了起來,向領頭走的那人奔去,口中大叫道:「吳大哥,你終於來了,再在這裡坐著我悶也要悶死了。」
眾人看這架勢立即知道,當先這人必然是此次安定之變的領頭人,連忙站了起來。
「呵呵,坐,坐,初來安定一切都要安排,雜事太多,所以來晚了,吳晨在這裡先告罪了。」說著,吳晨向眾人團團一揖,隨即又給了段明一個暴栗,低聲笑罵道:「這麼一點兒時間都坐不住,以後怎麼獨當一面,看來要好好訓練才對。有沒有好好聽眾位將軍的話啊?」
「吳將軍客氣了……」那些人打著哈哈。
「坐,坐,坐下再說。」吳晨滿面含笑,擺手讓眾人坐下。
吳晨看著這些平常頤指氣使的人今天卻如坐針氈一般縮坐在偌大太師椅中的一角,眼中笑意更甚,清了清嗓子,說道:「此次來安定,原因相信大家都聽我義兄說了……」底下忽然站起一位,大聲說道:「吳將軍率義師弔民伐罪,救安定百姓於水火,此等義舉我等佩服的緊,安定能在吳將軍治下,真是何其幸哉。」
又站起一人:「吳將軍,你終於來了,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們在孟睿狗賊手下,度日如年,過得淒慘無比,今日親見這佞賊惡貫滿盈,實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只是可惜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沒能看到今天……」說罷,舉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另一人也站了起來:「吳將軍義薄雲天,就算只在吳將軍手下就職一日,我等此生都無憾了。」
他旁邊立即躥起一位:「霍靖看吳將軍的第一眼就為將軍風采所折,從今而後霍靖跟隨將軍鞍前馬後,肝腦塗地再所不辭。」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旁邊的幾位說不出的後悔,剛才為什麼沒想到把名字報上,順便表忠心呢?這霍靖平時蔫,沒想到臨到大事了竟然這般機靈,當下都不甘落後,立即報名的報名,表忠心的表忠心,場中嚷成一片。
馬超冷哼一聲,冷電般的眼神掃過安定眾將,眾人被他看得心中發毛,廳中霎時間鴉雀無聲。
「呵呵,早知道大家都這麼期盼我,我就算跑斷腿也要早早趕來。今後安定的管理就拜託在座各位了。」
霍靖搶著說道:「能在吳將軍這般英明神武的主公手下供事,是我等畢生所求。」
眾人齊聲應和。
吳晨欣喜的點了點頭:「嗯,有這句話,吳晨就放心了。可是……」吳晨頓了頓,眉頭皺了起來,「程銀將軍有四萬西涼鐵騎,而安定守軍現在不到萬人,萬一程將軍回軍攻打安定,我們前途可慮啊,不知道在座各位有何良策?」
那些表忠心的人立即癱坐在椅中。
霍靖忽然大聲咳嗽了起來,咳的驚天動地,咳的吐心吐肺,一邊咳一邊喘著氣道:「吳將軍,霍靖早已打定心意要跟隨將軍一生一世,只是霍靖患絕症久矣,雖然為將軍大業,霍靖披肝瀝膽也在所不惜,卻怕此殘病之軀添累將軍……」
吳晨眼睛眨了眨,歎息道:「霍將軍如此青年才俊卻身被重病,真是天妒英才,哎,看來吳晨是無福得將軍股肱之力了,將軍一定要好好將養,或許有日竟然全身而逾,那時希望再得將軍輔助之力。其他人呢?」說著,掃視了一眼其他人,眼中的熱盼卻換來了一片咳嗽聲。
馬超冷冷的道:「想來你們也是久患絕症了。」廳中眾人立即停下咳嗽,彼此大眼瞪著小眼。
吳晨長歎一聲:「唉,由此可見孟睿為禍之烈之一斑,他一人享受就罷了,卻連累這麼多人身患絕症。(眾人連忙點頭)唉,吳晨不幸,這麼多良才猛將竟然都不能為我所用。既然如此,大家都在家安心養病吧,軍中的事務我另找人代替。」
眾人齊聲說道:「吳將軍英明。」
吳晨無奈的揮了揮手,臉上滿是痛惜留戀的表情。
徐庶強忍住笑意站了起來:「軍中事務的交接還需要各位抱病辦理一下,各位隨我來。」
安定眾將軍立即跟在徐庶身後,生怕吳晨突然改變主意。
看著安定眾將軍樂顛顛的跟在徐庶身後,消失在照壁之後,憋了半天的贏天和段明擠到了馬超懷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馬超也笑的前仰後合。跟著吳晨的這半個月,他笑的比生命中其餘時間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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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撥換文臣了。你們三個不准再笑了,不然就罰你們陪王樂守軍營去。」
