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師店後院,今夜顯得特別的寧靜。林空羽將所有侍女們都趕回了居所,只留下和他對面而坐的羅巴克。雖然羅巴克嘴上什麼都沒說,但林空羽很清楚,為他遠赴萬里這份恩情究竟有多重。
頭頂明月當空,圍坐的小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獸族特有的美酒。獸人缺糧,當然也就缺少了需要糧食來釀造的烈酒。但獸人又好酒,所以味美香醇的果酒就成了他們最大的享受。
果酒甘甜,也不像人類釀造的烈酒那麼火辣,對於羅巴克這種好酒的壯漢來說,這些果酒並不合他的胃口。但是,現在的羅巴克卻顯得興致很高,一罈罈的果酒下肚,竟然也讓他有了幾分醉意。
林空羽輕巧地拎起十斤裝的酒罈,拍開封泥為羅巴克又倒滿酒杯之後,笑著坐下說道:「就是這樣,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呵呵,原本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小子才好。」羅巴克輕輕一歎,飲盡杯中美酒,抹抹嘴說道:「那你今後準備怎麼辦呢?就在獸人這裡生活一輩子?」
「呵呵,那還不至於。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好好瞭解獸人。大叔,你不知道,其實獸人和宣傳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林空羽略顯激動的話語,卻被羅巴克擺手打斷。
「停停停,我知道獸人是怎麼樣的。所謂的茹毛飲血的獸人,不過是那些當權者騙騙平民的勾當。不過這又如何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
林空羽笑了笑說道:「事實上,至少我現在認為豹人並不會嚴重威脅到人類生存。」
「那麼以後呢?等到這些獸人足夠強大的時候,又會怎麼樣呢?」羅巴克毫不客氣的回應。
「……我想,我應該不會看到那種場面。」林空羽舉起酒杯喝上一口,「如果是太久的事情,不可能被我預知,但至少,現在的豹人在我眼中值得幫助。」
「好好,我不和你爭這些。反正我也閒著沒事,你願意怎麼瘋,我就陪你一起瘋吧。」羅巴克笑了笑,不再強行要求林空羽符合他的想法而行動。
「大叔,謝謝你。」林空羽很真心的道謝。
「去去,哪裡學來的爛規矩,大叔我只是隨心所欲而已,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走哦。」羅巴克大笑兩聲,接著問道:「我倒是很奇怪,原本你還很擔心克洛擇克那傢伙,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呢,難道你就不擔心了?」
「對於恩師,我的確有些擔心。」林空羽點點頭,隨即說道:「可是,在米蘭被圍困的日子裡,我已經想通了。恩師曾經和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在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該走什麼樣的路,該由自己來決定!』恩師既然選擇了隱匿,必然有他的理由,如果我現在強行將他找出來,說不定他反而會怪我。更何況,恩師的身邊有不少本領高強的追隨者,如果這樣恩師都出了意外,那麼我追上去能做些什麼呢?與其白白浪費力氣,不如用這些時間做一些能讓恩師也覺得滿意的事情。」
「哈哈,我本來還怕你小子走進死胡同出不來,現在看來是我白擔心了。」羅巴克隨即話鋒一轉說道:「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在你出事之後,那個精靈族的小傢伙卡蓮已經被放了出來,現在應該在你的領地裡生活。想必,只要你還活著,就沒人敢對她出手。」
「這還真是個好消息呢。」林空羽心情愉快,連飲兩杯之後這才略帶擔憂的問道:「就是不知道現在獸人和帝國之間的戰爭會怎麼樣結束。」
「有什麼好擔心的。還不是最終赤血帝國會妥協。」羅巴克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最初的時候羅格特三世還算有點氣勢,利用集結的多個軍團壓制住了獸人大軍,然後以你的安危為和談條件,準備結束戰鬥。可是,前幾天我已經接到了消息,獸人和赤血帝國之間已經基本完成了和談。最終大概是咆哮答應找出你,並交還給赤血帝國吧。」
說到這裡,羅巴克頓了頓長歎一聲:「若論國力,赤血帝國在人類世界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帝國。但是要單獨對付獸人,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更何況,赤血帝國的敵人可不光光是獸人,他們又怎麼可能真的和獸人拼盡全力。」
