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大陸,千億里地,即便一江而分南北,要找尋一個人又豈是那麼容易的?烈日炎炎,冰雪寒風,四季在陸峰的頭頂上漠然的交換,而陸峰的聲音早已在長年的呼喊中變得沙啞低沉,只有那誠摯的身影還是那麼不知疲倦。
就這樣,恍恍惚惚,又是三年過去了……。
這一天,陸峰的身影來到了一座熱鬧的大城市,這座城市位於青雲大陸偏西,叫做「東陽」城,屬於南派武林門派實力當時可排入前三的亂天門所管轄。
陸峰此時滿是鬍渣,一臉風塵,身上那件劍靈門的弟子長袍也是五味雜陳,只有胸口上那依稀可見的劍靈門標誌還能證明其不凡的身份。
「夜音,你到底在哪?」陸峰失魂落魄的在市集上走著,路上行人紛紛避開,深怕被陸峰身上的那「十里芳香」帶到,那可不是一般的水能夠清洗掉的。
正當陸峰經過一座小酒樓,一首悠揚的小曲突然傳入自己的耳中。
「風裡來,雨裡去,尋尋覓覓,不見佳人芳蹤。歌一曲,酒一杯,痛痛快快,唯求夢中重逢……。」
陸峰的眼淚,再次不可抑制的滑落了下來……。
「夜音,你儘管躲吧,哪怕你能躲我一生,我也會在下輩子尋找到你!」陸峰仰天長嘯,伴隨著痛苦的悲嗷。
夢未醒,人未醉,顛顛簸簸,望盡半生浮沉。
心血來潮,突然想見唱這首曲子的歌姬一面,陸峰抬頭看了一下酒樓的招牌,「醉生樓」,抬步就走了進去。
「喂,要飯的,不要進來一步!」陸峰門未進,大堂掌櫃遙遠就喝道。陸峰一愣,意識到他在說的是自己,審視一番,不由的莞爾一笑,心想:「自己這個樣子,還真的很像乞丐啊,如此上去,不也唐突了佳人。」
於是陸峰就找一家布店,重新做了一套劍靈門弟子的服飾,並找了家客棧梳洗一番,至於所需的銀兩,以陸峰在劍靈門的地位,珍貴藥丸,稀有材料,哪一樣不是優先供給,即便是劍靈門的普通藥材,放到塵間都是上品了,所以陸峰只需隨便找家當鋪買掉就行。
更何況,那些裁縫和客棧老闆聽說他是劍靈門的,還不敢收錢呢。
整裝打扮之後,陸峰再回到醉生樓,掌櫃夥計可沒認得出他就是之前的那要飯,笑容滿面,熱烈相迎,那態度就別說有多好了,估計是親父母過來都沒那麼大反應。
陸峰只是微微冷笑,到樓上要了一間雅座,一壺酒,便驅散了那些煩人的事物,認真的看著對面的歌姬,聆聽那動人的曲子。
歌姬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稚氣未脫,一米五、六的身高,配上微白的皮膚,自然算不得是什麼天仙般的女子,可其俏臉上微微隆起的嬰兒肥,掛著兩個圓滾滾的小酒窩,顯得可愛萬分,即便不是大家閨秀,也算得上是一名小家碧玉了。
而歌姬身旁,還坐著一個佝僂的老人,風霜已在他那張蒼白的老臉留下了太多的痕跡,瘦弱的身板下殘留著一絲生命的燭光,顫巍巍的雙手還在拉著破損與老化的二胡,音色淒美苦澀,引人無限感傷。
一曲唱罷,不少心有所觸的人早已淚濕滿襟,忘情的鼓著掌,陸峰也是被這位可愛歌姬黃鶯出谷的音線打動了,想起夜音,原本稍微灰暗的心情又重新點燃了鬥志。
聽到眾人的讚賞,歌姬也是極為開心,拉二胡的老人站起身來,與歌姬一起向所有聽眾一一致謝,歌姬還一直拉著老人的手,看來是一對父女一齊賣藝討生活。
就是這麼和諧的場面,卻總有些不和諧的音符出現。
