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些士兵們凶神惡煞般圍攏過來,與艾麗絲同一囚車中的奴隸們紛紛露出的驚恐的目光,身體不斷顫抖,就像是在寒風中彷徨無助的小兔子。即便連艾麗絲面上都流露出一絲驚容,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想起以往的艾麗絲是何等的堅強,又看到如今面帶懼意的少女,林空羽心中一痛,轉向馬上那位將軍的目光,也顯得陰鬱許多。
羅巴克雖然不是什麼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但是林空羽此刻的神情卻一絲不漏的進入了他的眼中。在這位武神的眼裡,這些奴隸們如何根本就不重要,但是讓林空羽生氣,他就不能忍受了。特別是那些士兵們人五人六地在他面前晃動著並且,簡直就是對他的挑釁!
眉頭一皺,不滿的神情中,羅巴克抬手隨意揮舞兩下。兩道肉眼可見金色光芒一閃而過,眾人還未看清楚他做了什麼時,他卻已經收回了舞動的手臂,又靜靜地站在林空羽身後。
嘩啦,一陣金屬落地的聲音過後,眾人這才驚覺,那些士兵們手中的武器,無論是刀槍劍戟,皆斷為兩截,只剩下護手、刀柄之類的留在士兵們的手中,無一例外。而地上,則圍繞這馬車為圓心,出現一圈極深的裂痕,像是在保護圓圈中的所有人。
「劍……劍氣?!」馬上的將軍差點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不敢相信的看著地上痕跡。
羅巴克將目光微微抬起,掃向這位軍人,帶著傲氣傲然說道:「越線者死!」
彷彿是為了配合羅巴克的言語,周圍那些士兵們像是排練過一樣,同時後退了幾步,一時間你推我擠,場面顯得有些混亂。而馬上的將軍則是眼珠亂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很清楚,能夠空手看似隨意的發出劍氣,那至少也是高級劍聖以上的修為,甚至還可能是……他不敢在想像下去,如果有可能是在很想找個借口溜走,可現在卻沒有這個台階。
林空羽才不會去管周圍那些士兵們再想什麼,眼見羅巴克已經將他們震懾住,便也不再將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伸手輕輕握住艾麗絲蒼白的小手,帶著幾乎憐惜,用溫柔的語氣小聲安慰著受驚的女孩。
艾麗絲此刻手腳上都帶這粗大的鐵鏈,只要一移動就會發出叮噹作響的聲音,身上雖然沒有太多的傷口,但是精神卻是萎靡不振,神色也顯得十分疲憊。起初,她對周圍的人物總是帶有很強的戒備,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引來她驚恐的目光,但是在林空羽的不斷安慰下,她的神色逐漸變為輕鬆,面色彷彿也安定了不少。
眼見少女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一直沒說話的羅巴克走到少女的身前,露出一個自認為親切的笑容,隨即一抬手指點了點那些金屬打造的鎖鏈,將其弄斷後,這才對林空羽建議道:「小傢伙,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帶上她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林空羽當即點頭,他也很討厭被人圍觀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那些心懷不軌的士兵們。於是,也不多說什麼,雙手攙扶著艾麗絲,就準備向外走去。幸虧艾麗絲只是精神不佳,手腳雖然被長時間鎖住,但也僅僅是血脈不和,略微試行幾步之後,便能逐漸自我行動,否則林空羽還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把這美女的女性放到自己的背上。
「閣下……閣下。」那名將軍此刻已經跳下了戰馬,眼前林空羽等三人要走,急忙上前兩步,卻不敢攔住去路,只能站在遠處呼喊。
「怎麼?還想要攔路不成?」羅巴克雙眼寒光微露,身體雖然沒有動作,但是強大的威壓卻已經像是擁有實質一樣,向著那名將軍湧去。
蹬蹬蹬,連退三步後,那名將軍好不容易穩定住身體,急忙開口叫道:「閣下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您儘管離去,我只是想問您,是否願意到城主府一行,相信城主大人一定很願意結實您這樣的高人。」
「城主?我興趣,我會去的。」羅巴克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但當那將軍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卻語調一變,帶著冷笑說道:「也許,我會有興趣問問她的事!」
那景軍頓時面色鐵青,他能成為一名軍官靠的不是武力,而是頭腦,自然明白了羅巴克此刻的意思。說實話,他還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後悔多此一舉。
「大叔,走吧。」林空羽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在淡淡說了句後,攙扶上艾麗絲便向前走去。羅巴克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背著手靜靜跟在他的身後。
看著三人大搖大擺地離開,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那名將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拉過自己身便的副將,小聲吩咐幾句之後,翻身上馬,單人獨騎衝出隊伍,向著城主府飛奔而去。
