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聽完林空羽臨走前的這番話,面色立刻大變。其實,他做這些姿態出來,就如同林空羽的猜想一樣,完全就是為了試探對方的能耐。先別說林空羽看起來是這麼年輕,根本不像是那些深藏杏林絕技的神醫,即便是他師父克洛擇克也不過名氣才傳到這附近,王員外也是本著活馬當死馬醫,撞撞運氣才會派人去請。如今,看到林空羽的樣子,自然分外的戒備,不會輕易讓他心目中的絕色美人拋頭露面。
可是,林空羽不但片刻間就發現了對方的企圖,甚至還準確的僅憑借察言觀色,就確定他的多年的宿疾。雖然王員外也曾想過,眼前的少年郎是不是聽說過一些傳聞,才敢如此肯定,但是看此刻林空羽信誓旦旦的神色,再加上即將離去的行動,頓時讓他疑慮大消。
「小神醫且慢,且慢。」王員外急忙站起追趕上林空羽,可當他伸手想要拉住林空羽的手臂時,一旁始終不動聲色的夏月卻突然橫插一步,一臉戒備的攔在了他的面前。
換成別人,說不定此刻會對夏月無禮的舉動大為惱怒,畢竟哪有在別人家裡,對主人大加提放的道理。可王員外卻不同,與其表面的和善富家翁不同,暗地裡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夏月這個小小的動作,不但封死了他所有可能向林空羽進擊的路線,就連他想要自保都會受到對方的威脅。僅僅是一個動作還能算是偶然,但是夏月那種令他感覺到壓抑的氣勢,卻讓他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竟是冠絕天下的絕頂高手。
有了這一番認識之後,王員外立刻意識到了眼前少年的不凡。不論他到來王府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能有這樣的少女做護衛,那麼他的身份必然不凡。同時,王員外也認定對方不會有惡意,原因很簡單,有這樣的身手,即便要屠滅王家也是輕而易舉,何必要大費周章。
越是這樣想,王員外就越是對林空羽更尊敬,也在暗恨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如今見夏月滿臉不善的表情,他也不敢有絲毫不滿,反而尷尬地被擋在遠處,彎腰鞠躬後對著林空羽說道:「小神醫萬勿誤會。只因,這幾天來,出了幾次冒充名醫來鄙府訛詐的惡徒,所以……小神醫年紀輕輕就已經身懷絕技,我等凡夫俗子,實在是有眼無珠,還請小神醫見諒。」
林空羽原本就是裝裝樣子,不然也不會被對方幾聲呼喚就叫住。如今見對方誠懇的道歉,他也知道不能繼續演下去,以免將事情徹底弄僵,而最終失去了混入王府的機會。
當下,林空羽轉過身來,臉上雖然還帶幾分不滿的神色,但表情似乎已經緩和下來,不緊不慢的說道:「王員外如今可信我否?」
「信,信,自然是信!」王員外知道對方已經有留下的意思,頓時滿臉堆笑,大聲恭維幾句之後,這才對身邊的老管家吩咐道:「立刻去準備酒宴,我要在迎龍閣招待小神醫。」
那老管家本對自家主人的態度變化就十分在意,如今一聽「迎龍閣」三個字,頓時便面起肅然之色,哪裡會有半點的反駁之語,恭敬的答應一聲就出外忙碌去了。
帶著林空羽分賓主重新坐下之下,王員外便開始試探著林空羽的來歷,但林空羽卻用早就準備好的一套應付。不外呼是被克洛擇克多年前收為弟子,其後又失散,直到最近才重新相聚。後又聽村人說起過王員外家有位失魂症的患者,只因為想要見識一二,試試能否將病症治療好,這才來到了池州。只不過沒有門路,卻不想被王府先找上門來云云。
王員外雖然聽的連連點頭,但心中卻完全沒有信上半句。他此刻,已經認定林空羽的身世必然不會簡單,就連克洛擇克也被他認為是一位遊戲風塵的隱士高人。
王府設宴的速度的確很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老管家就已經充充而來,告知酒宴已經設好,請王員外和林空羽一起入席。
就宛如親切的忘年交一般,王員外熱情的邀請林空羽同去,一路上也不斷為林空羽介紹王府的景色。只不過,他卻始終不敢距離林空羽太近,只因一旦他距離林空羽到了某種程度,背後一股明顯的殺氣就會增強。
與一般府邸正廳位於全府的最中央不同,王府中的正廳處於偏南的位置,而正中的位置則是一座位於湖畔的小樓。這座小樓的名字,便是迎龍閣。提起迎龍閣的時候,王員外分明十分得意。當年,皇帝南巡時便曾經入住在這裡,也因此而有了這個名字。在這個封建國家中,皇帝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能夠讓他入住自己的家中,也說明王府的潛在實力。
這座迎龍閣平日裡處於半封閉的狀態,只有在極為重要的賓客到來時,才會偶爾啟用。如今,林空羽能夠進入這座小樓,也足以說明王員外對他的重視。
小樓的大廳中已經設立一桌酒宴,幾個年輕貌美的女侍正穿梭其間,待到王員外和林空羽入座之後,她們便開始布菜倒酒。
菜色很豐富,味道也極為鮮美,但因為賓客之間都各有心思,因此也僅僅是淺嘗了一些便過去。而王員外則在酒宴開始前,又被驚嚇了一次。
當時,林空羽才剛剛坐下,夏月便像是無意間去觸碰了一下桌子。別人也許不會在意這個動作,但是王員外卻分明的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能量從桌子上掃過。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並且他也不知道夏月為什麼而做出這樣的行動,但是真氣外放意味著什麼,他卻很清楚!
