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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災難 文 / 真血的紋章

    帝都的商業街還是如此的繁華,雖然已是中午時分,該是不分尊卑貴賤填飽肚子的時間,但是各種各樣的叫賣聲依舊不絕於耳,討價還價或是詢價問貨的音聲此起彼伏。

    安妮卡穿著一身很普通的平民服飾。林空羽真的很難想像,這位小公主竟然在帝都中擁有一個小小的據點,一間小旅店中永遠租賃下去的房間。就是在這裡,原本披著斗篷,像是個亡靈巫師一樣的小公主,換上了服飾,拉著林空羽開始了拜師前的「採購」。

    按小公主的意思,在去正式的拜師前,至少要先準備一些過的去的禮物。而且,這些禮物必須由她親自挑選,才能有更高的價值。所有,去近在咫尺的藥劑師協會之前,必須先到帝都南部的商業街,來尋找合適的禮物。

    在武力上無法與對手挑戰,而低位上又不能用強的雙重無奈下,林空羽被硬生生地拉到了這裡。只不過,在幾個小時的閒逛後,他發現小公主與他的想像中一樣,絲毫沒有任何購物的興趣,玩,就是她的一切。

    安妮卡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一直以來她因為很少能夠偷跑出來享受一下平民的生活,所以帝都中大多數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很陌生。至少,在沒有吃過前她根本不知道「油餅」和「麥面」是什麼東西。記起自己最初品嚐這兩種食物後的驚歎,所引來周圍眾人看瘋子一樣的眼神,她不由就會撅起紅嘟嘟的小嘴。甚至為此,而不願意再去品嚐這兩種其實很合她心意的食物。

    但是今天卻完全不同,因為安妮卡發現,自己身邊這位頂著帝國侯爵、高級藥劑大師的少年,竟然比她還要無知。甚至連帝都特有的烤肉、腸都沒有吃過。發現這一點之後,她的心情大好,自然在林空羽面前充當起了導遊的角色。只不過,只限於那些她所熟悉的東西。

    「前面可還有好吃的東西哦。」安妮卡拉起來正在一種類似饅頭的食物前研究的林空羽,使用自己的蠻力將他拉走。原因很簡單,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新出來的食物,究竟是什麼。

    「呃……剛才那種食物叫什麼?」林空羽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遠去的食物攤上收回後,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在這個類似西方中世紀的世界裡,發現一種自己曾經很熟悉的食物,實在讓他有些興奮,更想知道這種東西是否和記憶中的食物內外一致。

    「剛才那個?」安妮卡面色一變,她可不想自己剛剛才在這個少年面前豎立起的萬事通形象,就這麼轟然倒塌。眼珠一轉,她很快回話:「麵團,嗯,就叫蒸麵團。」

    「蒸麵團?」雖然感覺到這個名字有點古怪,但是林空羽還是點了點頭,畢竟沒人規定所有世界的饅頭都必須叫「饅頭」。

    「別想啦,那種東西不好吃。我告訴你哦,等下我會帶你去嘗嘗現烤的嘰咕獸肉串,那才是一等一的美味呢。」安妮卡可不想林空羽再提出什麼古怪的問題,讓她的腦細胞再一次死傷無數。

    「好吧。」林空羽暗暗將「蒸麵團」的名字記在心裡,想以後讓安娜為他去買來嘗嘗。

    帝都的風氣開放,但公然在街道上牽手奔跑的男女畢竟很少。這裡是個重視階級的世界,貴族們要維護他們的風度,而平民們則不敢如此放肆。幸好,安妮卡的容貌就像個還未張大的小女孩,雖然身材已經玲瓏凹凸,但被他拉著的林空羽一臉苦像,卻讓沿街的大多數人認為這是一對正出來遊玩的兄妹。

    順便說一句,在小公主的秘密據點中,林空羽也在半強迫下換去了他的藥劑師正裝。小公主才不希望陪伴在自己這個平民打扮的人身邊的,竟然是個高級藥劑大師。

    小公主所說的攤位很近,只是轉過一個街角,就能看到一個隱藏在兩座商舖中間的烤肉攤位。雖然攤位前並沒有什麼客人,但是烤肉的少年卻依舊仔細的處理著手中的肉串。淡淡的香味在街道上飄散,很能勾起路人的食慾。

    雖然只是幾步路,但是林空羽卻驚奇的發現這個攤位的怪異之處。烤肉很香,又是該吃飯的時間,自然會有不少路人駐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多數只是淡淡的問幾句之後,就會搖頭迅速離開。脾氣不好的,甚至還會嘀咕著暗罵幾句。

    「就是那裡,就是那裡啦。」小公主顯得很興奮,柔軟白嫩的小手上傳來的勁道更大,腳步也顯得更快了一些。

    「嗨,我又來了。」小公主歡快的站在少年面前,抬手向對方打招呼。但是那少年卻只是淡淡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便低下了頭。