林空羽攙扶著艾麗絲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小客棧,要了三個房間之後,將艾麗絲安置在其中。此刻,他什麼都沒多問,只是在檢查了艾麗絲的身體後,用戒指中的藥草配置了一些能夠安神靜心的藥劑,便在半勸半哄中讓艾麗絲睡下。他知道,等艾麗絲醒來,他就可以解開心中的疑惑了。
和羅巴克一起坐在隔壁的房間中,兩人圍坐在桌旁,林空羽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起初羅巴克還能靜靜地呆著,但是不出片刻後,如此沉悶的氣氛就讓他有點難以忍受了。終於,他伸手拍了拍林空羽的肩膀說道:「小子,沒什麼好擔心的。赤血帝國能算的上人物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等那小姑娘醒了,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無論你想做什麼,大叔都支持你。」
「大叔,你為什麼一直待我這麼好?」林空羽感動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問出了自己的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自從和羅巴克相識以來,從最初開始羅巴克始終待他如同親生子侄一般,無論是面對什麼危險,總是會擋在他的身前,就像是一座高山般替他擋風遮雨。這一切,林空羽都看在眼中,也默默地接受著。
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羅巴克一口將其中的烈酒喝下,長歎一聲這才說道:「也許是緣分吧,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覺得你很親切,就像是我的……是我的親人。呵呵,也許是你這張小白臉佔了大便宜,即便是個男人,長的順眼一些,也是佔點便宜的。」
林空羽一直望著羅巴克,聽著他半開玩笑的語言,他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並沒有說實話,但是他也沒有追問。每個人都有權力保留自己內心的秘密,也有權力維護自己心中的聖地。他知道,當有一天,羅巴克願意敞開心扉的時候,那麼他自然會知道這個有故事的男人,心中所維護的那一片聖地究竟是什麼。
當天色漸黑,掌燈時分,羅巴克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帶著調笑的語氣說道:「別坐著發呆了,你的小女朋友已經醒了。快過去吧,我就不去了,留在這裡喝酒。」
「大叔,艾麗絲和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林空羽臉色微紅,帶幾分羞澀。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不是你的小女朋友,是……嗯,是紅顏知己對吧?」
知道繼續糾纏下去,眼前的不良大叔不知道會繼續說出些什麼,林空羽不敢繼續呆著,急忙起身向艾麗絲的房間走去。
「小子,大叔提醒你,好女人是要好好珍惜和把握的,一旦失去,想要再找回來,只會讓你心痛。去吧,去吧。」羅巴克的聲音幽幽,不知道這番話是對林空羽所說,還是對他自己。
輕輕敲了敲門,林空羽還沒有出聲,門內就傳出了艾麗絲略帶戒備的聲音:「是誰?」
「是我。能進來嗎?」林空羽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問著,他明白此刻的艾麗絲十分脆弱,即便已經服用了藥物,也脫離的險境,但是要消除她的心理障礙,卻要很長時間。
「進來吧。」艾麗絲似乎已經聽出了是林空羽,回答的聲音安定不少。
推開房門,林空羽見艾麗絲已經起身坐在了床沿上,身上已經換上了給她準備的白色武士服,加之似乎已經簡單梳洗過,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不少。
有句俗話叫,要像俏,一身孝。白衣飄飄的艾麗絲,給人平時難得一眼的柔弱,讓人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呵護。
看見林空羽時,艾麗絲的雙目中明顯地露出依戀、欣喜、興奮的神情。只聽她幽幽開口說道:「林大師,你又救我一次,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
「說這些有意思嗎?難道你不是我的朋友?對了,說起來,你還是我的追隨者呢!」林空羽笑著打斷對方的話,幾步走近她之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
艾麗絲先是一呆,豁然抬起頭望向林空羽,但當她發現對方已經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麼時,頓時明白林空羽在做什麼。暗罵自己一句後,她的目光卻不自知的停留在了眼前少年的臉上。
劍眉星目,稜角分明,唇若塗丹,鼻似懸膽,加上男人中極少有的白皙細膩皮膚,展現在艾麗絲面前的是一張如此俊美的面容,不知不覺中,她彷彿陷入了沉醉。這張臉曾多少次在午夜夢迴時進入她的心中,留下點點滴滴,但卻從未像今日這樣清晰過。一時間,以往和林空羽相處的煙雲往事,如同一幅幅精美的畫卷般在她的腦海中回轉。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嗎?」林空羽檢查完對方的身體,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忽然發現艾麗絲正癡癡地望著自己,在這方面根本沒任何經驗的「木頭」,摸摸自己的臉茫然問道。