「喂,那賣唱的,過來陪爺喝酒!」只見靠窗邊的一個頂級雅座,六七個男人喝五吆六的喝著酒,在位置的安排中又成眾星拱月般的突出主座上的一位皮膚白皙,身材瘦小,樣子卻極為淫-蕩的一個年輕人,而剛才的那聲吆喝,正是年輕人身邊的一位大漢所道。
聽到這聲無恥的言語,幾乎所有客人都憤怒的看向那群人,可當看清他們身上的服飾之後,大部分客人都選擇了沉默,無人敢出頭。
只見那位衣著華貴的淫-蕩公子之下,所有人的打扮都是清一色的武者服飾,而胸前的標誌證明了他們的身份,都是管轄這一帶的亂天門弟子。
而歌姬聽到那句話後,整個人害怕的將頭埋進老人瘦弱的胸懷內,不安的顫抖。
而看到歌姬沒有走過來,淫-蕩公子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一個刀疤武者立即起身向那歌姬走去,邊走還邊怒意的說道:「爺叫你過來喝酒,是看得起你,別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不可以啊。」老人無力的阻止著,可那刀疤武者哪裡將這瘦弱老漢放在眼裡,稍微用力一推,老漢便已被推離了數米,只留下不斷抽泣的女兒,顫慄的癱軟在地。
刀疤武者嘴角浮起一絲淫笑,伸手向那歌姬摸去,嘴裡還不停的說著淫-聲浪-語:「喲,小妞別怕,爺不會傷害你的,哎喲,這皮膚可真嫩,真滑手啊……。」
一道流光劃過……。
「啊!」殺豬般的哀嚎響徹大廳,只見那刀疤武者痛苦的摀住自己之前伸出去的那只右手,一隻筷子橫穿手掌,鮮血淋漓,顯得甚是恐怖。
頓時,整個大廳混亂了起來,所有食客都沒看見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清楚的知道,再留在這裡絕對只有災難,於是紛紛逃離了大廳。而那群亂天門的弟子見到自己同門吃虧,紛紛起身,拔出隨身攜帶的長劍,湧出雅座。
「是那個不要命的敢惹我亂天門?!」一個貌似帶頭的亂天門弟子大聲吼道。可其實他此舉可謂多餘,因為在所有食客逃出之後,大廳除了他們自己和那賣唱父女之外,也就只剩……陸峰。
於是亂天門眾人很快就將陸峰圍了個嚴嚴實實,而陸峰卻視若無物,繼續自己安詳的喝著小酒。
再反觀亂天門弟子,圍是圍了,可沒人敢上,不為別的,陸峰身上那件劍靈門的服飾實在是太扎眼了!
開玩笑,在南派武林,敢惹劍靈門弟子,只怕它門下的記名弟子就足夠滅掉任何一家門派了!
「媽的,敢在亂天門地盤上惹事,你們還站著幹嘛,殺了他啊!」淫-蕩公子不知內情,還在雅座內大聲向外喊道。
於是那領頭弟子急忙走了過來,在淫-蕩公子耳邊悄悄的說明此刻的情況,可那淫-蕩公子明顯是個草包,聽到陸峰是劍靈門人,竟拍案而起,撥開包圍弟子,上下打量陸峰。
可陸峰卻仍然沒有正眼瞧他,淫-蕩公子大為火起,指著陸峰便破口大罵:「劍靈門有什麼了不起,老子是亂天門鄧門主膝下唯一的一個兒子鄧恆,鄧公子是也,你一個小小的劍靈門也敢來惹我,小心我向爹報告,將你們劍靈門連根拔起!」
說完鄧恆還趾高氣揚,一副深信陸峰會乖乖跪下求饒的神情,只可憐身邊的那些亂天門弟子,一個個面紅耳赤,鄧恆不知天高地厚,可常年在外打滾的他們卻是明白的,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誰知……陸峰還是不理他。
「你個混賬!」從來沒受過這種氣的淫-蕩公子怒火沖天,一把掀起了陸峰的桌子,拔出佩劍,直接架在陸峰脖子上!
