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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誕生 第四十六章 家族悲歌 文 /

    有關於長髮男子的故事,仍在繼續……。

    終於,長髮男子憤怒了!

    三問蒼天,蒼天卻不語!

    而縱觀天下,天下卻仍為自己的私利瘋狂的爭奪著,而先前對自己的尊重,也只不過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陽奉陰違!

    而貪婪,始終是人性的核心之一!

    在這一刻,長髮男子才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當初的那道命令是那麼的倉促與無知!

    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啊!!!

    而自己的部落,自己一直守候的部落,原本就是一群為了躲避戰火而聚集在一起的人們,自己想為他們創造一個「太平盛世」,而結果呢?卻連自己的部落也沒了!

    還不如繼續隱居部落,尚可換取一生太平!!!

    可笑啊!!!

    既然如此,還留著自己有何用?!既然如此,還留著世間有何用?!既然如此,還留著蒼天有何用?!

    長髮男子怒拔長劍,水銀瀉地般的劍光傾瀉而出,三尺青鋒寒意刺骨,出鞘的瞬間,竟伴隨著龍鳴之聲!而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剎時間烏雲密佈,熾熱的太陽也深深的躲入層層烏雲當中,彷彿連它也不敢與這柄弒天神兵爭鋒!

    弒天!就是這柄神兵的劍名!

    弒天一出,天下皆墨!!!

    長髮男子劍指蒼天,迎風疾呼:「這個青雲大陸,這個戰亂的世界,本就是由我拯救。而現在,就由我來親自摧毀!」

    而這一天之後,六年間,是青雲大陸所有門派大洗牌的時候,也是青雲武者最黑暗的時代!

    因為他們所敬畏的長髮男子,回來了。但所帶來的意義卻遠遠不止回來了這麼簡單,長髮男子瘋狂的攻擊各個門派,不分青紅皂白,幾乎是走一路,殺一路……。

    足跡遍及之處,斬盡武者,滅盡門派!

    左手襁褓,右手長劍,眼神冰冷,劍鋒所及之處,根本就不帶半點人性應有的憐憫!

    而後,嗜血的殺戮,璀璨華麗的劍法,使他換來了一個夢魘般的稱號——劍魔!

    終於,整個青雲大陸的武林沸騰了,為了生存,它們再一次的組成聯軍,而這次的敵人,卻只有一人,還是曾經拯救過他們的那一個人!

    而這一次,卻不再有救世主!

    明明他們清晰的看著長髮男子身患重傷,連行動都那麼不便,可他劍鋒所及之處,簡直就是一個真空地帶,卷盡一切擅入者的生命!而神乎其技的劍法,就如一出華麗的樂章,奏響耳邊之際,細細品味,卻儘是冤魂的哀嚎!

    而此前所積下的仇恨,是門派聯軍即便強行組在一起,又談何團結?!

    崩潰,只有再次崩潰!

    終於,在長髮男子的強勢之下,「門派」終於在青雲大陸徹底的消失了。

    可這又代表了什麼?這又能夠代表了什麼?!

    青雲一統,天下和平?

    別傻了……。

    只要有人,就會有江湖。只要有江湖,就會有紛爭。只要有紛爭,則打打殺殺、恩怨情仇就會無止盡的循環下去!

    滅掉的只是一個「門派」的概念,滅不掉的是世間煩擾與無休止的鬥爭。

    六年,長髮男子整整無止盡的殺戮了六年!

    而長髮男子手中的襁褓,也在這六年間長成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了。

    終於,長髮男子停手了,或許是看開了,或許是厭倦了,也或許是……他已經力不從心了。

    也就是那小孩六歲的時候,長髮男子將他寄托在一家普通的農民家中,之後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武林中再也沒有長髮男子的消息,但那小男孩長大後,一直致力於追尋長髮男子的下落,因為那長髮男子……是他的父親。

    可男孩終其一生,仍舊無法探知那長髮男子的下落,而男孩終究會長成男人,而後成熟,直至變老,再將希望傳於下一代,而下一代亦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循環。

    傳至路無雙這一代,其實這已經不僅僅是一種願望,而更似一種——宿命。

    而這萬餘年間,通過一代又一代的搜索,也不儘是毫無所獲,至少有幾條消息,還是很有意義的……。

    一,長髮男子也許已經傷重不治,而後自埋於青雲大陸的某處,而他所埋之處,很有可能就是原來部落的位置。

    二,部落並沒有被滅絕,只是「消失」,它極有可能仍然存在著!

