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魯迪走出府邸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原本以為必死的結局,卻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雖說侯爵大人還沒有到平易近人的程度,但是他卻真的得到了侯爵大人的接見。雖然問了幾句家常,並且表明不會處罰他的意思之後,魯迪便被府邸中的侍從們送出了門外。回頭望了望高大的府邸大門,魯迪腦子裡忽然出現一種死而後生的慶幸感覺。
魯迪的事情對於林空羽來說,只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可以說,進入壺關以後,他已經將這件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如果這位魯莽的將軍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或許明天他就會徹底遺忘。
「師傅,你明天就準備起程返回帝國首都嗎?」洛佩茲懶散地坐在林空羽的身邊,手上擺弄著一隻精美的瓷器茶杯,輕輕地問道。
「是的。」林空羽點點頭,「剛才千鳥將軍已經說的很清楚,陛下為了尋找我,不惜花費了大量的財力聘請傭兵來尋找我的下落,無論出於什麼立場,我都不能一聲不響的離開。」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能否讓我離開幾天時間。你知道,我還擔負著尋找師傅的使命,必須要回去給個交代。」說到這裡,洛佩茲放下了茶杯,轉頭望向林空羽說道:「當然,師傅的意思,我已經很清楚,絕對不會暴露你的行蹤。至少,短時間內落星宗的人應該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林空羽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巫九就亟不可待地說道:「少主,不行呀!萬一,萬一……老奴看來,即便不將他拿下,也不能讓他離開,否則真不知道會被引來什麼人。」
聽聞此言,林空羽卻無所謂地笑笑,擺手說道:「巫老,別這麼緊張,我相信他。再說了,如果真的要搞什麼小動作,相信落星宗必定也會有緊急聯絡的暗語之類的吧。只要他悄悄留下,不是完全一樣嗎?我們畢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把他留在身邊。」
「這……」巫九一愣,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他也明白這才是實情。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送給了洛佩茲一個警告的眼神。
「巫老,放心吧,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這麼找就被你追殺!」洛佩茲搞怪般拱拱手。
完全無視了巫九的反應,洛佩茲在說完以上話之後,忽然單膝跪倒在林空羽的面前,單手撫胸說道:「少主,那麼我就此離開。請放心,快則二十天,慢則兩個月,我必然會回到您的身邊,以生命捍衛您的安危。少主,保重!」話音剛落,他的身影便已經消失。
對於林空羽來說,洛佩茲更像是一個喜歡玩鬧的兄弟。雖然他一直保持著神秘,在戰鬥的時候也沒有發揮過決定性的戰力,可是有他在,身邊就從不缺少快樂。他的離開,多少還是會讓林空羽顯得有些失落。不過,此刻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這種思緒很快就逐漸散去。
其後,林空羽在壺關中停留了三天,主要是為了等待帝都的傳訊回復。在魔法通訊中,羅格特三世顯得極為高興,為林空羽的安全返回一再命令當地守軍要重視。正因為皇帝陛下的命令,千鳥自然也不敢輕易放林空羽等人離開。雖然她也知道,以目前林空羽身邊的護衛力量來說,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士兵們可以協助的範圍,但是她還是在短時間內調集了一千輕騎兵,這才答應了陪同林空羽等人一起返回帝都。
有大批騎兵護衛,再加上壺關提供的馬車也是軍用為主,注重速度而不是舒適應,因此在顛簸了二十幾天之後,林空羽等一行人再次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赤血帝國首都。
相對來說,南方的血石城是林空羽生活時間最長的城市,然而在那裡卻因為忙於藥劑學的學習,並沒有什麼時間讓他遊覽,因此印象反而不及帝都深刻。在這座古老首府中,林空羽的足跡遍佈各地,無論其中的人是心存敵意,還是善意待人,對於現在的林空羽來說,都是不錯的回憶。
千鳥率領的騎兵部隊並沒有進入帝都內,一方面駐外的軍隊是不允許隨便進入帝都的,另一方也是因為羅格特三世早已經安排了數百名皇家近衛來到城門外迎接林空羽的到來。
進入帝都之後,除了寧死不願離開的夏月之外,其他人都遵從林空羽的意見,被安排在皇家驛站中,而他自己和夏月則直入宮殿,去面見羅格特三世。
剛才走入內殿不久,林空羽就發覺不遠的拐角處突然衝出來一個雙手提著裙擺,一身嫩黃色宮廷的身影,正向著他這邊飛奔而來。
