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實現能夠賺錢的「大計」,林空羽這只被珍珠抓回來的珍惜動物,總算暫時免去了生命危險。但只要一想起,珍珠等三女圍聚在一起,為爭論該收錢還是收糧食而爭到面紅耳赤的場面,他就沒來由地感受到一陣陣惡寒。
最終,讓林空羽十分鬱悶的是,珍珠竟然連名字都沒問他,就將他安排在了大帳旁邊的小帳篷裡。而給予的工作,則是成為秋蘭這個腹黑女侍的下手,負責打掃營帳。
三天時間過去,這三天時間裡,林空羽一直很注意外界的戰事。可惜,他的身份是屬於珍珠的奴隸,按照秋蘭的話說,在珍珠的保護下他才可以過的「如此逍遙」,一旦離開了珍珠的庇護,他會立刻被其他獸人掠奪走。正因為如此,他無法得到最新的戰況情報,但奇怪的是,這幾天獸人似乎並沒有發動攻擊,至少沒有發動大規模的襲擊。
豹族的營地在整個獸人大軍的後方。作為獸族的王族,豹人不需要負擔什麼任務。在沒有大戰的情況下,豹人顯得十分空閒。除了每天例行的軍事訓練之外,幾乎都在做各自的私事。比如,豹族中的女人們縫縫補補,而男人們則在拚命吹噓自己的強大,偶爾也會將爭論不休的兩方人馬拉到空地大戰一場。僅僅從豹族的營地來看,他們似乎只是到這裡旅遊,根本沒有參加大戰的感覺。
林空羽雖然不能離開豹人的勢力範圍,但是在營地中他卻十分自由。由於頂頭上司秋蘭幾乎不指派給他任何的命令,因此他也變成了最閒的一個人。與想像中凶殘的獸族不同,生活在豹族中的林空羽已經逐漸消除了起初到來時的惶恐,漸漸發現豹族其實也就像一支比較落後的部族。
或許是因為林空羽他是珍珠的奴隸,豹族中人對他還算和善。大多數豹族最初對他會抱有好奇的眼神,但隨著他在營地中晃蕩的時間長了,這種好奇也逐漸消失。甚至偶爾能夠看到那些負責後勤的大嬸、大叔們,會對他抱以平淡的點頭致意。
林空羽安心的生活在豹族中,伺機尋找著脫困的機會。可他卻不知道,如今獸人和人類之間的戰爭因他的關係,開始變得十分微妙起來。
先是獸人一方的咆哮。不論咆哮是多麼有遠見的君主,可惜「迷信」的思想在他的思維中佔據了太大的比例。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的話,但是當龜族大薩滿對他說出那日一番話之後,咆哮就開始猶豫了。正因為他的猶豫,獸族大軍像是偃旗息鼓般停止了攻擊。然而,大薩滿又無法清晰的算出林空羽的容貌、位置,因此咆哮根本不知道,他所認定最大的阻礙,此刻已經在獸族的營地中……
另一方面,米蘭城中也是一片大亂。林空羽的被劫持,差點讓暴怒的帕潘和韋傑兩人,將那些負責護衛的皇家近衛們全部殺死。如果不是有周全的勸阻,說不定連他們兩個都已經自殺謝罪。
林空羽被劫持後,這一消息迅速通過魔法陣被送到了帝國首府,羅格特三世收到消息之後追悔莫及,當下就要派出和談使節,願意用大筆贖金換回林空羽。然而,這一想法被帝國宰相馬克勸阻。按照馬克的想法,此刻獸族人很難明白林空羽所擁有的能力,對整個帝國有多大的作用。因此,如此冒然行動,反而會適得其反。認真考慮之後,羅格特三世認同了這一想法,只得下令加快援軍行動的速度,務必要給獸人極大的壓力,最終讓他們釋放林空羽。
幾天時間過去之後,隨著血薔薇重裝騎兵的抵達,形勢變得更為微妙。獸人大軍的側翼開始受到了人類重裝騎兵的威脅,而獸族卻似乎已經無意繼續進攻米蘭。雙方即像是僵持,又像是對壘等待決戰,都不敢輕易的發起攻擊。