林空羽點點頭,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即便再怎麼對獸人心存好感,但畢竟還是一個人類,在整體的立場上,總是會有一些偏護。赤血帝國的狀況他即便不是非常瞭解內情,但從幾百年來赤血帝國一直對獸人忍讓的政策,也能猜到其中的幾分因由。
羅巴克沉默了許久,最終盯著林空羽嚴肅地說道:「小子,別怪大叔沒提醒你。你為豹人解決種植問題的初衷也許不錯,但是最後可能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你要小心,今後赤血帝國中再無你的容身之地!」
聽聞羅巴克的話,林空羽沉默了。他知道,羅巴克並沒有危言聳聽。如果豹人真的能夠依靠新取得的糧食,而擺脫對赤血帝國的掠奪政策,那麼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但是相反,如果獸人解決了最大的後勤問題,進而開始全面擴張,那麼也許他會被寫入史書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罪人。
「大叔。」林空羽悄悄靠近羅巴克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你知道,我可以控制植物的……」
「……」羅巴克一呆,隨即大笑道:「哈哈,你小子!壞!」
這一夜,林空羽和羅巴克兩人喝的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過來。無論是珍珠等與林空羽親近的眾女也好,還是那些狐族侍女們,都沒有人來打擾他們。而那幾位起先與羅巴克大戰一場的豹人武神,也同樣消失了一般,不再出現。豹人,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接受了綠谷中多了一個人類。
……
午時過後,林空羽剛決定帶上酒足飯飽的羅巴克去看看他的最新成果時,卻發現綠谷入口通往議事廳的大道上,突然鬧騰了起來。
寒冬臘月是綠谷中人口最多的時候,大多數無所事事的獸人聽聞到喧鬧就開始聚集到道路的兩邊,對著中間指指點點,似乎在議論著什麼。
「啊呀,這幾位獸人大哥,我都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一個厚顏無恥的聲音不斷重複著:「看看,知道我穿的是什麼衣服嗎?這可是高級祭司才能傳的白袍。我可是光明神的使徒,人間的代理人,我來到這片美麗的土地,只是為了……」
「我呸!」一名獸人的洪亮聲音響起。「你欺負我們獸人沒文化嗎?就算你真是個祭司,也只有那個什麼教皇才能稱為使徒,人間的代理人!」
「啊?」輕浮的聲音一頓,隨即大聲拍起了馬屁,「沒想到呀!竟然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也能遇到如此知識淵博的獸人。抱歉,我的確不該誇大言辭的,不過我可真是祭司。您這麼知識淵博的獸人,怎麼也不會認不出我的衣服吧?我要求外交豁免權,要求正當待遇,要求得到獸族美女們的……呃,如果不行的話,只要有好酒好菜我就不計較了。喂喂,別拖我,聽我說完呀!」
雖然因為距離比較遠,只能隨風聽到隻言片語,但是林空羽卻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不由好奇的帶著羅巴克等一行人靠近了大道。獸人們看到林空羽的身影自然讓開了道路,讓他能夠毫不費力的靠近中央。
「怎麼是你?」林空羽一臉驚奇地望著被兩名強壯豹人連拖帶拽的年輕人類。
「啊?師傅?!」那人驚叫一聲,隨即大喜道:「師傅,快救我呀,他們要把我拖去煮了當午飯!救命呀,師傅!」
別說是周圍的獸人們一臉黑線,就連林空羽都是一臉黑線,差點沒掉頭就走。原來此人並不是外人,正是當初曾與林空羽有過一段共同旅程的年輕祭司洛佩茲。
「師傅,救我呀,你可千萬不能當不認識我呀!你還沒教我泡妞的絕技呢!」洛佩茲大呼小叫的上串下跳。
雖然很想就此掉頭離去,但是林空羽最終還是讓獸人們放開了渾身污垢,完全沒有原本英俊風姿的洛佩茲。
「怎麼樣,我就說我不是壞人吧?這可是我師父,我們可是一起泡妞,一起打架的關係!」洛佩茲一旦脫困就開始滿嘴胡說八道,無奈之下,林空羽只好將他拉回了自己的藥劑師店,一面這傢伙繼續在大街上丟人現眼。
「師傅,你實在是太偉大了!不愧是我的師傅呀,就算是在獸人的地盤也能混的風生水起。」一走進藥劑師店就洛佩茲就開始大聲感歎起來。
忍無可忍的林空羽正想要回頭數落他幾句,卻發現他的人影忽然消失了。
「小姐,在下年少多金,風流瀟灑,一表人才。雖然是人類,可是我有一顆獸人的心。小姐的美麗,簡直是我平生僅見。在獸神的祝福下,我相信我們會有最美好的未來。請相信我這顆火熱的心,我願意用今夜美麗的月光來見證我們的愛情。」洛佩茲拉著角落中一名狐族美少女的手,在對方手足無措的姿態下,大放癟詞。
「空羽,聽說你的徒弟被抓來了?」珍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在秋蘭和紫蘭的伴隨下,珍珠大步走入了大廳。
「我的神呀!」洛佩茲毫不猶豫地放開了之前仍緊握的潔白玉手,單手棒心,大步走到珍珠的面前,單膝跪下抓起珍珠的手就想親吻。
呯!