夏月的反應明顯比林空羽更快,那嬌小的身影還未靠近之前,她便已經橫檔在林空羽的面前,招牌式的巨大鐮刀更是散發出森森寒光,阻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夏月,住手!」林空羽急忙招呼一聲,隨即疾步走到夏月的前面,恭敬的撫胸低頭行禮說道:「好久不見,安妮卡公主殿下。」
小安妮卡可算是嚇了一跳,本來她還想嚇嚇這個好久沒有消息,不來陪她玩的壞蛋藥劑師,可沒想到剛衝出來,就看到一把「那麼大」的鐮刀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起自己這些日子為了林空羽這個壞蛋藥劑師不知生死而哭過好幾次,安妮卡不由眼眶一紅,衝到林空羽的面前,舉著一雙粉拳拍打他的胸口,大聲嬌喝著:「你這個壞蛋,一聲不響的去了獸人草原不說,一回來就讓人來嚇我,我要你陪,要你陪……」
夏月看了看安妮卡,又望了望林空羽,最終聰明的收起了手中的巨大鐮刀,無聲無息地退回到林空羽身後半步的距離,雙眼依舊顯得十分空洞。
「參見侯爵大人。」一名年長的女侍官這才氣喘吁吁地追到,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追了小公主不短的距離,「公主殿下,禮儀,禮儀!」
撇了撇嘴,安妮卡有些不滿地放開了林空羽,最後還小聲警告道:「見過我父皇就來我的寢宮,如果你敢不來,哼哼!」她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示威般比劃幾下,這才滿臉笑意地離開,只讓林空羽無奈地在原地苦笑。
「還真是有難度的任務呢,公主的寢宮有這麼容易進出嗎?」林空羽摸摸自己的鼻子,暗自嘟囔幾句之後,便繼續向著羅格特三世所在的議政殿走去。
有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羅格特三世現在的心情就很不錯。雖然還是穿著一樣的皇家服飾,但是年邁的老人看起來十分精神,甚至獨自坐在御案輕聲哼著莫名的小曲。
「陛下,卡德拉郡世襲侯爵林大人已到殿外候見。」傳令官的聲音從殿外響起。
「快請進來。」羅格特三世歡快地招呼一聲之後,便站了起來主動走向殿門。
林空羽跟隨在傳令官的身後,而夏月這次在他的再三警告下,終於同意等在殿門外。剛步入大殿,林空羽就見羅格特三世微笑看著自己。
對於這位對自己真心實意的老人,林空羽有種很複雜的感情。與其說將他當成了一位君王,不如說是當成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
「陛下,我回來了。」林空羽撫胸正準備單膝跪下行禮,卻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被緊緊地抱住,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僵持住。
「好,好,長高了一些,也更成熟了一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羅格特三世面帶著微笑,緊緊地盯了他半晌之後,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望見老人眼中幾分激動的神情,林空羽的心中感覺一片溫暖,就像是出外的遊子再次返回溫暖的家園。
「坐吧,今天我把整個下午都空了出來,你一定要好好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哦。」羅格特三世將林空羽拉到了一邊的座椅上,自己也坐在了他的身邊。
身為現代人靈魂的林空羽,本來就沒有太強的君主階級觀念,也不會像一般人那樣對於皇帝的厚愛誠惶誠恐,僅僅是謙遜一番之後,便順從地坐下,並開始講述起了整個故事。
一君一臣,一老一少,直到黃昏時分都單獨在一起。羅格特三世靜靜地聽聞林空羽的講述,而林空羽則努力回憶著腦袋中的點點滴滴,加上自己的分析向眼前的老皇帝闡述。
「這麼說起來,獸人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中有很大的分歧?」羅格特三世聽完整個故事之後,略微沉思道。
「是的,陛下。」說到這裡,林空羽面色一正,「但是,陛下,我必須要提醒你,獸人們的族群意識很重,可以說比任何其他種族都重。他們會用最血腥和野蠻的方式解決各部族之間的糾紛,但是如果有外人想要利用這點來分化他們,恐怕比登天還難。此外,獸人有很強的排外意識,即便我在豹人中取得了他們信任,但是當我的護衛們出現之後,他們也絕對無法取得豹人的信任。因為,在這些獸人眼中,也許只有極少數人類才值得信任。」
「嗯,看起來要分化他們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呀。」羅格特三世憂心忡忡地站起來走了幾步後說道:「我也不瞞你,這幾百年來,我們赤血帝國人無時無刻不想清除來至獸人的威脅。可是,巨大的戰力差距,讓我們不得不每年對他們的掠奪睜隻眼閉只眼!」
羅格特三世有些憤怒地一拳擊打在自己的手掌上,「為了應付這些獸人,我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造成我們一直無法對西北方向沙漠帝國的挑釁做出強硬回擊。為了應付他們,我們南方的沃土,大片被廢棄,只因為那裡每年都會成為交戰區!這些獸人,實在可惡!」
林空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就像在獸人世界中,他無法過多地為人類世界美言一樣,在羅格特三世的面前,他也沒辦法去化解這些恩怨。
