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准!!!」
月明星稀,聚集著一家三口的山洞中微泛著火光,而火光之側,傳來了紫雲大聲反對的聲音。
「天涯不過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你竟然想讓他獨自一人在深山野林中生活,你還是當人家父親的嗎?!」紫雲瞪著路無雙,目含怒意。
「這我明白。」路無雙解釋道:「可天涯他也不小了,他必須盡快領悟元力屬性,否則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觸及巔峰!」
「那這個可以慢慢來,等到天涯在長大一點也不遲啊。」紫雲還在爭辯著。
「紫雲,你應該知道天涯對我的意義,他必須是一位強者,因為他身上的宿命是只有強者才能抗衡的宿命。更何況,這不僅僅是我的願望,就連天涯也是主動願意去的!」
「宿命!宿命!你就只會跟我提起宿命,卻從來不跟我說到底這是什麼宿命?!」紫雲向著路無雙怒吼著。
路無雙低下頭,無言以對……。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希望將自己背後的黑暗席捲上自己深愛的人。
半響,紫雲心中怨氣稍平,思索過後,還是徐徐地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天涯,半蹲了下來,撫摸著天涯的小臉,柔情的問道:「天涯,你真的願意一個人出去修行嗎?」
天涯小小的眼睛轉啊轉,彷彿是看出母親不捨的表情,但猶豫過後,還是堅定的說道:「是的,媽,我想變強。」
紫雲嘴邊泛起一種難以言喻而又複雜的微笑:「真的嗎?我們的天涯也開始有自己的追求了。」輕輕的將天涯摟在懷中,紫雲的聲線已經略帶沙啞:「既然如此,你就陪著你父親去吧,身為你母親,我又怎麼能夠阻止呢?」
紫雲並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她也明白,只會在父母的呵護下成長的小孩是不會有出息的,她只是捨不得,捨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在外受苦,這是每一個母親共同的情感。
可如今,既然連孩子都願意出外闖蕩,為了孩子,紫雲又有什麼好拒絕的呢?
紫雲緩緩的站起身來,看著路無雙,微微的說道:「那就讓天涯去吧,不過,你一定要照顧好,不准讓他受傷!」
路無雙回以一笑:「放心吧,我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受傷呢?」
路無雙答應的倒是挺爽快,可事實真的是那樣嗎?
第二天清晨,天涯就被路無雙叫了起來,匆匆吃過一餐早飯之後,天涯便坐在父親的肩頭,向著未知的地方前進著。
天涯不停地跟身後的母親招手,紫雲也一直保持著微笑,揮手道別,堅守著一名母親的矜持。無言的微笑,一直保持到天涯消失在天際的盡頭,才漸漸被關心的淚水所替代。
天涯這一去,何時方歸?
紫雲山脈延延數萬里,高峰奇谷無數,紫雲一家所住的山洞雖已在叢林之間,但就整個山脈而言,也不過算是個邊緣地區,而此時路無雙帶著天涯,卻是向著紫雲山脈深處飛去。
轉眼間,路無雙來到了一個懸崖旁邊,崖高數千丈,直入雲霄,不見盡頭。崖下留著一片齊整的小空地,空地之外卻有一條小河淌過,清清水流,絲絲涼意,若能在此建起一座小木屋,也不失為一個休閒養身的好住處。
只可惜,天涯可沒這麼好的閒情逸致……。
當路無雙飛到空地上空之時,約離地十米左右,突然肩頭一沉,天涯毫無準備,整個人慣性的往前傾,在一聲驚叫中,天涯的身體脫離了父親的保護,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還好天涯從小練武,身體遠比一般小孩結實,十米高度往下,天涯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一身塵土,卻只是劃破了一些表皮,並為傷筋動骨。
「臭老爸,你想摔死我嗎?」天涯孩子心性,猛地從地上爬起,也來不及檢查傷勢,便指著路無雙罵道。
「住口!」路無雙一掃此前溫文儒雅的慈父形象,此時嚴肅而又認真,看著天涯的眼神也不帶半分關懷,卻更似冷漠!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在這裡獨立的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三年內,我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你自己好自為之!」路無雙臉似冰霜,一字一句更如寒風似的呼嘯於天涯的耳膜之前,彷彿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老爸,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天涯一臉茫然。
「沒有!我說過了,你要好…自…為…之!」
「你不是要與我共同修煉的嗎,你不是跟老媽保證過要好好照顧我的嗎?!」天涯有點急了,他從來都沒試過獨立生存,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你又能指望他該做些什麼呢?