與王員外的驚嚇不同,夏月只是做了件很平常的事情,即便是平日吃飯的時候,她也總是習慣用鬥氣掃過食物,以判斷其中是否有毒。只因為,大多數的毒物都會釋放常人無法感應到的能量,鬥氣也正好成了一種試毒的手段。
眼見林空羽已經放下了筷子不再動桌子上的菜餚,王員外便揮揮手,讓周圍的侍女們端上來香茶,將那些殘羹冷炙收拾下去。
「這些酒菜可還合小神醫的胃口?」王員外帶著幾分小心問道。其實,如果不是為了那位整日有些渾渾噩噩的美人,他絕對不會願意林空羽多停留。這種擁有絕頂護衛的人,王員外自認還惹不起,也不想粘上關係。
「員外客氣了。」林空羽放下了茶杯,決心把話題挑明:「我聽聞員外府邸上有位失魂症的患者,不知道員外是否可以為我介紹?」
「呵呵,老朽正不知道怎麼向小神醫開口呢。」王員外一咬牙,決定碰碰運氣,當下就說道:「此女的來歷,想必小神醫也曾聽聞一二。雖然坊間傳聞總是有些誇大其詞,但是相差也不遠,此女的確是從天而降落入了我王家的祠堂,被我收留在府中。這段日子來,我也曾遍請池州城中的名醫,可那些大夫大多都是空有其名,根本就無法看出一二,甚至連張方子都無法配出。如今,小神醫駕臨,就只能偏勞小神醫了。」
「員外不必如此,我來此地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種病症。不如,員外先和在下說說,此女究竟是什麼樣的症狀吧?」林空羽一點點開始向自己的目標前進。
聽聞此語,王員外的神色一陣黯淡,輕歎一聲說道:「此女最初被我救下的時候,好似隨時都會香消玉殞,即便連城南的薛神醫也說,如沒有萬年人參之類的天地靈物,根本不可能留下性命。當時,我也只本著試試的心理,用百年人參為其續命,希望能夠看到奇跡。但卻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天之後,她就恢復了知覺。甚至能夠自己吃飯,喝水。
那時候薛神醫已經面無人色,只知道不斷的說『不可能,不可能』。但不管怎麼說,她的命就這麼留了下來。原本,我以為她會很快恢復如初,可是她的身體恢復的速度的確是匪夷所思,但神智卻始終不清醒。三天之後,她能夠自由行走,甚至可以蹦蹦跳跳,身體上的傷勢也完全恢復,但是頭腦卻依舊糊塗。到了那時,我才知道,她必然是頭部的傷勢還沒有恢復。於是,我便開始延請各地的名醫,但最終的結局卻是眾人都認為她得了傳說中的失魂症,根本就無藥可醫。急病亂投醫之下,我連城中的巫婆道士們都請來看過,卻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如今,她只能在人的照顧下生活,而且還會哭泣,實在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空羽在王員外陳訴的時候,仔細觀察他的神情,發現這位老員外的確對那位神秘的女性情深意重,即便在言辭之間就可以深深的感受到這一點。先不去說,那女性是否是林空羽想要找的那一位,但林空羽卻也為那女性能遇到這樣一個好人而感到慶幸。
「嗯,大致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不知道員外是否可以帶我去看看那位小姐?」林空羽略微沉吟之後,皺著眉頭問道。
「這個……」王員外似乎有些遲疑,但在林空羽投來疑問的目光後便急忙說道:「小神醫要去看當然可以,只是……只是此女不知禮儀,萬一要傷到小神醫那……」原來,王員外此刻認定了林空羽身份尊貴,深恐那女子不知深淺,傷到了林空羽,會給王家帶來滅頂之災,因此這才猶豫不決。
「這個請王員外放心,既然已經確認她是失魂症,那麼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責怪她的。」林空羽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
雖然心中還是有幾分的遲疑,但是見林空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王員外自然也無法繼續推脫。當下,就只好帶著林空羽和夏月,在幾名健婦的陪同下,一起向內院行去。
走過很長一段廊橋,在轉入一個月門前時,林空羽就聽到院中隱隱有人的哭聲傳來。
王員外尷尬的一笑說道:「這就是那女子的哭聲。不知道為什麼,每天到了一定的時間,她便會輕輕的哭泣,偶爾還會說一些我根本無法聽懂的話語。這才會有了,她是山中精怪入世的傳言。」
林空羽瞭然的點點頭,跟隨在王員外身後走入了月門中。此地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雖然景色無法與迎龍閣相比,但卻也是清淨幽雅。放眼望去,在接近花園的小亭子中,此刻正有幾名侍女站立,而一個背對月門的曼妙身影正望著遠處,輕輕抽泣。
