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悶響在整個山谷中迴盪,巨大的雪體開始向下滑動,一陣陣的雪霧隨著雪體的移動向山下傾瀉而來。冰雪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變成了直瀉而下的白色巨龍,騰雲駕霧般,萬潮湧動的雪浪,尖利的呼嘯著向山下砸去。
雪崩帶動的氣浪,衝擊著整個山谷,氣流激盪之中,一輛輛運糧車被拋起幾丈高,糧袋糧車瞬間被氣浪撕破,在空中爆裂開來。四散逃逸的西涼兵,被急速滑過的氣流所擊,有的脖頸立時被切斷,頭顱拋起老高,在空中被氣浪擊裂,有的則整個身體被急旋的氣流擠壓,瞬間爆裂成無數碎片,化成濃濃的血霧,隨風而起,眨眼之間融於漫天的雪霧之中。
山上茂盛的林木在雪龍面前就像紙紮的一般,立即被連根拔起,尖嘯著沒於雪霧之中。
吳晨緊緊趴在雪體上,強勁的氣流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肺中僅有的氣息也被身旁急旋的氣流壓迫,無限的擠壓著胸膛。雪霧像刀子一般劃過面頰,撕裂出一道道的血痕。
嘴、鼻子、耳朵中都是硬塞進來的雪粒。身體更是像風中的殘葉,隨著氣流飄蕩。
「轟」的一聲,山谷兩邊的雪龍在谷底相撞,激起千丈高的雪霧。波動的氣流隨即四散開去,受驚的西涼戰馬也難逃厄運,被氣流瞬間撕碎,消失無形。
※※※
吳晨艱難的從雪中爬出,無力的趴伏在雪地上。耳中仍然鳴響不絕,胸口一甜,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探手到懷裡,身上的衣物被急速的氣流早刮成一條條的布帶,幸好貼身的小袋還在,從中取出「大還丹」滴了一滴在口中,仰天躺倒在雪地上。
群山之間的轟響此起彼伏,這次的雪崩的連帶效應之大,實在出乎吳晨的預料。而雪崩威力之大,吳晨現在想來仍猶有餘悸。要不是自己身在雪崩體上,而且練過「天人合一訣」能夠緊緊扒住雪崩體,沒有受到雪崩氣浪的襲擊,否則恐怕現在已是屍骨無存了。
四周緩緩傳來人的呼救聲。吳晨心中一驚,立時跳了起來。
「小倩,你在哪裡?」吳晨拖著哭腔大聲喊道。
「吳大哥,救我!「
吳晨立時躍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贏天整個被埋在雪裡,只剩下一張臉露在了雪地上。
旁邊還有幾位安定的士兵漏著頭在雪外,眼裡,口鼻溢著鮮血。
吳晨用力將贏天提起,將手中的「大還丹」滴入他口中。隨即又將他身旁的兵丁挖出,也讓他們服下「大還丹」。
等贏天緩過神,吳晨立即問道:「小倩呢?她在哪裡?」
「不知道啊,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贏天長吸一口氣,回應道。
吳晨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哽咽的喊道:「小倩,小……」
其他的兵丁也開始跟著喊。
呼救的聲音也遙相呼應,獲救的士兵慢慢的分散開來進行搜救。
接著徐庶、王樂、段正、段明也被挖了出來,還有一些安定士兵和西涼士兵。吳晨的「大還丹」很快就用完了,後面挖出的士兵只能進行應急處理,由徐庶、吳晨和贏天用真氣治療。隨著人挖出來的越來越多,三人忙得滿頭大汗。
這時王霆領著幾個人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嚷道:「公子,小倩姑娘,小倩姑娘……」
吳晨心中一驚,顫聲道:「她……她怎麼了?」
王霆一跤坐到地上,大呼道:「啊呦,不……不行了。」
吳晨眼前一黑,向後就倒。王霆身後的王靂大急,結結巴巴的嚷道:「小倩……姑娘找到了。」
贏天一把揪住王霆,怒聲喝道:「那你說什麼不行了。」
王霆面色煞白,聶諾道:「我……我累得不行了。」
吳晨一躍而起,大笑道:「我去看她……」
徐庶看著吳晨的背影不禁露出一絲微笑。贏天可沒有那麼客氣,小聲嘀咕道:「還說我瞻前不顧後,自己還不是一樣,連小倩姐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就跑去看人。」
吳晨在人群中急速奔走,正在忙著救人的士兵紛紛向他施禮。
山谷中亂成一團,吳晨越急就越是找不到要找的人。極目遠眺之下,眼中儘是密密麻麻的人,耳中充盈著傷員的呻吟,心中正在煩惱,身前的雪丘突然無聲無息的爆裂而開,一團雪霧騰起在空中,氣流激盪,勁風刮面生疼,雪霧散盡一人若天神降凡般顯現出來。
吳晨急呼:「大家小心,這裡有西涼兵!」
那人一聲長嘯,空中轉折間飛身向吳晨撲去,人未至,森寒至無以匹敵的殺氣已如排山倒海般向吳晨壓去。大駭之下吳晨已經來不及思索,腳尖一點整個人斜次次的向旁飄去。殺氣卻如影隨形,驚濤拍岸般壓了過來,吳晨狂吼一聲,左手向左擊出,天氣透過勞宮穴狂湧而入,凌空橫滾開去。
「轟!」的一聲巨響,雪霧四溢,勁風如刀般刮過面頰。旁邊的眾人正在暗自慶幸,那人卻又是一聲長嘯,手中的槍已化作萬千幻影,向吳晨罩去,氣勁激起的萬千雪霧如鋼針般射向吳晨。
吳晨只覺得毛骨悚然,勁風壓迫的他艱於呼吸視聽,只能完全憑借氣機感應來判斷敵人的攻擊方向,慌亂之中只能腳下運力連點雪面,每點一下身體方位就變幻一次。那人的氣機卻緊緊鎖住吳晨,不管吳晨飄到哪裡,殺氣如附骨之蛆,竟是毫無一絲鬆懈。
「砰!」吳晨如遭雷亟,遠遠被拋在了雪地上,張嘴連吐幾口鮮血。兵丁見他受傷,立即向那個西涼兵圍過來,那人長嘯一聲,躍起在半空,身形轉折間再向吳晨撲去。
吳晨被剛才的一擊擊得五臟六腑都反了個個,氣血翻湧之下,只覺全身無力,但心中警兆突起,氣機感應之下,忙用左手拍向地面,身體向側旁滾去。剛才所躺的地面,立時爆起一團雪霧。心中警兆連現,吳晨連著在雪地上翻滾,心裡叫苦不迭。沒想到在雪崩如此巨大的威力下,這個西涼人還能留下命來,真是強橫的可怕,而且看來他是看準了自己,不宰了自己是誓不罷休,慘的是自己根本連他怎麼出槍都看不清,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難道今天真的要喪命在此?
