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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42章 天不語(2) 文 / 樓枯

    十一月初,落髻山上忽降大雪,氣溫驟降。運糧進山的小道被冰雪阻斷,山上糧食日益緊張。少衝令董先成、陸家豐率一萬名男女出紅堡,沿著山間小道向南行至滇南就食。這日少衝正與陸純、劉春山、焦手等人議事。李浩瑜拿著一封急信進來,少衝笑道:「必是陸老他們到了。」示意李浩瑜將信交給陸純拆看,陸純也不客氣,拆信來看,只一眼,手就顫抖起來,臉色灰白難看。眾人皆驚,李浩瑜忙將信轉到少衝手裡。少衝看過,一時目瞪口呆。劉春山小心問道:「首座,出了什麼事情?」少衝道:「冬使和陸堂主遇難了。」眾人聞言莫不含淚悲歎。

    少衝道:「送信的人在何處,讓他進來。」李浩瑜將送信人帶了進來,信使行過禮哭泣道:「右使和陸堂主死的太慘了,首座要替他們報仇啊。」少衝問道:「你起來,慢慢說。」信使起身,將董先成、陸家豐及大軍遇難之事簡要說了一遍。原來董先成、陸家豐一行途徑謀統府時,被當地苗白十三家洞主截住去路,大隊被困五丈谷,歷時十餘日糧盡水絕,董先成便親往交涉,當即被擒拿,董先成怒斥酋長失信竟被當場烹殺,苗人又誘使陸家豐歸降,待眾人真的降了後,竟將老弱盡數殺了,年輕健壯的男女淪為奴隸。陸家豐等三百七十六名主事以上職官又被開膛破肚,取出心肝炒食,再將屍體懸掛示眾,十里之外可聞烏鴉聒噪。

    陸純聞訊搖搖頭道:「這十三家洞主與我教多年交好,不想如今反目為仇,這其中的緣由,首座不可不查。」少衝道:「陸老想說什麼?」陸純道:「有人說段玉明做了總舵主之後,為了政績橫徵暴斂,惹得民怨沸騰,清議院接到好幾封密告的信件,我每每派人去查訪,都不得要領,可見此人的手段是十分的高明。」少衝道:「陸老既無真憑實據,憑什麼說他是用了手段呢?」陸純聞言啞口無聲。焦手笑道:「能做事的人總是有點小毛病的,陸老你這話扯遠了。我聽說張默山為了平定四川,不光準備了十萬大軍,還預備了幾百萬兩銀子用於收買人心,這十三家洞主必是被他收買了。」劉春山道:「是啊是啊,這些蠻子都是見錢眼開的。」

    李浩瑜請示道:「是否要擬一道諭令,要段總舵擬定一個清剿十三家的方略?」少衝點點頭,李浩瑜便帶著信使下去。焦手笑道:「李堂主年輕有為,首座真是識人有方啊。」劉春山道:「光是識人,還不夠,首座高明之處是敢用新人,要不然像他這般年紀能做個書辦就不錯了,哪裡能與聞這等大事。」

    正說著,忽聽門外「啪」地一聲脆響,有人「哎呀」驚叫了一聲,少衝不悅,但見李浩瑜飛奔進來,神情惶惶道:「不好啦,不好啦……」少衝正待要問,猛聽一聲巨響,聲大如雷,案幾突然一顫,房頂撲撲落下一堆塵土,侍衛忙護著少衝等人衝出議事堂,但見西邊天空一片血紅,一輪殘陽極其慘淡,山鳥陣陣南飛,聲音淒厲。陸純等人嚇得手腳麻軟,不知所措,少衝便命人趕緊送下山去,此時見李迎飛奔上山來,見少衝平安無事,一頭鑽進少衝懷裡,大口喘起氣來,少衝欣慰萬分,望著滿天的紅雲苦笑道:「連山上的鳥都要離去了?看來落髻山氣數已盡。」

    恰在此時,忽然大地猛地一顫,天地恰似掉了了個,李迎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但見大殿搖了一搖,灰土紛紛墜落,少衝抓起李迎便走,此時突然地面猛烈地搖動起來,議事殿轟然倒塌煙塵四散瀰散開。