「我現在就殺了你,之後再叫老爹滅掉你們劍靈門!」淫-蕩公子面目猙獰,他似乎從未殺過人,持著劍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表情卻微帶興奮,還不時的舔-著嘴唇。
「少爺,不行啊!」身邊弟子可明白這件事的可怕後果,紛紛來勸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陸峰的雙眼,憐憫的掃了鄧恆一眼。
就在一眨眼的時間,四支竹筷準確無誤的分別插入鄧恆的四肢要害,只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鄧恆四隻盡廢,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直接疼得昏迷了過去。
「少爺!」眾弟子急忙圍了過去,大聲呼喝著,可他已經聽不見了。
陸峰走到那對父女身邊,將身上所有的餘錢全部交到歌姬手上,並讓那對父女離開,另覓天地。
「站住!」那弟子頭目突然向陸峰大聲喊道。
「閣下武藝高強,我等自認不是對手,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回去,所以還請閣下賜教了!」眾弟子再度抬起手中的長劍,各色元力激盪而出。
不愧是保護亂天門公子的侍衛,其實力還是相當不錯的,所有弟子盡皆達到新月級,而那弟子頭目甚至具備上弦級的實力,已經算是一個相當優秀的隊伍了。
可面對陸峰,就以他們的水平,有用嗎?
陸峰再度拿起了一把筷子,將亂天門弟子各廢一隻手臂,亂天門弟子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不敢擋,也不能擋,只好強忍著痛楚,毫不出聲。
「下次再有此事,我就殺了你們。」陸峰默默的說道,頭也不回,便帶著賣唱父女離開了。
「多謝閣下不殺之恩。」
陸峰送至樓外,賣唱父女齊刷刷的跪謝陸峰的出手相助,陸峰急忙將二人扶起,看著那嬰兒肥的可愛歌姬,由衷的讚美道:「你的歌聲很好聽。」
可愛歌姬看著挺拔的陸峰,少女心思一動,不由得頭微微低下,臉頰一片飄紅。而老漢緊緊的握著陸峰的手,眼眶含淚的說道:「恩人啊,你也趕緊離開吧,這片區域都是亂天門所管轄,一會援兵到了可就不好收拾啦。」
陸峰感謝老漢的關心,並目送著老漢他們的離開,至於老漢的提醒,陸峰頗不以為然,援兵?現在南派武林還有幾個門派能留得住陸峰?更何況他們都給打怕了,一時半會怕是不會來的。
可亂天門與劍靈門畢竟都是南派武林的兄弟門派,如今廢了他們唯一的公子,他日他們找上門去,只怕也得費一番周折。
所以陸峰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繼續尋找夜音。
可天下之大,夜音到底在哪裡呢?
這時,陸峰身上的傳音牌再度發出閃光,幻風真人嚴肅的口氣再度傳來:「陸峰徒兒,一個月後,南派武林各大門派將會齊聚入雲峰,參加每十年一次的武林峰會,你身為下任劍靈門門主的唯一人選,務必參加,不得推辭!」
「一個月後,武林峰會。」陸峰心裡琢磨著,「好吧,夜音的事情一時半會也沒有著落,就先返回劍靈門,待峰會結束後再踏旅程吧。」
於是陸峰便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劍靈山脈的位置疾速返回了。
而不多時,亂天門大批弟子蜂擁而至,將醉生樓圍了個水洩不通,亂天門共有七位統領,此時就來了五個,精銳盡出,就是衝著陸峰來的!