    區區這兩條消息,就已經成為路無雙與列為先祖不懈努力的強心劑,只要還有希望,就不能放棄,畢竟長髮男子的誓言仍然時時刻刻響於耳畔,警示著後代們仍需不懈努力。

    尋得部落,重振家族!!!

    當這句口號從路無雙口中說出的時候,天涯震撼了,而他的父親,卻在這一瞬間崩潰了……。

    就在天涯看不見的另一邊,男兒淚,堅而不屈,卻盡灑衣衫。

    男人並不是天生就堅強,而再堅強的男人,也會有傷心之處……。

    眼淚,或許路無雙的先輩們也曾滴下過,也或許每個先輩都為此深深地遺憾,不知多少天縱英才,強勁絕倫的人物,都只能按照冥冥之中就注定的道路前行,卻無法打破宿命……。

    要知道,生命元力的擁有者,從出生的一刻就注定了他必將走上強者之路!

    許久,路無雙轉過頭來,淚已干,痕仍在。卻認真無比的向天涯問道:「你也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不應該再繼續呆在我們的身邊,你願意自己去江湖闖蕩嗎?」

    天涯心中一驚,急忙回道:「不要啊,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只想陪在爸媽身邊!」

    路無雙輕輕抬起左手,撫摸著天涯的小腦袋,說道:「別擔心,你就出外闖蕩一番。等你累了,再回來這裡,回到這一片以你母親命名的山脈,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的。」

    「真的?」天涯突然口風突變。

    「聽老爸的意思,我只需出去好好的玩一番,等到玩夠之後再回來,呵呵,這好像也不錯!」天涯暗自心想。

    「嗯。」路無雙寵溺的看著自己孩子。

    「嗯……那好吧,我答應你!」天涯笑了,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

    「孩子,出外之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勇於面對,爸媽會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直到永遠……。」路無雙語氣溫柔,而語調卻帶著一絲苦澀,「好啦,時間也不早了,你自己去河邊捉一些魚來當早餐吧。」

    「好!」天涯歡呼雀躍的走了,只留下路無雙一個孤寂的身影仍然站在原地。

    路無雙看著自己愛子離去的背影,默默的自言自語道:「孩子,我們家族已經隱忍了萬年,夠了。希望從你這一代開始,即使不能獨霸武林,也要過自由幸福的人生,千萬不要再重回先輩的宿命!」話說完,語氣已經儘是苦澀。

    「無雙……。」這時,紫雲從山洞內緩緩的走出來。

    路無雙急忙拿手往臉上一抹,強顏歡笑的看著紫雲,嘻嘻哈哈的問道:「紫雲,你醒啦?」

    「我已經醒了很久了。」紫雲走向前去,緊緊的抱住路無雙,雙眼迷濛的對視著他,柔情的說道:「無雙,其實你根本就沒打算繼續呆在這裡,你想重踏青雲是嗎?」

    路無雙一陣語塞,半響,卻艱難的說道:「沒有啦,紫雲……。」

    「你不用騙我!」紫雲大聲的說道,「我們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儘管你總喜歡向我隱瞞著很多事情,但我難道連謊言都分辨不出來嗎?」

    ……

    路無雙反抱住紫雲,將她的俏臉深深地埋入自己的胸膛,「紫雲,為了天涯,我必須的這麼做!這宿命已經纏繞著我們這一族太久了,我不想再讓他繼續困擾著我們的孩子!我要去做最後一搏,若成功固然好,可若失敗……那就算是天意如此,就讓這一切在我這一代就劃下句點吧!」

    「嗯……。」紫雲輕輕的應道,「無雙,無論你做什麼,都一定要帶上我,無論天涯還是海角,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都願意陪你一起去!」