馬超立即崩緊了臉,身上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贏天抬頭看了看憋的滿臉通紅的馬超,又暴笑起來,眼淚、鼻涕齊齊飛出。馬超再也忍不住,連同著懷裡的段明、贏天從椅子翻了出去,滾到地上,抱腹狂笑。
吳晨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三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霆悶雷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安定的文官帶到了。」
吳晨急忙對地上的三人喊道:「不准笑了,快起來。」三人連忙起身,身上的灰還沒有拍,王霆已經領著一眾文官走了進來。
吳晨迎了上去整個身體堵在門口:「哈哈,讓各位受驚,吳晨心中惶恐,這裡陪不是了。」背在身後的手直搖,馬超會意,拉起二人,從後側走出。
一個肥肥胖胖,走一步、渾身肥肉顫一顫,穿戴看起來像是主薄一類的官員,立即接口道:「誒,吳將軍太客氣了,孟睿這奸賊戕害百姓,荼毒生靈,已至天怒人怨。將軍興義師,解萬民倒懸之苦,此大恩大德,我等銘記於心,感激都道不盡,心中的喜悅更是滿溢,何來受驚之說。」
他身後一人立即開口道:「吳將軍英勇無敵,實乃人中龍鳳,更難得是心繫百姓。聖人曰『仁者愛人』,將軍『仁者無敵』,百姓至幸,我等至幸,安定至幸啊!」
吳晨將門讓開,引著眾人進到大廳,一邊讓坐,一邊說道:「呵呵,各位抬愛了,吳晨後生小子,少不更事,怎當得眾位如許稱讚,眾位莫讓我再汗顏。」
「哼!」眾人身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滿臉的不屑。
吳晨眼光不經意掃了掃他,他竟是毫不退讓,狠狠的瞪著吳晨。他身前的一位大約三十來歲年紀,留著三縷長鬚,神情卻有點猥猥瑣瑣的人急忙拉了他一把,將其拉在身後,臉衝著吳晨露著諂媚和尷尬的笑容。
像主薄一樣的人鑒貌辨色,立即起身道:「誒,我等為官,長者數十年,短者七、八載,雖不敢說是閱盡天下英雄,但也可算是閱人無數,像將軍這般少年俊傑,仁義兼備,智謀無雙,德沛天地的人物實是平生僅見,一見之下,已驚為天人,更難得將軍以萬金之軀親到門口接見我等鄙賤之人,如此仁德,即是三皇重生,五帝再世也不過如此吧。」
吳晨呵呵大笑,情懷甚是舒暢:「不敢當,不敢當,三皇五帝上古聖王,吳晨何德何能可與之比肩,但求能望其項背余願足矣。」
眾人剛剛坐定,聽吳晨這樣說,立即跳起五、六位,齊聲說道:「將軍過謙了。」
吳晨左手邊的一個乾瘦老者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以屬下觀之,將軍勝三皇五帝遠矣,先不說將軍仁德天下共仰,只觀將軍龍虎之姿,三皇五帝何容並提?三皇茹毛飲血,身被獸皮,臉飾鳥紋,怎及將軍之儒雅風liu;五帝形容枯乾,成業之時已是風燭殘年,又怎及將軍少年春風,眾位說是嗎?」
眾人立即大聲應和,老者對面一人噌的躍起:「德操與我心有慼慼焉。吳將軍雄姿英發,弟早驚為天人,只是心中感慨,卻苦於無詞以表,不想德操略略幾句,將軍萬世共欽之姿已躍然青史,說的好,說的實在是太好了。」
吳晨哈哈大笑,眾人立即撫掌共笑,卻聽「砰」的一聲,茶水與陶片齊飛,眾人驚的從坐中跳了起來。
「無恥,無恥……」坐在最外面的那個年輕人早已跳了出來,頭髮根根直立,面目扭曲,青筋暴現,一張原本英俊的臉說不出的猙獰可怕。
吳晨左右手邊的兩人立即跳了起來,老者尖聲斥道:「蘇俊,你不要再發失心瘋。」
主薄模樣的人則向吳晨深作一揖,急聲道:「將軍莫怒,這蘇俊為人癲狂,時常胡言亂語,眾人只當他失心瘋。」蘇俊身旁幾位立即起身要將其拉到座位上,蘇俊使勁一推,那寫人跌跌撞撞的摔在一堆,蘇俊則戕指怒罵:「姓吳的,你何德何能與三皇五帝並提。哼哼,我這裡有三王可與你相比:不修仁德,罔論聖賢,自詡天帝之功,夏桀可與你作兄弟;妄動干戈,戕害百姓,自以德行天下,商紂可與你稱知己;無臉無恥,威刑迫害,自認可封天下悠悠之口,周厲可與你作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