整個獸族軍隊中開始瀰漫出緊張的氣息,可作為速度最快的豹族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干擾。豹族人相信,即便他們的實力不足以擊潰人類的軍隊,但是以他們天生的速度,就算是輕裝騎兵都很難追上他們,更何況是重裝騎兵。因此,所謂的威脅,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什麼關係。
……
「……那孫猴子看到五根通天巨柱,立刻覺得自己已經飛到了天邊。得意洋洋地想著怎麼才能向如來佛祖表明自己已經到過天邊了……」林空羽坐在豹人營帳的陰涼處,面前圍繞了數十個半大不小的豹族少年少女,吐沫橫飛的說著《西遊記》的改編版。
「……就見如來佛祖將手一翻,頓時天崩地裂。孫猴子來不及運起神通,便被紛紛砸下的巨石壓住。」說到這裡,林空羽一拍手掌,「今天就說到這裡了。」
一聽林空羽不說了,幾個豹族少年立刻不幹,圍繞在他身邊催促撒嬌道:「大哥哥,快點說嘛,再說一點點就好,一點點啦。」
幾個豹族少女拉著他的手臂來回搖晃,林空羽不由嚥了嚥口水,心中暗道:「天殺的,豹族的女孩怎麼各個都身材火爆?才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要是長大了,那不是……」
「好啦,好啦,大家都散了吧,小姐要見他呢。」一直在旁邊偷聽的秋蘭走了過來,驅散那些仍然不肯離去的少年。其實,自從兩天前,林空羽開始閒著無聊,給這些豹族的少年們講起故事之後,每天他一開講,周圍總是聚集著不少成年人。只不過,他們似乎不願意與孩子們混在一起,總是躲在一邊偷聽。
眾多少年們衝著秋蘭做了鬼臉,等秋蘭做出打人的樣子,這才一蜂窩的嬉笑著四散逃開。
「這群小崽子,越來越壞!」秋蘭眼含笑意地看著少年們離開之後,這才轉身對林空羽說道:「沒想到你還會講故事,嘿嘿,小姐知道了會更高興吧。走吧,小姐要見你。」
林空羽無奈的苦笑一下,向不遠處對他呼喚的孩子們搖搖手,這才跟隨秋蘭離開。
進入珍珠的大帳後,只見珍珠高坐在主位上,紫蘭還是和平時一樣站立在她身後,但是大帳中其餘的位置上,卻坐著不下二十個豹族人,其中有男有女,不過對於林空羽來說,這些人都會給他很大的壓力,看起來是豹族中的高手。
秋蘭示意林空羽先跟她站到一邊,林空羽也不遲疑,停留在帳篷的角落中,靜靜聽這些豹族重要人物商談。
只見位於前排的一名豹族大漢,站起來聲音洪亮的說道:「小姐,既然咆哮那傢伙準備撤退,那咱們的物資怎麼辦?我聽說,這次來掠奪人類,還沒往年的收成多。咱們往年不出動族人都能收入不少,這次五萬族人隨軍,難道還比不上往年?」
珍珠一臉頭痛的樣子說道:「鐵爪大叔,我先前已經說過了。咆哮那傢伙是想繼續進攻來著,但是大薩滿認為繼續下去,我們獸族會有大難。所以……你也知道,大薩滿什麼時候信口胡說過?撤退是肯定的事情,但是怎麼撤退才是最難辦的。剛才你們是不知道王帳裡亂成什麼樣子,各種各樣的叫囂聲都有。」
另一位中年豹族女性起身說道:「小姐,既然是這樣,我想不如我們豹族先撤退吧。咱們佔據的綠野平原也算是一方沃土,今年的收成還不錯,即便沒有掠奪的收入,要過冬天也勉強可以。留在這裡,每天吃的糧食,都要後面運來,這也要算到分配收入裡,如果繼續多呆下去,更不合算。」
「瓊花阿姨說的不錯。我也正是這麼想,所以才召集大家,看看是不是先走。」珍珠點點頭說道。原本此次大規模參加征伐,就是因為豹族感念咆哮的恩義,也算是一種表明支持他的手段。除了珍珠當初雄心勃勃之外,豹族中的大多數人並不看好這次進攻,因此連帶軍的首領也不是族長。如今,大薩滿的言論流出,意味著征伐肯定夭折,珍珠也早已經喪失原本的雄心,因此打起了退堂鼓。