    路無雙堅強的內心,再一次被無盡的溫柔包圍了。

    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即便是輪迴或是黃泉,都不再害怕,攜手同行……。

    當天晚上,晚飯過後,紫雲什麼也沒說,走進洞內,開始幫天涯整理衣服。

    而不時的,紫雲還會用袖子擦擦眼眶。

    「媽……。」天涯站在紫雲身後,輕聲的呼喚著。

    紫雲急忙狠狠地揉一揉眼眶,強顏歡笑的問道:「孩子,什麼事呢?」

    可這個笑容,卻笑得那麼勉強,笑得那麼不真實。

    天涯內心似乎被什麼所觸動,「媽,若你不願意,我就不……。」

    「住口,孩子!」紫雲打斷了天涯的話,看著天涯嚴肅的說道:「為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有出息,現在你也不小了,是該到江湖上去見見世面,闖蕩一番。你母親我很高興。」

    說完,紫雲走到天涯身邊,溫柔的將天涯摟入自己懷中,全身心的感受兒子的一切,分別在即,淚水終於控制不住的滴下來。

    自己的兒子,從出生就陪在自己身邊,現在就要獨自一人去闖蕩未知的世界了,這讓做母親的怎能安心,但紫雲依舊在強裝鎮定,因為她不想自己的兒子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明日一別,到底我還能再一次見到我的孩子嗎?

    「天涯……。」紫雲從身上拿出一柄斷了劍身的殘柄,通體紫色,劍柄短細,適於女子使用,正是紫雲之前的佩劍「思君」。

    「你就去劍靈門,找你大姨,之後就拜在劍靈門門下,認真學藝吧。」紫雲將那殘劍塞入天涯的背包,繼續說道:「你的大姨叫做紫嫣,你把這柄劍交給她,她就明白的。入劍靈門之後,要嚴守門規,聽大姨的話,將來要做個正氣凜然的武者。」

    「嗯……。」天涯的眼眶帶淚,「媽,我明白的,你們也要保重好身體啊,我學藝有成的時候,會再來找你們的!」

    「嗯,媽媽期待著那一天。」紫雲再度將天涯完全的攬入懷中,一刻都捨不得放開。

    天涯認為還有再見之時,可明白一切的紫雲卻是相當明白的,「再見」一詞,只怕代表的是「再也不見」,即便真有再見之時,又要到什麼時候呢?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可為了孩子,再艱苦都要忍。

    「天涯……孩子。」紫雲的淚水又再次不爭氣的滴落了下來。

    這一個晚上,一家三口圍在火堆旁,除了天涯睡得極其香甜之外,路無雙和紫雲都是徹夜無眠。

    不是不能睡,而是……睡不著。

    而第二天清晨,天涯很早的就爬起身,卻發現,自己的父母早已清醒,一直靜坐在不遠處看著他,什麼話也沒說,一股無言的傷感,在山洞內瀰漫。

    早餐過後,路無雙將天涯送到森林之外,天涯身上除了重劍「無匹」之外,就是一個厚重的行囊。

    紫雲還在抓緊最後一點時間,跟天涯不停的嘮叨著,天涯一直頻繁的點著頭,紫雲說什麼,他都應是,一臉真誠,因為天涯也明白,以後再想過這種日子,要等到很久、很久。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路無雙抬頭看了一下太陽,估算時間,往前牽起紫雲的手,將她強行的拉離天涯的身邊。

    天涯看了一眼父親,誰知無雙卻轉過頭,根本就不看他,天涯只能朝著父親的背影點了點頭,收起行囊,轉身向著沒有父母的道路邁出了第一步。

    一路上,天涯不時的轉過頭,向母親深情的揮手,不捨之情溢於言表,但眼眸中的父親,卻仍舊絲毫沒有轉過頭的意思。

    終於,天涯越走越遠,逐漸離開了紫雲的視線。

    紫雲淚灑長空,孩子啊……。

    這時,路無雙終於回過頭,遙望著天涯離開的那地平線,百感交集,但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輕輕的拍了拍紫雲的肩膀,安慰道:「不用難過了,天涯離開我們,才會更加安全。」

    輕輕的將紫雲樓在懷中,路無雙的內心的傷感愈加濃烈,只不過身為一個男人,他不願意將這種情緒宣洩出來。

    「紫雲,等到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一起去尋找天涯,之後一家人再也不分開!」路無雙向著紫雲承諾道。

    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可是這個承諾真的能實現嗎?

    不知道……。

    這是一個無言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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