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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誕生 第五十章 蘭心的故事 文 /

    「紫雲……師妹?!」女人一聲驚呼,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天涯,上下打量。

    可不久後,女人思緒平復,嘴角掛著一絲苦笑,彷彿也是在嘲笑自己的反應。

    那女人將手輕輕的放在天涯的臉龐上,輕輕的撫摸著,散發著獨特的溫柔。

    天涯不明就裡,眼前的這位阿姨,似乎認識自己的母親,可又不多加解釋。但天涯還是老實的站在原地,至少,這雙手並不冰冷。

    而就是這種溫柔,纏繞在女人的心間,慢慢的卻變成了一種揮之不去的痛。

    「如果當時我答應了陳師兄,或許兒女也有這麼大了吧。」

    就在天涯的注視下,女人眼眸深處瑩光閃動,似有所思,最後卻像決堤的洪水,慢慢的……崩潰了。

    淚如雨下……。

    「我的生命已沒有了明天,又何必為難這小男孩呢?」想到這裡,女人心中最後一絲冰冷,融化了。

    女人終於敞開心胸,接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她帶著一種未知的期盼,又彷彿是希望男孩的出現,足以代替她心中抹之不去的傷痛,哪怕短暫的自欺,也夠了……。

    更何況,男孩的母親是劍靈門的弟子,而劍靈門,也曾經是女人夢想開始的地方啊。

    「我的名字叫蘭心,你可以叫我蘭姐姐。」女人輕輕的將天涯摟在懷中,溫柔的說道。

    「喔,蘭……姐姐。」天涯似乎對蘭心態度的突然轉變很不適應,遲疑了一下,還是著急的說道:「蘭姐姐,那你可以帶我去找金瘡藥嗎?再晚一點,我的朋友恐怕就不行了。」

    而蘭心似乎並未聽到天涯的言語,還是摟住了天涯,摟住了心中那無形的空虛。

    許久,蘭心鬆開了天涯,臉上依稀帶著未干的淚痕,看著天涯天真無邪的臉龐,聲線沙啞的問道:「天涯,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好嗎?」

    天涯點點頭,在這一刻他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更沒有拒絕的勇氣,因為任何人看到此時的蘭心,都會一動惻隱之心。

    而蘭心的故事,亦將娓娓道來:

    「從前,有兩個巨人,他們誰都不服誰,他們都想爭『武林第一』的位置,所以他們就經常為了這個名號聚在一起打架,甚至拉上一眾支持者一同幫襯,可就這麼打完就停、停完又打,整整打了萬餘年,仍舊分不出勝負。

    有一天,他們又起了紛爭,於是他們叫齊了自己的支持者,兩幫人再一次為了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武林第一』的名頭廝殺在一起。

    而這一次,他們再次打得鼻青臉腫,連累著他們的所有支持者,一個個都難言太平。」蘭心認真地敘述著她的故事。

    可天涯聽到這裡,不由得打斷了蘭心的話,問道:「蘭姐姐,既然他們打了那麼久都沒有結果,那為什麼還要打呢,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蘭心聽到這句話,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撫摸著天涯的小腦袋,哀怨的說著:「這萬餘年的恩怨,又怎是那麼簡單就得以化解的呢?」

    天涯似懂非懂的點了一下頭,而蘭心就繼續說道:「而曾經,有一位十九歲的小姑娘,他從小就被那其中的一個巨人撫養長大,並在那巨人的教導下,學會了一些武功還有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但相對於這些而言,那女孩更喜歡的是音律。

    於是那小姑娘經常一個人拿著一張古琴,到小河邊靜靜地彈奏,沉浸於自己的音樂世界中。

    然而有一次,那小女孩突然發現,無論風雨,總有個男生一直悄悄地躲在草叢裡,默默地看著她,靜靜地聆聽著她的音樂,從不缺席。

    而男女之事,女孩也是懵懵懂懂,只因為這一位男孩欣賞她的音樂,她感到發自內心的高興,於是,那兩人就這麼認識了。

    男孩每天都固定的等在河流邊,靜候女孩的出現。而就在彈奏之間,女孩也驚訝的發現,男孩似乎對音律也頗為精通,甚至能在女孩的琴弦撥弄之間,便猜得少女心事,真可謂是不可多得一知己。

    慢慢的,通過音樂的的橋樑,女孩對這位懂得自己的男孩產生了深深的眷戀,而男孩也一直愛慕著那女孩,自從他看到女孩的第一眼,於是兩人便陷入了瘋狂的熱戀之中。

    也就是這時候,兩個巨人再度打在一起!