一旁的林空羽仔細聽著豹族會議中關於進退的爭論,再加上這些天來的見聞,逐漸明白獸人的內部關係。其實,獸人種族之間的關係,遠比人類世界更為簡單。強大的種族之間是互相利用而已,弱小的種族則沒有發言權,只依附於強者之後。像豹族這樣的強大種族,在獸族領地中,本身就有一塊不錯的土地,因此選擇的餘地很大。
幾十個人亂哄哄的爭論半天之後,終於得出了最後的結論——再多等一天,如果咆哮還是沒有決定,那麼豹人將順著進攻路線,率先撤退。
趕走了那些三叔四嬸,珍珠癱倒在自己的椅子上,不顧形象地搖動著雙手,似乎是在扇風驅熱,嘴上則抱怨道:「那個什麼咆哮,簡直就是個滿嘴大話的笨蛋。攻佔了血色要塞有個屁用,要是能夠打下哪個糧食倉庫還差不多。算了,也就信他這一回,下次……哼!」
秋蘭遞給了珍珠一塊濕毛巾之後,笑著勸說道:「小姐,人家是沒什麼收穫,可你不是還抓了一個侯爵大人嗎?看看,他還站在哪裡呢。」
珍珠這才順著秋蘭的目光,看到站在角落裡的林空羽。只不過她顯得無精打采,慢悠悠地對林空羽招招手說道:「你過來吧。」
林空羽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位大小姐人前人後兩種性格的樣子,乖乖地走到珍珠的面前,望著珍珠不聲不響。
珍珠上下打量林空羽半晌,最終才說道:「我總感覺很奇怪,雖然你在人類中長的是不錯,可是也不是完全符合我們豹人的眼光呀。但為什麼,每次我看到你,都覺得很舒服?真是古怪的感覺。」
這種近似於嘟囔的說法,林空羽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自然也不能接口說什麼。
「算了。」珍珠搖搖手說道:「你也聽到了,這幾天我們肯定會撤軍。嗯,你應該會比較高興吧。」
「其實,如果你們不屠殺人類,我會感覺更高興。」林空羽略微沉思之後,忽然說道。
聽聞此言,珍珠面色一變,坐直了身體冷笑一聲之後說道:「我們屠殺人類?你怎麼不說說你們這些貴族,每年會殺死多少同胞?至少,咱們豹人沒有殺死自己人的習慣!」
林空羽淡淡的搖頭,隨即說道:「這種爭論其實沒有必要。獸人每年都會掠奪赤血帝國,而赤血帝國每年也會殺死不少的獸人,這種血海深仇幾百年堆積下來,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至少在我看來,獸人的掠奪行為,所帶來的破壞力,遠比我們自身所做的更大。」
「切,一看就是貴族的言論。」珍珠似乎意識到林空羽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她不屑的哼了一聲,隨即說道:「這些事情爭來爭去的確沒意思。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我們要撤退了,你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難道你會放了我嗎?」林空羽有些好笑地說道。
「當然,我當然可以放了你,不過……」珍珠的眼中又出現了金光。
「不過要我付贖金是吧?」林空羽接口說道:「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基本上,我沒辦法付出什麼贖金。」其實,現在的林空羽已經開始對獸族有些興趣,他並不是真的沒錢付什麼贖金,而是想要去獸族的世界,看一看與人類世界不同的文明。