路無雙沒有說話,只是徑直飛到懸崖邊,崖壁邊緣起伏不定,岩石叢生,而路無雙就這麼懸立於懸崖峭壁之前,到底要做些什麼呢?
只聞一聲大喝,路無雙全身瀰漫著一股透明的氣息,身邊的場景彷彿扭曲了一般,虛虛幻幻,存在得那麼不真實!
「這是……?」天涯感到全身上下都彷彿被什麼東西壓制住,一股未知的沉重感直上心頭。天涯聚氣凝神,認真的看著這一切的發展。
路無雙平伸出一隻食指,立於胸前,力聚於指,對著眼前堅硬無比的花崗岩,竟是一指戳出!
只見路無雙的食指猛-插進石壁之中,那堅硬的岩石在路無雙面前竟如豆腐塊一樣脆弱不堪,一筆一劃,一橫一豎,路無雙用手指在千餘丈的懸崖石壁之上,竟是在書寫著什麼!
「天地玄黃,日月星辰,萬物以生為始,以亡為終,生生世世,盡皆如此。冥冥蒼生,自有定數,滾滾紅塵,皆限於此,非人力所能及。而萬眾生靈,皆有生氣,我主生命,以求天地法則,與眾生共享天地元氣。生非生,亡非亡,命有盡頭,生機無限……。」
路無雙仍在峭壁上不斷的書寫著,以指為筆,速度忽快忽慢,然而所寫字體卻是蒼勁有力,很快就將天涯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寫滿了大半,儘是端正的楷體。
天涯驚呆了,他平時學武之時也經常與自己父親比試切磋,每一次都能與父親切磋上百招,最後才因為自己一個「不小心」才輸掉,總以為自己的父親就只贏自己那麼一點點,也就比自己強這麼一點點,可現在看來,原來的想法還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父親他,深藏不漏……。
終於,路無雙待得路無雙寫完最後一個字,口中也不由的喘了口粗氣,顯然在山崖上寫了那麼多字,還是很耗內力的。
而再看原本那片凹凸不平的崖壁,此刻早已整齊平滑,而密密麻麻的刻滿了端正字體,而文章開頭,卻是清晰無比的刻下了數個大字——《生命元力》總綱!
「生命元力」?天涯第一次接觸這個詞語,內心深處卻浮起一種不知名的熟悉感覺,彷彿雖然沒有看到它,可它卻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跪下!!!」
路無雙突然朝著天涯大喝一聲,無形的威嚴隱含著不容抗拒的氣息!