「哎呀,各位客官,全都站在外面幹什麼啊,都進來坐啊。」醉生樓掌櫃看到那麼多人,急忙出來招呼。作為掌櫃,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人來此的目的呢,他冷汗直冒,可卻不得已的繼續裝傻,這時候只有裝傻才能夠活命啊。
而這時亂天門弟子隊列中主動讓出一條路,一位留著絡腮鬍的中年人帶著五位統領一把推開那滿臉堆笑的掌櫃,怒氣沖沖的奔上二樓,可陸峰早就離開了,又能得到什麼呢?
「混賬!」絡腮鬍中年人氣得將身邊的一張桌子踏得粉碎,他就是亂天門門主鄧霸天。原本他在門內安詳自在的看著歌舞表演,而聽到自己的唯一的寶貝兒子被人打成廢人,怒氣滔天,急忙帶人來圍剿,將兇手五馬分屍亦不能解胸頭之恨!
得知兇手是劍靈門人後,鄧霸天也不敢大意,主力盡出,雖說劍靈門是南派武林的泰山北斗,可自己的唯一骨肉這一輩子算是廢了,痛至深處,即便是跟劍靈門鬧翻也顧不得了。
鄧霸天此時手持著他的隨身武器,九鉤狼牙棒,一張黝黑的方臉此時被氣得漲紅,滿腔怒火無從發洩,大吼一聲,提起狼牙棒,對地面就是沉重一棒!
一聲巨響,醉生樓二層地板頓時被擊穿了一個大洞,可鄧霸天依然憤怒的持著狼牙棒,顯然還得不到痛快。
「將那掌櫃和公子的侍衛首領帶上來!」鄧霸天向後吼道,不多時,亂天門弟子便將捆綁起來的侍衛首領與醉生樓掌櫃帶了上來。
鄧霸天一把將瘦小的掌櫃捉過來,惡狠狠地問道:「掌櫃,我問你,打傷我兒子的那混賬逃往何處,你可看見?!」
那掌櫃何曾見過如此場面,嚇得全身發軟,被鄧霸天這麼一嚇,褲子濕透,竟是當場失禁,嘴裡還慌忙的說道:「沒……沒有!他是……是飛走的!」
「飛走的?」鄧霸天少許驚訝,隨手將那掌櫃拋至角落,陷入某種思慮當中。
這時,一名統領走上前,向鄧霸天小聲說道:「門主,既是飛走的,那他必定是得到注靈之劍的劍靈門直系弟子,劍靈門恐怕不會輕易交出傷害公子兇手!」
「嗯……。」鄧霸天陷入苦惱之中,劍靈門的實力,是他不得不忌憚的。
而那統領接著向鄧霸天獻上一計:「門主,一個月後就是武林峰會,不如將那侍衛統領帶於身旁,若發現那兇手,當場指出,那時南派英雄會聚,我們又證據確鑿,相信劍靈門不得不秉公處事,以免落人口舌。」
鄧霸天有所顧慮,道:「可若傷害我兒之人在劍靈門地位深厚,只怕到時他們會來個死不認賬!」
統領接著回道:「門主一年前不是親收了一位女徒嗎?聽說她曾為劍靈門弟子,對劍靈門內定然有所認識,到時我們帶她同去,看到那兇手之時再一問究竟,則形勢會相對明朗了。」
鄧霸天左右為難,思前顧後,可最終為兒子報仇的怒火還是佔據了整個腦袋,便應承了下來。
但這不代表鄧霸天的怒氣就得以消除,很快,他就下達了兩道命令:一、將今天陪同公子出遊的侍衛,除那統領之外,全部打斷四肢,逐出亂天門,永不錄用!二、焚燬醉生樓,將掌櫃逐出亂天門領地,不得再返!
「鄧兒,你就安心的等著吧,一個月後,我一定會將傷害你的兇手帶到你面前,扒皮抽筋!」鄧霸天目露凶光!
而一個月後,到底會發生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