    「我這裡只有付了錢才能吃。」少年的一句話,差點讓林空羽跌倒在地。看此刻小公主滿臉羞紅,又十分憤怒的神情,想必這位公主一定有過吃霸王餐的過去。

    「你別小看人,我上次只是忘了帶錢!看看,這次有!」小公主很快就從自己的腰帶中摸了一枚金光閃閃的帝國金幣。

    「嗯,既然有錢就可以吃。只要一串嗎?」少年掃了一眼金幣,眼神依舊十分平靜。

    此刻林空羽的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眼前的少年顯然是普通平民的打扮,一身陳舊的衣服上打了不少的補丁,但卻還算整齊,只不過由於油污的關係,顯得有些灰黑。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中,缺少了一分少年人的純真,很難讓林空羽有繼續觀察他的興趣。但是,真正引起林空羽興趣的,卻是他剛才的一句話。

    雖然林空羽並不是很瞭解帝國中實際的生活水平,但是他很清楚,一枚金幣足夠在酒樓中吃上一桌不錯的宴席。然而,眼前的少年卻似乎要以一個金幣的價格賣給小公主一串烤肉。看這細細肉串,林空羽不由在猜想,難道這是龍肉?還是眼前的少年實在是個奸商,欺騙小公主的無知,才以如此的高價銷售?

    小公主在自己的腰帶裡摸了一會後,只摸出了五個金幣,最終無奈地伸到少年面前,趾高氣昂地說道:「五串!」

    少年一眼不發地抬起手,將那五枚金幣準備伸手接過去。卻發現有一隻手比他更快,搶在他之前捏住了那五枚金幣。

    無視少年投來的目光,林空羽只是淡淡的一笑,隨即說道:「安妮卡,你難道不知道,在帝國中,只要一枚金幣就可以買下一整只嘰咕獸嗎?」

    安妮卡不笨,只是缺少一些在外生活的常識,一瞬間眼睛就睜的很大,隨即氣鼓鼓地盯著眼前依舊沒有絲毫反應的少年,用她最大的聲音吼道:「你敢騙我的錢?你這麼小一串肉就要我一個金幣?我上次買你十串,讓你多送我一串你都不肯!」

    林空羽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小公主,似乎對方真正憤怒的原因,是因為上一次沒有多佔到便宜,而不是被騙去了多少的金幣。

    少年並沒有林空羽想像中被揭穿之後那種驚慌失措的表情,而是十分淡然地說道:「我沒有騙你。每一個來詢問的人,我都會告訴他烤肉的價格,是否願意買由自己決定,我的烤肉就是一個金幣一串。」

    與旁邊被噎到說不出話來的安妮卡不同,林空羽卻對眼前的少年眼神更為好奇。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在攤位前駐足的客人,都會在交談幾句之後,就罵罵咧咧的離開。一個金幣的烤肉,相信除了那些好奇的富貴人之外,根本無人會去買來吃。

    可既然是如此,那麼少年又為什麼在這裡擺攤呢?他烤出來的肉,又給誰吃呢?這個疑問剛出現在林空羽的腦海中,他便已經得到了答案。

    「穆尼哥哥,這是我們今天採來的。」三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小跑著過來,將一個小小的竹籃努力提到那少年面前,眼神則沒有離開過攤位上的肉串。

    少年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與林空羽和安妮卡對望時不同的溫柔,伸手接過孩子們的小籃子後,一眼不發,從攤位內拿出一大把肉串,在火上仔細的燒烤完成後,細心地分成三分,放到了三個孩子的手中。

    「謝謝穆尼哥哥。」孩子們帶著歡快的聲音,離開了攤位,當然還有他們的歡聲笑語。

    那個小籃子中裝的東西當然沒有逃過林空羽的眼睛,這是一種叫做「桂蘭草」的植物。在藥劑學中,它的作用是能夠刺激神經系統,提高血管張力的藥劑。主要是用做治療諸如癱瘓、血管硬化等疾病的輔助藥材。雖然療效並不好,但是也算是一種被藥劑師們公認的藥物。

    「你收集這些藥草有什麼用?」林空羽不再糾纏肉串價格的問題,他已經逐漸明白了少年為什麼會在這裡擺攤的原因。所謂的出售,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副業而已。

    被稱為穆尼的少年並沒有回答林空羽的問話,只是在仔細的梳理小籃子中的藥材,將其中那些鮮嫩的挑選出來,小心地放入身後一個陶罐中。這一刻他似乎已經完全無視了林空羽的存在。

    對於他的冷漠,林空羽其實並不怎麼介意。說實話,他也僅僅是對少年感到好奇,而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但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並不介意少年以極高的價格賣給自己烤肉的安妮卡卻忽然變身成一隻發怒的小老虎,重重一掌拍在石頭堆積起來的攤位上,怒喝道:「你難道沒有聽到他的問話嗎?」

    少年似乎也吃了一驚,手上微微一頓,但還是沒有回頭,只是仔細地將最後幾根他認為用的上的藥材放入了陶罐,這才轉過身來,繼續處理手上的肉串。

    林空羽輕輕拉住了安妮卡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隨即卻轉向少年,以平淡的語氣說道:「桂蘭草的確是一種比較常見的藥草,即便不經過藥劑師準備的調配,只需要在水中蒸煮很長的時間,也可以發揮藥效。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桂蘭草的藥性發揮時間極短,雖然你已經選取了足夠鮮嫩,也就是保持著最多藥力的部分,但是能發揮的藥性還不足二層。」