那些侍女們見到王員外走來,紛紛蹲下行禮,王員外視而不見的疾步走到那背影身邊,輕聲低頭安撫,可那女子似乎對他沒有任何的反應,抽泣聲依舊如故,甚至連身體都沒動一下,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林空羽此時已經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甚至忘了跟隨王員外行走到那身影的身邊。只因為,在他進入這個小院子的一瞬間,他的左臂便開始生生作痛。如若換成平日,他必然會因為這隱隱之痛而皺眉不已,但是現在他卻絲毫沒有反應,只因為那身影已與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曼妙,重合為一。
……
深淵,烈焰煉獄,火魔神殿。
「銀,你剛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為了那個女人,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高大的黑色岩石寶座上,一個渾身散發著濃濃烈焰,彷彿一團火焰般的巨大人形惡魔用戲謔的語氣問著。此人不是他人,正是火魔神殿的主人,深淵大炎魔王。
「我想,我們的協議中,並包括我要向你解釋這一條。」銀抬起頭,用那對令人畏懼的銀色瞳孔盯向主座上的大炎魔王,語氣冰冷到彷彿能將他身上的火焰熄滅。
「哈哈……」大炎魔王狂笑一陣之後,斷然說道:「好!你的確沒有向我解釋的必要,我也沒有興趣知道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和我所說的協議,是否真的能夠實現?他日深淵戰場上,銀瞳殺神,是否可以真的向那女人揮刀!」
「這點,我想你會讓我保證的。」銀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彷彿在說其他人。
「呵呵,果然聰明。」大炎魔王似乎已經不想繼續調戲眼前的男人,隨手在面前揮舞之後,一個烈焰組成的六角魔陣便憑空浮現在空中:「簽訂這份為期十萬年的協議,那麼我就將利用火焰之地的能量,組你打開通往空間的大門!」
銀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輕輕劃破右手中指,一滴閃耀著詭異光芒的血珠凝聚在他的指尖。望了望手中的血珠,銀低下頭,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你最好記住現在所說的話,否則,即便是次序之力,也無法阻止我讓你從這個深淵中消失!相信我,你無法承擔後果!」話音落下之後,他手中的血珠便猶如有生命一樣從他的手掌中射出,落入了大炎魔王所勾畫的那魔陣之中。剎那間,就像是在火團上傾倒了火油,瞬間那魔陣就劇烈燃燒起來,直到完全化為虛無。
「一天,烈焰之地需要一天聚集能量,讓心族的人做好準備吧,當能量足夠的時候,就是他們打開通道的時候!」大炎魔王心滿意足的豎起了一根手指。
聽完這番話,銀豁然而起,瀟灑的轉身向殿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難道這就想要違反契約嗎?」大炎魔王有些氣結。
銀頭也不回的高傲說道:「在你還沒有完成契約之前,還不是你指手畫腳的時間!」話音落下時,銀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殿中。
狠狠的一拳砸在寶座上,大炎魔王用咬牙切齒的聲音低喝道:「銀瞳殺神,你遲早要跪在本王的面前,接受本王的命令!哈哈……」
……
戈米焦急的等候在烈焰煉獄的邊境地區,在深淵中,靈魂地獄的人很少有不敢闖入的領地,而烈焰煉獄就是其中之一。大炎魔王是從上古神話時代就存在的強大惡魔,即便是羅琳麗娜也對他忌憚三分。如今,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辦法,戈米也絕對不願意到這裡來逗留。
正當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煩躁的時候,肩膀輕輕被人拍了一下,條件反射般轉過身的戈米,正間到銀那張始終帶著微笑的面容正望著他。
「嚇死我了!」戈米拍拍自己的胸口,隨即說道:「怎麼樣?大炎魔王是否願意幫助我們?他提出了什麼讓人為難的條件了嗎?」
銀微微點頭之後,一臉輕鬆笑容的說道:「我和大炎魔王還算有點交情,他已經被我說服了,願意聚集一天的烈焰之地能量為我們打開通道。所謂的條件也不過是些小東西而已,你不用擔心。還是好好準備著《》。」
銀說著就想要從戈米的身邊走過,卻沒想到被戈米一把抓住。只聽戈米語調沉重的說道:「銀,你要想清楚,一旦女皇大人回來,也許……也許……」
「……到那個時候,整個深淵,將會是女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