天涯條件反射般的跪倒在地,以不解的眼神看著自己父親。
路無雙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真誠的看著自己兒子,緩緩的說道:「路天涯,你既為本族傳人,從今天開始,我就傳授你本家族特有的元力修煉法則——生命元力!」
「家族?」天涯大為不解,從未聽說自己還有什麼其他的親人,從小到大都是與父母三人一同成長,哪有其他親人?正待詢問,可路無雙的眼神冷冽的掃了自己一眼,天涯頓時就把嘴角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生命元力』是我族特有的元力屬性,主求探得天地生命之奧妙,以自身融入萬物之間,共享生命精華,充滿眾多至今未解的奧秘,強大無匹!與其他元力屬性一樣,生命元力亦分為新月級、前上弦級、後上弦級、先天圓滿、前下弦級、後下弦級,以至後天圓滿!」
「那我也可以擁有這種元力嗎?」天涯忍不住問道。
聽到這句話,路無雙看向天涯的眼神頓時變得柔情了起來,以一種父親的溫柔飽含感情的說:「你當然會擁有,因為你是我孩子,因為你是我族唯一的傳人!」
「那家族到底是……?」
「等你領悟生命元力之後,我再解答你的疑問,沒有生命元力,你就不算是一個正統的家族傳人!」路無雙無情的打斷了天涯的話,「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創造我族生命元力的先祖,姓名早已無從查起,但他的綽號你要永世記得,那就是——劍魔!」
劍魔!!!
青雲大陸,億萬生靈。星盤斗羅,齊聚天地。唯我劍魔,孤寂而亡!
路無雙的迷失幻象,與家族的先祖,到底有什麼聯繫?!
天涯只感覺到全身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雖未曾得見先祖事跡,但能夠被冠以「劍魔」這個稱號的豈是凡人!
再次抬起頭看向山崖,天涯仔細的看著先祖絕學的每一字、每一行,心中熱血不可抑止的翻滾於胸,兩隻小拳頭緊緊的握著,一種未知的使命感與歸屬感由然而生。
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父親在喊出「劍魔」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中帶有的那深深的驕傲!
心中一發狠,天涯向自己父親縱聲喊道:「我知道了,臭老爸,三年後你再來接我吧!」
「嗯。」路無雙滿意的看著天涯堅毅的臉龐,左手一揮,一道巨大的光芒激射而出,正擊於天涯身前,光芒退去,只見一個巨大的劍柄立於地面,而劍刃早已深深沒入塵土中,而該劍正是「無匹」!
「等你能夠拔出這柄劍的時候,就是你正式成為我族一份子的時候!」
「嗯!」路天涯堅定的點著頭。
氣氛陷入一片無言,話已說完,一切都只能看眼前的這位少年怎麼去做了。
路無雙心中也是相當的捨不得,荒山野嶺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獨自在這生活,試問哪個當父母的能夠安心呢!?
但這就是成長,只有經歷過風雨的樹苗才能夠更加堅韌,只有經歷過挫折的人才能變得更加堅強。
身影逐漸的於半空中消失,路無雙走了,一個人獨自的飛走了,這個時候,不捨的也得捨得!
天涯看著父親的身影漸漸離開,並慢慢的消失於天際,想起孤獨的自己與已然到來的獨自生活,心情也逐漸少許不安起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父母的懷抱啊。
抬起頭環顧四周,眼中所見儘是熟悉的樹木,熟悉的流水,熟悉的飛鳥,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可偏偏組合在一切就是那麼的新奇而荒涼。
這是一個陌生而又令人恐懼的新世界。
一天很快的就結束了,夜幕逐漸降臨,周圍空氣也漸漸的冰冷了下來。
還好天涯對野外生存的技能,還是掌握得相當嫻熟的,畢竟從小就在這片山林中度過,可少了山洞,少了火堆,少了父母的溫暖,這一個晚上注定會深深的烙入天涯的回憶中,永遠也無法忘記。
天涯將身體擠入岩石的縫隙中,試圖尋找到一絲白天殘留的溫暖,但所有堅硬的事物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冰涼,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寒意揮之不去。
他試圖逼自己入眠以遺忘身體的寒冷,可越逼就越睡不著,即使睡著了,一絲風吹草動就能夠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無盡的黑暗,就像是凶獸的血盆大口,彷彿他這個脆弱的生命,就像是狂風中的一支殘燭,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熄滅。
天涯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毫無溫暖的世界,兩行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可惜,身邊已經沒有會安慰他的人了。
這就是經歷,這就是成長,而這,也是天涯變強的開始。
就這樣,天涯的新一輪苦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