    這些話似乎少年早已經知道,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連手都沒有抖一下。

    似乎這些都在林空羽的預料之內,他也沒有任何的意外,只是輕輕的又添加的一句:「但是,難道告訴你這個方法的藥劑師沒有提醒過你,病人最多只能在一個月中服食一次桂蘭草的湯汁,一旦多飲就會造成藥性中毒嗎?」

    穆尼猛然抬起頭,用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一樣的眼神盯著林空羽,大喝道:「你胡說,卡門大叔不會騙我的。他可是藥劑師學徒,他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些!」

    「果然!」林空羽的眉頭又皺了皺。他早就猜到,告訴少年這個方法的人一定不是正規的藥劑師,否則就是有害人的心思了。一個藥劑師學徒卻能說的通,畢竟那人也許只是一知半解而認為這個方法有用。

    「切,一個藥劑師學徒有什麼了不起的。」安妮卡似乎從眼前的少年人對林空羽不冷不淡開始,她就已經轉變了對他的看法,此刻更是毫不猶豫地張嘴奚落:「說不定那個藥劑師學徒,自己都弄不清楚有沒用,只是想拿你做實驗品而已。」

    「你!」那少年顯然不是什麼能逞口舌之能的人,雖然面色漲的通紅,卻無法說出反駁的話,只能瞪著安妮卡,拳頭捏的死死,似乎強忍著出手的**。

    林空羽又拉了拉安妮卡,讓她即將出口的再次奚落吞了回去。雖然對於眼前的少年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但是林空羽也不想因為對於藥劑的誤會,而使他的親人白白送掉性命。

    「你看看這個。」林空羽在懷中略微摸索了一下,隨後攤開掌心讓少年觀看。

    穆尼起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隨即眼睛越睜越大,片刻後目光中已經閃現出動人的光彩。只是,他的目光卻在下一刻,迅速黯淡下去。

    「我沒錢清藥劑師。一個正式藥劑師,出診一次就需要一百金幣,我……」穆尼努力讓自己的目光從林空羽手中的徽章上移開,似乎在暗中計算要請動一個高級藥劑大師究竟需要多少錢。

    林空羽微微一笑,隨即將徽章收回了懷中,「如果你願意今後讓這位美麗的小姐吃到飽,那麼我很願意去看看你的親人或者朋友。」

    安妮卡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笑的很甜,彷彿蜜、汁在她心裡流動。

    ……

    安妮卡努力捏著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地上跳著行走,她實在不敢相信,在繁華的帝都中竟然還會有如此骯髒的地方。如果不是先前她已經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會給林空羽添麻煩的話,說不定她早已經拉著他離開這個鬼地方。安妮卡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林空羽會走的如此輕鬆,任由那些污水粘上他的褲腿。難道,因為這些衣服不是他的嗎?

    這裡是帝都西南外圍城牆附近的一個角落,周圍巨大的水池可以看出,這裡應該是作為戰時水源保存地的存在。作戰的時候,為了防止對方用火攻破壞城牆,一般都會在城牆附近修建一些水池。雖然算不上是軍管地區,但是一般這種地方都是十分偏僻,也無人管理。

    這裡聚集著不少落魄的平民,他們在水池的附近用簡陋的材料搭建起介於帳篷和茅屋之間的建築,就在這裡生活。這些平民應該是那些失去了土地或者工作,但又不甘心成為奴隸的人。這種地方的環境,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小小的過道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雖然不至於污垢四處,但是這些雜物所散發出的氣味,以及潮濕環境下滋生的各種蚊蟲,還是讓林空羽一行人很不適應。只不過,安妮卡表現的很直接,而安妮則隱晦了許多。至於林空羽,前世甚至在古代墳墓中摸爬滾打的他,絲毫不在乎這些表面的東西。

    「就在前面了。那裡……那裡更加不好走一些。」穆尼似乎也意識到這裡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了。一個月前,他好不容易湊到了八十個金幣,想要請一位正式的藥劑師來這裡治療。但是才剛說出自己居住的地方,那名原本可憐的藥劑師就當場拒絕了他的要求。

    緩緩地點點頭,林空羽看了一眼雖然很艱難,但卻依舊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安妮卡以及從不做聲的安妮,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小公主雖然任性一些,但是的確有顆善良的心。

    「這裡爬上去就到了。」穆尼為難的看著通道的盡頭,一個架在高台邊緣上的木梯,轉身對林空羽說道。

    「好。」林空羽並沒有什麼猶豫,當下就攀爬上了木梯。木梯不長,整個高台離地也就兩米左右。當他剛要爬上的時候,只聽耳邊衣袖飄動,隨即小公主的繡花鞋,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嘻嘻,本宮……本小姐的功夫不錯吧。」伸出手,一把將林空羽拉上去之後,安妮卡十分得意地說道。看起來,無論做什麼,只要能顯示出她比林空羽更為優秀,那麼小公主就會十分開心。

    林空羽笑著點點頭,拍拍手之後,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低矮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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