「你對軍事瞭解的不多,所以還不知道獸人對我們造成的傷害究竟有多大。可是,為了應付西北方向的沙漠帝國,甚至是北方的炎黃帝國,我們又無法在對獸人的戰爭中拼勁全力。最後妥協的結果,也只能是屈辱地每年向朝貢一樣,任由他們掠奪走一大批糧食!就像這一次你遇險,即便剛開始我們強硬地要求讓你安全回歸,可是最後卻迫於壓力,只能不了了之。唉……」羅格特三世恨意綿綿地長歎一聲,良久沒有再開口。
「陛下,關於獸人的威脅,也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解決的,您不要太過擔憂,身體要緊。目前只要加緊防禦,短時間內獸人也缺乏全面進攻帝國的實力,畢竟只要豹人為首的南方獸人不大規模參與,北方獸人想要獨力進攻帝國也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林空羽安慰道。
羅格特三世無奈地微微點頭,隨即轉過身來有些興奮地對林空羽說道:「空羽,你不知道你這次在南方給帝國立了多大的功勞!」
「嗯?實在是汗顏,我只不過被俘虜了,而且還讓您十分擔心,哪有什麼功勞可言!」林空羽面色微微一紅,想到自己在南方時的無所作為,確實有些慚愧。
誰知道羅格特三世大手一擺,滿臉笑意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更何況你還根本不是一個軍人。能夠帶領弱小的米蘭守軍抵禦住獸人的幾波進攻就已經是不世奇功了!更何況,你發明的火藥,會成為改變整個世界的武器!」
林空羽心中一驚,但隨即便想通了,即便在怎麼想要保守秘密,在國家機器面前,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更何況,事實上獸人的確已經掌握了簡單的火藥運用技術,人類掌握這些技術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他做的只是將時間略微提前的一些。
他的心中轉過這些念頭,羅格特三世卻絲毫沒注意到,依舊興奮地說道:「你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帝國煉金學院中已經研製出許多以火藥為基礎的強力武器。其中有一種被稱為『連環炸裂箭車』的裝備,最適合大規模會戰。不是我誇口,也許在對獸人的戰爭中,這些武器還不具有扭轉戰局的作用,但是如果對沙漠帝國用兵,這些兵器足以讓我軍強大百倍!」
「那真要恭喜陛下了。」雖然對於火藥會被大量製作成武器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聽到時,林空羽還是會顯得有些不自然。只不過這一切在羅格特三世眼中,就成了「平淡心」的表現。
「空羽,你不知道這些武器對我們有多重要!赤血帝國位於四戰之地,北方的炎黃帝國雖然奉行不擴張政策,但是實力卻非常強大,即便他們再怎麼表達善意,我國還是必須在邊境佈置重兵。而西北方向的沙漠帝國環境惡劣,無時無刻不想侵略我國的土地。南方的獸人則更不用說了,為了防止他們大規模入侵,接近一半的兵力被他們牽制住。因此,我國雖然尚武成風,擁有數以百萬計的大軍,可真正戰鬥的時候還是會顯得捉襟見肘。如此龐大的兵力不但影響平日的生產勞力,而且也使國庫無法充盈。但是有了你設計的火藥之後,我們就可以大規模裝備部隊,從而在不增加,甚至是減少兵力的基礎上,成倍地提高戰力。這對於帝國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功勞。先給你一個預告哦,明天一定會讓你大大驚喜的!」羅格特三世神秘地向林空羽笑笑。
略微謙遜之後,林空羽便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於是岔開話題說道:「陛下,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向您說明。在米蘭防禦戰的時候,前線將官們就覺得,今年的獸人和以往不同。無論是軍隊的素質,還是一些基本的戰術能力,都不是以往的獸人擁有的。」
「嗯,的確是這樣,這方面軍部也有所談論,但還沒有一個結論。你怎麼看?」羅格特三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雖然我無法直接在獅族內部得到消息,但是從豹族得到的情報來看,似乎有一個神秘人在為獅王咆哮策劃。嗯……我很懷疑,這位神秘人,其實是人類!」林空羽想了想之後,還是將自己的推測說出。
「什麼?!」羅格特三世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論,起先參謀部中一致認為,獸人中必定出現了一個類似天才般的存在。
「雖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的推測,但是我有一定的把握。首先,這個神秘人的身份掩飾的很好,基本沒人知道他究竟是誰。按我看來,如果是獸人的話,他的作為一定會成為英雄般的存在,而被北方獸人大肆宣傳。可實際上,連知道他存在的人都不多,這點不符合常理。其次,獸人軍隊素質的提高,完全是在學習人類。獸人很難進入人類世界,更何況是學習到人類的戰術方法,因此這個人是獸人的可能性更低。」林空羽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