「彭!」又是一聲巨響,吳晨整個人被震飛起來。
吳晨只覺自己遠遠向後飄去,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腦中天旋地轉,眼前金星直冒,喉頭發甜,鮮血慢慢從嘴中,鼻中,耳中滲出。
那人眼見吳晨被擊成重傷,長笑一聲,加速向吳晨掠去,手中的槍毒龍般向地上的吳晨刺去。
突聽「哧」的一聲,細微的破空聲在身後響起,那人立即將槍向後探出,槍上的紅櫻抖動間,三枚繡花針立時消失無形,但他向前的氣勢卻絲毫不減,手中槍一抖,殺氣再現,氣機依舊鎖定地上的吳晨。
「鏘……」的一聲,兩槍相擊,贏天渾身劇震,被震得平飛開去,再重重的摔到地上,接著滑出數丈遠,張嘴噴出一口血箭。
※※※
那人身形頓得一頓,贏天傾盡全力的一擊終於稍銼他的鋒銳。但只一霎那,那人有若實質的氣勁再次升起,長嘯一聲,繼續向吳晨撲去。
徐庶吐氣開聲,一拳向他左側擊來。那人左手一揮,氣浪如風舞狂沙,兩人中間的雪地立即呈現一道深兩尺,寬三尺的雪道,雪霧騰起描畫著氣流的前進方向,氣勁「哧哧」有聲,聲勢慘烈若萬馬奔騰。徐庶立覺似有一堵牆向自己壓來一樣,無奈之下只得向旁躍開。
小倩已經趕到,嬌叱一聲,九枚繡花針分三撥射出,第三撥後發先至,撞在第二撥針上,方向立即改變,第二撥針經過第三撥針的撞擊,加速向前,又撞上第一撥針,第一撥針不但方向改變,速度更是大增。那人冷哼一聲,手中槍向後一擺,幻化出萬道氣流,專破內家真力的繡花針竟然被他逼回,向小倩激射而去,聲勢更勝來時。小倩驚的臉色煞白,向旁飄開。
那人連退三人,身形竟然只是被稍微阻了一阻,如此氣勢,恐懼立時有如八爪章魚一般緊緊攥住了每個人的心。
那人得意非凡,大笑著向躺在地上的吳晨慢慢走去。
吳晨慢慢張開眼,望著那人慢慢走近,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那人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而來,突聽機括聲響,一篷箭雨電射而至。事起突然,兩人距離又近,那人又驚又怒,沒想到死魚一般躺在地上的吳晨還有這一手,槍身連抖,拍打掉飛來的弩箭,怒吼一聲,手中槍急速旋轉著向吳晨刺來。吳晨不避來槍,右手抬起,機括聲再響,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那人左手在身前緩緩的劃出一個半圓,周圍的氣體有若實質一般,所有的箭都向中間會來,隨著他的手旋轉,在旋轉中力竭,最後頹然落地。
右手的槍卻絲毫不停,向吳晨的喉嚨刺來。
吳晨計策都已經用完,其他人更是遠水難救近火,長歎一聲,閉目待死。
驚呼聲中,勁風嘎然而止,槍尖上的寒氣激的吳晨脖頸上的肌膚冒起陣陣寒慄。
吳晨睜開眼,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人。
高挺的鼻樑顯示其人堅毅的性格,刀削般的面容,使他顯得說不出的英俊,似若寒星的雙目深邃而又清澈。
「你應該不是西涼這邊的人,你到底是誰?」清朗的聲音冷冷的問道。
吳晨微微一笑:「你應該是馬超馬孟起吧,人傳西涼錦馬超乃天下少有的名將,今日一見果然英雄非凡,我吳晨死在閣下手裡,沒有什麼可以報憾的了。」
馬超朗聲大笑:「果然英雄了得,生死置於肚外,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好,好……」面色忽然一沉,「要放在平時,我巴不得結交你這樣的人物,可是你借雪崩殺我萬名西涼男兒,這個仇我不能不報,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