這輕輕一聲,頓時將艾麗絲驚醒,剎那間霞飛雙頰,兩朵紅雲出現在美麗刺客的嬌嫩面容上。兩人就這麼陷入了沉默中,一方迷惑不解,一方則羞澀難擋。
「林大師,怎麼會來到北方邊境?您不是和剛才那位去了其他地方嗎?」彷彿是為了解開這尷尬的氣氛,艾麗絲慌忙中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說來話長,我也是這這幾天才來到這裡,湊巧發現你。」林空羽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艾麗絲的對面,用敷衍的話語應付了對方幾句。
其實,林空羽此刻說些什麼,艾麗絲根本就不關心,她還處在心亂如麻的紛亂感情中。
見艾麗絲問了一句後就不再說話,林空羽還以為對方不滿意自己的敷衍,但他又不能將進入落神峽谷的事情隨便說出,便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以後我有機會再告訴你吧。對了,你怎麼會被抓起來做奴隸?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這番話,艾麗絲的神情終於從羞澀中解脫出來,面色也變得陰鬱起來。半晌才長歎一聲說道:「這些事情要從您離開之後說起。」隨後,她緩緩將林空羽離開的半年時間裡,所發生的一切緩緩說出。
原來,在林空羽和羅巴克離去之後,艾麗絲等人就按照之前的吩咐,和洛佩茲等人一起前往帝國首都,想要找到克洛擇克將林空羽的消息傳遞出去。可是,還沒走上三天,洛佩茲卻突然提出要單獨離開。當時他的神情十分凝重,艾麗絲等人又沒立場讓他留下,於是便與他分道揚鑣。
其後的行程上並沒有什麼值得描述的經歷,雖然眾人也受過幾次強盜的騷擾,但是總算是一路平安,很快就抵達了帝國首都。可是,眾人還沒有進城,就被守衛首都的帝國騎士團扣押起來。不出半天後,娜娜、馬麗安、安娜三人被釋放,而艾麗絲和卡蓮卻被押往了位於首都附近的臨時監獄裡。其後,馬麗安和安娜兩人都先後數次來到監獄中,逐漸將外面的消息告訴艾麗絲。
原來,在南方的保羅幾天前被押解到了首都,罪名是傷害高級貴族。多年前,保羅曾經用武力致使一名年輕的貴族子弟殘廢,而如今這名貴族子弟的父親,已經成為了權傾天下的帝國宰相,而他一直沒有放棄過為自己唯一的兒子復仇。
也許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機會繼續活下去,在帝國監獄中,保羅趁著守衛鬆懈的機會自殺身亡。如此一來,帝國宰相頓時失去了復仇的目標,多年來壓在他心中的仇恨也無法得到發洩,他便將目光轉向了保羅身邊的親友。
保羅一直都是獨身一人,當然沒什麼親人可以讓他發洩怨恨,於是一直和保羅合作的艾麗絲等人就成了他發洩的對象。娜娜和馬麗安都有不弱的背景,因此宰相並有難為他們,而安娜則屬於無關人員,宰相似乎也沒興趣隨便找個人來做替罪羊,最後只有艾麗絲和卡蓮成為可憐的出氣筒。
雖然娜娜、馬麗安都通過家族的力量想要援救艾麗絲兩人,可惜如今宰相的實力日強,她們的家族也不願意為了不相干的人去得罪這位宰相。而安娜卻一直無法找到克洛擇克,以她的能力更不可能有什麼作為。
克洛擇克據說曾經在帝國出現過幾天,然後就突然不知所蹤。為了尋找這位大師,帝國騎士團出動了大量的人手,但是始終無法得到消息。克洛擇克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如此的情況下,艾麗絲和卡蓮就成了孤立無援的可憐人。最終,艾麗絲在帝國監獄中受盡折磨後,被押解到邊疆賣身為奴,而卡蓮如何卻不是艾麗絲所知道。要不是她們兩人都有不弱的修為,而宰相不知道為什麼也沒讓人廢掉她們的修為,也許她們連自己的身體也無法保住。
斷斷續續地聽聞這些事情,林空羽的雙眉越皺越緊。在落神峽谷中,按他自己的計算,最多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這裡卻已經過了半年。自己的恩師,不知所蹤,了無音訊。對自己又救命之恩的保羅,自殺身死。雖然只是臨時,但是自己的兩位追隨者卻一個被賣身為奴,一個生死不知。這一連串的消息中,沒有一個值得他高興。
「你別擔心,先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別想太多。」林空羽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艾麗絲呆呆地盯了林空羽半晌之後,忽然跪倒在林空羽的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林空羽面色大變,想要拉艾麗絲起身,但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可不是這個女刺客的對手,即便已經很用力,但她的身體還是紋絲不動。
「大師,我知道這麼要求您很過分,但是請您救救卡蓮吧!我怕她……嗚……」艾麗絲才說幾句,淚水就已經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好了,我答應了,你快起來吧。」林空羽趕快答應了對方的要求,這才在艾麗絲順從下將她扶起。
「你也真是的,我根本就沒說過不管卡蓮的死活。以後別這樣了。」林空羽苦笑一聲,放開艾麗絲後鄭重地說道:「明天,我們就趕去王都,無論是我恩師,還是卡蓮,我都要找他們回來!」