    那男孩與女孩都是其中一個巨人撫養成人,如今大勢如此,兩人都不得不參與到這場戰鬥中去。

    臨行時,男孩終於鼓起勇氣,向女孩求婚!

    女孩心裡很激動,很開心,也極度想答應他!

    可最後……女孩還是拒絕了!

    女孩並非心有他屬,女孩只是怕……怕這場戰鬥之後就見不到男孩,怕在這場紛爭她會成為男孩的負擔,所以守住自己最後的矜持,希望能等到紛爭結束,到那時,那女孩願為男孩付出一切!

    誰知就是這命運中的一次轉身,從此便是天涯海角……。

    戰鬥進行的很激烈,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受傷或死亡,男孩在前線作戰,而女孩卻更多的在後方照顧傷者,地域之隔,使得兩人不能夠再見面。

    女孩每天都很想見到男孩,可她又怕見到男孩,因為她不願意見到男孩受傷,不願見到男孩難過,甚至是……。

    而隨著戰鬥的深入,傷者越來越少,死者卻是翻倍增加!

    可以說,雙方都已經不再留手,已到了刺刀見紅的地步!

    每天都見到那麼多死人,那女孩也都瘋狂了,內心更是沒有一顆安寧過,潛意識不停的告訴自己,如果再不去看那男孩一眼,只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於是,那女孩偷偷的離開了她的崗位,向前線走去。

    之後,改變他一生的事情就發生了!

    那女孩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受傷的人躺在路邊,傷勢嚴重。女孩無法坐視不管,於是費盡心力,救活了他,又照顧了他一段日子,可當他痊癒之後,女孩正待繼續向前走之時,他卻……。

    他卻……!

    趁女孩不注意,將那女孩打暈,捉她來到自己的門派中,廢掉了那女孩的武功,並將她關在一個小閣樓中!

    那人用盡了手段,一直希望能得到那女孩,可那女孩心早有所屬,寧死不從。那人也並沒有太多辦法,可卻不願放手,於是,那女孩就一直被在那座小閣樓中,直到現在……。

    至於她心中的那位男孩,如今只能相見於夢中……。」

    而這,就是蘭心的故事。

    天涯眼眶含淚,或許他這個年齡,還不明白世間情愛到底為何物,但是蘭心的話語中,那流露出來的哀傷,那滲入靈魂的悲慼,卻足以讓天涯為之動容。

    蘭心眼神迷濛而空洞,似乎是再一次掀起了這埋藏了許久的傷疤,那種痛卻仍是如此清晰。可眼眸之中已不再泛有淚光,因為淚水,早已乾涸……。

    痛到無淚可流,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更深的悲哀?

    良久,蘭心慢慢的平復了內心的波瀾,卻不由分說的拾起天涯的小手,向外走去。

    「蘭姐姐,你要帶我去哪呢?」天涯疑惑的問道。

    蘭心看著天涯,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傻孩子,你不是想要金瘡藥嗎?我現在就去幫你拿啊,雖然我很久沒有出過那個小閣樓了,但在輕劍門這裡住了那麼久,還是有很多人認識我的。」

    果然,有蘭心帶著,巡視的輕劍門弟子遇到後均是一臉驚愕,隨後慌忙行禮讓路,根本不會被阻擋。很快,蘭心就帶著天涯來到了一個很大的房間門前。

    天涯輕輕的推開那房間大門,看到房間內有著許多小格子,寫著不同的藥名,一旁還放著許多不同的藥材,顯然這裡就是藥房。

    而房間內卻還有一名枯瘦的老人在看管著這間藥堂,看到蘭心到來,也是十分驚訝,忙行禮問道:「不知門主夫人大駕於此,有何指示?」

    蘭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哼了一聲,大聲的喊道:「我需要大量金瘡藥,趕快去幫我找來!」

    那老人慌張的應了一聲,便迅速走到那藥房之後,去找蘭心要的金瘡藥。

    待那老人離開之後,天涯走到那巨大的藥櫃之下,看著種類繁多的藥材,也不由得傻了眼。

    而蘭心縱身一躍,卻從藥櫃之上,一處極為隱蔽的高處摸出了一個暗格,將它打開,天涯的小嘴更是驚訝得難以閉合。

    那是,那是……一個幾近人形的雪山人參!!!