    少衝奔到半山腰,見山前的台階斷裂,道路已被毀壞,滿地的都是死屍。祭天台此時已經斷裂,石頭滾落一地,眾人四散奔逃,少衝喝道:「慌什麼?都停下來!」叫了幾遍,並無人應,李迎道:「不好!我走的時候余姨還在睡午覺。我要回去看看。」少衝道:「我另外派人前去,如今山上大亂,你就跟在父親身邊。」

    李迎道:「不行啊,我放心不下,我去去就來。」掙開少衝便走,少衝正要叫人攔阻,忽見李浩瑜、趙曉廣、周南三人趕來,少衝道:「教主怎麼樣了?」趙曉廣道:「教主不見了蹤影,死活不知。」少衝道:「混帳!還不去找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喝走趙曉廣、周南。

    李浩瑜道:「屬下剛剛在通天洞公幹,突然山崩地裂,洞就塌了,屬下一路狂奔回來,山上遍地屍體。首座,大勢已去,快離開落髻山吧。」少衝哈哈大笑道:「連通天洞都塌陷了,山外的張默山豈能平安無恙,咱們就整備大軍,浩浩蕩蕩殺出去。」正在此時,陸純率領清議院眾人趕來道:「首座可安好?」少衝道:「一切平安,其他幾位院主呢?」

    陸純道:「焦院主遇難了,劉院主下落不明,如今通天洞塌陷,紅堡前的棧道崩斷,西北的金剛山卻塌出一道大口子,由此出去,走五十里,到三江源,順著江水可以南下滇黔,首座,我教危在旦夕,下令吧。」少衝點頭,令李浩瑜召集各院堂正主,喝令道:「各院堂立即集合人馬,拋去一切粗笨之物,只帶五日口糧,燒燬房屋文檔,由陸院主親率向西北進發,轉由三江南下。華立平領兵斷後,周南巡查總教尋找教主和劉院主,不可丟下一位同教,一間屋、一顆糧、一片瓦不可落入敵人之手。」眾人應聲各自準備。

    李迎回到小西湖別院,房屋皆已倒塌,幾個兵卒正在廢墟上搜尋傷著。李迎沒見到余已己,忙來詢問她的下落。一個兵卒說道:「余掌宮被倒下來的房梁砸傷,讓人抬去救治了。」李迎鬆了一口氣,問道:「別的人怎麼都不見?」眾人流淚道:「房子倒塌太快了,根本就來不及跑。」

    余已己躺在一條毛毯上,左腿綁著夾板,一動不能動,見李迎含淚走來,便寬慰道:「我沒事,只是受了點輕傷而已,首座可安好?」李迎點點頭,余已己苦笑道:「真是天意弄人。活了大輩子,別說沒見過,聽也沒聽過。我剛才正在屋裡睡的香甜,忽然感覺床在顫抖,還以為是在做夢,哪裡知道竟是出了這事。」

    李迎道:「余姨先歇著,我去收拾幾樣東西,路上好用。」余已己道:「算了,這些瓶瓶罐罐,平素還捨不得,如今碎了正好。」李迎笑道:「余姨說的是,我去去就來,不會耽擱的。」李迎爬到廢墟中正在搜索物品,忽聽有**喝一聲道:「那人快下來。哪個堂的?」李迎抬起頭道:「是我,找幾樣東西!」那人認出是李迎,忙賠笑道:「原來是大小姐,恕罪,恕罪。首座有令各院堂不得搜尋無關之物,帶上五日口糧,即刻到祭天台排隊編組,中宮監在風衣府大門前。」

    李迎扶著余已己趕到祭天台時,四下已聚齊數千人,扶老攜幼的,灰頭土臉的,殘肢斷臂的,垂頭喪氣的,暴跳如雷的,嗚咽哭泣的各色人等都有。

    少衝見二人平安無事,心中大喜。見余已己受傷反而怒斥道:「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還能指望你作甚?」余已己不敢吭聲,李迎道:「爹放心,女兒和余姨結伴,能照顧好自己的。」少衝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二人。

    等到半夜,大隊正式開拔,風衣府鐵心堂一部打頭先行,中宮監夾在中間,數千人穿過乾涸的小西湖,翻過金剛山,淒淒慘慘地離開了祖祖輩輩居住的落髻山,朝著西邊茫茫雪山高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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