「切,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珍珠一臉不滿的又癱了下去,「那就沒辦法了,我們豹人可是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嗯,這個慣例可不能被我打破,你就做為我的奴隸,和我們一起回綠野平原吧。警告你哦,別想著逃跑,要是被我抓回來,後果……嘿嘿。」
……
一天之後,珍珠下達了命令,整個豹人營地開始動員起來,無論是士兵還是後勤,都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幾乎將所有可使用的物品全部都收拾乾淨裝車之後,豹族作為第一支撤離的獸人部隊,在獸人本陣未動的情況下,開始向南方撤離。
林空羽自然也在撤離的隊伍中,而且很幸運的是,依靠給少年們講故事的經歷,他被分配到了一輛帶有雨篷的獸車上,免除了風吹日曬的辛苦。
此刻,距離林空羽被劫持到豹族中,已經過去了近十天時間,人類的軍隊也逐漸對獸人形成了三面合圍的態勢。
幸虧是身處南方,雖然已經開始進入寒冬,但是天氣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惡劣。豹人們驅使一種叫「來獸」的動物來負擔車輛。這種動物的外形十分巨大,類似大象,卻沒有長鼻子。據說,雖然速度並不算快,但是負重以及持續行進的能力很強。
幾天後,當豹族的大軍離開血色要塞時,林空羽被血色要塞中的慘景震懾。雖然大多數鮮血早已經凝固成黑色的塊狀物,但仍然能看出當初有多少的慘烈。
所謂兔死狐悲,同為人類,即便不知道躺在這裡的究竟是什麼人,可壓抑的心情仍然讓林空羽一天沒有說過話。幸虧林空羽的身邊總是有不少豹族的少年男女們圍繞,這也讓他的心情很快好了起來。
離開血色要塞之後,又經過五天的跋涉,豹人的隊伍已經正式進入了獸人草原。似乎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中,整個豹人隊伍都瀰漫著歡樂的氣氛。
這天天色將暗時,整個隊伍提前紮營。據說在獸人草原上有不少兇猛的魔獸出沒,因此即便是強大的豹族隊伍,依舊駐紮起巨大的圓形營地,那些不擅長戰鬥或者戰力較弱的老弱被安排在中間,而精銳戰士們則在外圍。
時近一月,天氣已經越發的寒冷。雖然身處南方,但是寒冷的氣息卻依舊刺骨。
林空羽拉了拉裹在身上的皮衣,這是秋蘭給他帶來的御寒衣物,走出獸車活動有些酸麻的身體。獸車並沒什麼避震系統,獸人平原上又沒有像樣的道路,長時間坐在獸車裡,其實也像是在遭受一種刑法。
正當林空羽準備散步一會,驅散全身的僵硬時,卻忽然聽見不遠處的營帳中傳來喧鬧聲。
帶著幾分好奇向那裡走去,只見兩個豹族大漢正拉著一位身穿古怪服飾的豹族薩滿急匆匆地越過他趕去。
薩滿的出現,讓林空羽越發感覺好奇,加急幾步轉過擋住視線的帳篷之後,只見一間色澤陳舊的帳篷口,圍攏著不少的豹人。
「鐵塊大叔,這裡是怎麼了?」林空羽看到熟人之後,小聲的問道。
「哦,是你呀。唉,還不是魯魯的父親。他父親早年就受過傷,每年一到冬天就會犯病,今年又加上趕路。原本我們就勸他不要出征,可他就是想要多分點糧食,現在……唉,還真不知道是否能夠挺過這一次。」高大豹族壯漢低聲歎息道。
就在此時,薩滿所跳的古怪舞蹈已經告一段落,可是帳篷中的哭聲卻越發的響了起來。林空羽想了想之後,回憶起喜歡聽自己說故事的那個豹族小姑娘魯魯,最終還是咬著牙,擠開人群,走入了帳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