「哎呀!」洛佩茲的身體就像是炮彈一樣被珍珠一腳踢飛。
「在愛……神的指引下,我的身……體堪比金剛。」一邊吐血一邊站起來的洛佩茲,踉踉蹌蹌的走到珍珠面前,只不過這次距離的遠一些,「美麗的小姐,能夠有幸得到您的垂青,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鮮血阻止不了我的愛意,即便是死亡也同樣……」
珍珠皺皺眉頭,繞過半圈走到林空羽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這傢伙是誰?你徒弟?你沒事收個瘋子徒弟幹什麼?」
「……」林空羽只覺得自己的頭很痛,非常痛。
目光從未離開過珍珠身體半刻的洛佩茲,目瞪口呆地望著珍珠緊抓住林空羽的手腕,半晌以頭搶地,哭天喊地的悲號:「神呀,我這麼虔誠的子民你怎麼就不保佑呢。雖然是我師父,可是也不該把所有的美女都留給他吧。沒天理呀,沒人權呀,還讓不讓人活了!」
「快點起來吧,否則我就對他們說我認錯人了!」林空羽無奈之下,只好上前威脅。
洛佩茲哧溜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討好地搓著手掌說道:「師父大人,玩笑,剛才覺得是玩笑。就算我再沒人性,也知道師父妻,不可戲的道理!師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糾纏師母的。」說著又腆著臉對珍珠說道:「師母,我可是師父唯一的徒弟,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您放心,我一定會非常非常尊敬您的。那個……如果你什麼時候要和師傅離婚,記得千萬要告訴我呀,我……哎呀。」
忍無可忍的林空羽一腳把洛佩茲踢翻,這才轉身尷尬地對眾人說道:「這傢伙就是有些好色,其實……其實是個好人。」
……
七天之後,洛佩茲和羅巴克兩人都已經適應了在綠谷的生活。羅巴克似乎並不準備離開,無論什麼時候都會跟隨在林空羽的身後。雖然對於林空羽他會滿臉笑意,可是對獸人卻總是不冷不熱。豹人們似乎也已經得到過族裡的某種警告,根本沒人會去主動撩撥他,這到讓羅巴克生活的更為自在。
洛佩茲則一幅跟定林空羽的架勢。按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本來是準備到赤血帝國的南部去布道的,可是沒想到捲入了獸人與人類之間的戰爭。他在逃跑的過程中迷了路,竟然陰差陽錯的進入了獸人草原,並且在躲躲藏藏之後,最終豹人抓回了綠谷。
林空羽早已經習慣了洛佩茲的神秘,對於他這番明顯掩飾的語言也沒有追問。既然趕不走他,也就由留在了自己的身邊。不過,從這天開始藥劑師店裡年輕女性的比例開始明顯減少,而那些狐族少女們則幾乎人人自危,差不多還沒有哪位沒有受過他的騷擾。最後林空羽不得不揚言將洛佩茲丟出綠谷,才讓這條進入羊圈的色狼稍稍安分一些。
這一天,林空羽帶著眾多的「尾巴」,來到了果樹林中那片實驗土地前。雖然地果離成熟的日子還很遠,但是靈力果卻以令人驚奇的速度成熟。即便這其中有林空羽不斷控制靈力讓它快速成長的原因,但是其自身的生長週期之短,也足以令人驚訝。
靈力果的枝幹很高,大約是成年人的兩倍。根據最初交易平台上的介紹,這種有小兒手臂粗細的秸稈,也可以塞干後磨成粉末製作成食物。雖然口感方面並不算好,可也是一種能夠吃飽肚子的東西。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下,林空羽最後一次進行了靈力催熟。伴隨著秸稈頂端越來越彎,眾人都知道其上所結的十數枚果實已經到了真正成熟的時間。
林空羽長出一口氣,切斷了自己的靈力供應。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走到三株靈力果下,隨即伸出手握住其中一株秸稈之後,微微用力將秸稈折斷。
伸手從折斷的秸稈頂端摘出一顆外面包裹著薄如蟬翼的包衣,其內隱隱散印射出白色果實的靈力果。林空羽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將包衣幾下撕去,隨即就露出白色如同玉米般的果實。
輕輕摘下一顆,林空羽將靈力果放入了口中,閉上眼睛輕輕咀嚼起來。雖然有些硬,但果實甘甜味美,帶有絲絲甜意,即便是生吃也不會覺得難以入口。
眾人一臉期待的望著林空羽,彷彿就像是等待分糖果的孩子們。但即便每個人的心中都向盡快嘗嘗這種奇特的果實,可他們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就像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讓這些果實消失掉。
終於林空羽睜開了眼睛,露出滿意的神色說道:「大家都嘗嘗吧,如果能夠煮熟,相信會更為美味的。」
眾人不再猶豫,一擁而上紛紛伸手在倒地的秸稈上摘下靈力果,學著林空羽的樣子將果實放在嘴中。
望著眾人驚奇、滿足的神色,林空羽突然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成就感。這可是他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做出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事情。此刻,他不由在心中暗暗想道:「這樣,我也許就不會被稱為最差勁的穿越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