    哪怕是從小就在紫雲山脈那樣的叢林成長的天涯,也不是經常看得到的!

    蘭心將它塞進天涯的懷裡,輕聲的說道:「幾年前你姐姐我生過一場大病,可又不願讓輕劍門的人服侍,於是就經常自己來這藥房拿藥,一次不小心就看到藥房還有這種東西,你趕緊將它收起來!」

    人參在紫雲山脈中也不算稀物,路無雙也經常挖出幾根給天涯補身子,可這種近乎人形的人參,天涯也明白它的罕見程度,只怕是上萬年都不一定有一棵,這讓天涯怎麼能夠輕易收下!

    可蘭心卻不由天涯拒絕,強硬的將它塞入天涯的衣襟裡面,說道:「你不是急需救人嗎?只要沒死,這東西就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如果當我是你的姐姐,就不要跟我計較那麼多!」

    天涯看著蘭心堅定的眼神,想想重傷的陳霸先和語馨,最終還是收下了。

    蘭心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而沒過一會,老人即拿了好大一包金瘡藥過來,因為剛剛蘭心只是說「大量」,卻沒說那「大量」是多少,所以那老人作為一僕人,怕主子責怪,就只好寧多勿少。

    待天涯拿了足夠的份量之後,蘭心便帶著他返回到小閣樓處。

    一進閣樓,蘭心立即將門從內反鎖,看著天涯,從自己懷中拿出了一塊玉珮。不,嚴格來說那只是半塊玉珮,因為蘭心所拿出來的,明顯只有原玉珮的一半。

    可當蘭心將半塊玉珮拿出來之後,卻凝視良久,似掉進了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回憶深坑中。

    眼淚再度不爭氣的滑落下來……。

    終於,蘭心似乎用盡生平所有的力氣,將那半塊玉珮用力地塞進天涯的手中,猛轉頭,看著窗外,似乎下定了決心,徹底的告別某段過去……。

    然而過去,是那麼容易告別的嗎?

    「天涯……。」蘭心一陣莫名的梗咽:「如果你將來能去到劍靈門,請將它交給一位叫做陳凌風的人,並跟他說……」蘭心陷入了遲疑,或許對於她現在的心情,任何語言的表達都是無力的。

    終於,蘭心似乎狠下心,做了一個生平最大的決定,用力的說出:「就告訴他,蘭心已死。」

    蘭心已死!!!

    ……

    是啊,如果男孩真的還活在這世上,時光飛逝,物是人非,難道還要告訴他其曾經心愛的女人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嗎?

    若是這樣,那麼無論是天涯海角,男孩都仍然會為了她而不停地追尋著嗎?

    可女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女孩了,而男孩還是當初的男孩嗎?

    他還會深愛著她嗎?!

    而她又還能夠再見到他嗎?!

    蘭心不知道答案,但她卻不僅一次的想過,男孩若活著,回到當時相愛的地方,發現見不到自己深愛的她,又會怎麼想呢?

    即使再怎麼深愛,如今已經十年的光陰過去了,應該都已經磨滅了吧?甚至都可能遺忘了吧?

    或許,他已經跟另一個她譜寫另一段劇情了吧?

    時間啊時間,世界上最能證明一切的就是時間,而最能抹滅一切的,也是時間……。

    物是人非啊!!!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麼執著呢?若他真的還守候著這個她,那就讓他徹底死心吧,這樣,他才能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愛他,所以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而自己呢?

    ……就這樣過吧。

    畢竟就在那命運的轉角處,已經是海角天涯了,不是嗎?

    海角天涯!!!

    天涯將那半塊玉珮狠狠地握於手中,用男人最堅定的承諾,認真的回答蘭心——我會將它帶到的!

    即使是自己的生命隕落,也要完成的承諾!

    蘭心再度將天涯擁於懷裡,在她心裡,早已將天涯視如己出。畢竟都曾經是赤霞峰的姐妹,都曾經有著那段劍靈情,紫雲的孩子,也是大家的孩子啊。

    只怕待得紫嫣見到天涯,那感情會更加熾熱吧。

    而此時,偏偏是此時……!

    「蘭心,你睡了嗎?我來看你了。」閣樓外傳來了一道爽朗的男聲。

    可這聲音傳入蘭心耳中,臉色頓變!

    只留下一聲驚呼:「是他!輕劍門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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